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噙着近乎虚幻的笑容,以爱怜的神色望着御花园方向招了招手,一团风夹杂着一路上的白雪自那里向着他所站立的石阶狂卷而来。待那一大团的风雪来到他的身边时停了下来,就像是一匹通灵的宝驹,是的!是马!那团雪一边向他席卷而来,一边不停的变化着,待来到他的身边时,已经完全幻化成为一匹神俊的白马!且身体散发着浓浓的百花香气,令闻者陶醉。神奇的是还不止如此而已,当马在他身边停下时,御花园里的数万朵奇花异草竟不分时令同时绽开一时间香满御苑!〖自〗
轻飘飘的飞起、落下,徐子陵温柔的轻拂着洁白的马鬃,在马耳处轻声说了句什么,只听那匹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飞奔而去,然而令围观的众人几乎心跳停止比诸白雪化马更加骇人听闻的是马儿不是在陆地上飞驰,竟是马不停蹄的向着无尽的苍穹而去!一时间,白雪、白马、白衣……一切都融入在了大自然的神奇里了。一瞬间,在那不断飘落着巴掌大的天羽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那梦幻般神奇的一人一马,在什么都看不见以后,忽然的、毫无预兆的,那原本充满着似是不下个三天三夜不罢休的气势阴沉着脸的老天爷竟然停了!而且,灿烂的日头迅速的出现在天宇上,驱赶去一切的寒意,若非是满园的白雪和众人身上的毛裘以及御花园里那不分时令盛开的鲜花作证,几乎令人以为刚才是发生了一场集体幻觉!
恍惚间,似是听到那遥远的天际传来隐隐约约的一段对话声音:
“……你也到了……”
“你也是啊……”
“该走了……”
“嗯……”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国舅,都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精神崩溃的前兆,或是这些天操劳过度导致的幻觉,然而离大唐皇宫数使里之遥的东大寺里老主持停下了为唐皇祈福的法会,朝北方(子陵消失的方向)合什,口里频频高呼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而已在弥留状态的唐皇,听到太子所秉告的经过后难得的精神振作,喃喃道:“最后一着!最后一着!子陵你终于还是勘破了啊!”紧紧握着太子呈上的子陵破碎虚空而去时唯一留下的一块蟠龙玉佩,他以最近以来少有的清晰声音宣布:“拟旨!”
世人不知远在另一个空间里,刚刚由不同的地方脱离了原来的世界的两名男子,在同一个定点相遇了。白衣白马的青年将手交给了对面那骑着仙鹤的身着青色薄裘的潇洒男子伸过来的手,只见一道银光一闪,两人已经拥在了一起,白马与仙鹤都化为了空间里的分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青裘男子难掩满心的温柔喜悦神色,将吻落在了怀中玉人的唇上,怀中的人儿微红着脸顺从的闭上了那双美丽无伦绝非世间所能留下或拥有的明亮星眸。良久,青裘男子才满足的一声叹息,凝视着怀中人儿的容颜,柔声道:“子陵、子陵啊,我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才这么短的几天没见到你,我就这么的想念你。”
白衣人——徐子陵展露出外人罕见的醉人的甜美笑容,越发显得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噙着幸福的笑,他隈依在青裘人的怀抱里,握住他的大手,轻柔的道:“我也是,之轩。”
当然,这一切都是世人所不知的。历史书中只记载着唐太宗李世民临终前下了一道圣旨,着令所有未曾生下龙子的后宫妃嫔(除徐才人外)一律出家为尼。后世的史学家猜测,这道圣旨是针对着后来的大周皇帝武媚娘的。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徐子陵、寇仲、侯希白、师妃、石之轩、……除了极少的一点外,一切的真实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淹灭了……然而,尽管历史的大潮的冲击掩埋了许多的过去,但是无论过了多久,哪怕是直到几千年后的现在,偶尔也总会有人能够听到那仿佛是来自天外、又仿佛就在身边、或就像是发自自己内心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两个不同的男子在述说着什么、在交谈着什么……如果你遇到这种事,那么,也许,那就是你碰巧与他们的频率重叠,凑巧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果你遇到了,别忘记要通知我,让我也一起分享着份喜悦哦!
