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顺便帮我买个护腕。"谭嗣同让我当了一次采购员。
"帮我买瓶运动香水,阿迪的,阿迪的。"李想是阿迪达斯的忠实拥护者。
基于众望,我顺利完成了采购任务。然后在体育场附近来回溜达。要不是我穿着学生装,说不定会被认为是踩道的贼呢。溜达到体育场门时,觉得口渴,就在门口的贩售机里投了硬币,拿了瓶水来喝。
"怎么不进去?"凌众然突然闯入我的视线。
"咳!"我被水呛了一下,水顺着嘴角往外漏。
"我看见你朋友了,他们告诉我你在外面。"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心虚。
我抹了抹嘴角的水,正色说道:"你不要来找我了。看见我也不用跟我说话。我先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没法等陈步扬他们出来了。
"对不起。"凌众然在我身后跟着。
"凡凡,凡凡``````"
我加快脚步往前走。突然,旁边的绿化区里窜出一辆机车,差点撞到我。骑车的人一边骂一边摘下了安全帽。冤家路窄,是瘦子。怎么在这种时候碰上他啊。
瘦子就阴阳怪气的说:"呦,这不是那那的老公嘛。那次的英雄救美真感人啊。那那有没有给你表示点什么啊?"
我觉得瘦子这种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被人打完还不长教训。
想到身后凌众然还在,我就不准备搭理瘦子了。只是警告他:"以后少招惹我们学校的人。"
看到我没什么举动,瘦子更加得意了,把手搭在我肩上说:"别以为长着这种脸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说着,还伸出手指,挑衅的弹了一下我的下巴。
凌众然走上来打开了瘦子的手,沉着脸说道:"最好把手缩起来。"
瘦子很害怕了,却嘴硬的说:"两个男人贴在一起搞‘断背山'啊。同性恋!"
"是不是同性恋不关你的事。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凌众然的语气平稳,但很有震慑力。比两年前要成熟稳重的多。
瘦子瞪了一下,说了句老台词"有种你给我等着"后,发动车子走掉了。
我长嘘了一口气,手里已经微微沁出了汗珠。我准备赶紧走开。凌众然一下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惊慌起来,大叫:"把手拿开!"
"你要是想让人们围观,你就叫吧。"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我有话跟你说。"
也许是该做个了断了,我正好可以把话说清楚。我任他拉着我往前走,直到看见他家的酒店后,我开始慌张了。本想大声斥责他,但看到大厅里人来人往时,只好作罢。只能暗地里用力甩他的手。
我被推到了一间客房里,凌众然表情严肃的站在我面前。
"干吗那种表情?你也是来找我打架的吗!"我再也顾不得冷静礼貌之类的了。
"你一直过的这么乱七八糟的吗?!"他的脸阴沉着。
"用不着你管!"我内心沉积的怨愤终于爆发出来,"我过的挺好,也愿意这样!比两年前好多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刚看见他时,我想保持着陌生而又礼貌的状态。但他这个样子没办法让我客气。
"我没有资格?"凌众然的眉梢皱了一下,"难道那个叫那那的人就有吗?!还有刚才的那个‘垃圾',你为女人跟他们打架?你认识的全是这样的人吗?!"
听到他用这种口气评价我的同学,我胸口就冒火。
"那那怎么了?!你别把我的同学和刚才碰见的那个人相提并论!"我大胆的走到他面前,又补充道:"和同学在一起时,起码不会被人叫成同性恋!"
