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下手这么狠,如果是个性格温顺的人便不会这样了吧!不会有这样凌厉的身手,不会有这样冷冽的眼神,不会有这样固执的坚持,也不会有这样激烈的争斗,这样执拗的缄口……
同为强势不肯认输的男人,面对的便必然是这种尴尬的境地吗?这种选择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是否依旧是浮华盖世,最后只落得孤老终生?
发现睡着的人睫毛闪动,袭九弦知道他睡得不安稳。初识在一起,袭九弦以为他是有工作在身,时刻绷紧神经。后来他渐渐发觉这个人睡眠很少,而且的确从来睡不安稳。除非累极,兰顿的睡眠一向很浅,每次有轻微的响动他都会立时警醒。兰顿的职业特殊可以作为一半解释,可是袭九弦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缺失的。尤其这次从温哥华见面开始,虽然兰顿似乎自信沉静如常,他就是觉得兰顿的内敛中潜伏着一种焦躁,而且这种焦躁不仅影响着兰顿,甚至已经影响到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
袭九弦立起一膝坐在床边,凝视睡眠也睡得辛苦的人,忍不住蹙眉。
晨光初上的时候,兰顿醒来第一眼看到一边的铁架上挂着空空的药瓶,下面吊着静止不动的注射针头。转头,便看到身边丢了枕头面向自己俯卧的袭九弦,一张俊脸压得皱皱巴巴,一边嘴角乌青,眉宇间微微隐忍着未除去衣物的不适。
不是不生气这个人的自作主张的,居然完全越过Y&Z跟格林的契约另外和艾尼森家私订协议。但是也必须承认,他真正气的是袭九弦宁愿径自涉险也不肯向他报备解释,宁愿拼命一手遮天也不肯向他寻求帮助哪怕是调解。
这是不是就是男人的愚蠢?
“嗯……你醒啦?”趴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头发乱成一锅粥,揉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温度计:“过来过来,先量一下体温。”
兰顿怔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在嘴里塞了一支温度计,然后听到那个连着打了两个呵欠的人说:
“行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昨天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也不用太感动我的心胸开阔善解人意,不用说‘对不起是我的错’,虽然我知道你其实很想说,但是真的没关系,我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
紫罗兰色的眼眸闪了闪,反正嘴巴里含了东西,索性叼着温度计闭眼保持沉默。
“喂……”
安静半晌,兰顿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温暖的怀抱拥住。
“委托协议一旦达成,Y&Z是从来不反悔的吧!”
兰顿张开紫罗兰色的双眸。
“我不想你为我破例,而且我的确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是我考虑不周,所以……”
一个声音闷闷地响起在兰顿颈窝:
“对不起……”
清晨的日光柔柔地流入房间,落地窗边两株两米高的巴西木翠绿欲滴,整个空间满是温暖祥和的气氛。
兰顿轻轻吁出一口气,举手,一支装有麻醉弹的手枪抵住袭九弦的上臂,含着温度计开口:“请你把手拿开。”
“OK,OK!”马上听话地缩回已经摸入人家内裤的手,呲牙起身:“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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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啊——呼呼……啊——啊——”
阴暗的房间中,铁链的挣动声、清脆的鞭响声与惨叫喘息交替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由被极力抑制到止不住的嘶哑,由嘶哑到无力的哼吟,再由哼吟到昏厥。
鞭子是特制的,不会伤人很重甚至不会留下伤痕,但是被注射了药剂的身体却是极端敏感的,即使是柔软手指的轻微碰触爱抚都会让少年痛得皱眉。
十四岁的男孩身体青涩纤弱,脚尖勉强够到地面的悬吊方式让他的肢体完全舒展开来,精致的锁骨与踝骨增显男孩形象的清冷明晰,被冷汗沾湿的乌黑柔发飘摇遮挡住眉眼,发丝掩盖下的紫罗兰色的双眸一点点失去光彩,连恨意都因疼痛与脱力被消磨殆尽。
这种惩罚无关任何要求威胁,而是彻头彻尾的折磨,监刑者单纯地享受着少年受刑的过程。
执鞭的孔武男人让开,徐殿经迈步上前捉住少年的下颚,托起,看到长而密的睫毛在男孩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他不满意地皱眉,回头喝道:“胡医生,把他弄醒。”
“徐先生,刚才注射的剂量太大了,恐怕很难……”秃顶医生战战兢兢地开口。
徐殿经打断:“不给他注射那么大量他根本就不肯开口喊疼,你的药太没用了吧!”
