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红绯才放下的心又随之提了上来,抬眼对上他瞧不出意图与情绪的黑眸,一颗心已吊了至嗓子眼。
素炎一笑续道:"姐姐打江南来的,江南之地藏龙卧虎,江湖上有不少好手都出自江南,认真要寻姐姐的出处,绝非易事。若非那日同姐姐一起洗衣,说实话小妹还真猜不着。那日里,姐姐无意间露的那手铁拳功架,真叫小妹佩服。听说光是起手式就要练个半年,姐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真是天赋过人哪!说起来,习惯这东西,真是讨人厌。姐姐不这么想吗?"
木红绯抿了唇,眯着眼瞪他,那神情摆明了素炎所言非虚。素炎只装作没看见,顿了顿又道:"姐姐可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拳定江湖叶裘叶大侠?当年他以一套铁拳威震江湖,真是英姿飒爽!可惜十三年前,叶大侠却突然退隐江湖,携着妻儿隐居江南不起眼的小镇中,没人知道原因,即便有人问起,叶大侠也避过不说。叶大侠跟咱们罗刹门一直是死对头,即便他隐了居,也始终不忘监视罗刹门的一举一动。听说他最近意欲复出,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妹子为何要说这些给我听?"木红绯瞪着他,已不再掩饰一身杀气。
素炎却笑道:"不为什么,只是一时想起,随便道来解闷。庄子里的人多不曾见过铁拳功夫,师父又不曾亲自捉你,一时半刻还查不到这许多,何况师父还想以姐姐收拾大师兄呢,姐姐尽管放宽心。小妹会不时来瞧瞧姐姐,不会叫他们欺负了姐姐。不过,以姐姐的本事,想来他们也得不着什么便宜。今儿个是除夕,这些小菜就算是年夜饭,姐姐将就着吃了吧。"
木红绯怀疑地瞅着他,毫无动筷的意思。素炎晓得她怕什么,便一样各吃一口,又取了银针一样样试了给她看:"这下姐姐不怕了吧?放心,里头没毒,更没有七日摄魂。那东西难制得很,师父才不舍得到处发呢!姐姐慢吃,小妹先行一步啦。"语毕,素炎便起身望出口而去。
"炎儿......妹子......"木红绯终不放心,又开口唤住了他。素炎一顿回首,笑道:"方才的都是小妹闲扯,师父他老人家忙着考虑怎么收拾大师兄,怎么罚我,可没空听我说话。那些个江湖流言,姐姐听过就算吧。记得若有别人送吃的来,可莫吃,里头说不定真放了七日摄魂。"不再理会她,素炎便离了地牢。
回至庄子里头时,正值柯胜嘱咐赏每人一壶酒以示除夕庆贺,负责分发酒的弟子见着他,忙传了话,要他快去见柯胜,末了还别有用心地说柯胜心情不佳。瞧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素炎一笑,连酒也不拿,便转去了书房。
仿佛算准了他不会取酒,一打照面,柯胜便指着桌上酒壶,要素炎饮下。反手合了门,一抹不出所料的笑浮上素炎唇角。那酒里,怕是有他新调配的药吧。溶了在酒里,药效会发作得更快,他是要看反应么?测测如今的他能承受什么程度的毒性。取了酒壶,素炎明知其中有毒,仍旧毫不迟疑地一口饮下。黑眸对上他未掩饰观察的眼,素炎笑意不减。
柯胜制的药,毒性猛烈迅捷。只片刻功夫,素炎已觉胸口冰寒刺痛,继而扩散至全身。脚步踉跄,素炎扶着桌沿的手抓得死紧,却也颤得入风中残烛。喉间一甜,素炎已咳了血。鲜红的血落在胸前,融了进绯红的衣裳。
"果然......烈了些。"柯胜支着下颚,瞧着他几乎支撑不住的身子摇摇欲坠。起身,他绕至素炎身后,扯开他衣物,抚上他战栗不止的背脊,引得他倒吸、低喘,"如何?是不是觉着比平日更敏感?这可是师父特别为炎儿配制的药呢。"
柯胜的手刻意缓慢而轻佻地游走他全身,引得他再也支持不住地倒下身。扶着他腰际挺身而入,柯胜贪恋起他此刻敏感异常的身子。
