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莲花的花语?
连华降下车窗,让清爽的凉风吹散满车的烟味。抑郁不悦的他希冀这股清风能吹散心中的烦闷。
虽然风并未降低连华心中的烦闷,但却减缓了那令人胆颤的车速。连华漫无目的的驾驶著,任由自己驶进陌生的街道。
离开台北市的喧嚣大道,连华来到了一座偏远的小城市,车窗外的景致越来越有农村的气息。
车里拨放著传颂著大自然呼吸的悠扬琴声,被随手扔在驾驶座旁的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声响,两种人工声音交相混合下,产生了令人烦闷的共鸣声。
眉心纠结的连华粗鲁的关掉音响,但确任由手机继续的鸣响。
刚开完一场令人做呕的会议,连华明白这通电话是何许人打来,「一群利欲薰心的人。」
经济不景气、股票大跌、资金周转不灵,连华明白公司目前的景况,但面对与家族往来多年的企业夥伴─辉兴企业,连华仍希望能帮陷入困境的辉与企业度过目前的困境。
每个人心中都有正义,只是程度不同,当遇到一位标准极高的人指责自己没有正义只重私利的时候,你会有什麽感觉?
连华几番正义凛然的言词让会议气氛僵硬,年少轻狂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言论
已经触发别人的不满,仍自顾自的高论阔谈,完全不理会现实的条件。
参与会议的人们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脑袋里只想著帮助辉与企业的连华,根本没注意到这情况,「於情於理我们都应该要帮助辉与企业。」铿锵有力的声音显示出连华的坚持。
虽然不悦,但董事们仍未反驳连华,其原因有二,一:连华是将於两年後接掌连与企业,二: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是个先考虑私利再衡量正义的现实人。
连华的父亲连玉士早已注意到情况不对,为了避免让气氛越行僵硬,连玉士出声制止连华发言,「你说够了吧!」何时这孩子才会懂得适可而止,连玉士无法不担忧。
会议已经近了了两个小时,连华感觉不到支持的眼神。得不到支持的连华被父亲的语调激怒了,「你们的正义到哪去了?」连华坦荡果敢的直视连玉士,其眼神差点让连玉士低头回避。
「你以为我们是慈善机构吗?」连华的父亲连玉士怒斥坚持要金援辉与的连华,然而父亲的震怒依旧无法震碎连华心中的正义。
「如果我们不帮吴伯伯他们,那他们很有可能会破产,所属的产业也会被法院查封拍卖。」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著这些事情发生吗?连华不懂在场的亲戚为何无动於衷。
「连华你冷静一点,你知道的,今年五月我们连与企业投资了4亿五千万於大陆市场。由於政府的立场不明,这次投资有百分之15的机率会赔钱,到时要是真的投资失败,会需要更多的资金来周转,此时实在不便将资金借贷给辉与企业。」连华的青梅竹马赖清玄明了连华的不忍,但评估目前的形势,实在无暇顾及辉与企业。
连华愤怒的瞪著总是支持自己的赖清玄。
要是投资失败的话,的确需要许多资金来弥补亏空与稳定外界对连与企业的不信任。如果此时将资金借给辉与企业,到时要是辉与企业无法偿还所借贷的资金,连与企业将会有一场大危机。
但失败的机率毕竟只有百分之15。
知子莫若父,连玉士知道儿子那与生俱来的正义感,不可能对辉与企业的破产坐视不管。但台湾景气一片低迷,市场又萧条不振,新投资的大陆市场又毫无起色,此时连玉士只好漠视辉与企业的求救,自私的将资金转进大陆,以拯救新投资的事业。
选择自保的连玉士脸色凝重,「目前我们没有能力帮助辉与企业。」连玉士提起勇气的承认自己的无能。
连玉士与吴章耀两人於年轻时一同创业,也一同在纺织业打出属於自己的一片天-连与企业、辉与企业,在两企业最鼎盛的时候还让两家不到五岁的孩子定亲,而今连玉士的儿子连华已经已经二十一岁了。
年轻气盛、满腔正气的连华宁愿牺牲自己家族的大陆市场,也要帮助吴章耀,但没有权力的他只能努力的说服在场所有连与企业的董事。
