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嘲笑他们,结果又挨了两下。
"能偷出来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机会检查。"
"想来这两样东西也是故意让我们拿走的。"
"原来那个坏女人是在耍我们?"我恍然大悟,进而抱怨道,"她为什麽干脆不直接杀你们?"
锺洋叹了口气,说:"也许她想让别人也尝尝她的痛苦吧......"
萧飞则捏住我的後脖颈:"小安,你这样说话我会很伤心。"
我赶忙辩护:"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萧飞不理我的解释,在我耳边戏谑的说:"看我出去以後怎麽收拾你,叫也要让你叫死。"
锺洋听到这种公然的调情,略略偏过头去,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的脸烫的要命,连手都红了。在锺洋面前,我竟然会难为情到这种程度!
那群坏蛋果然开始搜查桌下,我们开始挨个桌子後退。
退到最後一张桌子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绝望的祈祷。另外两个人也异常的紧张,用力捏住我的两条手臂,疼得我不能专心念祷词。
这时,有人在我身後轻轻拍了拍,小声说:"跟我来。"
我回头一看,是阿东。
他说:"赌场的後门是由我看守的,出去以後一直走可以到达一层的储物间!"
跟在阿东的後面,我想,主是万能的。
第十一章
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当我们从一道窄门钻出来的时候,赫然看到那个恶毒的女人正坐在我们的面前。
她咯咯笑著,说:"你们三个也太小看我了,真的以为我会那麽轻易就相信?"
萧飞冷笑著说:"你还想怎麽样,你以为能拦的住我们吗?"
女人哼了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小遥控器:"看到了吗,我身上装了炸弹,只要轻轻一按,大家就一起升天吧!"
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想要同归於尽,不禁都向後退了一步。
她见我们面露怯色,不禁放纵的哈哈大笑。
锺洋迟疑了一下,对她说:"你的老公并不是我们杀的,你不能迁怒於人。"
"迁怒?嘉业和萧氏害死了他,我找你们可是找错了?"那女人停住笑,恶狠狠的说。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我们并不知情。"
"我知道是你们俩的父辈干的,不过他们都是快进棺材的人了,杀了他们没准还是帮他们解脱呢!我痛苦了这麽多年,怎麽能让他们如此逍遥自在?"女人的表情变得阴森可怕,"你们不是他们的独生儿子吗?我就是要杀你们,让他们痛苦!绝後!生不如死!"
她的脸扭曲著,与疯子无异。
锺洋见她这副模样,也深知无法说服她,只好竭力争取:"好,既然如此我没有怨言,可这两个人与此事无关,你放了他们!"
女人目光落到我和阿东身上,似乎在考虑,最後盯住我,问:"你想走吗?如果你想,我就让你走。"
我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谁知却根本无法开口。
我几乎忘记了回答问题,一心只想象著,没有这两个人的情景,怎麽想也想不出。
锺洋焦急的抓住我的胳膊:"小安,你在想什麽呢,快点说你想走!"
"要想好啊,一个人活著可是很痛苦的。"女人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茫然的看著锺洋:"我、我不想一个人活著......"
"笨蛋!你怎麽会一个人活著?!"锺洋摇晃著我,"不是有许多人和你在一起吗?今後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我的思想被晃得乱七八糟,也许是安眠药的作用,大脑反应起来很迟钝。
"那我还能再遇到你们吗?"我好不容易想出关键的问题。
锺洋紧紧搂著我,许久,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只要你活著,就可以。"
萧飞一直没有说话,可他的手越来越紧的捏住我的胳膊。
那麽用力,似要将我永远留在身边。
那女人似乎觉得这个场面很有趣,很有耐心的说:"怎麽样,有没有想好?"
"我......"我混乱著,好像有什麽东西紧紧攫住心脏,那麽疼,说不出想说的话。
"小安!"锺洋心急如焚的催促,又对萧飞说,"你快说服他,他听你的话!"
我抬起头看,萧飞紧紧抿著嘴唇,不肯松手。
我闭上眼睛,心却慢慢平静了。
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呢。
忽然,萧飞猛地将我搂住,深深亲吻,让我惊慌失措。
接著,他又飞快的将我推进阿东怀里,厉声说:"快点带他走!"
那女人并没有阻拦,只是看著我在阿东的手臂中扭动著。
我边哭边骂:"我不要走!你这个骗子!你答应我们俩一起去夏威夷的!你答应我们俩一起死的!我不要走......"
萧飞别过脸,不肯看我,像他以往反悔的时候一样。
我又去求锺洋:"你答应永远爱我的!你死了还怎麽爱我?!"
锺洋也不肯看我。
阿东紧紧箍住我,将我拖到外面。
我拼命的挣扎,不停的尖叫:"放开我!我不要走!放开我......"