将额头抵着紧攥起拳的手臂,素炎承受着此刻难以言喻的痛苦。身子因药性变得敏感异常,即便一点点的痛楚都令他痛彻心扉,何况是身后柯胜不带丝毫节制的挺动。明明该是晕眩的脑袋却异常清醒,每一次以为将昏厥时,在体内作怪的毒性便会流窜而上,硬生生留下他的神志,令他越发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柯胜给予的痛。这就是柯胜新制的毒吗?还真是煞费苦心呀!恐怕此药的用途不止眼下这些吧。
"真是不乖呀!这会儿还分心。想谁呢?狄颢天?哼,白日里竟还替他出头。怎么,想逃离我想疯了?还是说,你这次是真心的?对谁?狄颢天?或是那个女人?呵呵,我不信凭你现在的身子,还能跟那女人怎么样!难不成,你已上了狄颢天的床?嘿嘿,瞧不出我的炎儿会如此淫荡!"柯胜一字一句地道着,抓着他手臂的手深深掐入,刺得殷红的血染上自己的手掌,他的手臂。
素炎咬着唇默默听着,受着这意料之外的怒气和谩骂。
"回答呢?不做声是默认吗!"柯胜含着杀气的声音再起,掐着素炎手臂的手又紧了几分。
素炎开不了口,此刻的他单是忍耐痛楚已用尽了力气。不回答便等同默认,素炎只得慢慢摇头。他的举动勉强换得柯胜一点原谅,俯下身,柯胜凑在他耳际低语:"嘿,还算老实。怎么,很难受么?也对,这药发作起来,可是会源源不断地挑起情欲呢。若没人帮你抒解,它就会一点一点吃掉你的理智。没办法,谁叫炎儿总是不肯好好让师父看看你的媚态,总是喜欢调皮地找别人来气师父。当然,师父也不会让炎儿白白受罪,这药里头也有能克制内息发作的药性,你可得按时吃呀!"
柯胜的话听得素炎一阵战栗,源自情欲的悸动也随之而起,骚动着寻找宣泄的出口。偏偏柯胜却停下动作,只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他的颈项、背脊。
"求我,就继续。或是,你想为了狄颢天坚守?"低沉的轻喃自耳边响起,蚕食着素炎的神志。顿了少顷,素炎放开紧咬的唇,请求艰难脱口:"求......您......"此刻不顺着他,吃苦的只有自己。他不坚决否认柯胜的猜疑,因为那于他有利。或许此刻的他,看来毫无人格可言,但是那又如何?所谓的人格、自尊能换来他渴求的东西吗?
满意地扬了笑,柯胜继续律动了起来。解了他束发的缎子,让他的乌发披散在布满冷汗和血痕的背脊上。
欲望与恨意得到了释放,柯胜这才托起他下颚,渡入解药。放开他的身子,柯胜抚着他几乎湿透的发低笑道:"药,我只解了一半。剩下的,明日再解,这点毒性还毒不死你,这是给你的惩罚。你要是敢在药性发作时,找别人帮忙,我会再罚你!记得,你的媚态只能给我看!去吧,明日我会检查,看你有没有偷腥。还有,狄颢天于我有用,你可别杀了他,或是......逼我动手杀他。"
勉强起身,素炎点头,颤着手整了衣物,脚步不稳地出了书房。柯胜的勃然大怒,对狄颢天的器重,算不算是意外的收获?如果有时机让他再点上一把火,说不准能提前成功。不过眼下,他要先离了这压迫着人的庄子,反正柯胜没说不准他出庄不是?
望着难得可见的星空,狄颢天狠狠地灌了口酒,却难解心头沉闷。他担心木红绯安危,但柯胜明摆着已晓得他二人关系,若此刻贸然探望,只会令一切变得更糟,变得顺了柯胜的意。酒入愁肠,只会令人醉得更快。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缓解眼下危机,狄颢天懊恼地一口接一口灌着。
若隐若现的铃声响起,狄颢天一怔,便侧首望去,果瞧见一抹绯红身影慢慢行来。嘿,正要找他呢,这就自己送上门来!狄颢天攥紧手中酒壶,含着恨意的鹰眸紧盯着渐行渐近之人。
瞧见湖边之人,素炎亦怔。原想来此净身,洗去那令他作呕的气味,顺势借冰寒的湖水打压依旧窜动的悸动,不料竟会遇着最无心应对的人。顿了顿,素炎转身欲走。狄颢天却冷笑道:"怎么,心虚地想逃?"
