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看见戏子时,多少有些吃惊。
他,分明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眼前,忽然浮现出暮颜的身影。
那个眉目如画,清秀如水,灵气逼人,笑得天真无邪的孩子,早已不复存在。
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微微颤抖的长长的睫毛,想必,这孩子也和当年的暮颜一样,有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吧。
戏子微弱的呻吟把朝颜拉回了现实。
她稳了稳心神,仔细检视伤口。
胸腹间插着三把飞刀,刀口已呈紫黑色,明显是中毒的征兆。体温高得骇人,应该是伤口感染引起的。
朝颜一眼就认出那毒是清风所制,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若非遇到自己了,这孩子定然是九死一生。
不费吹灰之力就配好了解药,给戏子服下。剪开他的上衣,封住止血要穴,把刀拔了出来。
戏子被疼痛从昏迷中惊醒。颤声说:"求求你......放了我......谁也不能......挽救我......"
"那不可能。我苑朝颜想救的人,绝不可以死。"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因为你像一个人。"说着把金创药敷上伤口,戏子再度疼晕过去。
三月二十一
两天后,戏子高烧退去,悠悠醒转。
"喝点粥吧。"朝颜扶他坐起。
"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是害了我!"
"此话怎讲?"
"若非你是女人,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身体,是何等的残破不堪。"
"我在青楼待了好几年,见过的男人身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不差你这一个小孩子。"
"既然如此,"戏子挣扎着下了床,脱下小衣,转过身去。
朝颜心里一惊。娇小的身子背后,纹着一只巨大的凤凰,双翼展开,延伸到手臂,尾部的翎羽已经看不清了,因为那里纵横交错着红肿青紫的伤痕,触目惊心。
戏子坐在床沿,打开双腿,金黄的皮肤上满是焦黑的烙印,腿间小小的分身上也满布伤痕。
"看到了吧?这样的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我情愿一死!"
朝颜握紧双拳:"无论是谁,都没有放弃生命的权利。你,想要以死来逃避一切吗?"
"你懂什么!"想起那些新伤旧痛,戏子激动得声音颤抖:"我一出世就被卖到戏班,每日辛苦练功,可师傅还是对我非打即骂百般凌辱。十年里,日日在恐惧中生活,稍不顺他的意,就会遭到鞭笞。好不容易成了名,又被送进宫做了娈童,"戏子垂下了头,"我......我爱上了皇上,可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把我赐给了太子。我心如死灰,宁做奴隶也不愿再侍奉第二个男人。结果,就得来着满身的伤痕......我活下去,也只会继续受伤害。你因为是救了我,其实是将我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替太子挡刀,我不过是想结束这无止境的痛苦......"
朝颜看着戏子,眼前再次浮现出清风年幼时的样子。同样的伤痕累累,同样的孤独无助。
指甲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因为心,早已疼得无法呼吸。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那些伤害别人的人,真的会感到快乐吗?
本来,是想医好戏子后,求太子放过若雨的,可是......
"如果我能医好你身上的伤痕,帮你回到皇上身边呢?"
"若真能如此,夫复何求?我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你的恩情。只是,这怎么可能?"
朝颜不再说话,取出一粒药丸给戏子服下,找来一个大木桶,放入热水和药草,然后,在戏子的惊叫声中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迅速将水染红。
两天来,一直在照顾戏子,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大量失血,朝颜身子一晃,险些倒下。
戏子忙扶住她:"你在干什么!会死的!"
"我是医生,自有分寸。我的血有毒,但同时是愈伤的良药......"
强忍住头晕目眩的不适,朝颜又让血流了好一会儿,才用纱布缠好伤口,将戏子抱进木桶:"可能会很疼,忍一忍,我保证你的身体会完好如初。"
"你不用守着我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朝颜笑了:"你可别忘了谁是医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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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三
"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清风,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让皇上召回你。"
"真的?你相信你拜托他的事他一定能做到?"
"清风他从来都没有背弃过与人的约定。在这之前,也请你帮我们一件事。依若雨的性格,他一定会求太子让你陪在他身边,以防你再受伤害。希望你转告若雨,清风现在被囚于皇宫,暂时不能来救他,但清风说他已有办法让皇上主动放了他,只是需要时间。在这段日子里,不要与太子正面冲突,凡事能忍则忍,尽量少受伤害。"
"这些话我会转告的。当夜,若非他出言相救,我早已死在太子手中,说起来,若雨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太子许过我一个愿望,我会求他免除你奴隶的身份。"
"谢谢,"戏子突然说:"可以摘下面纱,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朝颜笑笑:"你猜我是丑陋难堪,还是绝色倾城?"
