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相思岛?"陆羽轩若有所思地问,白眼狼的色相消失了,回复了久违的一本正经,眉宇间,难得地出现一丝淡淡的悲伤。
梅潇寒的心里这时没来由地微微一震,心里嘀咕道,原来这家伙也算得上一挺耐看的翩翩佳公子啊!
陆羽轩见梅潇寒疑惑的眼神,笑着给他讲起相思岛的传说。
九天之上,有两位仙人因相恋而犯下天条,被贬落凡间,困到平湖的一个湖心岛上。两人分别被锁在一块大石的东西两侧,让他们饱受明知最爱的人在不远的距离却终生不得相见的苦楚。虽能遥遥地听闻爱人的声音,却令相思一日更浓于一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终于相思而觞,化身为相思树。当两棵树长到千尺之高,越过了大石,蔓延的枝叶树藤终于再次纠缠到了一起,难分难离。这湖心岛便承了相思树的美名,被称为相思树。
之后这两株相思树便成了凡人的拜祭对象。人们相信在离别之前,往树枝上系上祈愿的丝带,那将要去远方的人就会平安回来,再次相聚。
梅潇寒听完故事,着着实实地感动了一把。第二天他就要出发去江宁了,陆羽轩这时带他上相思岛,目的是显而易见。
相思岛不算大,从岸边的渡口停了不少的船只来看,这相思树真的被传得很神,另一方面,也说明世间的悲欢离合也是多不胜数。
沿着石砌的山路直走,来到了这两株悲情色彩挺重的相思树前。两株树贴着巨石而生,真如传说所言,像两个恋人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能触到对方的手一般。
梅潇寒正仰着头观看这两株奇特地相思树,却看见陆羽轩跃到巨石上,把一条雪白的丝带系在高处两树相缠的树枝上,朝他招手直笑,引来不少的大姑娘的注目。
系好丝带,陆羽轩从巨石上轻松跃下,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一拜:"请保佑我的寒江宁之行一路平安,顺风顺水,早去早归。"
祈完愿,面对周围的群人,他也不避嫌,径自握起梅潇寒的手,看着那醒目的雪丝在风中轻摆,淡淡地说:"寒,答应我,江宁一行,不管是成是败,要是遇上危险千万不要逞强,能逃就逃,保命才是最重要。英雄留给别人当都行,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陆羽轩越说越觉沉重,声音低了下去。好半天才憋了一口气,转向梅潇寒继续说道:"因为......我......真的是不敢去想,没有你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就算我求你,请你为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陆羽轩的眼神既不舍,又担心,还略过一丝无助,梅潇寒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在抽痛,梅潇寒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更珈用力地紧握着。
两人表面上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原来,两人都在害怕。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要是没有碰到陆羽轩,梅潇寒倒是不介意这条小命交到阎王手里。然而碰上了陆羽轩,他的感情,令他的生命有了新的价值,活着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条命上还承载着两个人的未来。
上次皇宫暗杀,陆羽轩也说过同样的话,可后来他还是差点中了那致命的一镖,而这次,他不敢保证不会再遇到相同的危险。
"我尽力地去保证吧!遇到危险,我会逃开的。"这算不上是完美的保证,可也是他做出最大的努力了。"你去淮南,也算是身陷虎穴,你也要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
因为,我不想再尝试一次抱着你冰冷的身体痛哭。
"我答应你。"陆羽轩郑重其事地点着头。
两人心潮暗涌,对望无语,再一次陷入沉默。
"那个......轩,我总觉得你带我来相思岛不是那么简单,你,应该还有其它的事吧?"梅潇寒沉默了半天,还是觉得陆羽轩跑这么老远的路肯定是另有所图。