秃顶医生并不敢反驳,他其实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看似单薄的美少年会有那么强大的自制力,以至于那些药品十之八九都要加大剂量才达到老板要的效果。
“把他给我弄醒。”徐殿经重复命令。
“我……试试看。”秃顶医生硬着头皮动手。
醒来时只有无尽的噩梦……
“兰顿怎么会烧成这样?”袭九弦语气中难掩烦躁。
床上的年轻人唇瓣干裂,紧紧闭着眼睛,眉头蹙起,面颊泛着高温的粉红。一连两日反复的高烧让兰顿一直在半睡半醒间挣扎,两日前尚在远程遥控的医生左冉也由巴尔得摩赶来曼哈顿。
“袭先生,他和别人体质不同。”和自家兄弟佐伊同属清秀柔美类型的男人回答。
生分的称呼让袭九弦急躁的心情冷静了一些,只好安静地看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史上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为兰顿诊疗。
“哥,他怎么样?”佐伊也忍不住问。
左冉看了弟弟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病人身上,许久才问:“最近他在忙什么?”
“清理格林的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确定只是格林的人?”
“你是说……”犹豫了一下,才过了二十岁生日的人拧起眉头用不很确定的语气问:“是那些人?”
医生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给兰顿这么大压力。”
佐伊低头沉思。
兄弟俩人的对话让袭九弦一头雾水:“左医生,我可以问是怎么回事吗?”
医生回头看着袭九弦,目光中带着研究的成分:“有些事还是直接问兰顿比较好。”
注意到左冉的态度,袭九弦不便深问,只好转换话题:“那么他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今晚应该能退烧,之后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医生接着转头看自己的弟弟,“小凡,他这副样子不能出门,我会向爸爸讲。格林的事,你准备其他人手吧。”
“啊,好。”
“袭先生,可以和你谈谈吗?”左冉对袭九弦道。
点点头,留下佐伊照看兰顿,袭九弦随医生离开卧室。
“关于兰顿有些事情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二楼书房,左冉以公式化的口气开门见山。
袭九弦默然点头。
“不管你相不相信,兰顿有预知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人们说的超自然能力。”介绍简洁明了,语毕观察对面俊美男子的反应。
袭九弦瞳孔微缩,没有妄加评论,依旧看着左冉,等待下文。
“有些时候他可以在接近一个人的瞬间预见到那个人未来的片断。当然,这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 左冉清冷的眸子里透出寒光,“例如你。”
医生踱到窗前,然后回身,逆光的身影显得有三分诡谲:“确切地说,你是他极少数无法看到未来的人之一。”
“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难掩醋意。
“如果不是因为我学医并且为我父亲作助手,兰顿也不会让我知道这些事情。”左冉的口吻听不出任和感情色彩。
“我知道你和兰顿走得很近,包括小凡也坚持让你加入他们,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这完全是因为兰顿的关系。”
医生注视袭九弦,双目灵犀别动:“总而言之我的意思很简单,但愿你是兰的正确选择。”
高兴吗?
徐殿经的声音不难听,带着成年人的稳重。
紫罗兰色的双瞳写满了挣扎,但是被悬在半空中的身体除了无力地扭动不能做出任何有实质效果的反抗动作。
你在抖,那么兴奋吗?
连日的禁锢早把手腕磨得皮开肉绽。流血、凝固、崩裂已是家常便饭。徐殿经对他身体其他部位算是关照有佳,却唯独不许人对那双纤弱的手腕上药。
你看这都是什么?好看吗?喜欢吗?
