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涯 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杯浊酒尽余欢 夕阳山外山
“你既然已经决定,就放心去吧。“将杯中的酒倾倒在地面上,徐子陵一向清澈的星眸中弥漫的是淡淡的离情---为眼前即将远赴异乡的兄弟。
“我走了以后,娘的小谷就全交给你了,你……有时间常来拜祭她老人家。”看着茅舍外的那一杯黄土,念及那已逝的芳魂,至今尤令人神伤,外表豪放勇猛的寇仲一拍桌上的爱刀‘井中月’喝了一声:
“该走了!再这样下去明年也走不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兄弟~~~~”
说着他那充满威仪的眼睛已经红了,吸了吸鼻子,不死心的他再次努力:
“我……你真的不跟我去?”
一抹柔和的象春风般的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子陵俊美无伦的脸上,对于寇仲的话似是好笑又似有着无限的包容与体谅
“少帅,不是早就决定了吗?!你放弃争雄天下,我就归隐山林,一心钻研武道与体悟自然……这样的生活比较适合我。而今,你率众前往西方大漠称王,这正是我归隐之时,怎的又……”
“子陵!我……”眨着牛眼的寇仲乱委屈一把的忍回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强笑道:
“有空的时候到塞外、到西域走走,那里的风光又与中原锦绣山河、秀丽山林不同--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真想像以前一样,与你策马飞驰、笑傲天下,而不是、不是一个人远去大漠!”抓起佩刀,他大步流星的出屋而去。徐子陵送他到谷口,回望高丽女埋骨的这个美丽的小谷,感慨万端,次一别相隔万里,再难相见!此一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一起来到这个小谷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子陵,你……你我就此分手吧!”
“……此去大漠千里迢迢,你要多多保重了。”
“你回去吧!啊~~~”
“什么?”〖自〗
“你离开这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不一定,有可能去青璇当日送我的小谷住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去一探两河源头。”
“好悠闲……”言辞话语间有着浓浓的酸意,引得子陵莞而一笑。寇仲嘟哝了两句后一振精神“兄弟,人各有志,我是没这个福气过这种悠闲日子的。你多保重了!一定要抽空来看我啊!不然……”话虽然没有说出,但徐子陵是何等人?早已会意,此一别,寇仲已是一国之王,又岂是可以随随便便回中原的?不引发外交风云才怪!顿了顿脚,他掉头而去,头也不回的向西急奔而去,似是生怕一回首就会哭出来,远远的传来他豪迈又带了点伤感的话音“后
、会 、有 、期!”
“一路平安啊!兄弟!”看着寇仲渐渐远去转瞬即逝的背影,子陵怀着满心祝福遥首西望.在金色的夕阳照射下,徐子陵的白衣像是镀上了一层金,与小谷美如仙境的环境相映生辉,如若金身神人一般.优雅的向高丽女的坟前一拜,提起包袱离开了这个对两兄弟来说如同圣地的小谷。
岁月匆匆,伴随着花开花落、冬去春来,转眼间大地又着绿装,一晃10年过去了。巍巍昆仑,绵延数千里、美景处处,然而四周群山耸峙,原始森林广阔浓密,延绵无尽,林荫深处时有河溪淌流,水草茂盛,桦树、栎树参天而起,道路崎岖难行,故千百年来除人们所知的表面上极小的一小部分外,绝大多数仍是像远古一样保持着沉默,不为人们所知。
水月湖,就是其中之一。这个湖占地10几亩,成月牙型。湖水来自山顶的积雪,清可见底。岸边有一片野生的桃、梅林,花开期又远比外界的桃、梅树长,在春冬两季的时候为小谷添上一片美丽的红云,湖畔的草坪上点缀着各种野花,其中不乏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各种小兽奔突其间,不染尘世又充满生机。每日日升日落水月湖都随之而起变化,景色各不相同。水月湖所在是群山之中的一个小谷的谷中谷,一般人进入小谷就会眼前一亮:一片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原样的一个小瀑布下经过千击白炼形成的墨绿色水潭,潭边点缀着稀稀落落的2、3棵桃树、梅树以及其他的野树,安静宜人、别有风韵!却绝不会令人想到在瀑布与天然的蔓藤遮掩下后面会还有一个小谷。虽然外面小谷风光亦是颇为幽静且景色不俗,但是却绝对无法与潭水后面的风光相较!这里因为极端隐密千万年来只有动物的光顾,人迹全无。全然是一片纯净的净土,自自然然的一个独立的世界!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外桃源!