「我们有能力。」连华激动的整个人站起来。
连玉士怒拍原木长桌,喝止了儿子连华的发言,要放弃已经投入四亿五千万的放弃大陆市场根本是小孩子天真、不懂事的想法,「不要再说了,我们连与企业是不会将资金借给辉与企业。」
台湾的纺织业早已经没有发展的空间,所以有无限发展潜力的大陆市场绝对不能放弃,更何况连与企业已经投资了那麽多的资金与人力。看清事实的连玉士根本不法同意儿子连华的意见。
为何人们总是如此现实,为何总是只顾自己私利,放弃大陆市场又如何?我们还有台湾市场,连华对於父亲的决定感到羞耻与不屑。
「你们真自私了。」连华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著儿子连华离去,连玉士既骄傲又担忧,他骄傲自己儿子的正义与不屈服,但更担忧他的不谙世事与不懂考量现实。
连玉士也有正义之心,但现实世界的条件让他明白,如果要坚持正义,就必须赔上自己的事业,再者他这一辈子也未曾亏欠过吴章辉,甚至几度暗中帮助辉与企业度过难关,这次只好任由辉与企业自生自灭了。
连华气冲冲的离开连与的企业大楼。不想马上再见到父亲的他,开著父亲送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急速离去。
赖清玄挂断了响了数分钟仍没有回应的电话。
十八岁那一年,连华为了闪避冲出马路的小女孩,撞上的伫立在路旁的行道树,虽然连华并未因此受伤,但破裂的挡风玻璃却刺入坐在驾驶座旁赖清玄的右眼。从那天起,赖清玄的右眼变成了只能感受光线的装饰品。
赖清玄并不怪罪连华,并将自己的悲剧归咎於意外、命中注定,然而心性坦荡、正义、公平的连华,还是无法不怪罪自己,甚至因为赖清玄的宽宏大量更加愧疚,几度欲弄瞎自己的右眼来赔罪,但都被赖清玄给阻止了。
後来赖清玄终於明白,自己的不生气、不埋怨、不愤恨不但没有让连华宽恕自己,反而更加深他对自己的愧疚,为此赖清玄自责不以。
後来为了抚平连华的愧疚,赖清玄刻意很狠的揍了连华一顿,把连华打进医院,躺在医院里的连华终於露出难得的笑容。除此之外,赖清玄并要求连华给自己三个愿望,并且不管这三个愿望多不合理,连华都必须做到。
当时连华身上的伤连看过无数死生的医生看了都皱眉摇头,直道:「真狠。」,更何况是宠爱连华的连家人,於是赖清玄被连玉士押进病房探视连华。
所有人皆认定赖清玄做得太过火,即使连华让赖清玄的右眼失明,赖清玄也不该将连华打成重伤,愤怒的连家人并强迫赖清玄下跪道歉,躺在病床上的连华赶忙阻止,众人在连华的坚决要求下终於放了赖清玄。
看著连华人红一块紫一块的躺在病床上,赖清玄心痛不以,再想到连华身上的伤势自己双手所造成的,赖清玄更是痛苦。虽然赖清玄清楚自己的用意是为了让连华不再被愧疚纠缠,也明白自己下手之所以狠毒,是因为如果不如此,绝对无法让连华宽恕他自己,但是赖清玄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打伤连华。
为了报复自己伤害连华的身体,赖清玄刻意在深夜里将自己置身於打架斗殴的帮派中,直至满身鲜血才允许自己逃离棍棒交错的械斗里。连华不知赖清玄为何夜夜逗留於血腥的街头斗争中,对於好友这种不良的行为,连华时常带著未愈伤痕前去规劝。赖清玄看著被自己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连华,更是加深他自残自己的意念,直到连华因为父亲的行为离家出走,才结束了赖清玄那段自
残的岁月。
当年赖清玄第一个愿望是要求连华不可以自残,第二个愿望则在二十岁的连华负气离家後许下:永远随身携带手机且不可以关掉。
连华二十岁那年,辉与企业再度因吴章辉的经营不善面临危机。连玉士以一亿五千万的周转资金为筹码,要求取消两家十几年前的约定:连华与吴巧灵的婚事。
吴章辉答应了。
当这件交易传入连华的耳里,连华的愤怒有如波涛汹涌的巨浪。连华怒斥父亲毁约,并坚决不答应取消婚约,连氏父子因而大吵一架,不明白父亲苦心的连华,最後愤怒离家。
