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场无聊的斗争中彭哥烈只要保持自己的立场什么都不做,对方就无计可施了。
说真的,云雀恭弥觉得他早就应该回西西里了。米兰的任务早就结束了,他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并不是全为了任务,他想解开心里的疑惑,六道骸,他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才想留下来向他问个清楚。
明明知道不小心接近那个人自己会失控,越是接近他就会越怀疑自己。依旧选择接近他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是心里最后一丝期待在怂恿。为六道骸做的事,想的事,都是矛盾的,毫无章节可言。
接下来几天安门依旧没有六道骸的消息,他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云雀走了很多地方去找他,甚至在夜晚又去了吵杂的群聚之地却还是一无所获。在这之间他产生了几次幻觉,热闹的街头上偶尔出现了一个蓝发的身影,异色的双瞳在阳光下夺目。嘴角的笑容更是将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发挥尽致。云雀强烈地想追随却发现那个人早已不见,原本站着的位置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所淹没。云雀恭弥眨眨眼睛,他的视线里没有六道骸,只有过往的陌生人群。
他想起和六道骸那为数不多的交往。他总是嘲笑着云雀恭弥,说他很想他。那时候云雀怒着说他无耻,用尽一切反驳他。现在在想起那个人的话,他说得不完全是错的,至少云雀恭弥现在在找他,想找到他问清楚一切。事情的真相,还有,他,六道骸,他究竟是谁。
云雀恭弥曾经试着调查六道骸的身份却一无所获,后来硬着头皮拜托家族帮忙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怀疑六道骸只是自己的幻觉,根本不存在,所以在会和自己心里的骸如此接近,但事实证明了六道骸是存在的,他能感觉到他所在的气息,家族的成员们也见过他,所以云雀恭弥不能骗自己。
既然那个人是存在的,为什么无法找到他的消息,能抹杀自己存在一切的男人,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呢?
不想在活在痛苦中了,在自己心中最珍惜的永远只有一人而已。他的位置无人能替代,可偏偏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甚至可以毫无预示地打开他的心,翻出他心中的尘。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云雀恭弥想带着六道骸的痕迹继续走下来,等下去,他的心里不能在容第二人,可是现在这个陌生人的忽然创入破坏了他的一切,他的信仰,还有最初的坚持。
一定要和他见面,并强烈克制住自己和他好好谈谈。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着最初的自己而活下去。宁可活在无尽的等待,思念,还有绝望中,也不想在自己对六道骸的感情中留下一点污垢。这个污点对于云雀恭弥来说,绝对绝对不允许。
再见面的时候,是和这阵子不该有的彷徨做了断的时候了吧。
"十代目,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好,但现在应该把云守招回了。"西西里,泽田纲吉的办公室中狱寺小心翼翼开口试探。
"云雀就是这样的人,只按自己的意志行动,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任着他的性子来这样对吗?"泽田纲吉叹了口气,指着云雀恭弥写的报告书说,"他的调查越来越深入了,这不是好事情。"
"所以才要那个家伙回来啊。否则,否则出了什么事情会......"
"他不会轻易回来的,在没有弄清所有的一切是不会回来的。"泽田说,"其实我觉得他,现在的他可能还乐在其中呢?"
泽田有些若有所思地抬了抬头,表情转疑,他的超直感这么告诉他,应该继续由着云雀性子一段时间。
"可是......"
"这是云雀恭弥做的选择,为了守护家族,但他在彷徨,在困惑。"泽田接着说,"我说的决定也是,不会轻易改变,所以狱寺,不要在劝我了。"
"十代目,其实你是知道的,守护者都是知道的,这次牵扯到的高层势力有多大,权利范围有多广,走错一步彭哥烈不会完蛋,但是长久以来堆积的一切会瓦解,这点十代目,您想过吗?"一直以来对泽田纲吉命令绝对认同的狱寺居然说了这样的话。当他说完后意识他自己多言了,后悔不已,"对不起,十代目,我多嘴了,十代目的心我是知道的,所以才......"
"不,狱寺,你没有错,大家都看见的。这些日子以来云雀恭弥独自忍受的痛苦,大家都明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我实在不想去打断他,而且那个人现在在西西里,等云雀恭弥回来后又会面对新的问题,所以我想,我想再逃避下......"