然而,在4年前的某一天这个极端隐秘的谷中谷里响起了清越悠扬的笛音,一年365天偶有那么一两天会出现萧笛合鸣的天籁之音,似有请若无情的萧声、包容万物泽被苍生,慈悲温柔的令人落泪的笛音却像经过无数的练习一样合拍融合成仙乐一曲,使闻者落泪,引得百鸟齐鸣、百兽起舞!
清静宜人的小谷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间木屋,虽非名匠的手艺却也很是别致,原木所建的木屋处于这离世的小谷,感觉竟是毫不冲突反而小谷因为这间小屋的存在,感觉更加充实、圆满、宁和。
室雅何需大。正中央的小厅堂布置简雅,窗明几静,最令整个环境充盈书香气息的是门外刻在圆柱子上东西相对的两对写得龙飞凤舞、清丽高古的长对联。其中一副的上联是“放明月出山,快携酒于石泉中,把尘心一洗。引董风入室,好抚琴在藕乡里,觉石骨都清。”另一联是“从曲径穿来,一带雨添杨柳色。好把疏帘卷起,半池风送藕花香。”
既相对称,且意境高远,令人读来心怀舒畅。
中午的阳光照射进木屋之中为房间中的摆设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小厅堂正中间的置有一张小方桌一个木制棋盘端放中央,与之相对的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卷轴,东西两壁各有一个小门通往另两间屋子;左面的一间布置有一桌、一椅、一床、一箱,窗户两侧的墙上各嵌有一排木架子,上面置有一些瓶瓶罐罐,隐隐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药草香;穿过小门来到右边的房间就会看到与左面的房间相似都是一样简单的布置,却令人感到非常的舒服。只有一张木制的凳子、一个石制的长几上置有文房四宝及黑白棋子、正对着窗户的墙上也是用木头制成的简单架子上面放的却是百十本书籍,举凡诸子百家、佛经道典、医卜乐理、风水建筑……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竟无所不包,架子下面有一张蒲团,论摆设,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但是内行的明眼人却从这不着痕迹的完全溶入自然的简单中可以看出主人的心灵修为的不凡,纯净犹如清风、流水……此刻,小屋的主人正端坐在小几前的凳子上研读经书,只见他一手持着书,另一只散发出某种超乎尘俗的光泽的手则在轻轻放在小几上,一侧静静放着一支碧绿青翠竹笛,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近乎透明玉石般的光泽。柔和的阳光轻抚他俊美无伦的容颜,与人闲静安逸的感觉,高挺的身材给人如松柏高耸挺拔的印象,长及腰即的漆黑长发没有束在头顶而是散于肩头仅在中间以青色丝绦打了一个结。看起来很年轻却又与人看透世情历尽苍茫的漫长岁月!这是因为他的肌肤嫩若婴儿、晶莹剔透,深邃的眼眸却浩瀚如同莫测的宇宙且浑身充满一种说不出来、无与伦比的精神感染力!〖自〗
如果有昔日认识的人来到此间必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如弱冠少年般青年男子竟是早在20年前就已名满天下的无敌宗师--徐子陵!相隔十几年,本应该已是而立之年的他竟丝毫不见年龄增长反是更显得年轻!嫩若婴儿的皮肤上除如万年温玉般发出奇异的光泽外,更是如神话传说中的得道高人一样散发出淡淡的莲花香,使不大的房间里犹如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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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 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 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消
