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呃......啊......"
许瑞的呻吟渐渐变得残破,因为身後加巨的律动。
感受不到对方印在颈上的一个个吻,感受不到从背後绕到身前揉捏的双手,一切都只集中在那结合的一点,剩下的就是等待。许瑞清楚,他在等待自己......彻底地麻木......
5
再次打开浴室的笼头,任水柱笼罩周身。
许瑞首先做的是洗了把脸,有些粗鲁而大力的。懒得去看因为体位改变从股下流下的东西。
对他而言,这只是意味著他又碰到了个不懂得安全措施的客人,意味著又要去医院多做检查。
事实上,许瑞还是有些惧怕艾滋的,因为他害怕死亡。上天赐予了他这样懦弱的性情就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活著接受惩罚。
细心冲洗著身己的身体,不是爱干净而是觉得太脏。
等洗完,就又是一天过去了,而明天拥抱他的又将是怎样一个男人?偶尔身心还不算太疲的时候许瑞会有些好奇地慢慢揣测,不过是带著漫不经心的态度。
花了些时间清洗,结束後许瑞轻轻用浴巾将水渍擦去,想了想,还是继而把浴巾围在身上,才开门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吃惊,有烟味,证明欧阳卫的嘴上或许还叼著烟。而让他惊奇的是这个男人正弯身在换床单,很自发地做著清理工作。
洁癖吗?现在才开始发作太晚了吧,要知道十分锺左右之前他拥著的可是个不知陪多少男人睡过的娼妓。
惊异结束,许瑞带著些嘲笑的心情想著,却什麽也没说。其实不关他的事,他的工作已经完成,离开就好。
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自己的衣服,这让许瑞皱眉。
"怎麽?洗好了。"一切完成,欧阳卫抬起身,这麽说著。证明他早就知道许瑞站在他身後了。
"嗯......我的衣服......"
"上面都是烟酒的味道,老实说糟糕极了,我丢到楼下的洗衣机里了。床重新铺好了,你睡会儿吧。"欧阳卫用一贯命令式的口吻说著,但话语组织起来不难听出其中的关怀和细心。
而这样的关怀和细心不知是第几次又让许瑞措手不及。他只是呆立著看著欧阳卫。"是......还要吗?"问完後,才觉得问题好蠢,蠢到叫他自我厌弃。
"不,你累了,早点睡吧。"欧阳卫的脸上始终没有显露多少情感起伏出来,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的情绪,也看不出他每一句话的意义究竟为何......
很难应付,所以许瑞只是站在那里,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睡呀。我要看一会儿书,你先睡吧。明天早上我会叫你的。"这麽说著的欧阳卫根本无视许瑞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脸,拿了本书,径自坐到离床不远的沙发椅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问,"灯开著,你睡得著吧?"
"啊。"许瑞看了一会儿认真看书的欧阳卫,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感觉是对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但现在衣服也被收走了,除了睡下,他什麽也做不了。
想到要裸身睡觉,许瑞不是头一回,但也不甚喜欢。认命地走向刚才才欢爱过的床弟,却意外於整齐干爽的被上同样白净的睡袍和尺寸不对却也是碾新的内裤......
忍不住朝欧阳卫看去,如果心底淡淡地鼓动是感动的话,那麽许瑞相信自己有理由为一个客人表现出的这样的细心而满怀感激。只是这份感动他没有说出来,一来他不善於表达,二来相信这个男人也不屑於别人的回应......若还需要理由,那就是许瑞仍旧坚定地认为他不应该在他和客人的交往中附加进别的情绪。
呼一口气,许瑞不让自己在意地就地换上了衣服,然後躺进被里。身体明明很疲倦,无法解释的是睡意却迟迟未到。
看著头顶那灯,许瑞好像个认床的孩子,分不清撇开他睡意的情绪算是兴奋还是难耐,总之,他是真的睡不著。
"睡不著?"
