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掩上门走了出去,脸上漾开了一朵魅惑众生的笑容,不知道那一掌是不是有意打偏的呢。
那婆娘说的对,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祁子若定下心神,开始运气试图冲开被封的穴道。
你也忒小看我了,祁子若冷冷一笑,不过盏茶功夫,除了左肩被打了一掌,气血不畅外,所有穴道已经被解了开来。在房中动了一番手脚后,翻身跃出窗外,祁子若四周打量了一下,天虽然黑了,这里却到处灯火通明,前方一座楼中隐隐有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莺语呖呖,空气中充满了柔腻的脂粉香气,让人头昏脑涨。这里居然是座妓馆,果然这蓝家兄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祁子若不敢停留,提气向后方稍暗处跃去,一路行来,竟然畅通无阻,虽然心下疑惑,却无暇细想,很快就到了外街上才停了下来。
春风得意楼肯定不能去,他四周一望,纵身进了一户人家。
房中两口子正在卿卿我我,忽然一把冷飕飕的刀架到了脖子上,当下吓得抱着一团,看来人满脸杀意,正想大叫也赶紧吞回肚子里去了。
"你们很懂事嘛",祁子若换了满脸笑容,用刀尖拍了拍床上男子的脸,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看你很有钱的样子,说,你有几个儿子?"
"三、三个。大、大侠,你如果缺钱花,你尽管拿,不要,不要客气,只求不要伤害我家小。"床上男人瞄了瞄后屋,也顾不得了,大着胆子说道。
"你倒是很有种嘛",祁子若捡了张椅子坐下,"我不要钱,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帮得好,你们一家人绝对会平平安安。"
"什么忙?"
"很简单。你明天到春风得意楼开座酒席,好好请请你的亲戚朋友,不要忘了找个好理由,顺便呢,帮我送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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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曲无双,祁子若脸上一喜,看见后面跟着进来的蓝海棠,一张脸又马上黑了下来:"他怎么也来了?"
不待曲无双答话,蓝海棠已拉着曲无双坐下,接口道:"你们两人单独见面,我怎么能放心。"
乐呵呵一笑:"我们无双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
祁子若冷哼一声:"无双是人见人爱,就奇怪他怎么会不选蓝玲珑那个大美人,选了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蓝海堂却不以为许,一只手将曲无双搂得更紧,脸上依旧笑盈盈的:"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至于我的好处,不是你这个",用手点了点祁子若,"你这个开了一点窍,终于知道逛逛温柔乡的毛头小子所能理解的。"
"厚颜无耻!你们蓝家兄妹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口恶气若不讨回来,他就不叫祁子若。
"瞧,瞧,发怒了",蓝海棠哈哈大笑。
"好了!"曲无双低喝了一声,蓝海棠赶紧闭上了嘴巴,又偷偷把头挨在他肩膀上,得意地朝着祁子若一笑。曲无双问道:"你怎么会遇见玲珑的?"
"她救了我",祁子若没好气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玲珑做事还是这么不循常理啊!"
"也不知道像谁",曲无双瞪了蓝海棠一眼,手疾如闪电地搭上了祁子若左肩,下意识地祁子若便要运气挣脱开去。
"别动!"还是这么不愿意让人碰啊,曲无双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肩怎么样了。"
感觉到自己输入到祁子若体中的气流运行到他左肩处便停滞不前,曲无双微皱了皱眉,祁沐风这一掌竟然毫不留情,左肩处筋脉受损,又未及时治理,日后做日常活动是没问题,要想运功制敌怕是不行了。
"他本想废了我武功,却只废了我一只手,算是便宜我了。"以一肩换捅他心脏一剑,自己是赚了,可恨没捅死他。
"这封信函是怎么回事?"曲无双打开祁子若交给他的信瞄了一眼,"这会是祁子若的字迹?"
"他本想用这封信吸引我的注意趁机废了我的武功,可惜如意算盘落了空",祁子若眼中寒光一闪,"至于是不是他的字迹,这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这上面的事是真的,我便能追查到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不信抓不住他的尾巴。"
"何况,那帮自命侠义的家伙可不会管这封信是不是他写的。捕风作影,我送他们一个借口,可以除掉雪溕山庄的主事,说不定可以趁机接收富可敌国的财富和梦寐以求的武学典籍,他们何乐而不为?"
"你认为祁沐风会坐以待毙?"
"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他。"面色一白,祁子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该死,还只剩半个月的用量。
"你不考虑我的建议?"曲无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然后一直半死不活的等你找出解药,我没那么好的耐性!"
"你一边解毒,一边服毒,恋心砂永远也解不了,再加上你的心疾......"
"他没死,我便死不了。"一晃身,祁子若便不见了身影。
曲无双看着祁子若消失的方向,一脸的忧心忡忡,这两个人......,不禁叹了口气,明明都是聪明人却陷在牛角尖里不能自拔,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蓝海棠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自会解决。"
在曲无双脖子后呵了一口热气,吃吃笑道:"今天祁子若提起玲珑,我才想起我们两人很久没联络感情了。"
曲无双心里一警:"你想干什么?"
