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修斯失控地揪起梅里诺斯地衣领,如果这样仍不能让他闭嘴的话,他不打算再顾及什么君臣,什么体统了!他要打掉梅里诺斯此刻脸上的这朵恶魔的笑容!
"我有说错吗?"梅里诺斯格开菲尔修斯的手,冷冷地说,"你有胆就直接拿拳头朝我打来,不必这样张牙舞爪又勉强隐忍!你能够否认刚才你的愉悦吗?在刚刚你吻我的时候,在你抚摸我的时候,你不快乐吗?"
没有预料的,一个猛烈的拳头朝梅里诺斯门面上打来,阻止他继续开口。菲尔修斯不能否认他的话,但他无法忍受这事实在梅尔的眼前呈现。
"好!"梅里诺斯咬牙切齿地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丝。尝到自己的血那咸咸的味道,让梅里诺斯阴狠的本性暴露了出来,他更肆无忌惮地说,"打得好!你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吧?或许在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或许是每一次做爱之后?恩?"
"住嘴!"菲尔修斯几乎要被他逼疯了,刚才的那一下还在令他的拳头隐隐生痛,但他不介意再给梅里诺斯一拳。
梅里诺斯向后退了一步,不理睬菲尔修斯的愤怒,转过来向梅尔说:"梅尔!不要以为是我逼迫他的!"他敞开衣襟,抚着自己胸前那一抹抹微红,残忍地笑道,"看到没有?你的菲尔修斯有多热情?每一次他都令我有新的惊奇......"
梅里诺斯后面的话被菲尔修斯扑上来的第二拳打了回去。这一次梅里诺斯被打倒在了地上,而菲尔修斯并不打算就次结束,他脸上豁出去的表情好像是要将梅里诺斯打得致死方休。
眼角破了,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快模糊梅里诺斯的视线了,可他却疯狂地放声大笑起来。
菲尔修斯又举起了手--
"够了!不要打了!"梅尔大叫。借着大叫而恢复了神智,梅尔也终于可以重新面对眼前的两人。
同性爱在帝国非但不受歧视,甚至并不罕见。帝国的伟大军团正是由将近半数的同性爱者组成,他们为了让身边的情人看到自己英勇的战斗之姿,往往是战场上最勇敢的将士。
梅尔没有流泪,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眼泪都已经被悲哀封冻了。她的悲哀不是因为鄙视梅里诺斯和菲尔修斯的同性爱,而是由于他们对她残忍的背叛!一个背叛了她的亲情,另一个背叛了她的爱情!他们两个一起,把她的生命破坏得彻彻底底!
"梅尔......"菲尔修斯惭愧得不敢直视她的脸。
"我想我是应该立刻离开才对。"梅尔临走又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菲尔修斯,乏力地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但......不是现在。"
菲尔修斯看着梅尔走出房间,就像半年多前的那个夜晚一样,他还是无法前去追赶他的爱。而这两次都是为了那个躺在地上的恶魔!只是这次他伤梅尔之深,恐怕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了!
"凯法的女儿和儿子都为你痴狂!其实你才是帝国最伟大的人啊!菲尔修斯!"梅里诺斯从地上爬起来,随意地一抹眼角流下来的血,"梅尔看到你抱着我,居然还愿意给你解释的机会,我真是没想到!你准备怎么去向她说呢,菲尔修斯?"
菲尔修斯回过头看他,嘴角的伤,还有肿起的眼角,白皙的皮肤令上面的伤痕和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就在前一刻,他还沉醉在这副诱人的躯体中,而一眨眼,他竟然打了他!另一股罪恶感又涌了上来。凯法!伟大的凯法--他所尊敬的神!他--梅里诺斯还是凯法的儿子啊!天!他究竟都做了什么?一天之内,他伤害了凯法的一双子女啊!
"在你去梅尔那里之前,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梅里诺斯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感情的波动,"你愿意帮助我登上独裁者的王位,除了想杀梅尔的丈夫,还有什么理由?"
"因为你是凯法的儿子!"菲尔修斯毫不犹豫地回答。
梅里诺斯轻轻冷笑:"第二个问题,每一次和我上床的时候,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想着梅尔?"
梅尔跪坐在陵宫凯法的雕像前,神色茫然。
法库达被人传来陵宫,看到的,就是突然间憔悴下来的梅尔。
"梅尔,我的孩子,你怎么了?"老人不忍地上前轻轻拥住她,像多年以前搂住那爱哭的小女孩一般。现在的梅尔没有哭,却比那时更令人心疼。法库达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严重的事。
"法库达......"梅尔抬头看了看他,木然地叫了一声。
"出了什么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早就知道的,是吗?"梅尔充满哀愁的漂亮的棕色眼眸询问着法库达,"你一定都知道!不然那时你不会那样急切地恳求我回朝而不告诉我任何原由!"
"梅尔......"老人猜到了事情的八、九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回答她,"是谁告诉你的?梅里诺斯?还是菲尔修斯?"