徐殿经指着白塑料上铺着的东西,很多样,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有精巧有粗糙。
人高高悬在空中,修长美丽的双腿被绑成M型,清洗过的后穴赤裸裸地暴露在诸多工具前。
徐殿经的手指轻轻滑过少年的后脊,成功地引起一阵颤栗,身后那处粉嫩似乎在张合。
很好很好!你表现的很好哪!
徐殿经惊喜地看着少年,迸发着嗜血的兴奋。
我要你在我身下绽开,我要你尝遍手段……
几乎是贴着少年的耳朵,徐殿经轻声呢喃。
那日起,徐殿经有时自己进入那间房间,有时会带着几名满脸猥亵的彪悍男人。可无论施暴的人是谁,嘶喊声都让人惊惧。到了后来,连那位一直负责照料徐殿经玩物的秃顶胡医生都被那声音和人去室空之后的惨状吓得战战兢兢。
没有人怀疑少年会像他之前徐殿经所有玩物一样死去。可是,他活了下来,而且在长达八个月的折磨之后幸运获救,并在救命恩人左方华的治疗下花了一年时间用极端残酷的方法恢复正常生理机能。
肉体创伤在逐渐愈合,心理创口却不能止血。所以当少年劝阻左方华的长子左冉出席在JHU举行的学术年会的时候,大家只觉得不可理喻。
父子两人的疑惑衬得少年笑颜凄楚冷艳。
他预见到父母的车祸,结果依旧车毁人亡。他预见到父母的朋友——自己后来的监护人被父亲一手捕送入狱的犯人逼问他们唯一的养子所在,因此一早计划逃离,结果依旧听说监护人全家被仇杀,自己最终被绑架囚禁。
是不是这预见反为史实推波助澜?是不是应该向这所谓“注定”所谓“命运”低头?
紫罗兰色的双眸无限落寞……
“这次年会会有枪击事件发生,你会被流弹伤到……”少年深吸口气。
昂首,瞳中淡定:“位置在左腹。”
左冉还是出席了年会,得体的正装盖住了防弹背心。
少年坐在万人礼堂最外排,远远遥望自己兄长般的挚友,未有过的忐忑。
中场休息的时候,成功地向与会者陈述介绍了自己的论文的左冉提着电脑走向少年,秀丽的脸颊带着轻松的笑意。
去吃饭吧,你还没看过校园。他说。
俊雅少年点头,顺从地跟了出去。
赖安。有人叫住左冉。很精彩的陈述啊!
谢谢,托马斯博士。年轻人微笑回答,耐着性子应付。
少年站在两米外,等着客套话谈完。
……待会见。
少年听见左冉对博士说,然后他看见左冉转身向自己。少年几乎已经迈出一步,等着左冉跟上来,然而,旋身的刹那他看到一个疾步而近的身影,右手正埋入左怀。少年身体反应快到连声音都来不及出便扑向左冉。
“砰!”
