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手冢国光;不二周助
第一回
青国记二年,三国并和,天下归一,独青国称帝,以天下为家,六合为居。冰帝、立海二新王俯首称臣,分别封为西定平城王、东定安城王。平、安二王府分别位于京都西、东两方。中部坐北朝南者,乃青国禁城,方圆百里,森然霸气,令人不敢张望。
此时大战初既,四境不稳,盗掠之事常有。京都城外向南三百里,雁荡山上却有一伙贼人(很不想用这个词啊)与众不同,真正豪侠仗义,杀富济贫,抑恶扬善,红白不碰,花柳不沾。民间传闻甚众,却从未有人见过山上一个义侠。往往有人欲渡雁荡湖上山一探究竟,却每每在靠岸后听得有仙乐从天上来,每每昏去,又每每醒来时却已回到湖对岸。唯独湖边一小客栈,据说店主与山上之人有所来往,常引得世人前去打探,奇闻义事往往由此传出。世人好奇却又不得实情,渐渐江湖上便有了"隐雁山"之说,若山上人又有什么行动,便笑称其为"雁出巢"。
其实世间传闻并非全假,只是太过玄妙。世人也并非从未见过山上来客,只是不知其身份而已。如此时,隐雁山二位堂主之一的不二周助正在京城街市上闲逛。转至一街角处,不二觉得有人拍他肩膀,忽回头盯视那人。那人却是一惊忙道歉说是认错了人,又向后招手,随即迎上五六人似是那人同伴。其中一个矮胖的似是首领,一边道歉一边邀不二到旁边茶馆吃茶以为赔礼。不二此时正闲着无事,又瞧那几人面目还算和善,不似有甚坏心,便应了。不料详谈下来,彼此熟落,竟觉志同道合。那矮胖的便道:"今日巧遇新朋,此处不尽兴。恰与另几位朋友相约在一酒坊吃饭,此时已近中午,不如一同前往,相互认识认识。"不二好交朋友,闻言便又应了。
众人从茶馆出来,七拐八拐仍未见到地方。不二心下疑惑,但见那几人一身短打装扮,想是一般市井之人,无钱进大馆子,便不放在心上。待终于找到地方,已经到了东城边上。店主人似与那班人相识,忙迎出来邀众人进去,自己又跑到后面吩咐酒食。不二入得店内,见店面甚浅,一眼便能望到后院,再往后是店主人住所,西侧一间大屋,估计是仓库之类。店中客人甚少,不过三四人。众人捡靠墙的一桌坐下。那矮胖的见约的人没来,便教人去叫。一时饭菜上来,众人互相让菜劝酒,好不热闹。不二见那去的人迟迟未归,心下又起疑。恰一人又敬过酒来,不二接酒欲饮,却觉与前酒色不同,以手中暗藏银针试之,果然下了药。不二冷笑一声,谢过后,一边举杯一饮而尽,一边运功将所饮之物悉数从指尖逼出,而后庠装中计,晕死过去。再后,不二便觉自己被架到哪里,双手被捆住又被吊起。
待那班人出去,门上锁后,不二睁眼从窗向外望去,发觉原来是这酒坊院后西屋。不二轻笑:"想来是一伙儿的了,还当是好人哩。"轻叹一声,双臂微微向上有力,便跃至横梁之上,又一翻手,便从绳索中挣脱。此时闻听门外有人声,细听原来是那矮胖子:"头儿眼光果然不俗,那小美人儿生得明眸雪肤,柔发朱唇..."。不二听言边从怀中取出一小香瓶,掩住口鼻,轻启瓶盖,顿时香溢四室。外边人嗅到此香又忙补了句"花气袭人"。不二不禁失笑:"不想还是群风雅花贼。难为他们布了这个局,可惜遇错了人。"此时外边人开锁进来,惊见不二立于横梁之上。不二见除了先前那几人并店中几位"客人"外,又多了三四人,心下明白,便纵身从窗口飞出。那班人欲追,却只觉全身乏力,纷纷摊倒在地,方知那香气原是"百花软筋散"。
不二从那酒坊出来,竟似没事儿一般又到处闲逛。一时觉得口渴,便进入旁边一茶楼。比先前那茶馆繁华许多,装饰也典雅,二楼有雅间,一楼有戏台,此时上面有位先生正在说书。不二见台下一抹蓝色身影,认出是山上同来的弟兄,想上前吓他一吓。谁知对方已看见了他,正招手叫他过去。不二见被瞧见了,只得作罢,上前同桌坐下。对方又叫了壶茶上来,方转头与他说话:"周助这几日都哪里去了,早晚不见人影?"不二笑道:"莫这般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中放着美妻不要,在外面寻风流呢!"对方顿时羞煞,假怒道:"你道谁夫谁妻?我这儿说正经的呢!"不二大笑道:"这般越像了!"说罢也不理对方脸色,也不再争,只把今日所遇之事告与对方。对方听罢拍手笑道:"妙得狠!若教现山上那一位碰见,不知又是怎样一幅光景!"不二喜附道:"他是一日不闲,恨不能天天出乱子!"对方乐甚:"莫道他,我看近日周助也要惹乱子了!"不二一作揖,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精市也!"