其实连玉士之所以取消婚约,乃是看出儿子连华无意於吴巧灵之故,疼爱儿子的连玉士,不希望自己当年的冲动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左思右想後,连玉士决定当个毁信背义的小人,还给儿子婚姻的自主权。然而连玉士的苦心,却没得到回报。
连华离家後毫无音讯,寻不到人的连家陷入恐慌,最後在赖清玄的推测与不分昼夜的收寻下,找到了挨饿数天的连华。
赖清玄,连华的青梅竹马,对连华的个性与喜好十分清楚,往往只要连华一个眼神,赖清玄就知道连华想说什麽。为何赖清玄会如此了解连华?因为他在乎连华,且在乎的程度已经让他明白自己异於常人的性向。
赖清玄再拨了一次电话。
在响了数十分钟後,赖清玄终於听到了连华的声音,「你烦不烦呀!」连华的语调充满的厌恶。
「还在生气呀!」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连华沈默以对。
「理想与现实是无法兼顾的,伯父并非不想帮助吴伯伯他们,而是目前的情况根本无能为力。」明知到自己的解释无法安抚连华,赖清玄仍尝试著。
「无能为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可以帮助无伯伯他们的,只要......。」
「只要放弃大陆市场对吧!」赖清玄知道连华是个愿为理想抱负牺牲一切的
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连华想到方才赖清玄在公司的一席话,深觉赖清玄也是个只顾私利的小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喀!连华挂断了电话。
你知道,知道什麽?知道我心中所有的感受吗?还是只知道要公平、正义、仁爱呢?赖清玄看的电话苦笑。
一个不会牺牲企业利益去帮助别人的家族,却孕育出一个愿意牺牲一切只为了维护公平、正义、仁爱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吧!而正因为如此,赖清玄被连华的纯净、高洁深深吸引,不能自拔。
赖清玄再次拨了电话给连华,但这次连华立即接起,「不要再打电话来了,自私的小人。」连华无情的切断电话。
嘟......,赖清玄有些错愕,「自私的小人?」我是自私的小人?连华的语气伤到了爱怜他的赖清玄。
心中的公平、正义、仁爱被侵犯的连华,被愤怒遮蔽了双眼与理智,说出了不公平的话。
不被理解的痛侵蚀著赖清玄,酸涩的滋味爬上赖清玄的心头。
成长的过程,连华并未为了心中的公平、正义、仁爱吃尽苦头,因为赖清玄总在一旁守候著他。赖清玄的保护让连华没有机会看清楚现实的残酷、没有机会面对现实的残忍,永远是个以公平、正义、仁爱为第一的人。
赖清玄呆楞了几秒,随即翻开记事本,收寻今天参与会议董事们的地址。随即打了电话给花店,以连华的名义定了兰花竹篮送给各董事,并要求花店附上一张写著:「对於今天在会议上不礼貌的语气至上我真诚的歉意」的字条。自 由 自 在
对於一个每逢佳节都会送礼,且稍有不礼貌的行为即会道歉的後辈,你会不喜欢吗?这就是连华为何在连氏家族里受人喜爱的原因。
挂上电话,赖清玄沮丧的站起,走向酒柜,随手挑了一频红酒准备大醉一场。
为何自己不能爱女人?又为何爱上视自己如兄的好哥儿?又为何明知到这场爱没有结果还是无法不去爱?此刻的赖清玄想只想用酒精麻醉自己。
离开台北的连华看著窗外的景致,发现自己来到了偏远的乡间,虽然景色平淡无奇,但却朴素清雅,尤其是那朵矗立在莲叶间的白莲。连华停下了车,走向那朵姿态幽雅的白莲。
「很漂亮对不对?」一个天真的童音跳进了连华的耳朵。
清纯的声音吸引了连华,连华将视线从白莲的身上移开。好可爱的小孩,水灵灵的双眼、无瑕的笑靥,连华一时看傻了眼。
「大哥哥你怎麽了?」发现眼前的大哥哥怪怪的,天真白柳轩担忧的拉拉连华的衣襬,「大哥哥、大哥哥。」。
连华第一次看见如冰玉般澄澈、月光般无瑕的双眼,被这样的眼注视下,连华感觉方才因开会而看见的污浊从脑海里消失,世界的污浊似乎都飞灰湮灭了。