"那为要说喜欢我?!"他生气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我马上试图往后退。还没来得及抬腿,就被他抓住了肩膀。恐惧感充斥着全身,这种畏惧,以如条件反射了。
面对他的发问,我也无言以对。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看待他的,两年里,拼命的努力的超越他,想把他在心里抹掉。可当自己变得优秀时,还是会难过的想起他,他的影子一直笼罩着我。
"我知道我没资格,但你不能自已糟蹋自己!"凌众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劝你```````````"
"不用你多事!走开!"我用力往后拖,胳膊一转,两个人都摔在了毛绒地毯上。我刚想站起来,就被他一把撂倒了。虽然这不是打架,但显得有点暴力。
我连滚带爬的几次试图站起来,但都被他掖回来。于是忍无了忍的朝他打了一拳,他的唇渗出了鲜红。他一愣,我也呆住了。没想到他趁我走神时,压了上来。我挥出手要打他,他却抓住我的手,按在地上,然后全身都压在我身上。
"凌众然!"我脑袋里直充血,"你怎么总是不顾别人!反正我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你耍来耍去了!!"我气喘嘘嘘的看着上方的凌众然。
凌众然突然停住了,慢慢从我身上抬起来一点。
"你一直都认为我是在耍你?"他的脸上掠过了我不太懂的哀伤。
"是。"我脱口而出。
他没说话,看了我一会,静静的吻下来。我很吃惊,愣住了,呆呆的任他吻了一会。我反应过来时,立刻推开了他,赶紧跑出去了。
我跑出了酒店,想起刚才的事就觉得像做梦。我敲敲额头,让自己清醒清醒。
好象忘了什么东西,原来把包丢在酒店了。我不敢再回去了,只好把包牺牲掉。我算起了包里的东西:一辆后轮防震的雷速登,两本参考书,一支刚买的玩具仿真枪,谭嗣同的护腕,李想的阿迪香水。最重要的是,我的钱包也在里面。
第 42 章
回去拿包是绝对不行的,可没钱,我就没办法回学校。我决定还是在体育场外继续等陈步扬他们,很他们一起回去。我晃晃悠悠的走到体育场附近,然后坐在绿化林里的排椅上看着地上的两只虫子打架。
两个人影罩在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一个是瘦子,另一个是体形庞大的光头
"吴凡,胆子不小啊。还敢再这里逛悠。"瘦子神气十足的说。
我看着他一眼,没理他。真不明白怎么有人会对这种无聊的挑衅乐此不疲。
"别不说话啊,我今天没别的意思。想想呢,过几月就高考了,也该做个了断了。"瘦子往前蹭了几步。
"你想怎么样?"我感觉好象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单挑。以后保证不找你们麻烦了。"瘦子说的信誓旦旦。
虽然我对这种小学生式的幼稚做法不是很认同,但想到他的保证,还是答应了。
我刚要跟瘦子他们走,凌众然就骑着车子过来了,手里拿着我的书包。
"你的书包。"他微笑着,只是这个微笑有些不太一样了。
或许他真的打算不再来找我了,真的打算当个陌生的同学。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悲哀。但少的可怜的自尊与自信不允许我再流露出惊慌的样子。我抬起头,凶巴巴的瞪着凌众然。
凌众然淡淡的笑着,说:"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你放心吧。以前的事还有刚才的事,我道歉。"
"喂!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他俩要先打起来吗?"光头有些不耐烦的对瘦子说。
瘦子怪腔怪调的说:"你不是没见过同性恋吗,这回就好好看看吧。"
瘦子的话重重的刺中了我敏感的痛处。心中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被扯开。我瞪着瘦子,警告他:"你要是再敢说```````"
我话还没说完,瘦子就笑着说:"呦,真被我说中啦?不用那么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都````````啊呀!"
实在听不下去了,我给他了一拳。他往后歪了几步。
"吴凡,你找死啊!"瘦子生气的扑了过来。我也完全没了理智,只想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闭嘴。瘦子逐渐的趋于劣势,最后被我踹倒在地。
我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刚想转身走开,瘦子突然从侧面把我绊倒,然后是一脚踢在我胸前。我觉得胸口又热又痛,只能眼看着这个卑鄙的家伙得意的站在我面前准备好下一脚。
在瘦子还没踢下去时,从我身后伸出来的就拳头结结实实打中了他。我回头看了一眼凌众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凌众然把我扶坐起来,一言不发的帮我拍着衣服上的土。我叹着气把头抵在膝上埋住了脸,"修炼"了这么久,还是超不过凌众然。
忽然,听到闷闷的一声,然后觉得凌众然整个人都向我压了过来。我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就惊慌生气的喊着:"凌众然,你``````"当他倒在地上后,当我看到光头手中那截手腕粗的树干后,我才知道几秒前发生了什么。
我像疯了一样冲到光头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问:"你干吗从后面打人?!你打到他哪里了?!说啊!说啊!"