许瑞被欧阳卫的声音吓到,稍稍仰起脖子朝对方坐著的地方望去,男人已经放下了书本,平静地看著他。
"唔......"许瑞低低地应,重新躺平,是因为不太习惯欧阳卫好像在观察一样的视线。
"想继续聊聊吗?我这里很静。"
"聊?"许瑞不知道还要像这样体认欧阳卫这个男人的古怪多少次,总之他再度只能傻傻地反问一句,显得困惑而迷惘。
"我说过刚才酒吧太吵,所以我们没聊几句,现在,我这里很安静,我们可以继续。"欧阳卫却表现得理所当然,仿佛没办法沟通的是许瑞本身。
"这样啊......好啊。"事实上许瑞根本不知道他们这样一种客人和男妓关系的组合还能谈什麽。他希望不是想哭或不想哭的问题,他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去考量自己的心绪了。
"......你有没有什麽想对我倾诉的事情?"
"啊?"许瑞乍一听这个问题,有些无法消化,稍稍稳定一些之後,他选择摇头,轻吐了一声"没有啊。"
"睡不著的话,就是有心事。把心事说出来,是解决睡眠问题最好的办法。"欧阳卫这麽说的时候,好像个老师在教授学术问题一样有条有理。
"......不,我......没什麽好说的。"的确没什麽好说的,也许他的心里是藏著好多事,只是那些事藏了太久,别说是他不想说,纵然他想说,恐怕也已经不知从何说起了。
"那好吧,只好采取另一种方法。"欧阳卫呼了口气,好像在对待一个任性孩子一样。
这种态度叫许瑞有些委曲,奇怪而叫人不得不迁就的明明是他自己才对......
"你躺著,试著放松身体,然後听我说。"欧阳卫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踱到许瑞床边,轻轻坐下,发现对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由皱眉,"照做呀,把眼睛也闭上。"
"......好吧。"许瑞从未碰到过这种状况,不及反映之下,干脆照做了。
"我出身在一个干部家庭,父亲很严谨母亲很本份,生活很平坦,偶尔也会觉得无趣......"
"那个......可以问问,你想跟我说什麽吗?"睁开眼睛,许瑞打断了欧阳卫的话,因为他觉得一个嫖客对一个男妓如数交待自己的身家有点太过可笑,而且不合常理。
"说什麽?在说我啊?你不想听听我的故事?还是你觉得无聊?"欧阳卫却没有许瑞那种违和感,反倒觉得这种话题出现在他们两个关系物殊的人之间根本就是理所当然。
"随你吧。"许瑞已经懒得去解释什麽,他重新闭起眼,有点渴望自己能快快睡著,到天亮他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怪异却也算是温柔的男人了。
欧阳卫不甚在意许瑞的态度,眼瞅著对方,继续轻轻念著,"我十四岁那年就发现自己的性向,我喜欢看漂亮男孩,尤其是向你这种带点忧郁气质斯斯文文但也没什麽脂粉味道的男孩。那会让我产生一种想抱在怀里的冲动,很棒的冲动......再年轻些的时候,我有过两三个情人,他们都有著和你类似的特质,不过,你是我遇到过的男孩里最棒的一个......"
许瑞听他这样念著,真的渐渐有了些睡意,迷蒙中不断想到的只是"这个男人太奇怪"之类的想法罢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能支撑多久,是不是可以久到对方把冗长而根本没办法叫他感兴趣的这些话全部讲完......