素炎脚步一缓,复又踏步而出。随他说什么,都不会挑衅到自己,素炎如此笃定。现下这状况,还是莫跟他有过多接触为妙。柯胜的威胁尚在耳边,他还不想接连受那般刻骨铭心的折磨。
见他不理睬,狄颢天一长身,跃至他身前,硬是拦下了他:"想跑?违背了诺言,做了亏心事就想跑吗!"
未曾见过他如此咄咄逼人,素炎皱了眉,不耐地接下话来:"没凭没据,你亲眼瞧见我告密了么!"
"嘿,夜夜给师父暖床的人是你,知道此事的人也只有你,不是你是谁!"狄颢天气红了眼,瞪着他怒喝。
素炎亦来了气,咬牙冷笑道:"无理取闹!自个儿没胆挺身而出,就拿我出气?师兄好没气概!哈,真瞧不出原来你是这么个胆小的鼠辈。让开!我没工夫同你闲扯。"侧身绕过他,素炎只想尽快离了此地,省得徒惹自己不快。
狄颢天怒极,早已顾不得许多,一掌疾推而出,虽旨在拦下他,却也带着凌厉杀气。素炎不料他尽下杀手,一惊间忙提气闪过。因着药性之故,素炎这一番提气又乱了内息,落下时不禁脚步不稳地连退数步:"狄颢天,你疯了不成!你......"一语未毕,狄颢天已袭上,招招含着杀意。素炎无奈,只得运巧劲,卸开他的掌势。
狄颢天打上了手,招招狠辣,眼看着避不过,素炎只得硬生生同他拼了一掌。不想这一掌却拼得素炎诧异万分。怎地他也气息紊乱,毫无章法?瞥见他丢于一旁的酒壶,素炎陡然想起今日柯胜发酒之事。莫非柯胜对他下了毒?如此揣测,素炎便且打且退,将他诱至光亮处。瞧见他双目赤红,眉心一点墨黑,素炎越发肯定了心中猜臆。难怪今夜他这般不可理喻,脾性也暴躁得厉害,原来却是中了毒。这毒要不了人命,顶多叫人痛上两三日,该是不会像他这般。莫非,他不曾吃七日摄魂的解药?
活该!这下怕是提起了七日摄魂的毒性,再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取了他的命。瞧着他渐乱的神志,越发凌乱的气息,素炎暗笑。要救他么?就这般丢命,原就不关他的事,是他自作自受。可是,若他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找着的帮手也就没了。不说再难找此良机,就连之前忍受下来的罪也都白受了。这般料定,素炎终是决定救人。
旋身避过他已无章法可言的掌,伸脚一绊、手上一拽,就势将他放倒,素炎一边自怀中取了解药,一边欲制住他手脚。怎奈素炎不会点穴,手头偏又未曾带着绳镖,要想制住狄颢天可谓难上加难。
拧眉,素炎暗怪自己何必如此多管闲事,却又不便丢下他不管。一狠心,他将药丢了入口中,俯身吻上他泛紫的唇。喂下了药,素炎便稍稍退开了身,跪坐一旁,一边待他药效发作,退去毒性,一边极力稳下体内因此窜动的情欲。
许是解药起了作用,狄颢天渐渐稳了气息,紧闭起的鹰眸缓缓睁开,稍顿后转向了素炎。
眼见他已没事,素炎深吸口气,忍不住调侃:"清醒啦?嘿,好运的人,若非我......呜......"素炎一语未毕,却已叫狄颢天拽了过去,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唇。
一怔间,素炎已是勃然大怒,挣扎着推开他,巴掌毫不犹豫地挥上他脸颊:"狄颢天!你不要欺人太......"气息不稳地怒喝不及道完,他又叫狄颢天压着颈项吻住了唇。
激情的吻刺激着素炎体内药性,翻涌着情欲袭上他的身子。扣在颈项的手令他战栗,挣扎不开,亦止不住颤抖的身子。
"绯儿......"一声叹息般的低喃稍稍拉回素炎的神志,抬眼瞧见狄颢天迷离的鹰眸,素炎顿时明白他虽解了毒,涣散的神志却尚未恢复。感觉扣住自己的手稍稍松了开来,素炎忙挣着起身。不能再靠近他,神志不清的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何况现下的自己也已无力反抗。才这般想着,手又叫他拽住,翻身就势压在了身下。
双手落入他掌控,身子又叫他压着动弹不得,素炎皱眉怒喝,试图唤醒他:"清醒点狄颢天,我不是木红绯!"
