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迷糊怎么会......"
"当年他说很有意思,闹着要学,我就教了,只是他内力很差,只能移动一点。不过就是这一点,足够骗过那个对医术一无所知的大太子了。"
语毕拔出匕首,上药包扎。
"可是他完全没有呼吸......"若雨依然很紧张。
清风擦去天佑嘴角的血:"你不觉得,一个被刺中小腹的人咳血是件很可疑的事吗?一般说来,只有肺脏受伤时才会咳血,当时他还没有刺最后一刀吧?"
"可是他确实......"
清风出手点指楚天佐的肋下三分处,天佐立时止不住地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你把他怎么了?!"若雨大惊失色。
"他没事。这是我和小迷糊儿时常玩的小把戏,用来逃避上课的,对身体没有太大伤害。后山有很多奇异的植物,我们经常去试验各种植物的药理药性,发现了一种吃了以后会发烧的花,以及熬汁服后可引起脉像紊乱、全身起红疹的草......当然,还有一种植物的根,服后会进入假死状态。"
"真是胡闹,只为了逃课就......"
"我们为什么要逃课,你问面前的这位楚先生吧。"
"都是我不好,只要救活天佑,在下任凭师兄处置,绝无半字怨言!"楚天佐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求你......救他......"
"我给他服过解药了。如果天亮后他还不醒,就只能怨他自己命短了。天很凉,雨,我们去砍些柴来。"说完牵着若雨的手径自离开了。
生了火烤热地面,清风移开火堆,把天佑抬过来,又把斗篷盖在了他的身上。
天佐跑到河边,洇湿手绢,悉心地为弟弟擦拭脸上的血迹和汗水。
清风靠坐在树下,让若雨躺在自己的腿上睡一会儿,若雨实在困得不行,也就乖乖睡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若雨匆忙跑到天佑身边,见他的脸已经不那么苍白了,总算放下心来,轻声唤着:"天佑......"
天佑缓缓睁开眼:"......我......我已经......死了吗......"
若雨忍不住高兴的泪水,哽咽着:"说什么傻话......你答应过我不会出事的......你要是敢死了......我......"
"雨,别为我哭......不值得......"说着就要起身:"哥哥......"却不慎牵动了伤口,忍不住一阵呻吟。
天佐取水回来,看到弟弟醒了,三步并作两步扑过来跪倒在弟弟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泪水夺眶而出。
天佑笑着,艰难地抬手为哥哥拭去眼泪:"你没事......太好了......他真的......放过了你......太好了......"又是一阵咳嗽。
清风走过来:"最后那刀刺穿了肺脏,肋骨又碎了,所以呼吸时会疼,说话容易引起咳嗽。反正也死不了了,有什么话过几天再说吧。我们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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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浅涉小剧场
浅涉:江沉啊江沉,你就那么见不得清风好?好不容易我编出个人把清风救活,你转眼就差点把他弄死......
江沉:没把他弄死都是看你的面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浅涉:没......没了......谢谢江大人高抬贵手留了天佑一条小命......我代天佑谢过江大人......
第十九章
BY:浅涉
六月十八
"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天佑因为高烧昏迷,几天来水米未进。"
清风冷哼:"还真是会挑时候。我可没有功夫陪他。"
若雨用棉签沾了和着蜂蜜的水,仔细的涂上那没有血色的唇,不让它皲裂。一阵微弱的呻吟,天佑醒转过来。
"风......"
"你要什么?"清风的声音依然很冷。
"我快冻死了!"天佑喊道。
清风没有答话。转身走开。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片刻,一床棉被从门口扔进来,蒙在天佑头上。天佑躲在棉被里,偷偷笑了。
若雨掀开被子,"你没事吧?"
"没事......我有点渴......"
若雨连忙找来枕头垫高天佑的身体,让他靠坐着,把茶水送到他唇边。
喝过水,天佑感觉好多了,挣扎着想要起身,被若雨按住:"先别动,我知道你担心哥哥,他没事,只是连日来照顾你有些劳累,现在在厢房睡了。......天佑,也许我不该在这种时候问你,但是,你和风以前......"
"风没跟你提起过?"