不错,现与不二共座之人,正是隐雁山正山大寨主,幸村精市。这幸村年方二八(就是16),比不二小了几日,比另一位堂主大了七月,也生得冰肌玉骨,脸润如莲萼,目明似秋波;两弯远山眉尽显温柔,一双含情目常带笑意。真个如此佳人,如何上山做了贼首?原来才子命舛,红颜薄命。这幸村少时父亲受了连累,全家抄斩,只因他年幼无知,方未被连坐,得了条生路。后得贵人相助,念了几年书,又习得了一身好武艺。临末恩人病逝,幸村未便再上门相扰,便自在外闯荡,又学了些琴瑟之类的手艺。转年大战,逃难时遇到了不二几个,得知其也为先冰帝王迫害至此,顿觉同病相怜,便相与众人在雁荡山上拜了兄弟。后因战乱实无出路,便举了义旗,占山为王。
且说不二又转问幸村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幸村一指戏台,含笑道:"听书,平、安二王爷的故事。"不二又问道:"这来的几日都在这儿?"幸村含笑点头。不二忽笑道:"这下好了!你我说是下山看灯会,到头儿来却都没去!回去好交待了!"幸村惊道:"我受不住烟火气,不过借口出来散心。周助怎的没去?"不二笑道:"本想去的,后来逛忘了!"俩人一时无语。半晌,不二方道:"这书快末了。精市从哪儿开始听的?"精市含笑道:"从头儿。""从头儿?进程这么快?""我求了人,教他快些进程。""你是上瘾了。也不怕说书先生哪天嗓子哑了,半月说不成话。""如此,便教他慢些说,拖个几日。反正我是定要听完的。""罢了。还是趁早儿结了好回去。我不想被那人烦死。"幸村又一笑,道:"说到那人。今日灯会末一天了,怎也得去凑个热闹。"不二点头不语。一时书结了,俩人回城中客栈吃了饭,便出门向灯会去了。
第二回
待从灯会回来,已是亥时。幸村洗漱后便去睡了。不二则更了夜行衣,又从窗口飞出,近丑时方又从窗口回来,见幸村已睡熟,未便扰他,便更衣自在外间榻上睡了。
却说这期间不二去了何处?原来一路向东去了白日所到酒坊。此时灯会尚未结束,人都不在家,独那一伙人尽数聚在酒坊中不知又有何诡计。不二闪身入内,那一班人未得反应便已成尸体,只是除眉心一点红色外具与生人无异。最后剩得那早看上不二的首领,吓得缩在一旁求饶。不二冷笑一声道:"就这等胆量也来行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且把你所行之事悉数写下!若教我知道有半点虚假,小心小命!"那首领早已吓得胆裂,哪敢有半点推托,忙将所行恶事一一记下,呈给不二,未敢有一丝怠慢,又忙磕头道:"实不干小的事,都是那平王爷嘱托。爷爷明察,爷爷明察。"不二又冷笑道:"敢作却不敢当,多留你一日也是祸害,今日我替那平王爷省省心!"说罢用剑轻挑起那人下颌:"仔细记下你爷爷模样,别上了森罗殿认错了阎王爷!"继而剑峰一挑,那首领应声倒下,只眉心处多了一点红色。
不二将十几具尸首在地下一字排好,将剑清了,留了个"雁"字,又到刑部外将那一纸状子用镖定在柱上,方回客栈。此时灯会仍未散,一路无人瞧见,可谓滴水不漏。
次日不二近中午才醒来,见自己睡在床上,一翻身惊见幸村正趴在床伢子上冲自己笑,不觉忙坐起身道:"你不听书去了吗?"幸村笑道:"书上午结了。我回来听你讲新的!"继而一脸期盼。不二向来拗不过幸村,无奈便将昨夜之事讲了。幸村一时无语,不二惊怪问是怎么了。幸存方微皱眉道:"周助好凶呦,竟说粗话。"不二一愣,大笑道:"原来为这般!我先见话本、戏本上都这么写的,早想一试!你又不是不知!莫不是见我能如此豪放,心下羡慕了!"幸村一时羞得双颊绯红,连连捶他。可惜在不二是不痛不痒,只是更笑翻在床上,直揉肚肠。幸村在一旁一脸委屈,气得不再理他。
