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子莫

「又不是你让风筝放上去的。」连华看著在空中飞舞的风筝，「我可以玩吗？」

小男孩骄傲的宣示，「毅轩放上去的就等於是我放上去的。」，大方的将风筝交给连华，「你不要笨手笨脚的让风筝掉下来喔。」
　
连华才刚接手没多久，风筝就开始打转摇晃，小男孩著急的大叫。连华赶紧将风筝线交给小男孩，可是风筝仍不不断的降低飞行高度。
小男孩紧张的回头找寻大男孩，但与同学聊天的大男孩似乎没有注意到小男孩的求救。小男孩拉著往下不断滑落的风筝跑向大男孩，就在风筝掉落地面的同时，小男孩跌倒在地上。看著躺在地面的风筝，小男孩的眼泪一颗颗的滑落。
连华跑向前想看看小男孩的情况，但听见小男孩哭声的大男孩，飞快的赶至小男孩的身边，将小男孩抱在怀中，连华停下脚步看著他们。
小男孩一边哭一边骂大男孩方才的不理采，大男孩不断的道歉。
大男孩扶著小男孩站起，并一同捡回那掉在地上的风筝。大男孩很快的又让风筝回到天空飞翔，小男孩哭丧的脸终於露出笑靥。
之後大男孩又将风筝交给小男孩，小男孩又扯著风筝跟连华炫耀。

大男孩这次没在回到同学身边，他对同学们比了简单的手势後，就一直陪在小男孩的身边。
　
连华似乎跟小男孩很合得来，他们一同玩著风筝，而大男孩也没有介入连华与小男孩中，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他们。
连华的笑声和那率真的模样让赖清玄摘下了太阳眼镜。赖清玄看著已经玩得忘我的连华，有种想将连华紧紧抱在怀中的感觉。但赖清玄并没有因此移动自己的脚步接近连华，他就像那位大男孩一样，静静的看著自己心中的天使在草地上展现天使的笑、天使的美、天使的真。
太阳沉入才刚接近海面，就有一大群摊贩陆续出现在公园。大男孩走向前拍拍小男孩的肩膀，小男孩这时才不舍的挥别连华，与大男孩一同离开南滨海岸公园。也许是玩伴的离开，没了兴致，连华开始回收风筝线，风筝也缓缓的降低飞行高度，最後掉落在赖清玄附近的草地上。
赖清玄捡起草地上的风筝走向连华，「开心吧！」
「嗯。」连华用力的点头。
「肚子饿不饿？」赖清玄指指不远的地方，「我们去看看那边有什麽好吃的，如果没有我们再去市区吃晚餐吧，你说好不好？」
「好。」拿著风筝的连华开心的回应。
赖清玄与连华买了章鱼丸子、糯米肠、茶叶蛋......，然後两人带著食物走向提岸旁的小石桌大快朵颐一番。
连华诉说著自己方才的喜悦，赖清玄静静的聆听著，而太阳就在他们忘记时间的交谈时完全没入海平面。
夜晚的南滨海岸公园一边是热闹的夜市喧哗声，一边是浪潮拍打防波堤声，而这两种迥异的声音，在夜晚的南滨海岸公园彼此不相混合的存在著。
漆黑的海面，有种吞噬万物的能力，站在堤防上的赖清玄静静的欣赏。如能就这样让海吞噬自己，也许也是一种幸福。海风吹乱了赖清玄的发丝。
「清玄，我们再去买烤香肠好不好？」连华想夺回赖清玄的注意力。站在堤防上不语的赖清玄，让连华觉得他们距离好遥远，即使赖清玄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清玄，你说好不好？」
感觉手臂被拉扯，赖清玄将自己从遥远的海面拉回，「怎麽了？」发现连华有些不悦。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连华有种被丢弃的感觉，「叫了你老半天，都不理我。」
「对不起。」歉意笑爬上了方才没有表情的脸，「你刚刚问我什麽好不好？」
「我问你，我们一起去买烤香肠好不好。」也不知道为什麽，连华脑海中出现抓紧赖清玄的手臂的命令。
唏～～～碰的一声，打断了赖清玄与连华的对话。一群嘻笑的大声正在放烟火，而漆黑的夜让鞭炮的火花更显注。
在这被海浪声占领的堤岸，一个被硬推出来放冲天炮的女大学生，一手捂著耳朵，一手发抖的将放在罐子里的冲天炮点火。一阵刺耳的声音後，冲天炮在天空的爆开，激昂的欢呼声随即回盪的黑夜里。
玩仙女棒的孩童，不怕跌倒的四处奔跑。
「你想不想放鞭炮？」温柔的声音让连华安心不少，赖清玄拍拍连华的脸颊，「怎麽看著我发呆？」
「喔...我......。」连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赖清玄帮连华拉好被海风吹落肩膀的外套，「你在这边等我，我去买鞭炮和烤香肠。」
连华紧张的拉住要转身离去的赖清玄，「我跟你一起去。」
对於连华这激动的反应，赖清玄有些错愕，「啊...好，我们一起去。」
赖清玄与连华什麽炮都想买来玩，，於是只要是看上眼的他们就买，直到卖鞭炮的老板对他们说：「少年ㄟ，我看这箱阿後你装。」，才发觉他们挑选了太多鞭炮了。
在都市长大的连华，从没有尽兴的玩过鞭炮，在赖清玄刻意挑拨与四周人们的热情鼓励下，连华有了畅快的放鞭炮回忆。
疯狂的享受鞭炮的乐趣後，赖清玄与连华躺在草地上休息。
「我从来没有这麽快乐过。」连华夸张的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赖清玄起身走向滚远的连华，弯下腰对著成大字形的连华说：「还想吃烤香肠吗？」
连华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你还记得呀？」其实连华自己都已经忘记自己先前的提议了。
「当然记得。」赖清玄双膝跪地，拿走沾在连华头发上的草。「想吃吗？」
连华用力的拉著赖清玄，「你也躺下来呀！很舒服的。」
赖清玄顺著连华的意思，再度躺在草皮上。
「清玄。」连华心中满满的喜悦，「谢谢你带我来度假。」
「不客气。」