若雨摇摇头。
"他......果然还是在恨我吧。
唉,都是我不好。当时因为一心想着哥哥的安危,根本没有考虑到风的感受。
一言难尽。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师父访友途中,遇到了父母双亡行乞街头的哥哥和我。师父说,只要我们中有一个肯做五年的‘药人',另一个就可以成为逍遥派的正式弟子。哥哥为了我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就答应了。那些药很多是有毒的,服用后痛苦异常,为了尽量减轻哥哥的痛苦,尽管心里十分讨厌学医,我还是选择做了医者。
因为父母在世时哥哥读过几年私塾,师父让他教年幼的弟子识字。在那段日子里,我认识了风。我们都觉得哥哥教的功课太简单了,于是经常找各种借口逃课,再后来就装病逃课,一起去后山玩。虽然经常被哥哥责打,尤其是风,他的手经常被戒尺打得连毛笔都握不住,但那段日子我们都好开心,好快乐,可是,那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渐渐的,我发现哥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脾气也坏起来。当时我以为是我逃课惹哥哥生气了,也没太在意。
直到有一天,大概是五年前吧,我很晚才回家,推开门,看见哥哥手里拿着鞭子,要我跪下。我知道,我是逃不过这顿鞭子了,认命地跪在地上,等着鞭子落下。尽管有心理准备,可是当鞭子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时,我还是本能的躲闪,求饶,蜷缩在墙角,想尽量躲过呼啸而来的鞭子。
哥哥像疯了一样,不顾我的哀号惨叫,红着眼睛挥动着鞭子。我好怕,好怕就这样被活活打死。好恨那时的自己,那个愚蠢的自己,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抓住鞭子用力一拽--,其实我只是不想再挨打,只是想抢过鞭子而已,可是由于哥哥身体虚弱,一时间站立不稳,倒下时额角磕在了桌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当时害怕极了,比看见自己的血还要害怕,哭着想为哥哥包扎,却被一把推开。
我跪在哥哥身旁求他原谅,他不理我。
于是我说,如果哥哥要打,天佑决不再躲闪反抗,打死无怨,只求哥哥不要不理我,不要拒绝我为哥哥疗伤......"说到这里,天佑的眼圈红了,仿佛又见到当年的情景,若雨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么说,你身上的那些伤......"
"后来,几乎每晚回来,哥哥都会以各种理由鞭打我,有时是跪在地上,有时是趴在桌上,有时绑在床柱上,有时吊在房梁上......结局,都是一样的遍体鳞伤。"天佑忽然笑了,"雨,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有毛病啊,哥哥这样打我,我却有些高兴,毕竟,他没有视我不存在啊。他肯打我,说明我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若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天佑,只好笑笑。
天佑继续说:"为了避免被外人知道,哥哥打我时会尽量避开脸和手,可不知为什么,风还是知道了,逼问我是不是哥哥做的,我矢口否认。风因为我对他撒谎而生气,在课堂上顶撞了哥哥,哥哥把风叫到面前,拿着戒尺要风伸出手来。风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冷冷地说,‘楚先生要打我可以,但请不要再打天佑了。'当时哥哥恼羞成怒,拽过风按在膝上扬手就打,我吃惊地看到血浸透了风的衣襟。我当时不明白,戒尺是铁的没错,但以哥哥的力气是不可能让风受伤流血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风身上原本就有伤,但风是最受师父宠爱的弟子,又是一等的杀手,是谁伤了他?!
没容我仔细考虑,风在盛怒之下将袖箭刺向哥哥,我拼命抓住了风的手,由于过于紧张激动,指甲陷入了风的手腕。
‘放手。'风的语气很冷,我隐约觉得心都开始结冰。
‘求你看在朋友一场,放过我哥哥。'
‘如果你执意袒护他,你我今日起割袍断义。'
我当时心好疼,一边是我唯一的亲人,一边是我最好的朋友。
想到哥哥因为我而日渐衰弱的身体,我抓住风的手更加用力了。
风收起袖箭,转身离开,临走时背对着我说:‘天佑,就算你我不再是朋友,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以为不逃课,不晚归,不和我偷跑出去玩,不做任何令你哥哥不满意的事就不会被打。他是个虐待成性的人,离开他,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里。
天佑,我是因为你在这里,才忍耐你哥哥在这里上课的,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从那天起,我和风形同陌路。
风说得对,尽管找不出什么理由,哥哥还是会打我,好在我是医者,处理伤口对我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事情。
可是有些事,越来越让我不寒而栗。哥哥在鞭打我之后,经常将我抱到床上,舔食伤口渗出的血,从胸前到小腹,我有种异样的感觉,可又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
说到这里,天佑的脸红了,"他把我......"
若雨大惊:"你是说哥哥......把你......"
"......当时我很害怕,我们都是男人啊,而且还是亲兄弟,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啊!
可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推开哥哥,反而照他说的打开了双腿......那种撕裂的痛楚让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身体被清洗过,伤口也上了药。哥哥,却不见了。
我去找师父,师父说,他已经同意哥哥下山了。至于哥哥去了哪儿,他也不清楚。
于是我下山寻找哥哥,三年未果。"
若雨沉默半晌,忽然问:"天佑,你真的不喜欢学医?"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睡觉吧。什么都不用想,好轻松。"天佑像小猫一样蜷在雨的怀里。"就像现在这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好幸福。真希望可以就这样一辈子睡下去,永不醒来。"
"傻孩子......那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若雨莫名地一阵伤感,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别哭啊,我说着玩的......"天佑慌忙劝解。
"......天佑,你,一点都不糊涂。你整天忘事,不是因为记不住,而是不想记住。想借着遗忘逃避,对不对?"
