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向前一步,来到子陵身侧,道:“子陵知我修习道心种魔大法,亦知我以情入道,却不知我将魔种种在了自己的心里!十几年来我对子陵日思夜想,常常不自制的来偷看子陵的一举一动,正符合其中奥义,可以说子陵对我修成大法是必不可缺的存在,因为我不可能忘记子陵,也没有时间去再找一个人来爱了,更何况要比子陵更让我动心得人这世上根本没有。”
徐子陵微微苦笑,自沉思中醒来,道:“所以妃暄此举正和你意!原来那时我会产生那种近乎是幻觉的感觉,使我灵觉大进的原因是邪王的精神波。这么多年来,你爱偷听偷看的习惯还是没改,且愈演愈烈!”
石之轩毫无愧色的道:“不如此,我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常常见到子陵又使我的道心种魔大法进境顺利呢?子陵可知,每见到你一次,我就感到对你的爱恋更深一层。在此潜居5年,使我最快乐的日子,在这里我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心意,也使我对子陵由种下情根到今日的深陷泥足不可自拔。”
石之轩悠然笑道:“虽然我在5年前通知你小谷的位置,但是你却足足迟了一年才来。”
徐子陵薄唇微抿,不悦道:“邪王!”
石之轩却是望着他优雅的笑:“我当然知道子陵为什么会来迟一年,事实上--我本来还以为要两年时间子陵才会考虑好呢。”言辞一转,他继续道:“但是当子陵4年前来到小谷的时候,我还是激动的近乎难以自持!子陵啊,当你来到小谷的那天,你就是只属于我石之轩一个人的!”
徐子陵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徐子陵就是徐子陵,永远不可能属于任何人!只有我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石之轩将目光深深的透进子陵那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深处,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一样“那么,子陵肯答应吗?答应我像昔日秀心一样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
徐子陵迎视石之轩犹如实质的眼神,以一贯的冷静回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道:“就算我答应你留在你的身边,却绝对无法保证会如秀心前辈一般爱你——这也无所谓吗?”〖自〗
石之轩仰天长笑,将面前的玉人儿一把拥入怀里,像是易碎的珍宝般的轻柔小心的打横抱起,自信道:“不,我才不愿意那样。但是,我知道子陵已经对我动情,差别就是情深情浅而已。石某人有这份自信,子陵定会对石某人如石某人对子陵般情根深重,不可自拔。”
徐子陵轻轻的舒服的靠在他坚实的胸前,叹息似的道:“多年隐居,你还是这般自大。”〖自〗
石之轩大步离谷向还情峰而去,边走边柔声道:“子陵,在追求天道的路上虽然漫长,但有子陵相伴却不再寂寞,伴着石之轩60多年的寂寞因子陵而去,石某人真是要感谢上天!在你我没有勘破那[最后一着]之前,子陵想到什么地方走走?”
子陵微合上眼帘,像是有些倦意的大了个呵欠,把头埋进石之轩的怀里,懒懒得道:“哪都好,只是在20年内我不想回中原。”20年后,我还要最后一次尽我沙门护法的职责!他心中想着,更觉睡意席卷而来。
石之轩像是怕惊动了他似的,轻声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漠戈壁的风光变幻莫测,丝路上的风土人情丰富多采,子陵觉得先去哪好呢?”
