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发疯啊你?......疼啊!你不会疼,我还会呢?"
mara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恶毒来形容了。
"为什么?"
被纪平拉住的脚踝没法挣脱。
"放手!"
mara的声音声嘶力竭。纪平却更用力,甚至让mara觉得自己依旧脆弱的脚踝会被这个疯子捏碎。
"你让我起来啊!"
"我起不来,你也别想!"
纪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回答我的问题!快!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这样生活?"
mara放松下来,背靠着床边,他比纪平舒服多了。纪平只能趴在地上,一只手牢牢地抓着mara的脚,另一只很勉强的撑着身体。
"说阿,你!"
mara也笑了,诡异的笑容。
"因为......我爱你啊!"
纪平已经累得快要彻底趴下了,他喘着气,努力去消化mara的话。
"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我的身体么?......"
"......"
"哈哈。怎么?不承认?......你看,你现在不是还抓着我的脚吗?"
"......疯子!你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纪平无力的松开了手。mara终于把腿缩回去,慢慢的爬起来。
当他坐在床上,遥望着自己的拐杖时,纪平悄无声息的趴在地板上,把脸埋在两条胳膊中间,隐隐的可以听见什么声音。mara想大概是外面起风了。
"别跟地上趴着了!现在是冬天。"
"不用你管。"
很闷的声音。
"......去洗澡吧。"
纪平抬起眼睛,看见mara正有些吃力的朝倒在地上的拐杖走过去。纪平看着他的脚步起落,在心里他知道了一种叫做羡慕或者嫉妒的感觉。
"自己上轮椅应该没问题吧?"
mara边说边走进浴室。一会就传来水流的声音。
纪平从地板上坐起来,扭头看着自己的腿,怎样别扭又呆滞的躺在地板上。这是他醒来之后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凝视着它们,这一刻,他恨自己!
恨归恨,他仍然爬到轮椅旁边,手闸,坐到踏板上,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腿随着上身的动作而东倒西歪,像看着两条恶心的鼻涕虫。
坐上去还是有点吃力,但是他还是完成了。当他确定他终于回到了他勉强可以接受的高度时,他抬起头,看见mara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样子。
"那样的位置很容易抽筋。"
mara的声音恢复了冰冷。
纪平搬起右大腿,冷,却软的触觉让他反胃。他草草的把脚算是甩在踏板上,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现在他一点也不恨自己了。
他只觉得自己恶心的不值得恨。
睁开眼睛,纪平在心里缓缓的确认,是的,这是我的公寓,然后是自己的身体,当然,从腰往下还是一片茫然。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很久,摸起来已经冷下去了。
纪平靠在枕头上发呆。
昨天,两人终于躺在同一张床上。
mara几乎是一躺下来就睡着了,只甩出一句:夜里翻身什么的别弄醒我。然后看了一眼纪平呆滞的样子,就翻身背对着纪平。
纪平躺在旁边,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天花板。自从瘫痪以来,他觉得自己的思维也慢了半拍,当mara已经在均匀的呼吸中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始问自己:我为什么不要吵醒他?当年,都是我给他翻身的......虽然其实他并不需要。心里这样想着,但是纪平仍然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觉得自己不仅是恶心,更贱。
这样想了很久,终于神志开始恍惚。就在他快要进入幻境的时候,下身却传来一阵疼痛,强烈和突然的程度让他差点就喊出声。
肌肉绷紧,一波一波的疼痛让纪平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应该忍一下就过去了吧?
纪平咬着嘴唇,能感觉到额头渗出来汗水。
"mara......mara......"
纪平抖着声音叫了两声。身边的人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显然还没醒。
"什么?干什么?......"
"mara。我......疼死了!"
mara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眯着眼睛转向纪平。没有人能在半夜被吵醒之后还保持良好的心情吧?
"怎么了?"
"我不知道......"
mara看了看,一幅了然的神色。起身坐到纪平的身边,开始按摩纪平僵硬的大腿。动作娴熟,但是明显的不甘不愿。
"mara!"
"又怎么了?"
"疼!"
"疼?疼你就忍着!"
更没好气。
还好,按摩很快奏效,把纪平从这来历不明的疼痛中解救出来。然后,mara调整了一下纪平那糟糕的摆位,重新给他盖好被子。
纪平还在微微喘着气,mara已经钻进被子里,裹了个严实。
"mara......"
"你又怎么了?"
"......谢谢你!"
"赶紧睡觉!烦死了!"
............
"赶紧睡觉!烦死了!"
纪平重复着mara的话,然后在接近中午的阳光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去公司了,有事。
中午会回来。
落款是mara。
纪平继续在枕头上愣着。怎么这么熟悉呢?
