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完本[古言种田]—— by:酱咸菜

作者:酱咸菜  录入:10-29

花轿两侧跟随浓妆艳抹的喜娘,后面紧跟着一群鲜丽丫鬟。百姓见了这阵势不禁瞠目结舌,这些乐手轿夫均穿一色特制的红色缎子马褂,更别提那一路上撒不完的糖果和铜板,真不知道这场婚礼得花费多少银子!
过不多时,只见农场门口的大路上涌进一群人来,有的挑筐提篮,有的扛抬木材木板,开始竖木打桩,敲敲打打中,秩序井然。
过不多时,一座大木戏台就搭成,乐手打起锣鼓,有人粉墨登场唱起大戏来,只听得唱的原是《红鸾喜》、《龙凤成祥》和《状元媒》,片刻之间,这边放花炮,那边玩把戏,满场上闹哄哄的全是喜庆之声。每一台戏都是名班所演,当真是人人卖力,各展绝艺,农场外百姓们纷纷站台前观赏,喝采之声,此起彼伏。
“来了!来了!”
大人小孩奔走相告。
只见花轿临门,娘家放炮仗迎轿,旋即虚掩农场大门“拦轿”,待新郎下马塞入无数红包后始开。娘家有人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一下,谓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
站在人群后面的叶剪秋见到那给众人塞红包的新郎不由得一惊——曹五?
那曹五的模样变化太大了!若不是见到那熟悉的翻身下马动作和咧嘴大笑的神情,还真的一下子认不出来!
叶剪秋揉揉眼睛觉得奇怪,那曹五因为家里突遭横祸,跟着司徒瑾上阵杀敌远渡南洋,怎地突然成了新郎?只见曹五比以往清瘦了许多,而且脸上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露出一张干净而棱角分明的脸庞,高大魁梧的身材也终于显露出那宽肩窄臀大长腿,变成了妥妥的一枚型男!
胖子果然都是潜力股啊!
只见在众人簌拥之下,那曹五喜气盈盈地来到新娘的闺房,一进门,他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冲着李婶子和静石伯伯连连磕头,嘴里大喊:“爹!娘!老五来啦!”
那句直吼吼的“爹娘”一出口,将李氏和静石伯伯吓了一跳,但缓过神儿来的李氏却笑的合不拢嘴,嗔怪道:“这孩子,新娘子还没准备好吃轿食,婶子和你伯伯也没有坐在高堂之上,你就心急的喊爹娘!”
静石伯伯也笑着捋着胡须,真好啊!虽然不太合规矩,可是真好啊!
只见曹五跪在地上任谁拉都不起身,直通通地道:“我曹五今天不是来迎娶的,而是嫁!我曹五今日就要入赘叶家门!”
一听此言,众人皆惊,就连坐在喜榻上的叶婉珍也悄悄的抬起眼睛疑惑地看着曹五。
只见曹五伸手一挥道:“把花轿里的嫁妆抬出来吧!”
很快,几个穿着礼服的侍从抬着一个大红闪光朱漆的箱子放在屋内。曹五指着大箱子地道:“爹娘,我曹五虽然没有十里红妆,但是这里面全是我们曹家的产业,光是在地契房契几乎占满了箱子,里面还有银票和青鸾各大曹家商号的帐本和印章!更多的东西我曹五实在是带不动了,反正都是婉珍的,就先放在曹府……不!叶府了。”
众人惊呆了,这口大箱子里几乎全是地契呀,那得多少土地和宅院!尽管都是纸,可哪一张都是实实在在的产业啊!