"我们去一个玲珑找不到的地方玩一段时间吧。"
"你不要乱来,玲珑说不定已经放弃了。"
"你认为那家伙会放弃,这么久没行动肯定有什么阴谋。"蓝海棠放开手,伸了个懒腰,"我可不要冒险。"
"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让子若离开?"祁沐风冷着一张脸。
"那小子很是不懂礼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教的",蓝玲珑满不在乎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为什么要管他死活?"
蓦地,脸色一变,立即封住全身气息。祁沐风伸指急点,喂了她一颗药,助她运气让药力运行:"十天之内,不要运功。"
蓝玲珑面色苍白,一阵苦笑:"我劝你要干什么就干干脆脆的,否则真会被他要了命,到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们蓝家兄妹的怪癖倒是一模一样,他才能成功毒到你。"
"我没搜他身是给你面子",蓝玲珑不由一阵火起,"我怎么知道蓝海棠会学我挨个用套杯,还被他知道。"
"我不管你和蓝海棠的事",想到祁子若计谋得逞时的得意样子,祁沐风淡淡一笑,"告诉我子若的行踪。他的心疾越来越严重,恋心砂的解药也所剩无几,我必须马上找到他。"
"反正找到他你也不能怎么样,我看你就算了。"
"你不想要噬骨香了?这不就是你的目的?"
"好,成交。"蓝海棠面泛春花,无双,你这次跑不掉了,"据我所知,他与无双和蓝海棠见面后,便往京城方向去了。春风得意楼的人近日与各门各派有来往,与你脱不了关系。"
"子若,你......"祁沐风咬了咬牙,"你给我放出风声,说我已练成清心诀。"
"你当真已练成清心诀?清心诀花莹莹不是只传给祁子若一人知道?"蓝玲珑神色一敛。当年花莹莹身为魔教圣女,却独排众议,坚决反对魔教入侵中原武林。后来,更在中原武林一片血雨腥风之时,以一弱质之身进入千年蛇窟取得了魔教遗失百年之久的镇教之宝清心诀,令魔教退出中原武林返回大漠,挽救中原武林于危澜之际。自此,中原武林敬花莹莹如神人。后来,花莹莹下嫁雪濛山庄上任庄主,雪濛山庄的江湖地位跟着大大提升。现在,虽说花莹莹已死去十几年,清心诀仍然可以号令魔教数万教众,在中原武林也是令人敬畏有加。
"我去了千年蛇窟。"
"厉害,厉害。"蓝海棠拍拍掌,"可你就更加树大招风了,你倒是不怕揽烂摊子,我真是佩服得紧。"
子若在江湖行走,又身怀清心诀,若不让那些人转移注意力,后果恐怕更加难以设想。子若,你就这么任性?这句话,祁沐风只是在心里想想,却没有说出来。他默默地立在窗前,风吹得窗外的草木哗啦作响,月色清明,映得他一只眼闪闪发光,连失明的左眼也发出盈盈的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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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客栈的店小二偷偷地打量了窗边站着的客人一眼,一身黄衫清逸不凡,这样的风采,看遍这南来北往的客人,还是少见的很,出手也大方,气质又尊贵不凡,想是来头不小。店小二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烧好的茶,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这黄衫少年正是祁子若,看见天上有一只灰鸽在不停盘旋,他心中一喜,伸出手让鸽子停在手上。这只鸽子原来是春风得意楼所驯养的信鸽。
放飞信鸽,他展开竹管中所藏纸条一看,当下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祁沐风,你很好,很好,没想到你居然练成了清心诀,我不信我就一辈子斗不过你,祁子若狠狠地想道,心下却一阵茫然,原来他真的没有想要清心诀,是啊,凭他的本事,千年蛇窟虽然危险万分,要取得清心诀原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你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要留我这条命到现在?