靠!这不是我常常给他留的字条吗?
纪平猛地一拍被子,下面两条像面条一样的长腿毫无感觉。他才泄气的用被子蒙住头。黑暗中,他没有哭,只是发呆。
一直到mara走过来掀开他的被子,阳光直接扑打在他的眼睛上,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已经盲了,但是他很快看见mara的脸,一张愤怒的脸。
"睡到现在?"
"............"
"......起来!吃饭!"
mara松开手,被子掉下来,太阳落山了。
不一会,mara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然后又是浴室里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
"洗完澡过来。我买了pizza。"
纪平没有动。z
"快点!......洗澡水一会该凉了。"
纪平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原来mara还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纪平。
"我说的不是中文吗?还愣着了?......pizza......你最喜欢的口味......"
mara拄着拐杖出去了。y
"你那几个副手果然个个都是人才。"
"你说什么?"b
纪平从pizza的香味中抬起头来。
"他们已经把那个跟志凡的合作项目搞定了......后天签......"
纪平看着mara大概超过半分钟,突然笑起来。
"他们......真......"
"嗯。你去签吧。"
纪平的嘴巴停止咀嚼,把手上的半块pizza扔在桌上。mara看着那半块pizza上的一个虾球,一言不发。
"从法律上来说,你签也同样有效。"g
mara继续凝望着虾球,听见轮椅压过地板的细微声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mara舔舔嘴唇,露出浅浅的笑容。
折毁这个男人的自尊心,然后在一次一次的碾碎它,真是件太有快感的事情了。mara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随后听见卧室的门关上的声音。
继续吧。mara在咽下一口浓郁的咖啡后对自己说。
"纪平......"
mara轻轻的敲门。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
"纪平......我想让你去。"
长久的安静。
门开了,轮椅上的纪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到底要玩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去签合同......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做成的吗?......"
mara在心里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演技鼓掌。
"你神经病啊?!"
mara轻轻抖了一下。随即对上纪平愤怒的眼睛,他已换上一幅委屈的面容。
"我......以为......"
泫然欲泣。mara对自己说,纪平,我知道你的死穴。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转身,眼睛里已经潮湿,他可以随时哭出来。
一步,两步,三步......
"mara......"
完全可以听出纪平声音里的犹豫,不忍,不甘。
"......对不起!"
mara低头看着地板。
果然,纪平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对不起!是我太一厢情愿......"
戏总是会越演越过,而且mara也更沉浸在这种氛围里不可自拔。
"你到底想怎么样?"
"............"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
"你说啊!我都满足你!"
mara一动不动的站着,纪平的轮椅停在他的面前。
"你想要我......,瘫痪,是的,我就瘫痪了。你想我出去丢人现眼,我就得去丢人现眼对吗?"
"你愿意的对吗?"
mara突然开口,眼睛发亮的俯视着纪平。
"为了我,你是怎样都愿意的对吗?......说阿!是不是?"
轮椅转动,mara跟在纪平身后。
"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是愿意的,一直都是,怎样都是。我知道。"
mara的声音在空气里盘旋坠地,没有人回应。
"好!你不承认?那你去打电话阿!去阿~你的律师朋友少吗?告我去啊!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应该判多少年?你自己很清楚吧?"
纪平的动作没有停,他穿过卧室一直到阳台。
"纪平!你舍得么?"
mara大声地笑起来,走到卧室门口,却只看到阳台的门开着。
纪平看着阳台的栏杆,怎么这么高?他撑在冰冷的瓷砖上,用力,可是沉重的身体还在轮椅上没有移动。
靠,不是说,推轮椅的人臂力很大吗?
(女皇:靠! 你推了几天才?)
"纪平~!"
mara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脚步混乱,甚至发软到有点难以移动。
"纪......"
他已经可以看见纪平趴在栏杆上的身体,一双长腿虚无的垂下,下垂的脚掌歪斜的点在地上。这样怎么可能保持平衡?何况他还要转过头来,几乎那一个瞬间他就从栏杆上摔下来,当然还好是在阳台这边。
mara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当然他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纪平从下落的恐惧中稳定下来,缓解了腰背的疼痛,努力的坐直了身体,才看清mara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爆发出来的笑声,让mara有些发愣。
"你笑什么?"
mara努力调整脚步,他重新给自己换上一幅冷漠的面孔。
"我舍不得?......哈哈......是你舍不得吧?"
mara没有接纪平的话,而是推开碍事的轮椅,直接走到纪平跟前。纪平仰着头,mara的脸,因为这样奇怪的角度而变得难以辨认。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让纪平更无从辨认什么。他的太阳穴撞在阳台的栏杆上,失去平衡的身体滑落到地上,眼前发黑的感觉,让他的大脑瞬间的停止了工作。
mara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纪平。他已经从瞬间的眩晕中回过神来,而此刻,他更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嘴巴里的血腥,粘膜上的某个伤口让他确定了已经发生的事情:mara动手打了他。
"他妈的~你疯了?"
