"你去开门!"我对妹妹命令。
"不要。"妹妹很干脆。
我看了看那小子,估计他也不好意思反客为主。沈默了几秒锺之後,於是我拖著拖鞋,慢吞吞地跑去开门。
门外站著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陌生女人。短直发,穿著湖绿色的套装,脸上似乎刚卸了妆,眼睛附近还有闪闪发亮的东西。配合著似乎怒气冲冲的眼神,煞是好看。
"对不起,打扰了。"她朝我微点了一下头。
我顿了一下,看那种打扮,我不会没大脑到以为她是来推销东西的。於是我只是紧紧地看著她。
"姐姐,你怎麽过来了?"抢在女人开口之前,刚刚杵在我家里的小子突然跑了出来。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明了了。原来是闹别扭地跑出家门啊!果然是小孩子。
"你到底打算怎麽样啊?总是给别人找麻烦!"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女人便是一连串的三娘教子。
"小姐......"我一时被震住,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要去劝劝。但是当我一抬头,却看到了女人背後站著的那个人。
之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的那个人,在看到我的时候,也呆了一下。
"唉?清色?"
"......难不成是阿平?"我失笑,实在想不到会是在这种时候见到高中时候的同学。
"啊!你住在这里啊?"
"唉。那个你老婆啊?"
"唉,今天刚刚结婚。"
"啊!还没有说恭喜呐!"
"呵呵......"
非常非常之疏远的对话。我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我们是多麽亲密的好友,但是似乎时间一长,什麽东西都不见了。
丢了东西,回头去找的时候,却发现怎麽找都找不到了的感觉,非常空虚。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周围的声音於是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笑声。
一边的两个人也似乎停止争吵,目光疑惑地看向我们这边。
"那麽,我们先走了。我弟弟给你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
然後女人这麽对我说。
5
我所呆的公司福利不错,每逢年节,不但有假放,而且也有为数不少的补贴。大凡在广告公司呆的人因为工作时松时紧,生活也不太有规律。也许平时死也不想出门的人,一旦有了念头便拼了一条命地往外冲。有一种比较不好听的比喻是,横竖都得死的话,似乎客死异乡来得比较标新立异一点。所以一到了放长假,同事们立刻倾巢出动。在放假第一天便跑了人影全无。
本来我也是定好了车票的,却事到临头被一个电话留了下来。
"唉......那个......因为婚礼的时候没有请上你,所以想说找个时候请你出去撮一顿......"
说话的时候不断地停顿,几乎让我怀疑信号失常。最近似乎碰上的这号人都喜欢这种调调,听得我委实有些腻味。所以我沈默间,只听得对方似乎会错意思,语气兴奋地顿时连见面的时间地点都一并说了。
挂了电话後,我一阵茫然。已经有五年都没有联络过的人,突然叫我跑去见面。担心会冷场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我车票都定好了。
见面的时候我去得早了一些。结果却发现对方甚至比我早到。
本来以为会生分但实际情况却好一点。刚进那家川菜馆的门,我便一眼就看见了他。
"hey!"因为旁边的人太吵,我只有举手跟他打招呼。
"我刚刚还以为你找不到呢清色,差点想给你打电话......"
"啊......怎麽会,你电话里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啊!"我记得当时的我一边听著电话一边翻著眼睛看天花板,然後他那边就一直说地点,仿佛恨不得有可视电话让他好在屏幕里画一张地图给我。天知道我在听他刚说出菜馆名字时便知道是家门口的那家店不过碍於不想打扰他的热情我依旧不开口。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前不久策划部的小女孩不断提起的她见网友的情景。因为感到相似而努力憋著笑意。
这个家夥,就算是过了五年没有见面还是一样的傻气啊!不过似乎是娶了一个性格有些互补的老婆嘛!这麽想了,我便忍不住开口,"说起来,还是没有正式恭喜啊!不然这一顿我请好了。"
"唉?不行!"就如贩售机一般迅速的反应。我只有翻了个白眼。
"为什麽?"
"......因为,因为你是从小到大被宠起来的嘛!"
他情急之下的这一说话,让我顿时整个脸都黑了下来。
"哪,自从我爸妈死了之後,我是再也没有被谁宠过了。"
"对不起......"他那颗榆木脑袋终究也还有些开窍,一见我语气不对,顿时讷讷。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是在N市的市长,而那个时候的我生下来之後便没有吃过半点苦。几乎要什麽就能拿得到什麽,就算是那些贵得离谱的进口模型我也是一旦玩腻就送给身边的人。所以虽然脾气很臭,不过身边却常常围著一大票的人。
那一年到处都在惩治贪污腐败,而我还在继续过我的王子生活。
不过令我想不到的是很快便被揪出来杀鸡儆猴的,竟然是父亲。於是那一年,家庭崩溃。而且妈还特意跟我说你不准怨天尤人,说完後便找了个国贸大楼往下跳了。
我被通知去医院领我妈的遗体,一边忍著呕吐一边打电话给妹妹说:"妈出了车祸。"
然後周围的朋友几乎走了个精光。被嘲笑被冷落的我,就算是到最後陪在我身边的人目光里也只是可怜。一时间天上地下的处境,我觉得我还没有精神失常我还真是坚强。
不过事隔五年後发觉仍被人当作可怜虫的感觉实在不爽。於是我的脸色立刻沈了下来。
就说碰见以前的熟人没什麽好事。我心思一恍,所以这一顿虽然被请了自己最爱吃的川菜。大师傅的手艺也果真辣得地道,但是我始终没尝出滋味来。
吃过饭勉强寒碜了几句,我们便分手,我一个人沿著光复路走。即使是国庆假期,人们也不见的都跑出去旅游。半冷不冷的天气,已经是黄昏十分,老街上仍是一翻车水马龙的光景。
"许清色你丫真是个笨蛋!"我忍不住,踢著马路栏杆就骂起来。
"唉!清色?!"