一时好容易止了笑,不二方从床上起来。洗漱过,又问起街上情况。幸村见不二终于不再玩笑,便告诉他街上正在查人。不二诧异道:"查人?莫不是得了我的画像?"幸村摇头。"那怎么查?""是查字迹"不二闻言笑道:"那他们算错了一步。那‘雁'字是我从一幅旧联上剪的,那状子是我叫那首领写的。他们还怎么查法?"幸村摇头道:"再没了。不过终究知道是隐雁山所为,又干着平王府的人命,你我还是及早回去得好。"不二点头。幸村又叹道:"只是下午开讲‘隐雁传',听不成了。"不二险些惊倒:"果真上瘾了!听王爷的事也便罢了,怎的连自己的也听!"幸村委屈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二摇头叹道:"那东西十之八九都是杜撰的,能知什么彼此!真不知你在想什么!"幸村一笑:"这话该我说的。"俩人相视一笑,未再说什么。
一时收拾好行李,下楼退了房吃了饭,便直向南去。刑部以为雁荡山之人不敢从南边回山,便加强了另三方城们的看守,不想不二、幸村早料得如此竟真个从正南门出去了,一路上不过城门处查了个"雁"字,左右未查出来,竟放他们过去了。城外不二之弟裕太早已牵了马匹等候。三人一时飞身上马,直向雁荡山而去。
此时刑部内却已稍作平息。方才平王府来人说是那几人乃王府中人,于是上报朝廷,龙颜大怒。不过不为那死的几人--毕竟伤风败俗,为的是那"隐雁山"竟敢在天子脚下撒野,目无上主,即下令围剿。既然征讨之事与己无关,平王爷似乎也因早欲除了那几人而并未怪罪。刑部内诸位大人也便安了心,便安排酒席答谢来人。之后便撤了令,连人也不查了。
却说早间与朝堂之上,当今圣上手冢国光听闻此时,顿时大怒,不想自己即位两年,平了多少贼寇,却独独不曾留意家门口还有一伙。遂令平、安二王领一万精兵前去围剿,具因平王爷家法不严,才惹得祸起,以此令其将功补过。俩位王爷接了令,领了虎符,从城外调了一万兵骑,过了午时便出发了。
却道幸村及不二兄弟三人一路奔回雁荡山。至雁荡湖,早有渡船来渡。其实这雁荡山真个好去处--碧水青山,四季芬芳、芦苇荡漾。只是此时众人无暇观景,只急着回去商量对策。一时靠了岸,未及下船,便见山上匆匆赶来一队人,为首的脸色不悦,看见他们也不欢迎,只怨他们在外惹事。不二周助却笑道:"看来消息蛮快,已都知道了。"来人已气得肺炸,却并未爆发:"哼,何止!方才来信,朝廷已派兵了,现估计已到半路了。"也不理不二,只转向幸村道:"精市你道如何!"幸村也只一笑:"此处不便,回去再说吧。"众人方回至山上。
迎雁堂上,幸村于正中坐着,底下乃诸位头目。左手边不二周助。右手边一人紫灰色头发,眉宇间一股傲气,右眼角下一颗美人痣,正是另一位堂主迹部景吾。众人方坐下,迹部便道:"已回来了,幸村你道如何!"不二含笑插口道:"景吾气得不轻啊!""周助!"幸村微微止住不二,继而道:"不知多少兵马。""一万骑!""何时出的关?""未时。""谁领兵?""平、安二王。哼,名字倒吉利!"幸村未理会,又笑道:"我雁荡山上如何?""不过千人。兵器不过对付小贼。粮不过五日。水倒足够,但通着京口渡口。"幸村点头不语,一时方道:"现已酉时。军队行进慢,今日亥时也该到了。还有两个时辰。众兄弟定然不想就此散伙。我有一计尚能拖个一时半会儿,所得时间尽快凑齐兵器水粮。想那王爷若败了,总不能教皇帝来。到时上书请愿,诸位也好有个名分,也不枉聚义于此。"原来山上众人或被拐或被卖均已入了奴籍,实为被迫,并非想一反到底。