"但你也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忧郁的一个......许瑞,你想不想同我交往看看。我说的不是我们现在这种模式的交往,而是......许瑞,许瑞?"欧阳卫没想到他绕了个圈子刚说到重点对方却睡著了,叹了口气,他只有选择明天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一样紧闭著眼,感觉睡得不太安稳的许瑞,他叹了口气,合衣躺在对方身边,轻轻地把对方圈在怀中。
果然,和想像中的一样,这个青年能激起他想要呵护的冲动,能叫他兴奋莫明的一种冲动。
闭起眼,睡意也渐渐倾袭欧阳卫自己的意识。
直到对方沈沈睡去,许瑞才睁开眼。
吓坏他了,就在他昏昏欲睡的当口却听到了对方想要进一步交往的要求。许瑞选择装睡是因为不想给予回应。
交往......和一个男妓交往,简直是发了疯才会这麽想。
许瑞不会和任何人交往,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心力。
只是不知该如何拒绝只有选择逃避。
他不知道欧阳卫算不算个好男人,但他却是个奇怪的男人。一个有能力让许瑞不知不觉中跟著他的步调走的男人。
许瑞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会选择和这样的男人有更深的接触。
就到这里吧,明天,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强行在彼此间牵上一根麻烦的丝线。
费了些力才挣脱开对方的怀抱,许瑞聂手聂脚的在楼下洗衣机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虽然皱,却没有湿。呼了口气,许瑞换上衣服,在客厅的桌上留下了"请把钱汇进老黄的帐户,他应该给过你帐户了"的字条,便快速离开了这个别墅。
这是很奇妙的一夜,欧阳卫这样一个男人会叫他记住,却也顶多这样。不管对方是怎样想,许瑞自己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瓜葛,绝对不想。
走了些路才拦下一辆车,许瑞靠著车背,感觉有些疲备,直到被司机叫醒前,他是真的睡著了。
6
"不要这样!该死的,放开我!不........不......."身体被几个人死死禁锢著,手掌粗糟抚过肌肤,力道之大让他觉得很痛,同样痛的是显然已被撕裂的下身。他以为自己哭了,却只是在喊叫,叫声渐渐从悲愤变成了绝望。绝望中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因为别人的体温炙热,心却渐渐冰封,麻木的过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没有晕蹶,他尚活著,但被那几人连番占有的整个过程中,他却清醒的迎接了短暂的死亡。
死亡过後,那个原来的许瑞这次是真的原原本本的毁灭了.......
许瑞醒来,身体很痛,他想起了昨晚康家栋有些过份的恶行,那恶行让他地昏睡中梦到了几年前的场景,毁灭的场景。
早些时候,他每每从这个真实的恶梦中醒来,会忍不住痛哭流。现在再梦到,却是木然,再有就是.......冷。
他侧身将自己蜷起来,耳中听著应该是康家栋沐浴的声音。
水声停了,有人走了出来,许瑞闭上眼睁,不想看到昨晚对他施暴的男人的嘴脸,竟管这个男人在某种意义上,是他最大的金主。
"许瑞,你醒了没?"
许瑞听到低低的呼唤。他没有给予回应,是真的倦了。
呼气声之後,是一些悉嗦的声响,最後许瑞听到门被带上。
他松了口气,继续著蜷缩的动作。通常他会急於离开欢爱过的客房,但此时此刻他却不想动。不单是因为身体痛,而是久违的疲倦挣脱麻木的限制,正淡淡地倾袭著他的周身体表,还有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
许瑞早忘了开始卖身的准确时间。他只记得一开始卖身是为了还债,不是他欠下的,而是那个强暴他并要求他交往的男人欠的。
许瑞皱眉想了很久,才忆起那个已经下了地狱的混球叫作赵涛。
赵涛不思进取,不误正业,许瑞都知道。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麽无法摆脱这个赵涛的纠缠。然後他想到了赵涛望他的眼神,偶尔的眼神。
很执著,有情爱在其间燃烧。那眼神是那个当初在失去後他才明白自己是喜欢著的少年同样拥有的。