一时大家都沉寂了,找不到合适的话。黑手党家族,最浓的是兄弟般的情谊。
"但是狱寺,我不会无限地任由他,当他做的事情到达了边缘的时候,那一刻我会毫不犹豫使用首领的权利将他强制招回。"
说完,泽田纲吉无奈地笑了笑。
所谓身在高处,权利越大,要守护的东西越多,就越受束缚,越受束缚就会越想珍惜重要的人和物,珍惜就不想轻易失去,不想失去就会痛苦。
力量越大,责任也越大,人也就越孤单。
原谅
六道骸天生爱玩捉迷藏,来无影去无踪,这点云雀恭弥是知道的,他似乎也乐意寻找他。
最近警方介入Scorzato家族事件,这意味着云雀恭弥不能轻易出手。对于这点云雀不以为然,他断定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虽然目前的实际性证据很少,不过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解开许多迷,可是那个人,他就是爱玩迷藏,根本不愿意现身。
六道骸,你真的很希望躲猫猫呢,以前是,现在是,甚至连那个和你相似的人的行为都会被你传染。云雀苦笑。
一周后的傍晚,天开始下雨,行人们为了避雨匆匆躲入附近的建筑物中去。云雀恭弥轻挑眉,他不介意雨点儿打在身上,反正束缚已脱不去,干脆在雨中淋着,让它变得更沉重,更难以举足,顺便一洗过去的悲伤,让自己变得清醒。
可是清醒也无法改变客观事实。
雨打在身上,越来越疼,眼帘变得模糊,耳边尽是水声,身体开始变僵硬,举足逐渐吃力。雨中的世界只属于自己,一个动作,一个喘息都需花极大的力气,纵使伤身伤心,可只有在这个世界中可以抛去往日尘埃,只专著于向前走这件事,不断向前走就好,因为雨幕之大能够带走人所有的注意力,只有在这时候云雀恭弥可以暂时忘记一切,是啊,只要向前走就行。
盲目地雨中踱步,不知前往何方。渐渐五感渐失,只知要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连思考都变得缓慢而机械地跟着脚步走。来到街角的公园,他努力向前看去,透过雨帘,他看见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秋千上,埋着头,一动不动。看着此光景云雀心一动,他知道,他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了。
缓缓来到六道骸面前,六道骸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骄傲。他的手无力垂在身体两边,蓝色的头发混合着雨水搭着衣服似乎显示了主人现在的心境。
云雀恭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六道骸,无论是哪个六道骸,在他的心中他都是高傲的,自信的,他总是带着瑰丽的微笑,仿佛什么都不介意,什么都介意。而现在眼前的人骄傲之层丧去,只有沮丧。
沮丧?
一下云雀恭弥明白了,并不是六道骸从不流露那种痛心的表情,而是在他的心中六道骸永远如帝王一样,是高贵的,无所不能的,在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他的眼睛过滤了骸的另一面。或许这也是云雀恭弥自身的骄傲所至,他自认自己爱的人是那个样子而拒绝接受不希望的东西,殊不知人都是有软弱的地方,他如此,六道骸,当然也如此。
骸低着头,任凭雨点在他身上重重敲击。云雀恭弥见了于心不忍,想伸手却又猛然醒悟,他着力提醒,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人,不要弄错了。可两人拥有着相似的样貌,相似的神情,他不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人云雀会不自觉将他和他联系在一起,联想着他的哀伤,那么他又何尝不会心疼?
骤然间,云雀感觉失了神,五感被剥夺的感受强了些,下一秒又恢复。他揉揉眼睛,或许是在雨中久了眼睛花了,人也累了,否则他会认为刚刚六道骸的身形和周围环境扭曲起来溶于景物,连存在感够变薄弱。一定是看错了。
"你来了。"骸小声说。
"恩。"云雀轻答着,一刻间他恢复成原本的云雀恭弥,既然遇见了想见的人,当然要把所有问题都问清楚,可看着骸的样子却又不忍。恍惚间骸站了起来,面对着他。骸的脸上淌着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我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的?"骸说着靠近了云雀,他的眼神略显空洞,《一》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我倒底是谁,为什么要受你的束缚,你又是谁,云雀恭弥又是谁......。"
一下,云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僵在原地弄不清骸的意思。不过今天的六道骸确实和以前见到的不一样,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答我,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是知道答案的,对不对,云雀恭弥。我混乱的脑中只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只记得你,请你告诉我答案,为什么我会这样,我的一生就是为你而活的,是不是,对不对?"说话间骸一把抓住云雀恭弥的肩膀,使劲用力抓紧着,力道越来越重,眼中的《一》字在这时又开始变清晰起来,在渴求着答案。
云雀恭弥被骸的举动震惊,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往日的威严和果断在这时失去了,连说咬杀的念头都没有。他沉默着,反复嚼着骸的话,最后轻吐,"为什么你的一生是为了我?"
"原来是这样。"骸听见云雀的疑惑像是泄了气似,表情立刻失望到透顶,"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我的存在究竟是为了谁?为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只会考虑你的想法,考虑为你做一切的事,考虑如何让你高兴,我以为你会知道为什么,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骸重重地坐回到秋千上,秋千吱啊一下发出老旧的声音。
"我很像他,对不对?这点,我是知道的,我知道............"
骸喃喃自语,他抬头让雨冲刷着脸上的水。看着这样的骸云雀恭弥的心又加一阵疼,他不想在此地停留了,否则他会疯掉。于是转身想离开的片刻发现动弹不得。骸的双臂从后面紧搂住他,他的脸颊贴着云雀的侧脸。他的身体好冰,好僵硬,即使是云雀恭弥在已被雨淋得快失去知觉的情况下依旧能感到这点。
"不要走,不要走......"骸在他的耳边低喃,"其实我已经有了答案了,刚刚只是想听听你的感受而已,你不告诉我你的想法没关系,因为我早已决定了,我的选择,我的选择......是......"