血花迸溅。
“兰——”
十毫米口径的柯尔特射出的达姆弹穿透防弹背心射入少年后背,弹头开花,碎片嵌入身体,最危险的一片与心脏偏差三毫米。秀挺身躯应声而倒。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左冉正好把兰顿接在怀里,一起瘫坐在地。不远的地方紧接着响起枪声,那是为了以防万一潜入人群的左冉的保镖在回击。
混乱中,未来JHU院史上最年轻的终身教授惊慌失措地抱着兰顿,看着那人的血把自己深色的西服染出更重的颜色,看着那人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尽。救护车赶来前的几分钟里,他的思维能力与那人的生命力险些一同跌到谷底。
没错,兰顿说了谎。
他预见到的不幸全部不过两个片断:枪声中左冉身上染血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暗夜里左方华对着电话吼有人胆敢伤他的孩子。
自然,从头至尾,镜头内没有他自己。
预见者从来无法窥视自己的命运。兰顿能做的最多是由自己预见的片断中人物的反应推测自己未预见的天机。他当然知道插手必然带来危险,可是危险也无法阻挡他的行动力,就算这结果几乎让他送命。
极细微的晨光由巨大的玻璃穹顶泻入七层楼高的空荡建筑。半空中交错复杂的旋转楼梯为彼此投下不规则的阴影。
大约五层楼位置处,有一道白色的影子悬浮在空气中,仿佛凝固。许久,由穹顶垂下的弹力绞索微微震动,那道白色的影子好似吐丝的蜘蛛,无声无息缓缓下降。
白影蕴藏着力量,以惊人的优美典雅之姿与绞索挽在一起,让人不敢相信那是男子可以有的柔韧。
绞索一端被握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里,端头直直垂下堆积在深色的理石地面。其间缠绕着男子腰、膝的部分好像有了生命,以无比旖旎的方式磨蹭着情人的肢体。
这个结合了力与美的镜头如音乐可见,于露水初凝的清晨和着天堂的歌声悠扬飘荡。
幻觉中的乐曲渐渐淡去,白影亦接近地面。英俊的男主角终于以矫健之姿一跃着地,顺手摘了护镜露出紫罗兰色的清澈双眸,轻轻舒出口气。
昂首,天光大亮。
确实退烧后,兰顿窝在左家长岛豪宅已经有三天了。无关乎意愿,他是被左方华禁足,更被左冉安排了一系列具有瑜伽般调养功效的醒体项目。
兰顿的体质和常人的确有些差异。预见于他不是轻松的事情。尤其六岁之后的兰顿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对这种能力的控制,每次突然涌入脑海的支离破碎的片断都会让这个年轻人倍感疲惫。除此之外,大抵是少年时期那八个月地狱般的经历在兰顿心理留下阴影的缘故,他对和徐殿经有关或者相似的信息有着极为敏感的反应,这种反应体现在生理上便是持续高热。八年的相处令左方华和他的长子对此十分了解,因而两个人才在清理格林家所雇残部收尾时刻坚持“囚禁”这只受了伤的“豹子”,还特别叫了一位男看护盯梢。只是这位男看护偶尔有过分尽职的嫌疑,例如现在……
“兰……”语气带着一点点央求和诱惑,在正在喝水解渴的男人耳畔呢喃。
拧好了瓶盖,兰顿用手背蹭过滑下下颚的水滴,没有理那个人。
“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摸入兰顿宽松的白衫,尽情感受高温的躯体。
忍不住喘了口气:“一大早你发什么情!”
“男人都是这样啊,你不是很清楚!”看护不怀好意地笑,得寸进尺。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只能看不能碰。从来不是禁欲的人,望梅止渴的日子简直让人抓狂。
感官动物多经不起挑逗,尤其对手是这样一个熟悉他身体的调情高手,兰顿叹息一声:“别在这里,有人会来。”
男看护低低地笑着,性感无比:“放心,丹尼尔和克里斯汀他们早就被我打发了,今天这里只有你和我。”轻轻地舔噬着靠住粗大廊柱的男人的喉结,已经有些猴急地开始扒对方的衣服。
“也好,”紫罗兰色的狭长双眸眨了眨,“只要你老老实实让我上。”
俊美的男看护身体微微一僵,显然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一双黑眼水汪汪:“你已经欠了我三次了……”
“嗯,”毫不留情面地笑,“正好不差这一次。”
“兰顿!你个混蛋!%$#*@^&……啊——唔唔……嗯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玻璃穹顶的大厦内,活色生香。
激情过后,两个男人衣衫不整地仰在大厅雕纹刺绣的古典长椅上。
“喂!”黑眼美男子带着一身情色遗迹懒洋洋地开口。
兰顿瞟了一眼:“嗯?”
“你为什么发烧烧了那么久?”
“我不是医生。”
“少打岔,左冉说你有预见能力,高烧不退和那个有关吧?”
再次瞥了眼袭九弦,目光中却不曾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