番外《逐月》
朦胧的月色下,一个优雅潇洒的身影披星戴月的匆匆穿过茂密的原始山林里那丛丛荆棘。在这无边无际的昆仑山原始森林里赶了3天的来客站在一株百年老树下辨了一下方向,即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嗅到那似有若无的淡淡的香气,并立即展开身法以似缓实急的速度朝着前方的目的地--那隐隐散发着花香的小谷走去。
这晚银河挂空,星月辉映,说不出的清雅宜人。望着已在眼前的瀑布,一身华服俊美无伦的青年一派温文的静立在瀑布前,似在为眼前大自然的美景所陶醉,其实他早已将全部的思绪飞往瀑布后的幽静小谷。下意识的又一次将手中的细长的锦袋紧紧握了握,清澄的眼眸无法掩饰的散发出一种灼热的光芒,似欣喜似渴望似期待……这是他知道那人平素喜欢吹笛子,特地拖人四处打听才在天下名笛中好不容易的找到的与石青璇的‘天竹萧’相媲美的笛中之王,这管做工精细发声清澈悠扬的竹笛是由前朝的乐器第一名匠费时14年遍寻天下名品质料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黄河之端的一个河口处寻找到合意的一株极品湘妃竹,后,又花了2年时间耗劲心血制成的,虽然该竹长达3米却也只是制成了这短短的一支短笛,碧如玉、青似水。笛名为--‘逐月’。逐月,就象是他自己的心境一般,追逐着天际高高在上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长时间的凝视着手中费尽心机复又几经周折才到手的希世名笛,双手不自觉的摩挲着笛身的精巧花纹,抬起头仰望夜空高悬的皎洁的明月,他的心在默默的祈祷:
逐月,愿你代替我伴随着他度过每一个黎明、每一个黄昏,去作到我所渴望却永远作不到的事,长长久久的伴在他的身边,记住他每一个笑颜……
随着一步步接近小谷,他的心就越发的因紧张而心跳加速,那令他朝思幕想的人儿……不知道他见到这支笛子会是怎样的神情?可会见到他那久违的笑容?--
可笑啊,令天下女子午夜梦回日日相思的堂堂多情公子竟也会患得患失至此!传到江湖上去定让人笑掉大牙,不知有多少人会拍手称快呢!尤记得当初诸位好友皆以为天下间,属他侯希白最多情也最无情,却不知他侯希白固然是多情、无情,也痴情!而且,那‘最无情’的称号他可当不起。最无情的人……最无情的人是那始终一派温柔淡泊的人儿!那像天际高悬的明月般可望不可及人!
尽管,他在你面前微笑着;尽管那笑容就像微风与朝阳般令人感到轻松、安逸,却也更加令人深切的感受到与他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明明他就在你的面前,却会让人感到他远的就像是天边的月亮,以他一贯的公平的、淡漠的、慈爱的、怜惜的神态俯视着天下万千生物,纯净无垢如佛陀般的慈悲,又似冬日的阳光,温暖却不灼热;夏日的微风,和煦而不狂暴……使人很容易产生亲近感,但是当你真的要接近他的时候却会悲哀的猛然发现本以为应该近在咫尺的他实则远在天涯,无论你的手伸的再怎么长,也始终无法触及他的一片衣角……只能远远的凝望着那众人心目中的圣者,远远的仰望着他风淡云轻的笑看众生。
“子陵……”压抑的话语自几乎是干涩的咽喉中以呻吟的语气吐出。
又一次,又一次在无法压抑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找了给理由不远千里的来见他,一闭上眼,就会在脑海里出现重重幻觉,仿佛出现子陵纯净透明的笑,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轻易就吸引住我全部的身、心……深邃、温存、含笑、冷冽清澈的眼睛让我无怨无悔的坠入那无底的深渊……使我即欲挣乏力,也……不愿挣扎!
用没有持笛的左手轻轻的抚着激烈跳动的心口,压抑着内心逐渐激烈的骚动,自嘲的冷笑清晰的浮现在他的星眸里,太明白这场悸动是所谓何来,又要见到他了,是否与往日里的夜夜梦回中的他变了点呢?怀着满心的期待,侯希白摇了摇头,为自己的痴念苦笑,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竟然仅仅是知道他只告诉自己他居住在这个深山小谷里,就令自己欣喜若狂,似乎这也是一个证明:证明自己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可以吧?我--可以这么想吧?!子陵……
‘
多情公子’性喜将每一个他所见过且及欣赏的美人在他的美人扇上留下肖像,这也成为天下诸多美人梦寐以求的殊荣!更有好事者以能够上他侯希白的美人扇为评定美女的标准!很少有人知道天下惟有两名女子是他侯希白也无法把握其最美丽神韵的,那就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和他的老师‘邪王’石之轩的爱女石青璇~!然而他还有另一个秘密无人知道:
除了那两名绝代佳人外还有一个人是他无法下笔的,师妃暄和石青璇使他无法把握的是他无法真正的描绘出两人那分空灵的气质,而那个人却是因为无法把握他的每一份特质!无论是他那幽深如同大海般的深邃眼眸中的那份对世人的慈悲与他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悲众生苦的情怀,还是他那灵动的气质,都是无法刻画的,因为,几乎每一次见到他,他给人的感觉都会发生变化,与人更加纯净剔透的玄妙感觉……使他无处下笔!