芒自鹰眸一闪而过,狄颢天低喃着木红绯的名字再度俯下身,吻去他即将出口的话语。
狄颢天的吻令素炎窒息,他从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吻竟会引得药性勃发,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身子,夺去他剩余的力量。衣物被他卸去,双腿被他抵开,方遭受过柯胜玩弄不久的后庭再度被异物挺入。素炎合了眼,咬起唇,蜷起的身子随着他的律动颤抖,心头的恨意也随之不断高涨。
不知是否药效彻底发作,宣泄过后的狄颢天失去了知觉。素炎深吸口气,勉强推开他。稍稍缓了气息,他冰冷的黑眸敛起,透着渗人杀气。五指成钩高高举起,半晌后却又缓缓放下。阻止他下杀手的,是柯胜的威胁。暂时......先忍耐着不杀他,忍耐至计划成功。
"混......蛋!"起了身,素炎踉跄着行至湖边。一掌拍开薄冰,他纵身跃入湖中,将自己埋入冰寒刺骨的湖水,洗去身上所有令他厌恶的气味,洗去心头针扎般的痛。
七、冰火冷炎
吵醒少年的,是清晨第一道阳光和窗外小雀的叫声。动了动僵硬的手,听着随之响起的铁索碰撞声,少年即刻感到了袭向全身的辣痛和刺骨的寒冷。勉强撑起身,少年挪至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让暖人的阳光抚上遍体鳞伤的赤裸身躯。那一刻,少年下了决定。
不错,他决定为这持续了近半月的折磨画上休止。继续反抗对自己没有好处,换来的不过是更多的残忍对待。只是付出肉体罢了,只要能得到力量,得到自由,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与之相比,羞耻与自尊却帮不了自己任何忙。
开门声打断了少年的思绪,随之而来的,是将他囚禁于此,夜夜折磨着他的人。来人挑了他下颚,问着这半月来一陈不变的问题--考虑好成为他的人了吗?少年扯开笑,主动吻上了他的唇。来人顿时得意地大笑,顺势自怀中取了链子套于他右脚踝。少年亦随他笑,心却沉了下去。清脆的铃声提醒着他,那是加注己身的枷锁。只有摘除它的那一刻,才是自己真正获得自由,如窗外雀儿般随心飞翔的时刻。在那之前,自己只是他的笼中鸟,是任他为所欲为的玩物。
多年后,少年在江湖上有了名号。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他是罗刹门的杀手,被称作冷炎修罗的杀手。因为他单名一个炎字,因为他生性阴寒。他的师父为了掩饰自己那违反伦常的喜好,要他打小扮女装。所以,知道他是男儿身的,除了他自己便只有他的师父,不,现下又多了一人。
挂在脚踝的铃儿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的身份却从未变过。师父手边的玩物,江湖人口中的妖女,门中弟子眼中的下贱女子。他何时才能是他呢?
寒冬的暖阳虽不猛烈,却也同样刺眼。素炎便在这刺目的阳光下醒来。有意无意地抚上脚踝银铃,素炎笑得自嘲。为何要在此刻忆起那日,忆起下定决心的那日?不是告诉过自己,权当作被狗咬了,为何到了现在,还觉得忍受不住?只因碰了自己的是另一人?另一个原本该是毫无交集,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黑眸倏地瞪向尚未苏醒的狄颢天,素炎杀意顿起。杀了他,早该杀了他!在他发现自己身份的那夜。只要没有他的存在,便不会被他扰乱,不会忆起曾经的不堪,曾经的傲然自尊。
黑眸一颤下睁开,稍顿后转向了素炎。修长而匀称的身子随之坐起。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许是在雪地里睡了一宿所致:"素炎,你怎在此。"
素炎一怔,既而笑了开去:"问得好。怎会在此?师兄你说呢?"
"你......"他的态度令狄颢天摸不着头脑,隔了半晌才又道,"我到处找你。"
"为了木红绯?师兄还真是张口闭口木姑娘。"素炎不禁冷笑,"就算我告诉你不是我说的,你也不会信,找我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