然而,我的声音很快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面前的房子腾起黑烟,剧烈的燃烧起来。
阿东似呆住了,手臂滑落到两侧,我趁机挣脱,扑向火焰,又立刻被拦腰抱住。
"危险!别过去!"阿东喊著,好像在哭。
我一次又一次的试图跃起来,都不能成功。视线模糊著,眼前的一切似在瞬间燃成了灰烬,除了火焰,什麽也没有。
我被他们抛弃了!
他们为什麽不让我和他们一起死?
我宁愿死,也不愿被抛弃啊!
我跪在地上,无声的痛哭。阿东忽然放开了我,没有了束缚,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跑,跑到中途,赫然看到远远的两个人,立刻呆在当场。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流著泪笑出声来。
一边笑,一边哭。
那两个人见到我,也停了下来,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见黑黑的两张脸。
我踉跄的向前跑了两步,腿一软,咕咚一声倒下。接著两声惊呼,被人七手八脚的抱起来,不住的呼唤。我虚脱了一般,紧闭著双眼,任人摆布。
在救护车上,我终於难抵药物的作用,昏睡过去。恍惚中,好像听到隐约的锺声,这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小安,小安,今夜平安......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床边摆著一只大大的礼物盒子。黑色加银色的组合,一看便知是萧飞的杰作。我飞快的拆开包装来看,不禁"哇!"的一声叫出来。
竟然是一件魔法学校制服!附加的帽子和魔杖都完全忠於原作!
我兴奋的将全套巫师行头穿上,拉开门跑出病房,蹦蹦跳跳的给遇到的每一个人施魔法。
萧飞萧飞萧飞,我怎麽能不爱你!
透过走廊的窗户,我看见锺洋走进医院大门,手里提著一只好大的袋子,不知装了什麽好东西?
我暗暗窃笑,悄悄躲在楼梯的拐角,等他刚一上来,猛地跳到他面前,摊开一只手:"喂,礼物拿来!"
锺洋被我的打扮吓了一跳,仔细看才认出来,微微皱眉:"小安,你从哪里弄来的奇装异服?这里是医院,不是游乐场。"
"这是萧飞送我的圣诞礼物!"我不满的噘起嘴,弯腰去扯他手中的袋子"你的礼物呢?快拿出来!"
他迟疑了一下,说:"回病房去,我再给你。"
"哦......"我觉得他故弄玄虚,不以为然的跟在他後面,不住用魔杖杵他的背。他回过头看看,皱了皱眉,将我拉到他前面走。
病房只住我一个人,一进门,我便迫不及待的抢过他手中的旅行袋。拉开拉链一翻,发现只有几件衣裳,不禁失望,抬起头来瞪他。
锺洋自上衣口袋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小安,这才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我接过来,正面反面瞧了瞧,只是一个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没有字,封口用胶粘住。我不禁想起最初的时候,我自偷来的钱夹中翻出的那个信封。是那封信,我认识了锺洋,并再次与萧飞重逢。
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一样,现在想起来甚至有些模糊了。可我不是一个健忘的人,至今我仍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遇见萧飞时,每一丝细小的感觉。但是锺洋,象是自出生就一直同我在一起似的,一切都那麽自然,顺理成章。似乎若干月前的那次偶遇,只不过重逢而已。
我狐疑的抬头看他,不知所以然。
锺洋将我按坐在床上,看著我的脸说:"这个信封里装的,是你亲人的地址。"
手一抖,信封轻飘飘的落到地上,我将头扭向一旁,很不耐烦的说:"谁要你多管闲事!"
"小安,我知道你恨他们,但是你并不了解真相。"他拾起信封,"事情同你的想象并不相同,你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你是第三个孩子。在你三个月大的时候,保姆同坏人勾结,将你绑架,向你父母勒索巨款。但是,当你的父母付钱给他们之後却石沈大海。你父母同警方一直寻找了整整两年,动用各种媒体手段仍然没有消息。警方於是结案,判定你已被绑匪撕票。你的母亲本来身体孱弱,因伤心过度,不久就患病去世。一家人很久才自悲伤中走出来,但在他们心里,并没有忘记你。"
"你说我不是被妈妈抛弃的?"我愣愣的转回头看他。
他紧握我的手:"我说过我决不会骗你。"
"可是,那个在我梦里唱歌的女人又是谁?"
"你的母亲在结婚前,是一位著名的歌剧演员,她的每一个孩子都伴著歌声长大。她离开人世前的唯一愿望,是希望能到另一个世界去唱歌给你听。"说到此,锺洋的目光显出悲哀宛转,"只是她注定不能如愿了。"
"不!"我不禁冲口而出。
妈妈终究找到了我,她在梦里温柔的哄我入睡。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锺洋紧紧拥抱我,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费解:"我只是想不通,当初那样寻人,为何收养你的牧师没有将你送回来?"