众人便依幸村言,在外延设好机关,分了五百人在四周防守,十人乘舟埋伏在芦苇荡中。余下众人,或将各处所藏兵器运至山上,或各处搜集粮草。一夜忙碌,此处不提。
却说平、安二王果真亥时抵达,本想一夜突破,次日告功。不料四下机关骤起,大军被逼至雁荡湖。二王便下令渡湖上山。谁料那湖水虽清,底下尽是淤泥,方下水便已沉了数人。二王无法,便下令分两路环绕后退。退了约摸一里地,方安营,再清点人数,已折了一成,不得不叹山上人智勇。但二王毕竟沙场上拼杀过来,心下并未惊动,只教人去京口渡口调船只过来,又排好守夜之人,便回营歇息以待明晨再作计划。
第三回
却说次日寅时,一切准备就绪,山上众人方歇了口气,些许吃些东西养养神。幸村派人前去探信,知道大军在距此一里处扎寨,便又唤来众头目商量对策。
此时忽一小卒上报说京口来了五只大船,上足有一千人,大营中也已出了一千人一军的两军队伍从东西两侧包抄而来。底下众人大惊,独幸村笑道:"莫急。那船是早有对策的。只是那两支军队..."不二接道:"无妨。东侧有一峡谷乃上山必由之路。在两壁上备好碎石、弓箭,自等请君入瓮。西侧有湖,待他们来时再用火攻不迟。"幸村点头道:"尚可。"遂遣了众头目前去调度,又嘱咐道:"敌众我寡,切忌交战。"众头目领命前去不提。
却说一时讨伐大营中一小卒慌忙来报:"大势不妙!"安王爷眉头微蹙:"如何?"小卒道:"东侧军在一峡谷处遇了埋伏,被乱石砸散了,只剩了几个人逃了回来。西侧军将入山时遇了天火,一时...""一时如何!""一时......全烧没了。"平王爷顿时大怒,将茶碗摔在地上:"一群废物!"安王爷抬手示意他冷静又问船只如何。那小卒已是吓呆,只一直叩着头,颤颤巍巍答道:"那船不知什么故障,未行到半路漏了水全沉了。"安王爷不禁脸色一暗,平王爷一旁冷笑道:"哼!这下好了!还未交战,先折了一半进去!"安王爷听得此言竟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便容易了。"便示意小卒退下。平王爷怪道:"如何容易了?"安王爷道:"小小山贼,怎敢与大军交战!"平王爷恍然:"如此逼他们交战便可。果真容易!"遂教人收拾了碎茶碗,召来诸将计划以后行动。
却说又将敌军消减后,雁荡山上见未再有动静,便又重新整顿,又到东山峡谷处将敌军兵器、粮草、医药等收集上来。至申时时,忽闻一声闷响,顿觉地动山摇。众人大惊,忙出来眺望,不知出了何事。此间又是几声闷雷,把个雁荡山震得要倒了。幸存勉强扶着树站稳了,但见山脚下一片浓烟滚滚向山上盖来,不禁皱眉:"这是要烧山了。"此时见迹部从山下跑上来,一面还直咳:"咳!那混蛋王爷把火神炮借来了!西北两方近二十尊。咳咳!近山下兄弟炸死了好多。咳!我方命剩下的人都退回这里本营了。"一面又是咳,看来被呛得不轻。幸村闻报不禁一阵心痛。不二一旁冷笑道:"这是要逼我们出山呢!"周围众人一听顿时气炸,直骂那征讨军,又有人说不如一气出山与他们拼了。幸村暗自思忖:"他们半日无信儿,原来偷偷儿为这般。这雁荡山原也不大,另两方也早已有伏兵了吧。不过东山峡谷毕竟不便,只能赌后山了。"抬眼看看不二、迹部,俩人无奈只能轻轻点头。此时山下的兄弟也都回来了,待受伤的稍稍处理了伤处,幸村便下令重新整备分四路从后山突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