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陨躲着他师父的魔手,看到玉笑琴后,先是一呆,随即突然冲他做了个鬼脸。虽然现在的玉笑琴已经没有再戴人皮面具了,但华陨还是凭着从小训练的眼力认出了他。
关岳鸿咳嗽着止住了水无央师徒,招呼关庭风上前:“见过你三叔。”
“啊?”关庭风张大了嘴,神情很是艰难。怎么说眼前的人看起来这么年幼,还要自己行礼问候,让他一个大男人面上很是难堪。
“啊什么啊!叫你行礼就行礼!”关岳鸿瞪着他。
关庭风苦着脸,向比自己矮上许多的水无央行礼:“关庭风见过三叔。”
“好乖——好乖!”水无央恶意地像长辈疼爱晚辈似地摸了摸他的头,又引起众人一阵偷笑。
紫衣男子实在看不过去了,笑道:“无央,别闹了。”
富有磁性般的声音,有种清泉留过指间的感觉,众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他便是华宁修,举手投足高贵气息无意间流露,即使默然而立,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对他仰而瞻之。从他身上,仍然能看出身为华氏大黎王朝的七王爷的傲气,这位尚未正式封王就已弃王位而走的传奇人物——当然,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水无央冲他眨了眨眼睛,便不再胡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关庭风:“贤侄太客气了,行这么大礼,我还适应不过来呢。这个就当作见面礼吧。”
关庭风摸着这个圆形的小玩意,上面刻着阴阳八卦,还有一个指针,好像一个罗盘似的。
“这个叫做八卦破魔针,以后你遇到什么五行八卦阵法,这个小东西便可助你破阵。”水无央见他迷惑的表情,便解释道。
“还不说声谢谢?”关岳鸿又催道。
关庭风只要硬着头皮行礼,却被水无央阻止了:“算了算了,小孩子就随便他怎么样,你这么教育孩子多无聊啊!要寓教于乐,明白不?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嗯!寓教于乐!”别人还没开口,华陨先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
关岳鸿看了眼玩劣的华陨,再度确认了自己的教育方针是正确的。
“你们两个也来拜见教主。”关岳鸿向玉笑琴和木难道。
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有行大礼的必要,但面对武林前辈,玉笑琴还是体现出了应有的恭敬,他拱手道:“晚辈玉笑琴见过前辈。”
“前辈?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水无央突然扳起了脸,不乐意道。
玉笑琴愣在当场,木难当即上前行礼:“木难见过教主。”
水无央转而笑道:“这还差不多,你很聪明嘛!姓木?是木子清婉的人?这个东西,你认不认得?”他向木难抬起左手,这时众人才看见他手背上有个莹绿色的石头,石上布满细丝般的纹路,整块石头嵌在精美的银质花纹内,用藏青色的布牢牢地绑在手上。
“从外圈银饰的手艺来看,的确出自敝号。我记得账上记录的这块石头名为苦毒石,原属三位老人,他们命敝号将石头做成手上饰物,以便佩戴。”
“看来你不仅聪明,连记忆力也不错。”水无央赞许道,但他不再多注意木难,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玉笑琴身上,“站在门口多累啊,我们进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再说。”
四个孪生兄弟一字排开,站在椅后,引得大家连连顾盼。
水无央微微斜坐在椅子上,把华陨抱在怀里,两人竟不理旁人,专心对付起茶几上精致的点心。
“这个看上去漂亮,吃这个。”
“我喜欢这个梅花形的。”
“死小孩,好东西要留给师父先吃!”
“不要,我已经吃下去了!”
关岳鸿在主人位一个劲地咳嗽,试图唤起水无央的注意。
“大哥,最近天转凉了,你要多注意身体啊!”水无央很应景地注意到了关岳鸿,然后继续和华陨争点心。
“陨儿,你看看那边的那碟是不是看上去更加好吃?”水无央手一指,指着的正是在玉笑琴座位旁边的那碟糕点。
突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玉笑琴这边,他这碟糕点和水无央那碟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嘛。
“能不能拿过来,让我尝尝?”水无央笑容可掬地对玉笑琴说道。
玉笑琴心中满是疑惑,不知水无央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顺从的端起点心,向他走去。
水无央看着他走过来,放下点心,笑道:“谢谢。”又看着他走回座位。
这一来一去,玉笑琴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是试图从自己走路的步伐中看出武功的深浅。可是心里的疑惑却更加深了,为什么他偏偏如此重视自己?
“三弟!”关岳鸿忍不住叫道。
“怎么了,大哥?”水无央把手里的点心塞到华陨嘴里,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哥啊,不是小弟我说你啊,你天生缺少笑筋,就不要老是装深沉,吓唬小孩子。”
关岳鸿再次显出无奈的神情,飞龙堡上下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家主也可以有这么可爱的表情。
“我是有正事要说!你不要瞎搅和!”
“你说吧你说吧,我不搅和!”
“这正事还用我说?当然是关于白虎坛展示风华剑一事,三弟也应该收到请柬了吧?”
“什么请柬?什么白虎坛?宁修我们有收到过请柬吗?”
华宁修看向水无央眼神甚是宠溺,笑道:“当然有了,就是那张你说纸质像草纸,字写得像鬼画符,图画得像小猫,后来被陨儿折成纸飞机,飞到火炉里去的那张。”
“有这回事吗?”水无央嘀咕着,摸了摸脑袋。
“难道三弟不是为这事来的?那你千里迢迢从凤无崖跑到江南来干什么?”
二十二
“我是有正事要说!你不要瞎搅和!”
“你说吧你说吧,我不搅和!”
“这正事还用我说?当然是关于白虎坛展示风华剑一事,三弟也应该收到请柬了吧?”
“什么请柬?什么白虎坛?宁修我们有收到过请柬吗?”