"我从来没有想过前一种可能。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美。"
"留个悬念吧。等你回到皇帝身边,我再如你所愿。"
"一言为定。"戏子笑着,"下辈子,我也要做个医者。要是能救到你,就再好不过了。"
朝颜佯怒:"你小子就不盼我点儿好!"眼里却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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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十一
"伤好些了吗?"
"已经全好了,我可以走了么?"
"全好了?御医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俯身看着清风,"你如果再撒谎,我就永远不放你走。"
"你到底想怎样?"
"......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想和你说说话。"
"说什么?"
"先说说你听到的关于我的看法吧。"
"这倒难为我了。我下山时日尚少,又忙于赚钱,确实没注意过关于你的传闻。"
"下山?"
"我从三岁起随师父学艺,虽然也随他参加过武林大会,寻访故友,但从不曾离开他身边,自然也就没有深入市井的机会。"
"学艺也不需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师父吧?"皇上是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这件事内有玄机。
"其他弟子当然不需要。但我与师父有过约定,一日不杀他,就一日不能离开他身边。"
"你师父真是个怪人,留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在身边,用意何在呢?"
"和你一样,因为无聊吧。无聊之极时就想尽办法折磨我,逼我侍寝。"
"你不是说杀手是没有尊严的吗?侍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要他逼你?"
"这不是尊严的问题!他是杀害我娘的凶手,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清风不禁有些激动。
"可是你却爱上了他?"
"没有!"
"或是在侍寝时体会到了快感?"
"我没有!"
"不要那么急着否认,越这样越显得心虚啊......"皇上笑着。
"你......"清风挣扎着要起身,却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把他按回床上:"别那么激动,和仇人做爱时体会到快感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那只说明你是个正常的男人而已。不过,我感兴趣的是,他用了什么手段折磨你?"
"我不想说。"
"怕我知道后用来逼你就范?"
"那些手段,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我只是觉得说那些事很无聊而已。"
"我们现在反正也无事可做,说说也无妨吧?权当听故事也好嘛!"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拿别人的痛苦当快乐很过瘾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一说也会有那么痛苦?我倒是更有兴趣听了呢!"
"我说过我不想说。"
"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
"我说了你也不会放我走。"
"那你就赌一赌吧,说的话,还有一线希望啊。"
沉默半晌。清风刚欲开口,一只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唇:"要说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每一次的过程和你当时的感受我都要听,不许撒谎,不许隐瞒,不许敷衍,我--能看得出哦!"
"那可要说好长时间,会很无趣的。"
"我觉得无趣时,自然会让你停。开始吧,从你遇见师父时讲起。"皇上坐在藤椅上,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等着听他眼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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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浅涉小剧场
浅涉:(泪水涟涟)江沉啊,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再写变态了,让皇上正常一点儿吧!
江沉:放心,下一章是写变态师父的。
浅涉:啊?!还是变态!
江沉:哦,对了,给你个任务,去写个暮颜小时候的番外,从九岁到十六岁,想H想虐都随你,开心吧?
浅涉:(已经欲哭无泪了)为什么又是我写啊!
江沉:反正这两天你闲着嘛!
第十二章
BY:江沉
清风轻轻叹了口气,开始了痛苦而又漫长的回忆。
"十三年前,母亲惨死,我为了复仇跟师父上山,习剑多年,仍不能胜过师父。为了学习暗杀术,我答应为师父侍寝。后来因为妹妹被夺去贞节,我拒绝再为他侍寝,宁愿承受刑罚。十二岁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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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轻烟别院。
"暮颜。"
"师父。"
"要,还是不要?"
"不。"
"脱下衣服,躺在床上。"
"是,师父。"
辰星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在清风的腿上深深的划开一道伤口,用纤长的手指蘸了幽蓝色的药粉在伤口中揉搓。药粉慢慢渗入,麻痒灼痛的感觉一起袭来,清风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垂在床边的手也有汗水沿指尖滑落。不一会儿,汗水湿透了床单,清风脸色苍白,意识开始有些涣散了。疼的不只是伤口,浑身都在疼,就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
辰星满意的看着清风痛苦的样子:"要,还是不要?"清风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声音微弱而坚定:"不。"
辰星有些恼了,随手拿过床边正在燃烧的蜡烛,让滚烫的蜡烛油一滴一滴的淌进风的伤口,待蜡泪填满了伤口,用蜡烛将伤口中的蜡泪点燃。火苗跳动着,清风的左腿仿佛已不是自己的,过度的疼痛让他的神经变的有些麻木了。辰星拿出粗针和麻线开始缝合伤口。辰星缝的很慢,慢得让清风觉得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清风能清晰的感觉到针在皮肉里游走,感觉到粗糙的麻线穿过自己的身体,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撕扯着,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清风紧紧抓住床沿,最后竟生生将床沿折断。
辰星:"今天就到这里,我要看你清理伤口。"
清风强忍疼痛靠着墙坐起来,用针挑开线头,将染满鲜血的线一点点从身体中抽出。伤口中的蜡泪已经凝固,风将蜡泪从伤口处剥离,伤口已呈蓝紫色,却没有血流出,风知道,那时师父为他特制的幽蓝色的药粉的杰作。他拿起匕首,将伤口两侧的肉割下,才有暗红色的血缓缓流出。点穴止血,无效。又是幽蓝色的药粉的作用。用纱布紧紧的缠住伤处,一会儿的工夫,暗红色的血就渗透了纱布。不得已,清风学师父的样子,一针针将伤口缝起,然后抬起头,冷冷的问:"师父,满意了么?"