子陵略带些朦胧的睡意的声音在茂密空寂的老山林里响起:“我想去……大……漠……”〖自〗
“好,我们就去大漠。”眷宠爱怜的声音轻柔的回应着
仙境般的小谷在两人身后渐渐远去,此去,两人将走上新的道路,如闲云野鹤、钟鼎山林、求证大道笑傲神仙,世间的风风雨雨、爱恨情仇再也与他们无关。
无论世间代代王侯将相拥有多大的权利地位都无法阻止时间的流动。
时间,像白云过隙般随风而去。在徐子陵随石之轩离开无忧谷飘然而去后,转眼间过去了20年。在这期间,李世民统治下的大唐盛世蒸蒸日上,人民男耕女织,安居乐业。那如同恶梦般的二十多年前那段战火连绵不断生灵涂炱的日子,已经如昨日花黄,一去不复返。唐都长安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城市,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建设……无不有着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综合国力名副其实的居世界领先地位。
‘天可汗’李世民自玄武门事变登记以来,已经度过了31个春秋。人的生命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消逝了。31年,已经过了半个甲子。半个甲子的时间可以使婴儿长成壮年,也可以使壮年变为老人。文治武功都堪称一代人杰的唐皇李世民也不例外。贞观三十一年五月十八,昔日‘天策府’第一高手的‘上将军’李靖,因病逝世于长安的将军府里。唐皇亲临吊唁,满朝文武均为之哀叹:大唐失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顶天玉柱架海金樑。
而已经白发苍苍的大唐皇帝在那一天除了伤心失去了一名得力的干将外,竟是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黑了,他,失望了。诸位大臣见皇帝亲临臣子的葬礼,还难得的呆了近一天的时间,除都赞叹着皇帝真是一位体贴下属的统治者外还都觉得皇帝会在李府呆这么久更主要的是李靖对于陛下来说是特殊的,他的忠诚是无人能比的。当满怀希望而来的帝王怀着满心的失望而去时,他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正用精神锁定着李府,距离李将军府有十数里之遥的东大寺是白道两大圣地之一的净念禅宗重要的分支,寺里高手如云,自建寺以来,就没有几个人敢来这闹事,尤其是本代的主持了空大师坐镇以来更是被江湖与朝庭尊为国寺,更加没人会吃了豹子胆来找茬。可是,今天似乎有了例外。在浓浓的夜色里伴随着阵阵的云板声,令人感到这座庄严的千年古刹更显崇高庄重,使人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寺内的最高点是一座八角的佛塔,这里位于寺内的禁地,平素连寺内的僧人都不能擅自来这里,因为塔里存放着历代主持和高僧舍利子之处,而此刻,夜风猎猎的吹动着站在佛塔顶端的两个人影的衣衫竟然无人发觉,正向着将军府方向静默的站立着两人身着儒衫,士子打扮,看来颇为年青且均是俊美不凡,气势过人:一着青衣,一着褐衫,青衣者约30岁左右,以翡翠冠束发,一手负后一手持着一把玉骨扇,气质晶莹剔透,高雅出尘,风度翩翩,像是随时欲驾风而去般不真实,狭长幽深的眼睛不时温和的望向身畔俊秀的不似凡人的青年儒生;褐衫者比诸青衣更显年轻,大约20出头的年纪,腰悬着一支晶莹如绿玉的短笛,俊秀无伦的容颜衬以他那双深邃晶莹如黑水晶般神秘迷人的眼睛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灵气逼人仿佛天外镝仙,又似佛经中九重天外那大慈大悲的菩萨。他美如冠玉的面容浮现一丝淡淡的忧郁,清澈如水晶般睿智的眼睛悲天悯人的向北方李将军府处注视着,嘴唇嚅动着像是在默默颂念佛经祈祷着什么,良久,他将视线收回,朝着身边的人微微一笑,像是夏季的阳光折射过水晶般的灿烂,微风抚面似的声音轻柔悦耳:“让你久等了,之轩。”始终一言不发的静静的守在他身边的青衣人——30年前的旷世魔头,一代‘邪王’石之轩!石之轩温柔的凝视着子陵的笑颜,像是早已经了解他想的事情,眼睛一转,望了望西方,淡淡的道:“子陵啊,你要去见他吗?”子陵噙着笑不语,仰首望着天际的飘浮的白云,白云数量虽然多,但是没有一片是重样的,就像是人一生的际遇一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人生,没有完全相同的命运……
“去看看也好,我在昆仑还情峰等你好了。”
“不用,我会很快办好的,大概……用不着半个月的时间。”子陵黑色玉石般深邃的眼睛掠过一道神秘莫测的光芒,沉吟着
“这样——就住在东大寺吗?”想了想,石之轩扭头看向大东寺连绵一大片的静室、厢房,说道。
“我不想你为难,之轩。……还记得希白的‘多情窝’吗?”摇了摇头,子陵忽然想起什么,说道。
“多情窝?哦……希白最近几年一直游走于白山黑水之间,天山南北、西域塞外……到处可见他的足迹,反倒是以前流连不去的大小城市不见他的踪影,青楼酒肆更是绝迹,真是难为了他了,‘花间派’心法在他的身上能够青出于蓝,真是令人欣慰。”不知过了多久,石之轩才不胜感慨幽幽的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啊,又转着弯的说话了。希白是你的弟子,他有长进,你高兴是应该的,却是来套我的话干什么。”徐子陵怔怔的望着天际的白云,淡淡的说道。
石之轩展颜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只是说说罢了,子陵与希白不是好兄弟吗?而且,正是子陵点醒了希白‘由画道入武道’吗?不是子陵,希白绝对难以突破自身的瓶颈达到如此境界。希白进步,子陵又怎么能不高兴呢?”石之轩探手将子陵揽进怀里,下巴磨挲着他比诸锦缎更光滑的长发,笑道“——希白到处游览风光领略大自然的美态,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寻找子陵!可叹,当日我们离开无忧谷时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一字片语。这些年来,希白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到‘多情居’即可以解决住的问题,又可以给希白留一个消息,子陵可真是大费周章啊!”