天佑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若雨看不懂,那笑容里隐藏着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若雨觉得,天佑的心思,可能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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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若雨问起清风当年为谁所伤,清风长叹一声:"凌云山上,能伤我苑清风的,还能有谁?"
"难道......是师父......"
"不错。那时候,我正在修习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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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功对于杀手来说是必修的功课。追踪、潜藏、逃跑时都会用到。
清风,限你在午时之前取来逍遥纵天殿的七刃御魂剑。"
"清风遵命。"
其实如果只是取剑,以清风的功夫,是完全可以在午时之前赶回的。
可是当清风赶到纵天殿时,却发现一直供在大殿之中的剑不翼而飞了。
清风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个意外,跑回去跟师父说剑失窃了。
他俯下身,仔细查看留在地面上的脚印。
最新留下的脚印很浅,但是很清晰。这说明拿走剑的人轻功上乘,内力深厚。
仍留在山上的弟子中,有此等武功的,只有十二师兄--朗粲然!
清风潜入朗粲然的院落--"云归何处",屏息凝神,隐蔽行迹,趁他不备将带毒的燕尾镖打入他的右腿。
"想要解药的话,就乖乖交出七刃御魂剑。"清风从角落里走出来。
燕尾镖的毒性极烈,转眼间,已蔓延至朗粲然的奇经八脉。
从他的嘴角流下一丝鲜血,他伸手轻拭去,冷笑:"痴心妄想!"
说话间,已然出手袭向清风要害。
清风不躲不避,冷冷看着他。就在剑刺进清风咽喉的一瞬,朗粲然五官扭曲,七窍流血,倒了下去。
清风在桌下找到剑,走到门口:"我知道你是师命难违。可是我给过你机会的。你不要怪我狠心。"
赶回后山时,已经误了时间。
"清风无能,请师父责罚。"清风单膝点地,双手捧剑。
辰星接过剑,一指侍立一旁的朝颜:"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朝颜走到跪在地上的清风身后,撩开清风如瀑的长发,将十二支小指粗细的银钎从颈肩处穿入清风的身体。
银钎紧贴着皮肤,一直插到腰际。银钎顶端用锁链连着十二个铅球。
手脚带上镣铐,上面也连着铅球,不过比银钎上的更大。
"这十六个铅球共重二百斤,"辰星走过来,用丝巾蒙住清风的双眼,"从这儿开始,将轻功施展到顶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停下来。"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背后涌出温热的鲜血。目不能视的清风本能地感到危险,强烈的恐惧感让他不惜违抗师父的命令,猛然停住了脚步。可是身后的铅球由于惯性的作用,重重地砸在清风的背上。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清风一阵眩晕,站立不稳,向前又迈出了一步。清风不知道,自己刚刚停下的地方,正是悬崖的边缘。他这一步,让自己坠下了万丈深渊。
[不可以......就这么死去......]清风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从袖中取出锁链,用尽全力向悬崖上甩去。很幸运,锁链缠在了崖边的一棵树上。清风急速下坠的身体骤然停住,巨大的冲力几乎折断清风的右腕。强忍着疼痛,清风顺着锁链向上攀爬。山谷里的风吹落蒙住眼睛的丝巾,清风看见深不见底的虚空,打了个冷战,手一滑,松脱了救命的锁链。他拼命地抓住崖边的岩石。尖锐的棱角割破了掌心。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好不容易,爬到了可以抓住锁链的地方。就在清风伸手去抓锁链时,脚下的岩石滚落山崖。清风,再一次坠落。
几次三番的折磨让清风再没有一点力气了,认命地,等着死亡的降临。
[罢了,你念念不忘,不过是如何将我凌虐至死,这次,定让你如愿就是。我闭上眼,不再作任何挣扎。]清风的脑海中,闪过师父美丽而妖异的容颜。
就在清风绝望之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睁开眼,竟然是师父。竟然是师父救了自己。
[我,还有玩弄的价值......他,才会救我吧......]
辰星抱起清风,脚尖点上石壁,借力施展绝世轻功,飞上万丈悬崖。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停。你,明明可以越过这个悬崖的。"
"徒儿知错。请师父重责。"
"你就带着这些铅球练功吧。直到你能越过十倍于这个悬崖的宽度为止。"
"......能不能......在我上课时......暂时取下......"清风的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哦?"辰星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可以。"
清风万没想到师父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时失神。
"不过,"辰星一根根抽出银钎,上面已经染满了鲜血,清风的肩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血洞,"你刚刚杀了粲然吧?领鞭刑时,外加笞刑三百。告诉刑房的人,不许手下留情,违者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