突然斜刺冲出一部越野自行车来,车上的人冲著我喊。虽然因著之前的不痛快本不想搭理,但还是条件反射般回头。结果却看到那个跟我同名的那个小子,此时正一脸惊讶地看著我。
6
我顿了一下,回头就跑!
自从开始去工作,走路的时候就忘记双腿还是可以用来跑的。所以导致我跑了不到10秒锺就开始脚步呆滞。而那个死小孩也不懂得察言观色,踩起那辆脚踏车就追赶了过来。
到了第十一秒的时候我才开始怀疑我为什麽要跑。於是靠著栏杆停了下来轻轻喘气。
好几年来,最困难时逃债被人追杀的时候都没有跑过,这个时候凭什麽跑给人追到那麽难看。
於是我恨恨地瞪向那个让我打破惯例的死小孩。
"喂!你干嘛跑这麽快?"
他把车停在我身边。伸出一脚支在地上。仿佛看到有趣的东西似的兴高采烈地看我。表情让我有些不满。
"怕被你老姐抓到啊。"我只是故意调侃。虽然我还没有老到要怎麽样的地步,但是总是对比自己年轻的人很没辙。就算是单位里面刚分进来的那些年纪要比我大上一茬的大学生。我看著总是不自在。找机会总要奚落一翻。有朋友说我那个正说明自己其实也是小孩子心性。但是我听了总是不以为然。比别人多几年工作经验的。骨子里都有些阴暗。
"你为什麽怕被我姐抓到啊?"他的表情倒是很认真。
"怕他告我诱拐未成年人啊。"
"为什麽你会诱拐我?"居然会对我的挑衅无动於衷?哼。
"小孩子才会一直问为什麽。"
"......"虽然是大马路上,但是还是坦率地红了脸。
我有些不是滋味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转身离开。
而那小子竟然踩起脚踏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後面。
我没有回头看他,但也没有觉得烦。即使是被当场看到丢脸的样子。却因为他缄默的表现而立刻原谅了他。只是还是有些不自在。
"喂!你要去哪里?"
"回家。"
"可是,那个好像是相反的方向......"
人是从错误的选择中成长起来的。所以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不过人大多时候很理智,所以才无法成长。
"......你的屁股很漂亮。"
"呃,你刚刚说什麽?"
那小子霸在我家厨房里,弯下腰撅著屁股在找什麽东西。听见我的喃喃自语,啊了一声。
"忘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靠著门回答。
"哪,我家浴室的莲蓬头坏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要这麽说。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个陌生人的家的感觉很陌生。前次那小子明明也住在我家呆著,但是当时却完全没有如同此刻的感觉。我很奇怪的,对於他从进门开始的沈默总觉得有些兴味。所以就找机会跟他漫无边际地闲扯。而奇怪的是那小子的反应则过於呆滞。
"啊,你没去修吗?"他仍旧没有回头。不知道用什麽东西将他面前的锅子盛满,然後旋开了管道煤气的旋钮。
"你说呢?"我好玩地看著仍旧没有回头的他。还是个未成年而已。身材单薄得要命。明明初秋的天气很凉,却不知死活地只是穿著一件咖啡色棉制的格子衬衫,下身穿著浅蓝色的牛仔裤,袖口套明黄色的装饰性手帕。有种记忆中已经变得淡然的学生味。这种对於我来说就如同小学生一样的无聊年轻人。觉得嫉妒之外也想要讥讽。
"哪,要不要帮我去看看?"
"哪里?"终於,他移动脚步。看向我。
我侧过身,朝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经过我的时候他有些疑惑,但是我随後就把他推了进去。
他仰起头,伸手去碰莲蓬头。阳光从浴室顶上的窗户玻璃射进来。那个孩子看起来有些无知。就像是被我拐到家里来的小女生一样。
我偷偷旋开了热水器的按钮。於是在措不及防的当儿,那个年轻的傻瓜被结结实实地喷了满头满脸。
"哈哈哈哈......"我抱著肚子笑起来。突然因为这个低级的恶作剧而有了今天的第一次好心情。
7
笑了好半晌,我抬头看向他,本以为会立刻恼羞成怒的他却似乎被这个意外吓傻了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水早已经顺著下巴滑落,他那件棉质的格子衫领口湿了一大片,并且还有继续遭荼毒的趋势。他一言不发,抬起手腕擦拭额头的水珠。
"喂!"我终於开口,"跟你开个玩笑不好意思。"
但是对方却仍是一动也不动。
我不禁疑惑,抬手关掉水,走向他。
"喂,你不会这麽没有肚量吧?"