＊
　赖清玄拉著连华进入一间服饰店。
「你带来的衣服不够换吗？」连华觉得赖清玄笑得很诡异。
「亲爱的老板，买件衣服给您辛苦的员工吧！」赖清玄想要一件连华亲手挑选的衣物。「当作是犒赏我安排这趟旅程的辛劳。」
连华往後退一小步，「你自己去挑，我在这等你。」绝对别指望我会在那像个娘们似的选购，「不管你买多少，都由我付费。」
赖清玄摇头的靠近连华，转身想跑的连华被拉进店面里，「我要你"亲自"帮我挑一件。」一件让我回忆我们间一切的珍宝。「赶快挑选吧。」
赖清玄单手抱住连华的腰，往商店里挂著各式上衣的墙壁走，「在你帮我挑选完前，是绝对逃不出这家店。」连华那逃命般的模让，让赖清玄哭笑不得。
连华像个被捕上岸的鱼儿，不断的扭动，想逃离所在环境，「不要，我才不要做这种事情。」之前带白柳轩到百货公司选购，也是让百货公司的小姐介绍，白柳轩自己决定，而连华从头到尾都只是站在一旁微笑。像这种情况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赖清玄双手勒紧连华的腰，头靠在连华的左肩膀，「认命吧！连华。」
深知赖清玄个性的连华，明白一旦赖清玄下定决心，没有任何事可以动摇赖清玄，「清玄，我求你放过我吧！」
「需要我叫那边的小姐过来推荐一下吗？」放开因听见自己的回应而全身僵硬的连华，「我相信那些女人一定可以给你不少好的建议。」
「你要是胆敢叫她们过来，我就跟你没完没了。」在这东挑西捡的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如果还有人在一旁说明推荐，那乾脆切腹自杀算了，「算你狠。」
连华随便拿了一件黄色印有小黄猫的棉质休閒上衣敷衍了事，才回头便瞧见赖清玄高深莫测的摇头。
「看来连华你真的需要美丽的小姐过来帮你。」
被看穿的连华愤怒的转身，「可恶。」不服气的将手中的衣服放回原位，「我为什麽要帮你挑衣服，我又不是你老婆。」抱怨归抱怨，连华终於认真的挑选眼前罗列的服饰。
连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抱怨正好是赖清玄策划这件事的真正动机。赖清玄心脏猛跳好几下。
赖清玄禀住呼吸，准备应付连华接下来的话，但连华却没再说什麽，只是对著手中的衣服左右上下的瞧。在确定连华说这句话根本没有特别的用意，只是单纯的抱怨後，赖清玄放心的松口气，加入选购的行列。
「你觉得哪一件好？」第一次挑选衣服的连华有些手足无措，「好像都差不多？」由於连华的服饰都是由设计师设计，不然就是他母亲帮他挑选，因此对衣服的好坏实在没有概念。
看著为自己忙碌的连华，赖清玄说出真心话，「你觉得好，就可以。」
「那我要是说这件衣服好呢？」连华拿起一件五颜六色，适合在夏威夷海边穿著的衣服。
「那我星期一会穿著这件衣服到公司，然後跟每一个看著我发呆的人说，这是连华帮我买给我的。」赖清玄在公司的衣著总是以浅色上衣为主，因此要是赖清玄穿著这样的衣服出现在公司，一定会引来不少目光。
被反将一军的连华将衣服放回去，拿起一件印有可爱狐狸，狐狸尾巴的末端还有一撮白毛的上衣，「你最适合这件衣服了。」
「哈哈哈哈......。」赖清玄笑出声音，「谢谢你夸奖。」
认真的东看西选一阵子後，连华帮赖清玄挑了一件浅蓝色纯棉的上衣，随後将衣服拿给始终站在他旁边的赖清玄看，想问问他的意见。
赖清玄没有评论什麽，只是用一种很满足的声音说：「辛苦你了。」，就将衣服拿到柜台结帐。
对於执意自己付帐的赖清玄，连华很生气的说：「不是说好我付钱的吗？」，想推开站在收银机赖清玄却不得逞。
「哪有老婆帮老公选购衣服，还让老婆付钱的道理。」赖清玄嘻皮笑脸的丢下炸弹。
这样的话让柜台上的人都露出一副呆蠢的表情。
连华羞愤的逃出服饰店，留下得意的赖清玄在那笑著。

