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死者之诗 ————aki

　　　　　　　　　
　　　　　　　　　　　　　　　　　　　　　　　　　　　　　　　
　　少女啜泣得更悲痛了。她右肩微举，向兰伸出手，少年立刻伸手与她相触，准备意识同步。


　　「我是巴比伦的王女伊兰娜……」
　　　　　　　　　　　　　　　　　　　　　　　　　　　　　　　　　　　　　　　　

　　「嗯，伊兰娜。」
　　　　　　　　　　　　　　　　　　　　　　　　　　　　　　　　　　　　　　　　

　　「我的国家已经灭亡，我被敌国卖到太空站，是华尔克莉买下了我……」
　　　　　　　　　　　　　　　　　　　　　　　　　　　　　　　　　　　　　　　　

　　「什麽，是华尔克莉小姐？」兰惊诧地反问。
　　　　　　　　　　　　　　　　　　　　　　　　　　　　　　　　　　　　　　　　

　　「是的，是她……我为了救她，答应那个恶魔的条件，结果是被她遗忘，而且永远碰触不到她……」说到这里，少女的情绪波动突然变得非常剧烈，使意识同步一度中断。
　　　　　　　　　　　
　　　　　　　　　　　　　　　　　　　　　　　　　　　　　
　　「恶魔……你是指八千夜小姐？」
　　　　　　　　　　　　　　　　　　　　　　　　　　　　　　　　　　　　　　　　

　　少女点头默认。兰探触到她心中无底深渊般的恨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麽，我去向八千夜小姐问清楚……」
　　　　　　　　　　　　　　　　　　　　　　　　　　　　　　　　　　　　　　　　

　　「不要，不要去！她是恶魔，不会告诉你实情！」更强大的恐惧，随著恨意一起涌进兰的意识。
　　　　　　　　　　
　　　　　　　　　　　　　　　　　　　　　　　　　　　　　　
　　「可是，这样不能解决问题。」兰抽回手，切断意识同步，坚决地站起身来。「我会尽力跟八千夜小姐一谈，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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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酒吧大门，「妖精的红月」还是跟往常一样，诡秘而沉静。八千夜倚著乌晶酒柜，正优游自得地抽著烟管，看见兰闯进来，只微微一笑，彷佛一切皆意料中事。
　　　　　　　　　
　　　　　　　　　　　　　　　　　　　　　　　　　　　　　　　
　　「孩子，一个人来？」她淡淡地开口寒喧。
　　　　　　　　　　　　　　　　　　　　　　　　　　　　　　　　　　　　　　　　

　　面对这样的景况，兰反而不好兴师问罪了。他本来就不是鲁莽冲动的那一型，即使是真心怜悯那位少女，也还不致於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八千夜小姐，很抱歉，有件事……」
　　　　　　　　　　　　　　　　　　　　　　　　　　　　　　　　　　　　　　　　

　　「说啊。」
　　　　　　　　　　　　　　　　　　　　　　　　　　　　　　　　　　　　　　　　

　　「你知道巴比伦的王女伊兰娜吧？她的灵魂在此漂流，没有地方归属，她说是因为华尔克莉小姐和……」
　　　　　　　　　
　　　　　　　　　　　　　　　　　　　　　　　　　　　　　　　
　　「原来她跟你说这些？」八千夜轻哼一声，继续抽她的长烟管。「没错，不过她可没死，只是灵魂和身体分离而已。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契约，只要华尔克莉活著，契约就永远有效，她没理由翻悔。」
　　　　　　　　　　　　　　　　　　
　　　　　　　　　　　　　　　　　　　　　　
　　「你是说，华尔克莉小姐死过一次？」他心惊胆颤地问。听八千夜的意思，要救伊兰娜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解除契约，杀死华尔克莉。但更令他不寒而栗的，是八千夜谈论这件事的态度，平淡得好像在处理日常琐事，即使契约内容是如此骇人。


　　「你好像很害怕，是不？」八千夜鄙夷地笑了，紫黑的唇色在暗淡的光线中显得阴险而妖异。「放心，我的交易是很公平的。伊兰娜得不到华尔克莉，以为杀了她就能占有她，後来才发现自己错了。於是她抱著华尔克莉的头来找我，求我让华尔克莉复生，什麽条件她都答应。」

　　　　　　　　　　　　　　　　　　　　　　　　　　　　　　　　　　　　　　　　
　　「可是，这样也未免太残忍了。她为华尔克莉小姐牺牲，最後却......」
　　　　　　　　　　　　　　　　　　　　　　　　　　　　　　　　　　　　　　　　

　　「傻孩子，是她杀了华尔克莉，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八千夜不为所动。「再说，你以为记起她，华尔克莉就会比较好过吗？她这人已经够死脑筋了，明明很无情，却一天到晚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麽，结果就是......算了，不提也罢。以前培尔赛尔在的时候，至少还能劝劝她，现在根本就是无药可救。」