李婶子走上前劝道:“曹五啊,你的一片真心婶子和婉珍都明白,但你的母亲和兄长皆不在人世,没有长辈监管之下,只怕你如此举动有些不妥……”
曹五坚定地道:“娘在世时就说过,只要我高兴,哪怕是嫁人她也会开心!只是,我实在是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代表我曹五对婉珍和您二老的真心!若不是婉珍在这几年中,精心照顾痴傻的我,我曹五哪会再重新活成人!还有婶子和伯伯……在我懵懂糊涂之时,婶子为我浆洗喂食,静石伯伯为我寻方煎药,特别是婉珍,竟为我洗澡擦身……”
说到这里,曹五哽咽着道:“婉珍她一个弱女子,不仅将我们曹家人的身后事安排妥当,甚至连在外散落的产业也一一找回,而且这三年间,她年年替我去祭奠亡母和兄长,曹家的一切,都是婉珍应得的。”
李婶子终于抽泣起来,大妞却悄悄来到一脸震惊的叶剪秋身边,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切。
原来,当初曹五寻母离开农场后,叶婉珍就苦等曹五的消息,可是迟迟没有音讯。等到她听说曹家人被惨遭毒手的噩耗时,立刻觉得大事不好,等她找到曹五时,只见痴傻的曹五在绵州城外的乱坟岗上,正坐在死人堆里胡言乱语……
叶婉珍强忍内心巨大的悲痛,悄悄地派人将曹家人全部安葬,然后又悄悄地将疯傻的曹五带回了农场,为了不影响到曹五的名誉,所以对外宣称曹五投靠司徒瑾杀敌去了,而私底下,却寻遍名医为他诊治,由于曹五太过疯狂,不仅见人就骂打,而且浑身上下脏秽不堪,旁人根本近不得身,只有叶婉珍来到他身边时,曹五才稍有片刻安静。
经过长时间的治疗,曹五渐渐清醒,在得知自己在最脆弱不堪的时候竟是叶婉珍一直陪伴照顾,张口就求了亲,而叶婉珍立刻答应了下来。
听完大妞将事情的原委简单说完后,叶剪秋震惊不已,他悄悄来到叶婉珍身边,责怪地道:“婉珍,你为何从不对大哥提起此事?”
叶婉珍红着眼圈道:“大哥,我亲眼所见,你其实在青阳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无论是生活,事业或是感情,你尝尽冷暖,早该是被人好好疼爱的时候了。当曹五出事之时,你已经有了身孕,即使没有,我婉珍也不愿打扰你安静的生活。而且,曹家的事,都是因为我叶婉珍而起,当然由我来扛!”
叶剪秋伤心的摇摇头:“婉珍,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把我当自己人,我很有意见。而且,你不要因为内疚才将终身托付,这件事说起来,恐怕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
“大哥,最坏的结果既然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不想让更多的亲人知道并且为此痛苦,尤其是大哥你,我们并非不把你当亲人,只怕你忧心过度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儿。大哥,你放心,我对曹五的内疚当然有,但更多是怜惜和疼爱。想当初,我也大哭着打骂过他,甚至比对老木更凶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可你再看如今的曹五,该哭哭,该笑笑,一派光明磊落,哪有什么凄楚暗汹?他现在又帅又有钱,这样胜利的果实可都是我辛苦付出的功劳,哪能让旁人得了去?!”
叶剪秋苦笑:“可是婉珍,赵淳来了,你当真不介意?”
说到这里,叶婉珍笑了笑道:“是介意。时光不等人,日久见人心,那个一再让人打破底线和原则的感情,其实并不需要我委屈求全的。若是嫁了曹五,我叶婉珍才会睡得香,吃得下饭,也会笑出声来。”
叶剪秋叹了口气道:“好吧,希望你们幸福。”
看起来叶婉珍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此时,吉时已到,门外鞭炮齐鸣,乐声阵阵,新人开始正式拜天地。傧相,喜娘,媒婆,赞者已经各就各位。
只见那一身得体小黑西服,系着小领结的小吼和一个穿着粉色长纱裙的女孩子站在新人身后,两个人还手拉着手抱着鲜花,慢慢地跟着新娘那长长的拖地大红裙走过红毯。小吼其实长着一个标准的花童脸,脸圆圆的、胖胖的,笑眯眯的,喜庆十足,因为收了个上百两银子的红包,所以他很敬业,小脸一直保持得体的微笑,还小声的对身边小姐姐道:“你要笑,否则红包要没收。”
那小姑娘立刻咧嘴,露出正换的豁口牙。
这中不中,西不西的婚礼可是叶剪秋出的主意,不管什么用方式,只求热闹!