"寒,你果然不愧是我的知己。"陆羽轩大手往他肩上一搭,眯着眼笑着说。
看他的笑容,好像......有点不祥的感觉。
一刻钟后,梅潇寒明白他的不祥感觉是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羽轩低价购入相思岛上所有卖给人用来祈愿的丝带,再让梅潇寒在渡口边的小摊上充当门面,让人把所有丝带以高价卖出,牟取暴利。看着前来抢购的人群,陆羽轩心里乐开了花,只要有梅潇寒在,讹人银子就变得相当的容易,一条丝带涨到一两银子都有人买。
由于陆羽轩用的是寒宫的银子买的货,梅潇寒当然不能拂袖而去,只好留下来跟他合作,以便赚回寒宫的本银。一边挺着僵硬的笑脸,一边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总被这铁公鸡利用来当笑眯眯的招财猫。 扔下公务还以为是游山玩水间叙叙情,谈谈爱,谁知竟是跋山涉水地到这种荒岛上来卖丝带。
赚银子是快乐的,数银子是也快乐的。 梅潇寒发现自己心里的不安随着数过的银子一点点消失,这才反应过来,陆羽轩在用他特有的方式令他放松了下来。
傍晚,船靠了岸,回到京城,陆羽轩没再回寒宫的分坛,而是直接回了王府,他说该回去准备到淮南的事宜,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了在相思岛上赚来的二百两银子。
抱着那堆银子,梅潇寒失了眠。这原本用来镇魂的银子不知为何却成了相思的种子,竟让他觉得没有陆羽轩的夜晚竟然是那样难过。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终于梅潇寒一声长叹:"铁公鸡,算你狠,用相思病来整人!!!!"
凡是鸳鸯皆要分飞
站在西城门下,回望身后逐渐变得熙熙攘攘的京城。想起两个月前他刚进这道门的时候,就是一个孤身一人的江湖浪子。两个月后,事相似,而人非依旧。这京城里,有他重逢的亲人,新识的朋友,还有生死与共的伴侣。曾经发生过的悲悲喜喜打打闹闹,在他眼前一一晃过,令他越来越感到,那些人那些事就如一道咒语让他走远一步,就多分不舍。
离别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想他逃家那阵,心轻如风,潇潇洒洒。而现在能光明正大地离去了,却反过来感到心沉重,脚无力。
想留不能留的心情原来是那样的寂寞。
还好,大家都没有来跟他告别,包括那只铁公鸡,否则他恐怕要来场泪湿衣衫袖。
转念自嘲,堂堂一热血男儿志在江湖,生死都是小菜一碟,竟为了一场小小的离别变得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想来实在是有些丢脸。梅潇寒想到这里,轻笑一声,跨上马背,一蹬马腹,催着久违阔路的黑翼匆匆离去。黑翼极通人性,四蹄轻扬,逐风而驰,疾如闪电,不消一会便把京城远远地甩在身后。
大宁宫御书房外--
"哥,小寒走了?"
"嗯!"陆羽轩轻拍了身上的尘土,呷了一口茶。
"一晚上相思,想他你怎么不当面去送他,偷偷跟在人家后面跑了三十里地儿,你也不嫌个累!害得大家都怕你丢面子,都没敢去送,可怜小寒走得孤孤零零,形影单只的。"陆羽然吃了块儿点心,唠唠叨叨的数落,"平时看你那脸皮厚得恐怕连寒枪长枪都扎不进,现在叫你送个人你却跟个小娘们儿一样羞羞答答别别扭扭,说出去连我都觉得丢人......"
陆羽轩难得没有理会小弟的神神叨叨,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毒虫越去越远的身影,他怕真要对上小毒虫的脸,说不定会死也不让小毒虫离开他到一个既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他跟陆羽然前一晚被万岁爷急召回府待令。由于几天几夜未归家门,被暴怒的涵王爷臭骂了一顿。晚饭也没吃,头昏脑涨地回了房,本想一觉睡到大天亮,把所有烦恼忘个精光。可脑子里回荡来回荡去都是小毒虫的一颦一笑,烦燥得他跟张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翻去翻了一宿,差点没把床板给滚出个洞来。将近天明的时候才睡着,鸡一叫又醒了。醒了的时候才发现床头上放了一只草做的蚱蜢,愣了半天,追了出去。这一追就追了三十里地,可总是不敢上前,只好窝窝囊囊地跟在后面。要不是想到还要面圣,他怕是就这么一路跟了下去......