就这么呆呆地站在窗前,他觉得什么也不能思考。半响,他摇摇头,眼神一凛,恋心砂无药可解,即使放任不管,要不了半月,没有解药自己还不是死定了。祁沐风,这次,我们就做个了结吧。
当今的大明天子懦弱无能,终日沉醉在声色犬马之中,外有鞑靼蠢蠢欲动,朝中奸佞谄媚横行,还一心以为天下太平,时不时大赦天下,以太平天子自居,祁沐风这通敌叛国之举倒是不错,祁子若嗤笑一声,借着夜色掩护,隐身翻入定国公府墙之内。
"这小老儿就是定国公朱同希?"蓝海棠双手环胸,绕着椅子上坐着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有那么点样子。"
嘻嘻一笑:"祁子若,你胆子倒是不小,位列九卿皇帝的叔父你也敢绑。"
"你说,这次你给我惹了这么大个麻烦,这笔帐可有得好算的了。"脸上已是眉飞色舞。
"杀了祁沐风,雪濛山庄送给你也没问题,就怕你没命活到那个时候。"祁子若冷冷一笑,想起当初那口恶气,右手食指一曲,一枚红丸快速弹了出去,"我实在看不惯你这张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好不容易蓝海棠在红丸爆炸之前闪了开去,却不料这只是一个幌子,祁子若已经一拳迎面击来,当场打得他鼻青眼肿,眼冒金星。蓝海棠再也控制不住,手凭空一抓,不知从哪儿抓来一柄流星锤,就要当头砸下,手腕却被曲无双半空截住,挣脱不开,一脸怒气冲冲地嚷道:"无双,你不要护着他,这小子睚眦必报不说,还胆大包天,简直欠教训。"
"若不想手腕断掉,就不要再胡闹了。"看着这两人,曲无双实在是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胆大妄为,无法无天,非要闹得无法收拾不可?自己还得陪着他们!上前为朱由希松了绑,不禁暗赞一声,这朱同希剑眉长颊,气度雍容,不愧是当今朝廷的实际掌权者,被人掳来,仍能处乱不惊,安之若素。
"定国公,我们失礼了。"
"好说。"朱同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年轻人,都是人中龙凤啊,"你们将本王带来此地,朝廷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若你们就此放了本王,本王法外开恩,就权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定国公手下办事之人都非常聪明,京中如今仍然风平浪静,还请你放心。"曲无双微微一笑,"朱王爷,我们带你来,只是想尽一下子民应尽的责任,帮你查证一桩通敌叛国的大案。"
"你们可以上报到朝廷,不必要带本王来此。"
"雪濛山庄掌握了大明王朝半壁江山的经济命脉,在江湖中又是举足轻重,你会轻易动他?"祁子若满面潮红,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他是怎么图谋你朱家江山,我看你还能不能睡得安稳?"
"你看清楚,呆会儿进来的就是祁沐风和鞑靼的右军侍郎史天策,他是张仕诚旧部的后代,若不信,就让你手下那群没用的废物去查查清楚。其他定罪的证物我自会帮你收集齐全。"伏在梁上,祁子若一手捂住朱同希口鼻,一手抵在他背后,运功助他呼吸以躲过祁沐风的注意。
很快,祁沐风便领着一个身着蓝衫,留着一部长髯,肤色细白,目光沉静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分宾主相对坐下。
"史大人,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蒙公子设想甚是周到,我史天策从来没忘记过自己是什么人,更不想生灵涂炭,若是蒙公子说到做到,即使舍了我这条命,我也没有二话。"
"我自然信得过史大人你的为人",祁沐风笑了一笑,"明日你回去后,十车军械我将如约秘密运到,绝不食言。"
"那朝廷方面......"
"你可以跟定国公亲自谈谈",祁沐风淡淡地道,"中了满庭芳,你现在一只蚂蚁爷捏不死。"
"蒙公子,你说什么?"史天侧满脸不解。
一掠身,祁沐风从梁上带下两个人来,正是祁子若跟朱由希,两人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连指尖也抬不起来。朱同希临此大变,倒是一脸平静,祁子若却是眼中一片阴寒,目光恨恨地盯着祁沐风。这突生变故,看得史天策乍然一惊,到底是官场中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祁沐风轻轻一击掌,夜幕中跃出了一名黑衣护卫。
"你带二少爷下去,我这里交待一下,随后就来。"
"我不想再看你这么胡闹下去了",看见祁子若恨恨直射过来的目光,祁沐风不闪不避,更恨得他一阵咬牙切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暂且忍耐一下,听我说完,我自会放开你。"
"我答应过莹姨,绝不将事情真相告诉你",苦涩一笑,"我打了你一掌,你刺了我一剑,难道到最后我们两个非得你死我活,玉石俱焚才能罢休?"
"我不甘心!"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祁子若,手一抬,袖中射出一蓬绿烟。
祁子若全身一轻,满庭芳的毒已经解了,他却像是没有觉察到似的,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才呐呐道:"什么真相?"
"你想杀我不是因为你认定当初是我谋害了莹姨?"
也许吧!扬扬头嗤笑道:"若不是你,你会吃这个哑巴亏?这可不像是心狠手辣的祁沐风能做出来的事,老天开了眼?"
"你就当真这么不相信我?"
"你该知道,千年蛇窟百年来从未有人活着出来过。"
"你不也来去自如?也难怪,你的心可比蛇还毒百倍。"
祁沐风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也不理他,继续说道:"当年莹姨并不是全身而退,她的身体里早已种下祸患。"
祁子若心里一面暗暗冷笑,少摆出一副不防备的样子,一面寻找出手的机会。
"父亲将我带回庄中,莹姨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闷闷不乐。后来,在修习清心诀无上法门的时候,因为心有旁骛,一着不慎,再加上当年千年蛇窟中埋下的隐患,终至走火入魔,一直处于时而清醒时而疯狂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