只见静石伯伯和李氏郑重地坐在高堂之上,激动地看着下面跪拜的一对新人,特别是李氏,身子一直微微发抖,这可是他们老两口第一次接受儿女婚嫁的典礼,内心的感触无以言表。
只听得赞者一声高喊:“一拜天地!”
欢笑声中,有人坏笑着将蒙着红盖头的曹五和叶婉珍的头顶的凤冠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哄堂大笑中,曹五红着脸掀起了盖头往外偷看:“婉珍,撞疼了没有?”叶婉珍笑着摇摇头,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傻样!”
曹五嘿嘿直乐,谁叫他是嫁呢,所以叶婉珍淘气地将红盖头蒙在了他的脑袋上!
“停下!都他娘的停下!”
只听得一声暴喝声中,叶大山拉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牛氏就奔上了礼堂!
只见叶大山站在红毯中央,赤红着脸跺着脚气急败坏的大骂:“你们这两个厚脸皮的老家伙坐在这里受别人孩子的磕拜,亏不亏心!俺们才是正尔八经的爹娘!亲生的爹娘!”
牛氏边哭边委屈地道:“二妞生下来才五斤多,且病恹恹的,俺可是用小米汤养大的,哪成想,你们一个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听到叶大山和牛氏的指责,李氏和叶静石先生如坐针毡,被羞侮的满脸通红,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农场员工自责地道:“我说一棍打蒙吧,你偏不让,这可好,又出来丢人现眼了!”
“不是怕打死么,其实真想一棍打死他们!”
“那你当初咋不下手!”
“别说了,快拉人去!”
几个员工冲上前将叶大山和牛氏拉到一边,只见牛氏哭着在地上撒泼打滚,而叶大山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作势往嘴里要倒。
此时,人群中黑影一闪,那叶大山和牛氏立刻被一阵狂风远远地刮到了一旁,两人同时双腿僵直,口舌发麻,如同木偶般僵在原地,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自取其辱啊!小丑跳梁根本影响不了众人喜庆的心情,大家除了对叶大山两口子指指点点外,仍在欢笑着等待典礼仪式。
叶婉珍在人群里终于找到了那赤发黑袍的身影,当她看到一双华丽而淡然的凤眸时,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那人神态是如此的清淡高洁,似乎晕染着无底的忧郁。虽然身处滚滚红尘,却绝世独立,理智的冷酷,骄傲的寂寞……叶婉珍暗叹,他就是那天空穿云而过的仙鸾啊,原本不是她一个小女子的世界能容得下的。
叶婉珍挑起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得不到的是风景,而留下的才是人生,有缘能邂逅一场,足矣!
此时,赞者立刻高喊:“典礼准备开始,新人就位!”
看着满堂珠玉华彩,丝毫动弹不得的叶大山悲哀的流下眼泪,那曹家可是入赘啊!他可是亲眼所见那曹家是有多么富有,多么奢华!螭国王室虽好,可是天高路远他叶大山够不着啊,这曹家可是近在眼前,伸手可及!无论如何,他叶大山也是曹家真正的老丈人,将来那财产可都是姓叶了!
此时,只听空中一声爆响,巨大的一束烟花在空中爆开,在众人惊叹中,那美伦美幻的灿烂耀眼的烟花在高空中炸散,如同无数朵巨大的菊花艳丽盛开!等这轮烟花放完,只见那半空中还未散去的烟雾中同时又嗖嗖地升起了颗颗流星,每颗流星相距数十米之遥,此时,五彩缤纷的花雨在空中炸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字来,众人仰着头,异口同声的大声念道:“秋!啊!朝!歌!爱!你!”
哈哈哈!这大舅哥的夫婿也来争风头了!大家伙纷纷朝着叶剪秋大笑,惹得叶剪秋低头红着脸躲在人群后。
只听到人群中又发出惊叫,众人抬头不禁高声欢呼,只见一条壮观的虹横跨在整个天空上,仿佛它从世界的这一端跨到世界的那一端,吸收了世界上一切的明亮夺目的色彩!它就那么凝固高傲的悬挂在高空里,洒下无数亮斑映照天际。
还没有等众人喘口气,只见更惊艳的事情发生了,那彩虹一道接着一道,一座连着一座,整个青阳镇的天空,完成变成了五光十色,如霞似锦的彩绸!