「你叫什麽名字?」连华渴望知道眼前这位无暇纯真的孩童,彷佛只要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就可以将这纯净他心灵的眼眸留在身边。
「白柳轩。」孩童如吟颂正气歌般说出自己名字。
不做作、不害怕、不造作、不欺瞒的语调触动了连华。想起亲朋好友的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眼前孩童的坦坦荡荡将连华平日所紧绷的情绪都揉散开来。
这是白柳轩与连华的相遇过程。尔後的日子里,每当连华被家族企业的手段所惹怒,都会来到这让白柳轩天真无邪的笑抚平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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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与企业在得不到连与企业的帮助下破产,所有的相关企业皆被奇雅企业所并购。而连与企业由於董事长连玉士资金调度得当,顺利的度过危机,成功的在大陆纺织业占有一席地位。
奇雅企业看见连与企业的成功後,也跟进投资大陆,但由於时机不对,所投资的一切皆付之流水,为了填补所损失的资金,奇雅企业将以前是辉与企业的产业转手,辉与企业因而成了连与企业的一部份。
子承父业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连华大学毕业後随即进入父亲的公司,在连玉士大力栽培与赖清玄的协助下,连华顺利的接掌公司。然而这只是表面而已,由於连华单纯不懂得用机谋,许多事情都被刻意的蒙在鼓里,而真正掌控连与企业的是:赖清玄。
也许是无心,也许是刻意,就在赖清玄不断保护连华的行动下,成为了连与企业的幕後大老板,虽然在名义上赖清玄只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兼秘书。也因为赖清玄的付出与努力,连华才得以在27岁的年纪里仍相信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唯有公正、坦荡、无欺的人才能在社会上立足。
夕阳西沈的时刻,连华冲忙得收拾桌上的文件,在时针跳到五点的位置时离开了办公桌,「中原标准时间五点整,下、班、了。」
「掰掰,路上小心点。」赖清玄摘下眼镜,揉揉酸疼的左眼。
拿起车钥匙往外冲的连华注意到赖清玄的不适,「眼睛还好吗?」
「嗯!」也许是缺了右眼的协助,赖清玄的左眼总是比平常人容易疲惫。然而不愿让引起连华愧疚与担忧的赖清玄,说出违心之语。
明白好友个性的连华走向赖清玄,闭著双眼的赖清玄聆听著越来越明显的脚步声,知晓连华正往自己走。
赖清玄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某个物体遮住,「你不是要去赏莲吗?」
爱人的心是细腻的、是缜密的。连华第一次遇到白柳轩後回家,不如往常臭著一张脸,反倒是笑脸盈盈,不安的赖清玄藏著妒意的追问,只得到:赏莲两个字。从那天起,连华常常不告知的外出,即使手机联系,却也只是得到毫无止尽的电话铃声,赖清玄便知道自己的爱情里注定只有孤独的自己。
赖清玄并未去探究连华到底去哪?更不想知道对方谁?是基於尊重连华的隐私,还是自己不愿面对事实,赖清玄至今没有理清头绪。
注视赖清玄额头的连华拉下他蔽眼睛的手,「这是多少?」像小孩嬉闹般的摊开五指要赖清玄辨识。
赖清玄勉强撑开双眼,压抑对光线的不舒适,俊俏的脸上露出笑容,「八。八爪章鱼的八。」抓住眼前的手,赖清玄将这连华手上的温度记在脑海里。
连华微微转头避开赖清玄的双眼,「你才是八爪章鱼。」明知到我在担心还嘻
皮笑脸,真是没个正经样。「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你的眼睛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