"耍我很好玩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马上就变了脸色。他甚至表情有些怨毒地看著我的眼睛,恨声地问我。
"我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麽样?"虽然也许是没什麽诚意的道歉,但是也犯不著这麽较真吧!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在平时,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好歹算是一个比较注重打扮的人,所以衣柜里的衣服也会大多以西装为主,即使是在家的时候,穿的也是宽松的休闲衫或者是合体的衬衫。
身材跟我几乎一般高,看起来只稍微纤瘦一点的他,穿上我的衣服应该会很适合吧。
我很快就找出一件比较衬他的毛料针织衫。转身扔给头上到腰上还披著大浴巾,坐在我的床上发著呆的小子。
"哪!这件应该会对你的尺码吧?"我展开他头上的浴巾,在他的顶上用力擦拭了几下,他的头发湿得挺厉害,於是转眼就变成深色,"对了,你家里不会反对你穿别人的衬衫吧?"
"我没有跟爸妈住一起,我姐姐的话也许会问......"他低著头,回答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哦。"如果不是他现在说起来,我大概忘记了这点。在几天前,这个小子差点因为姐姐嫁了人的原因赖到我家里来。虽然不否认有些好奇心。但是也还没有强烈到想要询问出口的地步。我做人的原则向来是不要去惹不必要的麻烦。而事实上认识这个小子就已经是我的麻烦了。
"那个......清色,你认识我姐夫吗?"
当我把大毛巾拿开,露出他的脸时,他刚刚回头这麽问我。
"是高中同学。"我顿了一下,回答。
"......我以前在他的皮夹里看过你们的合照。"
"唉?是吗?"那家夥!我眯起眼睛,微笑了一下,"我们以前的关系蛮铁的。"
"不是普通的关系吧?"
那个小子有些狡猾的脸突然就对上了我的眼睛,看著我的表情有些挑衅。好嘛!你说这种话还真是有种啊!我忍不住对上了他,"是啊!真讨厌被你猜到了,我们就是那种关系。"
"哪一种?"从他似乎没有什麽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所以我一听到他的追问,就纯粹当作是故意想让我不好下台了。
"哪!"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一个用力就将他压倒在身下,用膝盖抵住他的大腿,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你希望是哪一种呢?"
"我怎麽知道?"他突然红了脸,说话的方式有些赌气。
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玩,一开始玩便停不太下来了,我伸手摸上他的脖子,"啊!原来你不知道啊?正好,那我现在让你知道好不好?"
"......"他用沈默当做回答,竟然并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反倒我有些玩不下去,垂著手不知道接下去要放在哪里?
指尖传来皮肤灼热的温度。发现的时候,我正有些下意识地顺著他的锁骨往下抚触,掌心落在他轮廓明显的六块肌上,不知道是因为年轻或者是常年跳舞的原因,他的肌肉紧窒而光滑。虽然外表看起来纤细,但是事实上却很有力量。感到有些嫉妒,所以我忍不住使劲掐了一下。
"痛......"他口里吐露一声带著些许压抑味道的呻吟。听在我的耳朵里有种陌生的鼓涨感。相当煽情。我再次移动掌心,最後落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乳头就压在我的指缝间,并渐渐发硬。手心里传来的温度热得灼人,那种膨胀的热力一直经由掌心到达四肢百骸,以至於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我直到这时才突然想起这是第一次用手去触摸别人没有阻隔的肌肤。虽然刚开始只是玩笑而已。这个时候却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四周的空气阴沈而窒闷。
这样的空气中,传来男孩有些颤抖的声音。
"清色......"他叫著我的名字。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著自己的手背看。难道问题真的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吗?
──记忆中仿佛也有类似的一幕。
我倏地放开手,抬起另一只手牢牢握住。指尖被我捏得隐隐发痛。
看向他,正一脸茫然地瞪著我的眼睛。
不由失笑:"男人的胸脯,摸起来还真够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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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出了恶毒的话,但是如果自以为能够就此改变气氛的我还是太过天真。在我身下的小朋友因此咬紧了嘴巴,屈起膝盖,然後猛地给了我脆弱的小腹一记。因为之前的顺服,我完全没想过他会突然使用暴力,於是在讶异中呆了一下,而就在这几秒锺间,我被掀翻而被他压在底下。
体位的改变让我瞬间有了某种古怪的不适感。移动中弯曲起膝盖,然後发现被冲撞後的麻木。"你胆子满大的嘛!"我想笑又笑不出来,於是只能面无表情地调侃,这种景况还真有些怪异,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