＊
　最後一天的清晨六点，赖清玄带连华到花莲师范学院。也不知是太早的关系，还是星期日的因素，校园里什麽人都没有。走进校门口的连华，随即被大门右手边的湖给吸引了。
连华绕著湖周围走一圈，发现湖里面的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他们好像很喜欢我。」
「他们只是肚子饿了。」一个手拿盆子的人走了过来。
湖面的鱼儿随即从连华的身边游向那个人，当那人向湖面洒下盆子里的饲料时，成群的鱼儿迅速的游向湖面，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那个喂食的人蹲下身子，将饲料放在手上，鱼儿便游向他的手，然後大方的咬食著那人手上的饲料。
「想不想试试看？」那人注意到连华的眼神。
「可以吗？」连华不敢相信自己这麽幸运。
那人将饲料递给连华，用一种似真似假的口气说：「只要你没有打这些鱼的歪主意便可以。」
连华拉著赖清玄一起尝试，「老伯你是什麽意思？」歪主意？

那老伯指著警卫室旁边的钓鱼竿，「也不知道那些大学生在想什麽，竟然半夜跑来这钓鱼。」摇头又叹气。
　
赖清玄将自己手上剩馀的饲料给了连华，「老伯，那些学生想钓什麽呀！」
「钓宵夜。」老伯无奈的起身离去，留下听见答案而狂笑的赖清玄。
「在观赏用鱼池里钓宵夜，真是有创意、有创意。」赖清玄真想见见那些钓鱼的大学生。
连华起身往校园里面走，「我们为什麽要到花莲师院来呀！」说参观学校，怎样也都该去校地广阔的东华大学呀！
「因为要完成某人的心愿。」赖清玄拉著还想往前走的连华转弯，来到一条两边有著四层楼建筑的地方。
「敬业楼。」连华念出贴在四楼墙壁上的大字。转身看另一栋大楼的名字，「励志楼。」
「花莲师院的学生都是在这两栋楼上课的。」赖清玄将连华拉进敬业楼的某间教室，「找个位置坐下来吧。」
看了站在大门前的赖清玄一会儿，连华挑了一个正对讲桌的位置坐下，「你到底想干麻？」
赖清玄走向连华，用手遮蔽连华的双眼，「想像一下你正在上课。」
「你在发什麽神经。」连华挣扎的想起身，「无聊也不是这样。」
赖清玄不让连华起身，「连华你是花莲师院的学生，现在正在敬业楼上课，教授正在讲桌前面说话，不专心听讲会被当掉。」
「无...聊。」连华声音有些哽咽。
「讲台上的教授在叫连华你的名字，你有听见吗？」赖清玄感到手掌上有水流下，「他们问连华你想当个怎样的老师？」
「呜呜呜...。」连华拼命的想忍住泪水。
「教授说，连华以後一定会是一个好老师，一个用心对待学生的好老师。」
「教授又说连华你是个好学生，教授以教导过你为荣。」
「毕业典礼到了，校长将毕业证书颁给了四年全勤的连华，并期许他为教育界付出心力，期许他教育出优秀的好学生。」
连华终於哭出声音，「哇哇哇...呜呜...啊ㄚ......。」赖清玄放开遮蔽连华眼睛的手，将连华抱住怀中。
「清玄，为什麽我不能选自己的路走，为什麽我得继承父亲的产业，为什麽？」夹带哭泣声的求救，更显出连华心中的伤痛，「不公平、不公平。」