　　　　　　　　　　　　　　　　　　　　　　　　　　　　　　　　　　　　　　　　
　　「培尔赛尔......是谁啊？」
　　　　　　　　　　　　　　　　　　　　　　　　　　　　　　　　　　　　　　　　

　　「糟糕，我又说溜嘴了。」八千夜懊恼地审视自己的长指甲，上头紫黑色的指甲油还没乾透，急得她连吹几口气。「一生气就老是多说话，真是坏习惯，坏习惯哟。」
　　　　　　　　　
　　　　　　　　　　　　　　　　　　　　　　　　　　　　　　　
　　「八千夜小姐......」兰还想再问。
　　　　　　　　　　　　　　　　　　　　　　　　　　　　　　　　　　　　　　　　

　　「唉呀，甜点自动送上门了。」八千夜答非所问地发出惊叹。原来这时有一名穿著墨金色军装的青年进入酒吧，眉清目秀，是很受女性欢迎的型。「看起来很可口，份量也够，多谢你把他引来啊，孩子。」


　　兰正想回答，却发现墙角闪过一道黑影，迅速往内室奔去。
　　　　　　　　　　　　　　　　　　　　　　　　　　　　　　　　　　　　　　　　

　　「伊兰娜！」
　　　　　　　　　　　　　　　　　　　　　　　　　　　　　　　　　　　　　　　　

　　「去去去，这里很危险，我可不负责保护你。」八千夜挥手赶人，一抹促狭的神色出现在她眼里。「还有，小心别被人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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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回就让你吃龙王了　八千夜好期待吧^^

第五节　宝称龙王(Vasuki)
　　　　　　　　　　　

　　　　　　　　　　　　　　　　　　　　　　　　　　　　
　　「欢迎之至，龙王殿下，很可惜你的目标溜了。」八千夜从容地吸著烟，语气不免遗憾。
　　　　　　　　　
　　　　　　　　　　　　　　　　　　　　　　　　　　　　　　　
　　普通人看来是美貌青年的年轻人，在八千夜眼里却是古老的印度族系─宝称龙王筏苏枳。跟之前误闯酒吧的低等山鬼比起来，这可是一道再精美不过的甜点，不但等级高，而且色香味俱全，难怪她心情愉快。

　　　　　　　　　　　　　　　　　　　　　　　　　　　　　　　　　　　　　　　　
　　「嗯嗯，哈利曼把属下养得不错嘛，以後请多光顾本店。」八千夜慢条斯理地说。
　　　　　　　　　　　　　　　　　　　　　　　　　　　　　　　　　　　　　　　　

　　身穿墨绿色军装的青年恍若未闻，迳自走到吧台前，枪口对准八千夜的左胸，接著连开三枪，枪枪都命中她的心脏部位，鲜血长流。
　　　　　　　　　
　　　　　　　　　　　　　　　　　　　　　　　　　　　　　　　
　　「真复古，到现在还用三O年代的子弹喔。」八千夜仍好整以暇地抽著烟管，不理会身上的伤口。
　　　　　　　　　
　　　　　　　　　　　　　　　　　　　　　　　　　　　　　　　
　　青年俊俏的蓝眼闪过一丝惊异，这个中了他三枪的女人，不但没有倒下，而且伤口正在迅速愈合，不一会儿就恢复成原先的模样。他立下决断扔掉枪枝，从腰间拔出军刀，缓缓向上举起。
　　　　　　　　　　　　　　　　　　
　　　　　　　　　　　　　　　　　　　　　　
　　「糟糕，这次轮到我被砸店了吗？这些酒可是很贵的，打扫起来也挺麻烦呀。」八千夜喃喃抱怨著，烟管一挥，四周立刻变成一片漆黑。


　　是异空间！青年微蹙起眉头。不过，作成和维持一个异空间会耗去许多精力，他不相信八千夜能撑多久。
　　　　　　　　　
　　　　　　　　　　　　　　　　　　　　　　　　　　　　　　　
　　一声暴喝，军刀以雷霆万钧之势下砍，地面立刻暴绽出一道道波纹，整个冲击波结结实实全打在八千夜身上。她退了几步，嘴角溢出鲜血，立刻掏出白绢擦拭。
　　　　　　　　　
　　　　　　　　　　　　　　　　　　　　　　　　　　　　　　　
　　「比我预料的还强，真不错。」她满意地点头称许。
　　　　　　　　　　　　　　　　　　　　　　　　　　　　　　　　　　　　　　　　