光头也被吓了一跳,哆嗦着说:"头`````头,谁让他背对着人。打架不用讲体育精神吧。"
"如果他要是出什么事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我重重的在光头脸上补了一拳。
轻轻叫了几声凌众然,依然没有反应。我觉得我的血液在倒流,头脑发涨。
他被送到医院后,医生说要做检查,让我在外面等。我呆呆的看着地板,身体好象被掏空了。医院里空气中混杂的药味突然让我觉得很害怕。
走廊转弯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曾经熟悉的说话声。薛唯强和张唤宇他们也来了。
心底突然冒出的胆怯,让我一口气跑出了医院。把凌众然害成这个样子,我没脸向薛唯强他们交代。
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学校的。自己害凌众然受伤,然后又卑鄙的逃走。如果凌众然发生了不好的事,我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我在学校电教馆的电视上,看见有人因颅内伤而变成植物人或有人死亡时,就更加坐立难安。两年了,如今好不容易见面,却被我搞成了这样。
已经过了五天了吧,好想去看看他。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与脸面呢。我趴在窗台上混乱的想着。
"凡凡。"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发呆的厉害,完全没发觉那那。
"我都站在这半天了。还郁闷呢?咱们学校的人不是已经把新高的人给办了嘛。"那那叼起一支薄荷烟。
"我是担心我朋友。"
"医院里躺着的那个人算不上是朋友。他就是死了,你也不用负责。"她蛮不在乎的扳玩着ZIPPO火机。
"他是我朋友!"我有些急"应该比朋友``````我也说不清`````"
那那悠然的吐出了烟圈,懒洋洋的说:"那你就看他一眼吧。他万一死了,你就看不到了,省得有负罪感。"
那那的话像盆冷水一样泼的我浑身冰凉。我实在无法接受从别人嘴里听他死了,因为让别人说出来的话,会让我觉得很真实。
"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冲出了教室,从学校的墙上翻了出去。
我再也不能按捺住自己了。
来到了医院,我的神经就绷紧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遇见什么情况。
找到了凌众然住的楼层,正当我犹豫着该以怎样的表情去看他时,旁边排椅上两个中年病人的对话让我的全身僵硬起来。
"我隔壁的那个,今天早上六点时不行了。"
"就是那个年轻的?还是个高中生吧。"
"听说是因为高中运动会时打架。那么年轻就没了,可惜。"
他们的话回荡在我耳边,每秒都在刺激着我的神经。他们说的很过分,我不想相信那是凌众然。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的。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门前,手哆嗦的握住把手,缓缓的转动。"咔!"门开了,我犹豫了几秒,带着一点点的希望推开了门。
推开门后的一瞬间,我觉得灵魂出壳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就如同这空荡荡的没有人的房间。
来不及哭`````````
第 43 章
雪白的单间病房让觉人得没有一点生气。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来,洒在洁白的床上,让白色的床更加刺眼。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应该让他看到的。
我走到床边,手放在床上。想着这是凌众然躺过的床,应该有他的味道。不过只有医院的药味。他的温度,味道都感觉不到。差点忘了一个事实--今天六点时,世界上就没有凌众然这个人了。死了,就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而且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还真是个笨蛋。
手滑过被子时,感到被子下有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日记本。是高级小牛皮的,看样子应该是很正式的日记。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当我看到那张照片时,眼睛雾蒙蒙的一片。
那是我两年前的照片,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给我照的。
我小心的打开了日记本。果然是凌众然的。日记上的日期并没有用"年月日"的格式来记,而是用"和吴凡认识的第X天"来记的。这个傻瓜为什么到死还留着这种东西呢。
我细致的把日记看了下去,以前被我遗忘的东西再次浮起```````````
和吴凡认识的第一天
其实今天不是第一次认识。认识他是在两天前。那个家伙把垃圾全部都倒在了我身上。隔了一个晚上零半天后,我打了他一下(真的很后悔!)强强还把他的衬衫撕坏了。他的皮肤很好,我凑上去看,还问他怎么保养的,可他不搭理我。
所以今天,我转到了他的班上,厚着脸皮硬是当了他的同桌。他真的很有趣,我很好奇,想和他呆在一起。这令我自己都觉得惊讶。不过他好象很讨厌的我样子,也难怪,我毕竟一时冲动打了他。可我没有恶意。
还是慢慢来吧,虽然不擅长怎么对人好,但要是尽力的话,总有一天他对我的态度会有所改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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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X天
我发觉自己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刚开始的好奇心已经"变质"了。
和他在树林里吃完饭后,只是离开了一会。回来时却发现他被外校的人欺负了。
当我看见吴凡身上的血时,以为他被伤到时,我都快疯掉了,想宰了那两个人渣。沉静之后猛然发现他在我心里那么重要。重要到不想让任何人动他。
我承认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定不能松手让人。从9岁那年,我被爷爷从新加坡的妈妈那里骗回来后,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现在,我最重要的人不是毫无音讯的妈妈,也不是那个冷漠的该叫父亲的男人,而是吴凡。
对一个男生有了这种想法,很不可思议。
他总是干干净净的,人很安静。有种淡泊的的感觉。像是在世外桃源生活的人。他不知道"猥亵"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他和我不一样,他生活在他自己温馨的小环境里。
我俗气,浮躁,庸俗的恶习我几乎都具备了。别人看似我什么动懂,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
恶俗的我总是在一旁觊觎着,妄想着进入那种淡泊宁静的世界。为此,我总是顾不上他的讨厌,硬是把自己贴过去。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方法了。
只能粘着他,霸住他,不让任何人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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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X天
今天才发觉谢风的真正存在。
凡凡逃掉,其实我并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我生气的是我自己。
凡凡和谢风相处的很好,可以很自然的聊天说话。谢风的有些东西是我所欠缺的。对他,感到的是嫉妒。对自己,只有自卑。
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愚蠢的蠓。别人遇到威胁时,会把刺竖向敌人。而我总刺到想保护的人。
所以,我靠的越近,他就会离我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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