连华很小就明白父母对自己的期望，也很清楚身为企业家的後代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但是每当公司的发展方向跟自己的意愿不同时，心中的遗憾便会再度刺痛
连华的心。
连华一直没跟任人谈过自己心中的遗憾，也很努力的掩饰著，但当赖清玄将他带到培育师资的学校，让他坐在培育师资的教室里，用那温柔的声音问著那些曾梦见过教授问他的问题，连华再也不法掩饰，彻底的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为什麽我要是连玉士的儿子？」
「为什麽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
「为什麽我不是在一般家庭大的人？」
「为什麽我没有勇气让父母亲失望？」
「为什麽我是我？为什麽？」连华不断的问著。
直到连华不再激动的哭泣，也不再问著那没答案的问题，赖清玄才放开连华，十分温柔的用手擦去联华脸上的泪珠。
连华哽咽的喘气著，「呜呜...呜呜...。」
「因为唯有连华继承连与企业，连与企业才不会变成的一个见利忘义的公司，因为唯有联华继承连与企业，才能让连与企业捐出所赚取的金钱回馈社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因为唯有连华继承连与企业，连与企业才能成为一个优良企业楷模，让其他的企业了解什麽样子的经营才是正确的。」赖清玄给了连华一颗定心
丸。
带著泪痕的连华笑了，笑著很真、很真、很真，「清玄。」
「嗯。」再度将连华抱在怀中。

「谢谢你。」连华紧紧的抱著赖清玄，心中的感激，让他又掉下眼泪。
　
当从花莲开往台北的火车进入台北站，为期一星期的度假也进入的尾声。连华与赖清玄慢慢的走出台北火车站，来到了之前的约定地点：东二门。
连华看著赖清玄，「谢谢你，清玄，有你真好。」抱著对自己微笑的赖清玄。「你怎会知道我一直挂怀著当老师的事情？」
「因为我是尾巴上有一撮小白毛的狐狸呀！」抱紧怀中的连华，赖清玄让自己最後享受将爱人拥入怀中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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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清玄带著满满的回忆回到自己的公寓。才刚大进门没两秒钟，吕伯伟就大剌剌的冲进赖清玄的公寓。
「你有按照我的指示使用药物吧！」昏暗的灯光吕伯伟看不清楚赖清玄的眼睛。
赖清玄打开大灯，「应该算是有吧！」希望可以蒙混过关，「想不想喝些饮料。」将行李放在一旁，走向厨房。
赖清玄才刚跨出第二步，就被吕伯伟用冰冷的声音制止：「站住。」
吕伯伟有如鬼魅般的将手伸向赖清玄，然後将始终不敢正对自己的赖清旋转过身。青筋浮现在吕伯伟的额头，而且随著他注视赖清玄眼睛的时间增长而不断增加。
「冷静点、冷静点。」从眼睛的酸疼来判断，赖清玄十分了解自己的眼睛恐怕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