　　看到八千夜完好如初地站在面前，青年更加讶异。虽然他接到的命令不是要致她於死地，而是带走一位名叫「兰」的少年，但她的举措实已大大挫伤龙王筏苏枳的声誉，如果不将之铲除，即使不遭人耻笑，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让我看看你的原形吧，亲爱的龙王殿下。」八千夜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而残酷，和她邪丽的面容产生了怪异的相称感。「当然，说不定你也可以看看我……」
　　　　　　　　　
　　　　　　　　　　　　　　　　　　　　　　　　　　　　　　　
　　沉静的异空间突然刮起强风，青年身上的军服大衣也随之掀扬起来，从内里激射出万道白光。风雨的号吼响彻整个空间，一面撕扯著青年的外象人形，渐渐显出他的真实样态来。
　　　　　　　　　　　　　　　　　　
　　　　　　　　　　　　　　　　　　　　　　
　　那是一条年轻而姿态优美的龙，墨绿的龙鳞还灿放出金色光晕，在风雨雷电的簇拥下更显高贵。它的眼睛是深海般的宝石蓝，趾爪是利刃般的森冷雪白，任谁看了都会由衷赞叹，龙王之名当之无愧。


　　「真是美啊，一定很美味吧？……」八千夜咬著烟管，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华贵的风暴向八千夜袭卷，将她围困在狂风骤雨组成的强大漩涡中。龙王盘曲的躯体逐渐向内收紧，紫蓝的电光从龙身向风暴中心击打，瞬间淹没了八千夜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只布满闪亮尖鳞、肌肉虬结的手从云涡中伸了出来，袭向风暴上方的龙颈。龙王发出一声低吼，试图从其中挣脱，但那只非人的手越扼越紧，五根利牙般的长指甲刺穿龙鳞，直接掐进了血管，让龙颈根本无法动弹。

　　　　　　　　　　　　　　　　　　　　　　　　　　　　　　　　　　　　　　　　
　　一时之间，风号雨泣、雷霆轰然，四周响起野兽般凄绝的悲嚎。龙王临死前的困兽之斗未能收效，竟被活活勒毙。不多时，风雨雷电消逝无形，只见扼住龙颈的巨掌逐渐转化成人类女性的纤丽玉指，紫黑色的长指甲上还缀著斑斑血迹，格外惊悚可怖。
　　　　　　　　　　　　　　　　　　　
　　　　　　　　　　　　　　　　　　　　　
　　「唉呀，竟然掉色了，好不容易才乾的呢。」八千夜皱起眉头，显然对指甲上的血色极不满意。
　　　　　　　　　
　　　　　　　　　　　　　　　　　　　　　　　　　　　　　　　
　　「话说回来，这甜点味道还挺不错，不枉费我把原形现出来啦……」她轻抚著渗血的墨金龙鳞，最後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了怀中的高贵生物一下。

　　　　　　　　　　　　　　　　　　　　　　　　　　　　　　　　　　　　　　　　
　　「永别了，亲爱的龙王殿下。」
　　　　　　　　　　　　　　　　　　　　　　　　　　　　　　　　　　　　　　　　

　　她以一种混杂著缅怀和惋惜的语气说道，将双手放上那可怜的高贵生物。才一眨眼的功夫，那美丽华贵的躯体就整个被吸乾，只剩下一堆砌成龙形的白骨。


　　「很久没有大快朵颐了……不过，哈利曼本人一定更美味吧？」八千夜娇慵地舐著指尖，眼中闪过月叶般鲜烈的妖光。

第六节　伊兰娜
　　　　　
　　　　　　　　　　　　　　　　　　　　　　　　　　　　　　　　　　　
　　兰跟著伊兰娜一路跑进酒吧里间，跟上次八千夜参观标本回廊的路线一样，但更深更曲折。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看见两旁静定的蝴蝶、蝙蝠、蛇类等等，但这些正常生物随路程的深入越来越稀少，反而出现了许多传说中的生物，有地狱三头犬凯尔贝罗斯(Cerberus)、银蓝色的飞马佩葛瑟斯(Pegasus)、月白色的独角兽，甚至连鸣蛇、奥亨米拉和海卓拉也一应俱全。


　　再走一段时间，四周光线越来越晦暗，景象也越来越诡谲，标本样品出现人头马、人鱼、斯芬克斯(Sphinx)等人兽合体的生物。兰看了看光表，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伊兰娜仍在前方引路。
　　　　　　　　　　　　　　　　　　　　

　　　　　　　　　　　　　　　　　　　　
　　没想到八千夜小姐的酒吧这麽深广，根本就是迷宫嘛……兰不知自己还要走多久，於是渐渐放慢脚步。他看到一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蒙面女性，橱窗上嵌著「梅杜莎(Medusa)」的小牌子；下一格则是上下半身分离、正在纺纱的女妖，标签上写著佛尔图娜(Fortuna)；转个弯，还有一整排负著羽翼的天使，兰不禁看呆了。
　　　　　　　　　　　　　　　　　　　　　　　　　　　　　　　　　　　　　　　　

　　伊兰娜的身影隐入黑暗中，悄悄消失了。走道只剩下一条，直直通往前方，尽头是一个阴暗的小房间。兰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眼前突然一暗，暂时失去视力。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听见水滴落在水面的空灵回声，还隐隐透出少女的悲泣。

　　　　　　　　　　　　　　　　　　　　　　　　　　　　　　　　　　　　　　　　
　　「伊兰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