我破涕为笑。有何想不通,牧师只听评弹,从不关心报纸电视。
虽然知道真相,可我仍然爱他。正如我不断惹祸,那可爱的老人为此花白了头发,也仍依然如故的爱我。
"现在你已知道了真相,不会再拒绝我这份礼物了吧?"锺洋将信封重新塞回我手中。
"我......还要再想想......"我踯躅著。
锺洋露出惊异的表情:"你还有什麽想不通?"
我低头不语,双手拿著信封不断摩挲著,感受不到其中的温度。
我与信封里的那几行字相隔的,不止是一层纸,还有二十一年的空白记忆。
如果日日相对都会令人忘记某些重要的东西,那麽二十一年的感情断层要靠什麽来维系?微弱的血脉能有多长的生命力?
锺洋,我的顾虑不是毫不讲理,只是你不能了解。
许久,他叹气说:"我不明白你为何还有疑虑,但我不想你为这件事变的不快乐,一切只凭你的意愿就好,不需勉强。"
我点点头,将信封塞进钱夹里。
他又说:"我要回北欧任职,那边不容我再拖下去了。"
"你要走?"我猛地抬头,抓住他的衣角,"不要走!"
"别任性!"他揉揉我的头发,"我已为你联系好学校,距离我工作的地方不远,届时萧飞会为你安排入学的事宜。"
我一直对这个"我的再教育"计划不以为然,暗暗打起小算盘:萧飞才不在乎我有无学历,到时我不去报到,谁能奈我何?
想到此,我心里窃笑,表情还是大彻大悟状:"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
锺洋笑了,站起身来。我一直送他到医院门口,拦下一辆计程车。他坐进车里,又摇下车窗说:"小安,我还是不放心你,你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再偷窃,按时吃饭,不要......"
我此时已不耐烦起来,希望自己手中有芭蕉扇,将他即时扇到北极去,但表情仍然虔诚,唏嘘不已。
计程车终於开走了,我如释重负,朝车子扬起的灰尘挥著小手绢。旁边有人啪啪的鼓掌,调侃的说:"演技高超,实在感人。"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声音的主人属於谁。
萧飞靠在他的保时捷上,一脸讽刺。我才不在乎他的刻薄,扑到他的身上,声泪俱下:"我不要去上学......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去不要去......"
"我也没办法。"萧飞无奈的说,"今非昔比,现在萧氏元气大伤,处处较嘉业低一等,违抗劲敌的意愿可不明智。"
骗人!萧氏损失了多少我心里有数,萧飞分明是故意言过其实,教我自食恶果!
我怨恨的瞪他,看到他别有用心的笑,心里骂个不停。
你不帮忙就算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己溜之大吉,金蝉脱壳之计我可运用的炉火纯青!
讲到逃跑,我想起一件事,便问他:"爆炸的时候,你们究竟是怎麽逃脱的?"
萧飞敛起笑容:"你们一走,就只剩我们两个,行动自然敏捷的多,所以在那个女人按动引爆器之前,我们就有机会重新躲回密道里,虽然只隔了一道墙,但是炸弹的威力就小了很多,只受些轻伤而已。"
"那个女人怎麽样了?"
"死了。"他说的极简练。
我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什麽好。
也许她的丈夫确实是罪有应得,她的爱却无可指摘。
我想,谁会在我死去之後,继续的爱我十五年?谁会在我活著的时候,不变的爱我十五年?我想要的,无非是有人能够爱我一年又一年。
我紧紧环著萧飞的腰,侧过头,看见他手腕上几处未愈的伤痕。我对自己说,无论怎样,这男人其实是深爱我的。
萧飞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慢慢说:"小安,我最近有假期,本想带你去夏威夷度假,可是......"
我猛地抬起头:"可是怎样?"
"可是现在实在经费紧张......"
我一听差点摔倒,恨不能用目光杀掉这混蛋!
他毫不在意,作了一个无奈的动作,钻回车里,一面发动汽车一面说:"对了,明天开始你要从头等病房搬进普通病房,因为......"
"因为经费紧张!快滚吧!"我狠狠踢了名贵跑车一脚,"既然这麽穷,你为什麽不干脆乘公车来?!"
话音未落,萧飞已和他的车呼啸而去
等萧飞一离开,我立刻换上便服偷偷溜出医院。
没钱是不是?没关系,我有钱!
我来到银行,将账户中的钱全部提取出来。当初在世丰银行系统中安装的小程序,现在已为我赚得近三万美金。
哼,羊毛出在羊身上!萧飞,你想装穷报复我,却不知我手上另有法宝!
我一面得意的笑,一面将钱均分两份。一份自己留下,另一份匿名寄给老牧师。
有了这笔钱,总算可以整修教堂,了去老人一生的心愿了吧!
然後我找到萧飞,将钱堆在他面前:"旅行的开销由我出,你还有什麽问题?"
他显然吃了一惊,但没有多问,笑容可掬的说:"没有问题,我立刻安排航班和旅馆。"
萧飞这次竟真的没有食言,一周後,我们便收拾行李出发了。一上飞机,我发现他订的竟是经济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