多情总被无情恼
----苏轼《蝶恋花》
乎尔,心念一动,放下手中的书,复又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徐子陵缓步来到窗前将窗边小几上的棋子抓起随手一掷,乍见卦象他挑了挑眉“是吗…故人来…终于来了……”喃喃自语着,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面如冠玉的脸上投下一抹阴影。在这平静的小谷里充满着一种宁和的气氛令身在此间的人心平气和,正是处于这样的宁和环境里他的心灵修为进境虽不可说是一日千里却也颇为可观!早已与昔日刚刚归隐的徐子陵判若两人!所以他可以在此刻敏感的察觉远在20里以外的地方有人直向小谷而来!多年来‘井中月’的心法在他的修炼下早已突飞猛进,竟已超越了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达到了大圆满境界!他此刻的成就距离天道的最高境界只有一步之遥!是以,心念微动之间已判断出来人的数目在5~~7人之间,修为均极为不凡,像这样修为的人在江湖上大可是一方之雄!而他们在行进间竟无人说话,可见纪律严明不是江湖人物,在离此15里左右的地方开始每隔3里留下一个人…思量间,脑海里竟浮现出来人的模样…顿了顿,徐子陵随意搅住一绺垂在肩上的长发,修长的手指持起挂在墙上的湘妃竹所制的长笛,唇际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这是一年里总要来上一两次的侯希白得知他暂将居住在这个小谷后担心他寂寞,又知道他近来颇喜音律,特意精心挑选复又不远千里送来的。每次吹奏这支长笛都感到侯希白的真挚的情谊……轻扬长笛不染尘俗的笛音欢快的流泻而出像是一名引路人去接待远来得客人--〖自〗
“主子,小心点,山里路滑……我说李果这要是扑个空,令主子白跑这一趟你可仔细你的皮!”芳草萋萋,野花丛丛,低丘平原,空野寂寂,极目不见任何人迹,四处是翠色浓重的群山环绕,另人心旷神怡。而在这山中宁静的穿山小道上,只有气度威严神情悠闲的主人与神色紧张的两名下人在缓缓而行,只是……
“我说小喜子公公!要是真没找到人,不用主子开口我会先抹自个的脖子!”不同于边说话边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那个熊腰虎背,相貌平凡但一双眼睛极为精灵的一身夜行衣的3旬男子的谨慎平稳,也不同于走在中间的威仪逼人的主子的神情自若,3人中走最后也最年轻的仆从一头的冷汗,左手里提着一个小坛,右手拎着一个锦盒,一路上战战兢兢的左顾右盼,只怕前面蹦出个什么刺客、野兽……天晓得他的主子怎么会那么大胆,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举足轻重的身份,打一听到‘那个人’的下落就开始筹划这次的行动,全不见平时的冷静、理智……
毫不理会斗嘴的两名下属,一身青衣如履平川缓步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两人口中的主子正跟在侍卫李果的身后向前行去,龙眉凤目、气度雍容、举止之间威仪自现,令人不敢直视!像山中虎、海中龙令人畏惧!而此刻,他那充满了威仪与震慑力的狭长的眼睛里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焦灼与期待,恰在此刻,一阵清越的笛音从远处传来,只是几个音符,却今人泛起缠绵不休,引人入胜的玄异意象,比之以萧艺称绝的石青璇亦毫不逊色。笛音倏敛。馀音仍是萦绕不去,清越悠扬的笛音似自天外而来,如同述说着什么、引导着什么,使他停下了脚步,难得的展开欣喜的笑颜,吩咐着:“小喜子、李果,你们留在这候着,不得召唤不许擅入!--小喜子,把东西交给朕!”
“主子!可是……”
“你们担心什么?!如果他要害朕,你们哪一个可以护驾?有他在又有谁可以伤得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