听到这儿云雀心一紧,他又强烈的想法想甩去骸直接掉头就走,但他的心已由不得他了,他的心在这时偏向身边的人,六道骸,以前的他从没有对他说这样的话过,即使说了,云雀也会说好恶心,咬杀。因为云雀恭弥不喜欢这类肉麻的情话,所以骸当然不会说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云雀恭弥会认定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听情话,做优柔寡断情人间的麻烦事。而现在的他知道,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虽然以前确实不喜欢这类东西,可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以前不喜爱,那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喜爱,所以才会认为不爱吧。
"恭弥,我选择了......我可以会你付出一切,因为我爱你。"骸的声音略带着抽泣,云雀听罢心又难受了些。
"恭弥,你是我唯一的人,我零碎的记忆中只有你,只有你,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我只记得你。我想,虽然没有记忆,可能以前的记忆是假的,可是你,恭弥,你是真的。我愿意为你做所有的事情,你才是我存在的价值。"
"我......是......你存在的价值?"云雀轻轻反复这句话,他感到自己的心痛得快裂开了,雨还在下着,脸上淌着的水带着温度。六道骸,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他,云雀乞求原谅,想相信身边这个人就是六道骸,他遗忘了过去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可是世间又不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云雀乞求骸的原谅,在他不在的时候居然做了如此对不起他的事情,是自己对不起骸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在别人身上渴求以前得不到的东西。
对不起,六道骸。云雀恭弥缓缓合上眼睛,他想起了骸的微笑,还有笑中的一丝寂寞和忧伤,以前未记忆的小细节在这一刻全然绽放。这场戏终于到终结的时候了,云雀想,这段日子的任性给人添了很多麻烦,想试图用一件事忘记另一件事,却在遗忘中将所有的细小重温了一遍。他伤害了很多人,六道骸,还有那些关心他的家族成员,那么现在,所有事情应该落幕了。继续留在米兰就是对六道骸的背叛,一切的事情,所有的理由,在这时全已用完,那么就到了该回西西里的时候了,去那里面对逃避已久的事实。
"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云雀甩开了骸的手,"纵使你们长得很像,他还是他,这就是我的答案。"
说完云雀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鞋早已湿透了,踩在了地方发出响亮的水声。云雀恭弥刻意不回头,不想看见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就算他并不是心中所想的人,相似的悲伤他也不愿意见到。
接下来准备回西西里,然后规划之前滞留的事情,关于Scorzato家族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管,等他们再有行动时再处理也不迟,毕竟现在的他还没有掌握到决定性的证据,即使是有也没有用。
走在回去的路上,雨开始小起来,眼帘逐渐清晰,身体开始渐渐恢复温度,仿佛在预示一切暂告一段落。
回酒店的路上云雀不断想着......
六道骸,我乞求你的原谅,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的任性......
对于你的失踪我无法装到若无其事,所以才......
我祈求你的谅解......
我是你存在的价值。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把这句话作为我对你的心意吗?那句我永远都不会亲自对你说的话,让它永埋于我心中吧。
那么骸,你能原谅我吗?
回忆
回到酒店,换上干的衣服,收拾简单的行李,准备离开。当云雀提着行李走出卧室准备出去的时候,在客厅里他又看见了六道骸,他坐在沙发上,头发带着水湿漉漉的,整个看上去很失神。云雀恭弥已经不想再问他究竟是如何进来的,为什么他可以轻易穿过各种障碍来到他身边,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要离开了,只要离开这儿所有的疑问都不重要。
虽然想不再理会,可他还是轻轻问:"为什么要来这儿。"话语间,脚步不由自主挪动,来到了六道骸跟前。六道骸还是耸着脑袋不做声,什么也不说,沉默着,一瞬间云雀心抖了下,他知道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根本不需要知道答案的蠢问题,在很少有的心乱状态下,他要匆匆离开这儿。转身的刹那间云雀的手被六道骸抓住,一阵冰冷沿着皮肤袭来,六道骸的手冷如冰,云雀回头,对上六道骸的眼眸,他听见了答案。
"因为你要走了,所以我来见你。"
骸柔柔地说,眼中的[一]字颤抖了下,似乎是不舍,想恳请云雀恭弥留下。说着骸站起身,将云雀恭弥一把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语着。
"为什么你要离开,为什么,我也想和你一起离开,可是我不能,如果立刻这儿的话,我会消失的。"
骸身上的冰冷透过衣服传到云雀身上,当他感受到那份温度的时候,他的心也随即发凉,甚至没有听出骸话中的意思,他小心推开六道骸,准备向门的位置走去。
"恭弥。"骸再次拉住了云雀的手,"如果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关于你在调查的事情,我都告诉你。"
终于云雀恭弥暂停了脚步,第一次眼中闪过了好奇,虽然他不知道骸对那个家族的人做了什么,但想得知答案的好奇心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