摸着怀里那只草上飞,正在沉思中,顺公公尖细的嗓子却吆喝了起来。
当昭烈帝看着两兄弟走进来时吓了一跳,黑眼圈皆是硕大得吓人,精神严重不佳,走路时的脚步都是带飘的,而且一个穿黑一个穿白的,要不是天大亮着,还以为两无常找进宫里来了。
"你们两兄弟总算肯露个面了,一个失踪了三天三夜,一个失踪了四天五夜,朕还以为你们不愿帮朕出力潜逃了呢!涵王爷就差没跟朕借禁军把京城掀个底儿朝天了!"昭烈帝一边打量精神恍惚,人模鬼样的两兄弟,一边忍着笑不动声色地说。
"微臣不敢,让万岁担心,真是罪该万死......"两人齐齐跪在地上,都显得摇摇晃晃。
"都是自家人,这种客套话说出来也刺耳,都起来吧!"昭烈帝赶忙赐了坐,"既然你们私事都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办办朕交给你们的公事了吧?"
"微臣谨遵皇上吩咐。"
"秋收将至,北真集结了十三万兵马伏在我中朝边境,大有一番入侵抢掠之势。然儿,朕决定让你带兵屯守燕门,保证关内百姓能顺利秋收,你意下如何?"
燕门是北真通往中朝要道的咽喉之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多年来一真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守住他,任北真调集百万兵马,也能通通卡死在此处,但若燕门失守,无疑是为北真敞开了入侵的大门,那时北真的铁蹄直捣中朝的腹地也将变得轻而易举。
陆羽然虽然自小随涵王上沙场历炼,也建下了不少的军功,可毕竟是青春少年,担此重任,总有些不合理之处。陆羽轩对这个决定很是持反对态度,可还没表决,就见陆羽然欣然点头受命。
陆羽然才一点头,昭烈帝就立刻下了旨,封他为定燕将军,翌日就去北营报到。而陆羽轩则被封为南宣候,封地在准南府之北的凤阳。上任之日便是与淮南王之女靖平郡言主成婚之时。
走出御书房,而陆羽轩捧着圣旨哭天抢地悲嚎的却是:"天啊!为什么会是凤阳????为什么会被封到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凤阳???我还以为万岁爷好歹也会把我放去苏杭呢,竟把我扔去这种穷乡僻壤!这什么世道啊,小毒虫走了,银子也没得赚了,人财两空,我咋就那么背啊!!!"
"苏杭向来都是鱼米之乡,还没有一任皇帝会用那种地方封王的。何况万岁爷精明的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么可能把你这种只吃不拉的铁公鸡扔进米缸?"陆羽然白了他哥一眼,相对之下显得比他沉稳镇静得多。
"大哥心情不好,你这个当小弟的不安慰一下不说,还在一边把风凉话说得那么响!真搞不懂,南宫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看中你这种小子?没大没小的,又笨得要死。"陆羽轩觉得小弟的异常,一巴掌盖上了小弟的后脑勺,"老实交待,跟南宫好端端的过日子,干嘛还要答应皇上去带兵打仗的事?看你昨晚上才一晚没见着人,就熬得像头浣熊,看你这一出征,指不定要呆到何年何月。你这不摆明了给机会让南宫去红杏出墙么?"
"大哥,我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大丈夫,国难当前,怎能安于现状?况且,南宫大哥怎么说也闯出了一番天地,而我现在除了与生俱来的世子身份就什么都没有,不做一番事业和那些以色事人的男娈小倌又有何区别?"陆羽然揉揉脑袋,小声地解释。
至此,苦命鸳鸯两双,一对不漏地给昭烈帝的圣旨大棒打散了,一对被逼的,一对自找的。
"你那榆木脑袋竟会想出这种东西!算了,大哥我就吃点夸,以后帮你看着他吧,你到时给点银子当辛苦费就行!"看着小弟怨毒的白眼飘了过来,陆羽轩大手往他脖子上一环,"走,把南宫找出去来陪哥哥喝散伙酒去!"
"你自个儿的酒钱自个儿付!别老想占南宫大哥的便宜!"
"你才跟了人家几天啊?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你哥好歹也是他大舅子,喝他两口酒又怎地?"