微微翻了翻眼睛白了他一眼,子陵抓住石之轩的右手,旋即又微微笑道:“还不快走!?都站了一天了,你真以为以了空大师的修为是可以小瞧的吗?”说罢,两人向夜空投去,像一对比翼的大鹏鸟振翅飞往天际……
果然不出所料,距离上将军李靖去世仅仅5天,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唐太宗李世民就因瘓了痢蒺引发其他病痛,卧床不起,使的群医束手,只能眼看着躺在龙床上的天子一天一天的消瘦、一步一步的迈向黄泉……又过了2天,眼看着皇帝的身子越发的不行了,以太子为首,文武百官、各宫娦妃、达官显贵……云集在帝王居住的清凉殿外的御花园里,不敢离开半步。
吃力的睁开干涩的眼睛,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月白色影子在眼前晃动……难道是……不,不……是在做梦吗?……朕,又在做梦了吗?……子陵……啊……子……
“你醒了吗?”轻柔温和的声音像是春风化雨般将这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李世民从牛头马面手里挽救回来。这句话救回了李世民的命,也将乍见子陵凭空出现在大殿里,又是俊美的如此不真实,怀疑为天神下凡,呆呆立着的众多宫女、太监、御医回过神来,惶惶然惊骇的望着一派轻松站立在皇帝床前的徐子陵,生怕他是刺客什么的,虽然他怎么看怎么不象是刺客,那仙风道骨、气度不凡的样儿,就象书里说的神仙下凡来了。
李世民望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过午,微风吹来,仍带着丝丝寒意。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怔怔的看着那眉、那眼、那唇……良久,挥退众人,兴奋又有些不敢相信的茫然,做梦似的以梦嗌般的语气道:
“是你吗?子陵……”
“是我。”那双修长晶莹形状优美的手为他拉了拉黄绫锦被,清澈如水的眼眸宁和的注视着病塌上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那里还看得出他昔日龙行虎步的豪迈风姿?他今年不过70岁,当年他父亲开国之君李渊在他的年纪时仍犹如30岁左右的人,哪里像时这样的垂垂老迈?更不用说他的身手虽然不能与他和寇仲、侯希白、跛锋寒等相比,但也是近乎宗师级的高手,已晋入先天之境,就算是居于深宫,疏于练习,有所退步,但是再怎么不济事也不至于会苍老至此才是。微颦着一对剑眉,对照着大唐盛世的繁荣富强,子陵已知答案——
“你辛苦了,这些年。”〖自〗
“呵呵,如果当年知道当皇帝会累成这样,真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接下来寇仲扔下来的这副担子啊!”李世民深深叹息了一口气,绽开苦涩的笑容不无自嘲的说道,眼睛却是眨都不眨的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儿,几十年来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玉人儿,竟然丝毫不见衰老,反而比诸最后一次见面时更加年轻,给人的感觉更加晶莹清澈,也更加的美丽了,没有人见到他会不动心,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只能把那份思慕深深的埋在内心世界的深处,只因,任何世人眼中出类拔萃的人在他面前都会明显的感觉到云泥之别的差距,并深深的自惭形愧而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