可惜的是赵涛终究不是那个少年,那个爱许瑞爱到可以义无反顾可以放弃所有的少年。赵涛偶尔或许爱许瑞超过任何一切,但到最後,他还是只爱他自己。
许瑞永远忘不了那个傍晚,他在洗澡,有人闯了进来。情节和赵涛当初强行和他发生关系时一样,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不是赵涛,而是好几个他不认识的人。
几个高大的男人。许瑞斗不过,於是尝尽了硬生生被撕裂的痛.......因为清醒,所以在那些人放开他的不久,他便拖著残破的身子站了起来,缓步走出浴室。他看见的情景,是赵涛从那些强暴他的男人手里接受著可憎的钞票。
许瑞疯了,他是真的疯了,他任由自己狂叫著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痛打著赵涛。他打了很久,那气势甚至吓跑了那些轮奸他的男人。
许瑞以为自己会杀了那个男人,但他没有。赵涛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抱著他的腿的样子,叫许瑞突然觉得连打这样一个混蛋都不值得。
事情告一段落。许瑞想到要离开赵涛,但他却意外发现的自己无处可去。就在他不知如何的时候,再一次被算计了。
他忘不了那种晕眩和轻飘飘的感觉,四肢泛软无力,却那麽样地想笑。
许瑞当然知道这一切因何而起,但他本能地害怕去想起。
赵涛为了控制许瑞,他想到了让自己越陷越深的毒品。
赵涛做到了,许瑞中计染上了毒瘾之後,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硬要挤进他生命的可耻男人一直都是个瘾君子。
许瑞知道自己完了.......一个个泛瘾的夜里,他被赵涛怂恿著,让一个接一个的男人抱了他的身体。
许瑞觉得他这一辈子就得在毒品和肉体交易下渡过,幸好上天对他尚有怜悯之心,至少让前者从他的生命中消逝了。
记得那是个夜里,许瑞从玩弄过他的身体的男人手上接过钱,等著赵涛回来去给他买毒品,他等到的却是警察。
而警察带了赵涛被刺死的消息。
许瑞笑了,又似乎哭了。对了,他是哭著笑了,笑著流了泪。
许瑞的意识模糊了,他哈欠连连,他浑身泛著痒泛著麻,他跪倒在地,跪倒在警察的面前......
清醒的时候,许瑞是在戒毒所中,在那里的日子虽也是不堪,但至少是平静的,至少在泛瘾哭叫的时候,他并没有如今的那份麻木无觉。
许瑞真的戒了毒,而且他相信有生之年对那个东西都会心存恐惧,再也不敢碰了。
许瑞的确是没再碰毒品,不是因为毅志坚定,而是因为他是真的怕了。
离开了毒品的许瑞却没有离开出卖肉体的生存方式。
出来没多久,他就被以前自称是赵涛朋友的那些人找到,他们要钱,赵涛欠下的钱。许瑞不懂自己为何要为那个毁了自己的混蛋还钱,但道理在那个时候是不存在的。
许瑞还不了钱,至少依靠自己的能力他还不了,就这样有人为他介绍了老黄。
"你以前和赵涛在一起不也是干这个吗?现在单干,赚得只有多,不是吗?"
那人狰狞的笑著,许瑞颤抖地接过了名片,活著的地狱之门就此向他打开。
手机响了,许瑞缓缓伸展开身体,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
"小瑞!"电话里徐雪英的声音格外焦躁。
许瑞有不好的预感,"出了什麽事?"
"他吐了好多血,现在在急救室,你上次给我的钱,我都拿来买药了......我......."
许瑞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什麽,"要多少,还有告诉我哪家医院?"
得到了回应之後,许瑞丢下一句"我随後就到",便收了线。
他下床,用比平时快些的速度冲洗一遍,匆匆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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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雪英是许瑞五岁的时候才来到家里的。许瑞的父亲是国有公司的总栽,他的生活一直过得很宽裕。唯一的遗憾是他的生母在他一岁之前就车祸死了,父亲又因为忙於工作很少回家,这让他经常感到寂寞。
直到徐雪英这个後母出现。徐雪英是不是爱父亲,许瑞不知道,但她无疑是真的很疼爱他。
在许瑞眼中徐雪英是个什麽都可以说,可以尽情依赖的,真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