啐了一口带了血的口水,纪平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但是随即被mara用拐杖按回到地板上。
"mara!"
纪平半躺着,两眼冒火的看着mara慢慢的蹲下来,将拐杖放在一边,最后跪在纪平旁边。
"mara!你敢打我?......你他妈的敢打我?......"
后面的恶劣诅咒来不及冲口而出,mara已经用一个深吻堵住了纪平的嘴。瞬间降临到唇上的温暖和那熟悉的气息,让纪平瞪大了眼睛,但是怎么也不能看清mara的表情,或者他就根本没什么表情。
纪平挣扎了一下,很快,就将mara推开。mara重心不稳,坐到地上。唇角上还带着血红的痕迹,他伸手摸了摸,脸上慢慢舒展开一个缥缈的笑容。
"纪平,我们作爱吧?"
说着,他的手已经放在了纪平的胸膛,灵巧的手指,解开了第一颗纽扣。
"不要碰我,现在!"
第二颗纽扣。
"不要!"
第三颗......纪平小麦色的皮肤已经露出来,因为寒冷而绷紧。
"不要!mara!你放手~!"
"不要喊了。现在,不是你做决定的时候。"
mara已经将纪平黑色的衬衫掀开,露出了宽的肩头,依旧好看的胸肌,以及平坦的小腹。纪平正要撑起身体,mara已经压上去。与其说是吻上,不如说是扑上纪平的脖子。柔软的唇,柔软的舌极尽挑逗之能事,不时轻轻的咬下,几乎要让纪平颤抖起来。mara的动作已经越过了纪平的胸膛,一直向下,好像在数着纪平一直都骄傲的六块腹肌。纪平的手早已从坚强的拒绝,渐渐放松,变成了的欲拒还迎的挑逗。
"mara......你放开......"
纪平的话音未落,mara的唇猛然脱离了他的皮肤,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纪平,看着他半躺在那里,呼吸急促,眼神混乱,双手颤抖着要支撑身体离开地面。
"mara!你......"
他似乎是想继续咒骂他,讨要回他在这个男孩面前,仅有的那一点自尊心。但是,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义正言辞。此刻他的语言在mara看来简直是为自己欲火焚身寻找一点掩盖。于是一丝近乎邪恶的笑浮现在mara的脸上,他捡起地上的拐杖,站起来,继续看着已经坐起来,靠在栏杆上的纪平,看着他在那里喘息,看他眼睛里越来越明显的意图。
"你不要?我走了。"
mara转身,果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裤腿。
"你干什么?"
没人回答。
那只手继续用力,mara终于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下。转过去,从一样的高度去看着他,mara笑起来。
"每次都这样,你不腻吗?"
"mara,你过来......"
摇头。
mara挑挑眉。
"决不!"
靠在栏杆上的纪平,半边肩膀和胸膛都裸露着,沾染了灰尘的肮脏,而又因为冷,显出洁白。修长的腿,裹在长裤里,只露出脚,裸,冻得发白,大大的张开,垂在冰冷的地面上。纪平的目光在自己的腿上只逗留了一秒,他的目光穿过阳台栏杆,落在楼下的某个垃圾桶。此刻它在积雪覆盖的世界里面悄无声息的昭告着肮脏。
"mara,我没法这样生活下去......"
纪平的嘴边还带着血液的腥气,以及mara的味道,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是藏在心里的魔鬼,不小心跑了出来。
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没有让纪平回头,他继续看着半空中无声飘落的鹅毛大雪。很快,轮椅被推到面前。纪平看着轮椅后面的mara,目光绝望。
"起来吧。太冷的话,你的腿会抽筋的。"
这句话好像是砸穿了纪平的耳膜,带着他掉进心底那个暗无天日的深渊。
非常冷,在纪平身上,好像只有眼泪还是热的,流出来的时候,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是非常轻的脚步,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冰冷的手指,滑过他的脸颊,潮湿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上来吧......我没法扶你的......"
动作僵硬缓慢,摸到冰冷的手轮,纪平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
大概只剩下冷,天寒地冻。
时间总是倏忽就流走。
mara和纪平还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在同一个锅里吃饭,同一个床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