......一路吵吵闹闹,出了皇宫!
而在御书房内。
"玄,我这边的事布置得差不多了,你那边呢?"昭烈帝捏捏眉间,看着棋盘上即将被断掉的一条大龙。
"那边我一早就写信过去了,现在早已出发了。可你怎么把涵王的小世子也派出去了?万一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寒玉玄悠然地闲敲着棋子,看似整盘棋局早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么多年,你见我选人何时出去差错?然儿这孩子,不要看他斯斯文文还有点傻气,他是名副其实的扮猪吃老虎,战场上从不给你含糊。放心好了!"昭烈帝眉头一展,一颗黑子落定,做了一个劫,挽回了一口气。
寒玉玄处变不惊,一颗白子落在了后方,陆昭廷后方的一片子,就这么消失掉了。寒玉玄依旧平淡地笑:"我又胜出半子,承让了!话说回来,涵王的小世子虽然是一勇猛骁将,可这一次除了正面交锋,免不了敌人会用迂回战术。不如我再给你举荐一个人,让他给补补漏洞,保证整局棋完美得无懈可击。"说罢,递上张写着一个名字的纸。
陆昭迁看罢大喜:"玄,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那就把你前天从药王爷那里得来的那瓶写着龙腾虎跃的破壮阳药给我扔了!"寒玉玄眸子一聚,平淡的笑容突然显得凌厉逼人。
龙腾虎跃是陆羽轩为了还牙于寒家二叔而偷偷送过来的药。昭烈帝到是很合作地收下藏了起来。
要把这么好的药扔掉,实在是舍不得。一向盛气凌人的昭烈帝一听就苦着脸问:"可不可以换样别的?"
"那我现在就去永宁那里把小妹接回纪寒楼,这两天你就抱着那药瓶子自个儿睡吧!"寒玉玄一起身,衣袖轻挥,作势离去。
"慢着!"昭烈帝难得摆出一脸痛苦状,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扔出了窗外的湖里,"我扔了,你还是留在宫里吧。好不容易把你那小寒侄子盼走了,现在又来个小侄女,你把你的关心都分给了他们,你到底要把朕晾在一边凉到什么时候?"咕囔着,以极是哀怨目光看着寒玉玄。
寒玉玄走到陆昭廷面前,说了句:"就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于是不由分说把他压在了榻上......
衣衫解了一半,却听见门外哇的一声,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刚被撩起的火头就这么被一盆冷水,生生地给浇灭了,再燃起的却是一腔怒火。
昭烈帝狼狈地起身,朝着门外大骂:"陆昭宁!陆羽彦!给朕带着那小屁孩滚回寿宁宫去!!!!"
而他关注门外匆匆而逃的脚步声之时,寒玉玄嘴边却闪过的一丝诡异的笑容。
看着昭烈帝手忙脚乱地要穿回那堆易脱难穿的衣服,寒玉玄整了整一身素衣,笑眯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趁昭烈帝还在一堆繁琐的衣服里挣扎,寒玉玄快步逃离了御书房,奔向了寿宁宫。刚到寿宁宫的大门,就看见一红一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如翩翩彩蝶在院子里忽上忽下地打开了。从他们边打边吵的内容分析,原来他们从御书房回来后,发现了小妹宝宝不仅漂亮而且聪明异于常人。为此,小妹宝宝的初吻归属权成了他们新的争夺内容。一群太监宫女在旁边一窝蜂地跳着跑着叫着嚷着劝着两位主子住手,而小妹在奶娘怀里却正拍着小手笑得开心......
看来小妹跟皇城双顽的感情还算融洽,还是让她留在宫里吧!寒玉玄嘴角微微地向上翘了翘,趁着院里热闹得没有人注意他的出现,悄悄地转身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那老叫花这几日躲在御膳房里吃肥了多少斤,是否还能悄悄地带着他溜出宫回纪寒楼去?
走到御膳房附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儿,寒玉玄这才难为情地捏了鼻子,"汪汪汪!"地叫了三声!
......等会儿还是跟老叫花说一声......把这个暗号改改吧!要是这事被廷知道,非把他的龙牙笑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