每次见到他就都会极为惊讶的发现他的变化,不像其他人就算是功力精湛得以保持青春容貌,也没有人向他那样几乎是不变的,一直是那么年轻,不!反而有一种更年轻的感觉!真是不得不让人敬佩《长生决》的确是不愧为道教稀世至宝!然而,如果不是他徐子陵,也做不到吧?!同时练《长生决》的寇仲就没有子陵的变化明显。一想到这,侯希白那令天下女子心醉的俊容上就清晰的流露出充溢了无奈的苦涩的神色。
复把视线投向面前的瀑布,侯希白自嘲的翘起了嘴角,枉自己胆大包天且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却在这瀑布前呆立了近两个时辰,就是因为不敢进去,生怕打扰了那不属于凡世的仙子,破坏了那完美的境地!
子陵,徐子陵!天下无敌的盖世宗师,然而他最使人拜服的不是他那近乎达到天人之境的武功而是他那悲天悯人的温柔情怀!对于每一个爱上他或见过他的人来说,他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无法接近的存在!无法逾越的距离!看着他,就令人产生崇敬的感觉,仿佛见到了天界的镝仙偶现人世,令人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美丽的梦境里,这个梦美丽的几乎要让人落泪……而当那俊秀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时,又会令人发自内心感到那份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悲哀,那是对于爱上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仙人的悲哀。
师妃暄、石青璇、涫涫,此三名女子是天下诸多美人中的顶尖儿,无不是天下诸男子的梦中情人,然而,三人竟同钟情与他徐子陵一人!可是以她们的风华盖世、聪慧无伦也无法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只好退一万步,选择作为他的朋友,而不是他的终生伴侣。粗心的人啊!无论他对于世事看的多么透彻,偏偏对于感情的事象木头人般的迟钝。若非是师妃暄、石青璇、涫涫对他大胆表白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正邪两道最优秀的三名女子皆对他情有独钟吧?!更别说是发觉除了女子外还有多少男子对他痴心狂恋了!无论是自己还是老钹、突利、可达志、杨虚彦……乃至当今大唐天子李世民、远去西域称王的寇仲……甚至包括上一代的诸多人杰,包括‘天刀’宋缺在内无不是对他动了情思!其中,更连那智慧可通天的石师也无法幸免!
尤记得当初在洛水河畔,钹锋寒将身受重创的子陵交给自己时那哀痛欲绝的眼神;尤记得在客栈里与杨虚彦对决时子陵一旁指点自己使自己信心大振,却使杨虚彦受到了极大大动摇,与他正面交锋的自己清晰的看到了师兄眼中那对自己那无法掩饰的嫉妒与愤恨;尤记得突利在白马之盟时在众人不经意时看向子陵的目光是那么的复杂缠绵;尤记得可达志离开长安时望向子陵的最后一眼与他那苦涩的笑容;尤记得前去拜见宋缺时他问及子陵时那极度关心的目光;尤记得大唐天子央及自己画下子陵肖像时那难得的忧郁与无力的神色;……更加让自己忘不了的是石师言及子陵时,那眼中一掠而过的温柔!就在那时,自己才恍然大悟:众人皆以为石师屡次放过子陵是为了爱女石青璇,其实那是大错特错!世间大概只有自己可以猜得到真正的真相,就像涫涫下不了手杀害子陵就宁可将子陵打伤也要保住他的性命一样,石师正是因为无法对子陵下狠心,才会一次次放过子陵,可笑世人竟皆以为石师是为了女儿!身为石师的弟子,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石师的性格,让石师退隐江湖的绝不是女儿,而是--
子陵到底和石师有过什么约定呢?而师妃暄当年说世间只有他徐子陵可以结束乱世的预言是否是看出了众人的心意呢?是啊!无论是寇仲还是李世民都无法也绝对不会违逆子陵的意愿!因为他们对子陵早已经情根深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