"呵呵......"梅尔凄惨地苦笑,"比他们任何一个‘说'都来得可信......就在不久前,我才亲眼目睹,我的弟弟和我的情人在同一张床上......做爱!还有比这更好的证明吗?"
"哦!梅尔!"法库达轻拍她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肩,"我相信一定有原因的!答应我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求你!为了帝国!为了凯法!答应我!"
"是的!为了帝国和父亲!不然我早就选择死去了,不会让你再见到我!"
"梅尔!原谅我让你面对这样残忍的事!"法库达也向地上跪去,"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挽回这局面!君王必须有继承人,我不能让作为君王的梅里诺斯沉迷于同性爱中!原谅我身为一个父亲的自私!况且,我知道菲尔修斯其实是真心爱你的......"
"不要再说了!"梅尔在听到"菲尔修斯"的名字时骤然离开法库达的怀抱,"现在在我面前说他爱我是件多么讽刺的事,你知道吗?放心,法库达!就像你希望的那样,我会听到他的解释,但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那个解释的机会,是我替我父亲给他的。我要他跪在我父亲的灵魂前亲口说,他都对凯法的女儿做了什么!"
法库达没有自信再说任何企图宽慰梅尔的话,只好任由她沉浸在无休止的悲伤中,而自己,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她,直到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
"梅尔!"
菲尔修斯疲惫地踏进陵宫。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不见梅尔的人影,最后才想到了她曾经幽居了半年的陵宫。但他没有想到法库达也在这里:"法库达,可否让我和梅尔单独谈一小会儿?"
"法库达没有必要离开!"梅尔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当着我的面,当着法库达的面,在我的父亲--你口口声声说敬如天神的凯法的灵魂面前说!"
"梅尔......"菲尔修斯恳求她,"求你别折磨我!你知道我有多抱歉,多愧疚。你也说过给我解释的机会的,不是吗?"
"我有骗你吗?"梅尔没有一丝丝被他的诚恳感动,"我是在让你解释啊!你也明白法库达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惺惺作态?"
"我......"菲尔修斯难堪地跪在凯法的像前,"我没有什么理由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辩解,我愧对凯法的信任,我明白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我无法厚颜地在这一刻还自欺欺人地说我爱你像以前那样,因为我明白真爱是不允许任何背叛的,无论是心灵上,还是肉体上!"
"好!很好!"梅尔因气愤而重又颤抖起来,"你坦白得令人激赏!接下来,你是否要说,是我的弟弟--梅里诺斯引诱你,或是强迫你上他的床?是不是要为你的行为再加上一个‘迫于无奈'的理由而企图让我原谅你?"
菲尔修斯无法面对梅尔无情的嘲讽,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说话?"梅尔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破败的自尊,"你早在你第一次抱梅里诺斯的时候,就把我对你的爱和我们所有的回忆都碾碎了,现在你还想来要求什么?还有什么资格来索求我的原谅?我的......或是凯法的,你都得不到!"
"停止,梅尔!"菲尔修斯忍无可忍地大声说,"我极不愿意在凯法的面前陈述他儿子的不仁,也不愿意让你知道梅里诺斯的罪行,但我无法忍受你一句话就将我和你的爱完全抹杀。我是诚心来向你忏悔的,你辱骂我,唾弃我,诅咒我都没有关系,就是别以为我已经将我们的爱毁去!我也有我的无奈,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只求你允许我将我们的爱永远深藏在心底!"
"什么不仁?什么罪行?"一旁的法库达突然插进来,紧张地问,"梅里诺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对你还是对梅尔?"
菲尔修斯惊觉自己失言,拒绝回答法库达的提问。
"是的,我也要你的回答!你欲言又止的是什么?如果你说谎,就是对梅里诺斯,也是对凯法最大的侮辱!"梅尔看到菲尔修斯紧闭的嘴唇,又尖锐地说,"如果你不回答,就是存心要污蔑梅里诺斯!你究竟要承认你对凯法的不敬,还是要承认你是个不敢担负责任的懦夫?"
"为什么要逼我?梅尔?"
"我逼你?"梅尔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轻声冷笑,"我的爱被粉碎了,我的心被撕裂了,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你觉得我不应该逼你?"
"如果我说梅里诺斯以你的生命要挟我服从他的意志,你会相信吗?你会相信你的亲弟弟拿你的性命作为筹码来交换我对你的忠诚吗?你会相信我第一次吻梅里诺斯是因为想念你而将你和他的形象混为一人吗?你会相信吗?梅尔?"菲尔修斯一口气将所有的话尽数吐出口,之后如释重负地大口喘着气。
梅尔和法库达都被这答案震动了。
"菲尔修斯......"
菲尔修斯抬起头,深深望进梅尔的双眸:"你还会相信我的话吗?还像以前那样,对我深信不疑吗?梅尔,告诉我......即使是在我这样的背叛你之后,你仍会相信我吗?"
梅尔的眼睛里,泪花在闪耀着,是因为听到菲尔修斯背叛她的真正原因。她无法为听到这个解释而高兴,因为那同时证明了梅里诺斯--她亲爱的弟弟是如何卑鄙地利用了她和菲尔修斯的爱情!