华宁修看向水无央眼神甚是宠溺,笑道:“当然有了,就是那张你说纸质像草纸,字写得像鬼画符,图画得像小猫,后来被陨儿折成纸飞机,飞到火炉里去的那张。”
“有这回事吗?”水无央嘀咕着,摸了摸脑袋。
“难道三弟不是为这事来的?那你千里迢迢从凤无崖跑到江南来干什么?”
“他爱给人献宝,关我什么事啊?我啊,是因为……”
“师父是想要找个地方养老啦!”华陨抢先叫道。
“死小孩,什么养老啊?我用得着养老吗?”水无央拧着华陨的脸,“大哥,说实话这个教主我已经做得烦腻了。我的大徒弟已然成才,我想把无极教交给他,我也好找个地方,好好逍遥逍遥,顺便好好调教这个死小孩。我喜欢江南春风抚岸,亭台楼阁的秀丽景色,所以想来看看能不能在这里买块田地,盖座宅子什么的。”
“江南风景,粉雕玉琢,虽是精致秀媚,可终究是小家碧玉之景,难以免俗,看你这痞样呆得惯才怪!凤无崖灵山秀水,天高地阔,又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落叶归根,既然是养老,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凤无崖吧!”
“都说了不是养老了……”水无央轻声抱怨着。
“既然你人已经到这里了,三天之后就与我一同去白虎坛吧。那天恐怕二弟也会来吧,我们三兄弟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水无央闻言,俏脸骤然一冷:“哼,我才不想见那姓丁的呢!”
“三弟,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何必还这么耿耿于怀?”
“大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公道了。是他丁诩跟我过不去,不是我跟他过不去,这么多年来,你问问他有没有给我好脸色看?我水无央还活该受他的气了?”
丁诩?玉笑琴念着这个名字,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气得浑身发抖。原来他们三个根本是结拜的异姓兄弟,怪不得不肯帮忙。虽然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些龃龉,但无论怎么样,肯定亲过自己啊。
“我们走吧。”玉笑琴对木难低声说道。
“也好。”木难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看来这趟真的是白来了。
关庭风想要阻止他们,却被关岳鸿用视线阻止了。
“你们去哪儿?”眼看他们就要跨出大门,水无央突然出声道。
“你们一个个串通一气,合伙作恶!既然这里没有我想要的,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不如早些离开,我也好去办我的事情!”
“放肆,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不象话,性情急躁,打不得也骂不得,何时才能成器?!”关岳鸿教训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是实话实说!你是前辈我敬重你,可你也不要倚老卖老!”玉笑琴也不服气。
水无央好笑似地望着玉笑琴:“大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凶做什么?年轻人嘛,性格张扬些不是什么过错,我喜欢!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这么一问,却把玉笑琴问倒了,“……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因为我似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无从问起……”
淡淡的哀伤情绪,涌上心头,曾经以为就算自己没有亲人,无所作为,至少落日孤烟里还有一人一剑。
可先前关岳鸿的一番话,似乎把仅有的一些都否定了。
“关堡主说,我的剑不是风华剑,我不相信!”玉笑琴抱着仅有的一点希望,向水无央提起这事。
“玉笑琴?玉家遗孤……”水无央已收起了嬉笑,目光突然变得深邃,一种从容气度油然而生,给人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你又凭什么说你的剑就是风华剑呢?”
“可是……这上面刻着剑的名字啊……”
水无央含笑着摇头,拍了拍怀里的人,华陨乖巧地跑到华宁修那边。玉笑琴眼前一花,剑已到了水无央手中,他随手挑飞一个飞龙堡家仆的佩剑,脚下一踩,腰身一转凌空而起,血色宝剑横空出世,只见几道电光闪现。众人经不起耀眼的光芒,纷纷遮住眼睛。随着水无央落地无声,稳稳地站在殿中央,背后两声铿锵,血色宝剑与铁剑相继掉落。他的动作竟比剑还快,不禁令人咋舌。
玉笑琴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缓缓捡起两把剑。铁剑的剑身上森然刻上了“风华”二字,崭新的痕迹甚至还散发出铁的味道。
水无央轻轻回到座上:“现在这把剑上也有了‘风华’两个字,是不是这把剑也成了风华剑?”
玉笑琴紧紧握住自己的剑,不肯放手。
大堂内静地可怕,是某个真相将被揭穿的前兆。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水无央勾起一丝销魂的笑容:“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风华剑。”
屋内一灯如豆,照亮了玉笑琴的脸颊。他的面前放着两把剑,一把是他曾经以为的风华剑,一把是经过水无央之手的铁剑。
脑中的情景交替出现,一会是玄决大师劝他不要在追究传说,一会是关岳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会又是水无央似乎什么都会说,却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既然这不是风华剑,那师父又为什么会慎重地交给他?还是师父也根本是被蒙在鼓里?
此刻的他心中并不慌乱,被关岳鸿说得一团糟的心情,反而在水无央一句“世上根本没有风华剑”下,平静了下来。
人无贵贱之分,又何况是剑呢?即使这把剑不是什么风华剑,但宝剑仍然是宝剑,仍然红光夺目,摄人心魄。所谓风华剑,也不过是给一把剑抹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只要这把剑在手,他就安心了,不要什么风华剑也罢。
再仔细查看铁剑,“风华”二字如游龙飞凤,飘逸如仙。
其实透过这把剑,水无央已经告诉他很多很多。回想起白日种种笑闹,玉笑琴不禁宛然。
“笑琴。”外面有人喊他,听声音,应该是关庭风。打开房门,果然木难和关庭风两人都站在门外,其中关庭风手里还拿着点心。
他们两个是一刻也不会放过自己呀。
“饿了吗?吃点夜宵。”关庭风殷勤地搁在玉笑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