辰星拂袖而去:"暮颜,不要得意太早,总有一天,你会说要。"
辰星右手一挥,清风的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瓶,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别忘了上药。我可不希望你美丽的身体留下难看的伤痕。你,永远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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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时候,他借修习暗杀术折磨我......还记得那一次,脱困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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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颜,我今天教你被擒后如何逃跑。"
"是,师父。"
"跟我去刑房。"
"是,师父。"
辰星命人反绑了清风的双手,亲自解开了清风的衣襟。
雪白的颈项上还残留着辰星昨夜的吻痕。
辰星摒退旁人,从袖中取出一条锁链,将一端锁在墙上,手执另一端走到清风的面前,纤长的手指抚过清风纤细的锁骨。
"师父,现在不是侍寝时间。"
辰星莞尔:"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本来还有点儿怜香惜玉,不忍下手呢!"说着拿起锁链给清风看。
那是一个形状怪异的铁钩,连着一条纤细的锁链:"这是用千年镔铁锻造的锁链,专门用来锁住习武之人的琵琶骨。被锁之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我现在锁住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你不能逃出这个房间,晚上就来侍寝,如何?"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暮颜,你长大了。"
"开始吧。"
辰星将清风的长至腰间的黑发轻轻撩开,钩尖慢慢的探入清风的身体,从左边的锁骨穿入,又从右侧露出尖来。
辰星用手抬起清风的下颌:"感觉如何。"
"很好。"
"我的好徒弟,这话不要说得太早。游戏,才刚刚开始啊!"
说着将铁钩全部穿出,锁链没入了清风的身体,一节一节的锁链无法像铁钩那样顺利的穿过身体,每扯一下铁钩,都会引起一阵皮肉被挣开的钝痛。银色的镔铁锁链进入清风的身体,抽出时,已被染得血红。
辰星意犹未尽,不断的扯弄着锁链,欣赏着锁链发出的冰冷的声音,和清风尽力隐忍的神情。
过了好久,辰星才将铁钩也锁在墙上,燃起了一柱线香。转身离开前,还笑着看了清风一眼。
门一关上,清风立刻试着催动内功,果然不行,真气在体内散乱游走,根本无法使用内力。
清风用缩骨法从绳子中脱出双手,从手臂中取出匕首想斩断锁链,只一下,匕首断为两截,锁链却安然无恙。
清风横下心,将锁链从身体一侧缓缓抽出,自己则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终于走到了房间的一侧,鲜血已经染透了白衣。清风扣住食指,取出一枚银针,插入锁中,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打开。清风知道,这锁,一定是师父特制的。
难道真的不行了么?
线香只剩下一点了。
灵光一闪,清风又犹豫了。
转念一想,也只有如此了。
清风闭上眼,将手放在自己的锁骨上,用尽全身气力猛的一捏,伴随着锥心刺骨的痛楚,清风倒在了地上。
抬头看看线香,已是快要燃尽了。
拾起一截刀片,划开皮肉,将锁链扯出,从窗口冲了出去。
清风满身都是鲜血,在地上跪着,疼得浑身颤抖,几乎缩成一团。
"时间到。"辰星看着清风痛苦的模样,英俊得足以让人惊艳的面容带着迷人的笑靥,"不错,总算在时限内完成了任务,是个优秀的杀手。"
走上前来,抚弄着清风裸露着的森森白骨,似笑非笑地伏在清风耳边:"没想到你真的下得了手。这么残忍的方法也想得出,果然已不是当年的暮颜了。"
清风仰起头,脸色惨白,却依然是静静的笑着:"过奖了,师父。您一开始就只留了这一条路给徒儿,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