"法库达!"梅尔看着一旁已经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的老人,"你都听到了?"
法库达茫然地将目光的焦距定在梅尔身上,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我决定了!"梅尔自顾自地说,"我要离开帝国,离开梅里诺斯!"
"梅尔,不要!"法库达立刻回过神来反对。
梅尔站起来,同时一手搀一个,将菲尔修斯和法库达都从地上搀起来。她严肃认真的脸上写满了坚决。她问菲尔修斯:"你愿不愿意放弃你拥有的一切,和我离开帝国?"
菲尔修斯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梅尔?你真的......哦!梅尔!我会追随你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除了你,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留恋!"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
"梅尔!"法库达拉着她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求你别这样做!帝国不能没有你和菲尔修斯!你们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梅里诺斯,他会因为你们的背叛而发狂的!为了帝国的百姓,我求你再考虑一下!"
"法库达!你是不是犯糊涂了?我们背叛梅里诺斯?"梅尔冷冷地道,"应该这样说--他,梅里诺斯,我亲爱的弟弟,背叛了我对他的信任,并把我对他的爱撕得粉碎!你认为我还要对这样的梅里诺斯负什么责任吗?"
"可是......"法库达慌乱地找寻着可以挽留梅尔的理由,"帝国里有凯法的心血,你忍心抛下你父亲用毕生心血建筑的这个他心目中的理想之国吗?"
"梅尔......"菲尔修斯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犹豫,"你知道我是多么感激你的宽恕,但......法库达说的对。我们可以背弃和离开梅里诺斯,但我们不可以抛弃凯法的儿子!"
"梅里诺斯不是凯法的儿子!"
"什么?"
"梅尔!"
菲尔修斯和法库达同时出声。菲尔修斯为了询问而法库达为了阻止。
"法库达,我不能再紧守这秘密!"梅尔有些抱歉地看了老人一眼,对菲尔修斯说,"梅里诺斯不是我父亲凯法的儿子!他是我母亲和法库达的儿子!"
菲尔修斯难以置信地来回看着梅尔和法库达。他一直守护着的梅里诺斯不是凯法的儿子?那......他这些日子究竟在做些什么?帮助他挑起战争,将他扶上帝王宝座,还......让他以梅尔的生命控制着自己!
"你不必对凯法感到愧疚了,菲尔修斯!"梅尔说。
"他自己知道吗?"菲尔修斯问法库达。
"不!"法库达摇着头,"是我的罪过,都是我的错!求你们别告诉他!"
菲尔修斯深吸一口气:"我都明白了!"他对梅尔说,"我是帝国的宰相,不告而别会留下很多麻烦,就算是为了凯法,我要再做最后一件身为臣子该做的事!我要进宫给梅里诺斯一个清楚的交代!"
菲尔修斯接着对法库达说:"你放心,我不会将他的真正身世告诉他!不是为他或为你,是为了凯法!"
夕阳西下的时候响起了震天的雷鸣。雷电交加正是狂风暴雨的前兆。
梅里诺斯手持酒杯站在他寝宫的窗前。房间里凌乱不堪,到处是被踢翻的家具和被打破的瓶瓶罐罐。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只有放在中央的床,因为那上面还有菲尔修斯残留的气味。他没有让人来整理,就像他此时纷乱的心绪,没有人可以整理一般。
他看到外面的地面已经开始被雨水打湿。大雨倾盆,不一会儿,雨势便开始大得惊人了。
他看到有一个身影在瓢泼大雨中冲进了宫殿。梅里诺斯的嘴角扯出一抹几乎看不到的微笑--他来了!
门,被很不温柔地打开。
菲尔修斯浑身湿透地走进来,因为看到一室的狼籍,微微愣了一下。
"有什么话要说吗?菲尔修斯?"梅里诺斯走到他面前,拨开被打湿而贴在他面颊上的发丝。
菲尔修斯打开他的手:"我来,只想和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好啊!"梅里诺斯无所谓地扔掉酒杯,退开一步,"说吧!"
"我会在3天之内把我手上重要的事交代好,也会挑选合适的人接替我。梅尔和我要离开帝国,我们走后,希望你好自为之!"
梅里诺斯绕到他身后,还是用不紧不慢的语气道:"就只有这些话要说?"
"是的!"
梅里诺斯突然从菲尔修斯的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飞快地将一块带着浓烈药味的丝制帕子捂上了菲尔修斯的口鼻。
"唔......"只挣扎了一下,菲尔修斯便瘫软在梅里诺斯的怀中。看来药物先征服的是他的身体,因为虽然他的身体无法动了,神智却还保持着一定的清晰,
"别担心,这不是毒药!"梅里诺斯抱着靠在他身上的菲尔修斯坐到了地上,"这是用实支塔里斯花提炼的麻药。只会让你不能动弹,一点也不会伤害你!"
"你......要做什么?"菲尔修斯连说话都显得非常吃力。
"只因为我不是凯法的儿子,你就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