此时,河里黑虎鱼仿佛听到了召唤,纷纷从河水里鸣叫着高高跃出,冲着天空喷出巨大的水柱!那猛烈喷出的冲天水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只见那高大的喷泉在阳光下射出五彩光芒!青阳镇整整上百公里的河水,瞬间被华丽的喷泉占领,彩珠喷溅的水面似乎欲和天空中的瑰丽争辉,形成从前所未有的壮丽景观!
农场内外均鸦雀无声,青阳镇所有的百姓们都激动而又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灵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
曹五在叶婉珍耳边咬牙切齿暗骂:“我定会杀了朝歌!”
叶婉珍双眼迷醉的看着天空,轻声道:“是我的主意,我们兄妹今天要同时成亲。”
“哦,婉珍做的对!”
曹五放下心来,揽着叶婉珍的肩头双双欣赏眼前的壮丽的美景。
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香风阵阵,只见满天道道彩虹又被滚滚的红云覆盖,遮天盖日的红云压顶,浓烈的似乎要接近地面,在大家惊呼声中,只见红云中俯冲而落一只巨大的彤鹤,舞动巨翅掀起阵阵狂风,狂风吹乱了枝头的红绸,晃动了房檐的灯笼,掀起了女子盛装的石榴裙……
等那阵热风过去后,红光中惊现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只见她发若乌云,面容丰韵,鲜眸玉腕,宝相庄严,身穿一袭火红耀眼的凤纹拖地长裙,点缀的颗颗明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长长的裙摆之上那金丝绣制的高贵明黄牡丹生动摇曳,纹饰繁锁的令人目眩,她高挑的站在万人中央,不着痕迹的红色光芒淡淡的围绕在她的周围,仿如天人一般,使人不敢正视。
“公主!是我们青鸾的赵浈公主!”
此时,天空中红光未散,又现一抹蓝光,銮佩珊珊中,只见蓝光中出现一头仙兽拉着一辆车舆,车舆冉冉而下,车中坐着一位威武神人,他神光照人,容若冰玉,百姓们惊讶地叫道:“又来个神仙!”
等那车舆落地后,从车中走下一位高大威猛的军士,众人激动的欢呼雀跃,高声呐喊:“司徒瑾!是我们的司徒瑾大人!”
只见容光焕发的司徒瑾穿一身冰青色铁甲战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挂勒甲玲珑师鸾戴,脚踏乌皮靴,头绾紫玉冠,威风凛凛的如同天兵神将。
司徒瑾龙形虎步微笑着走来,向百姓们挥手示意,激动万分的百姓欲冲上前,结果被农场员工紧张的拦下!
只见司徒瑾径直走到叶剪秋面前,微笑着道:“朝歌本不想让黑鹰接我来的,可是却倔不过齐王殿下,赵王爷说,若是我这次不来,就此一别,一生绝!”
叶剪秋没有说话,只是鼻梁发酸的看着风华如初的司徒瑾,内心感慨万千。就此一别,一生绝,那是赵淳在为他做最后的送别。
司徒瑾无法对视这双幽黑的双眸,于是扭过头,指着远处的那辆精美的小车道:“今天也是你大喜之日,我没有好礼可送,只用南海的海底晶珠玉髓做了一辆素车,你们一家子人越来越多,只怕黑鹰背上要坐不下了。”
只见那辆已经被卸下梁輈的两轮小车的材质似玉非冰,晶莹剔透,熣灿耀眼且轻盈似羽,周身点缀颗颗明珠,华光闪闪的车顶上雕刻着龙纹弧形棚顶,四周垂挂冰丝珠帘,小车前后共有两排宽敞的座位,座位上还体贴的包上了厚厚的云丝锦,那淘气的小吼早就爬上去玩得不亦乐乎。
叶剪秋吸了吸鼻子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司徒瑾抿了一下嘴唇,上前狠狠地抱住叶剪秋,在他耳边轻声道:“虽然晋伯让我一直念清心咒,可是见到你之后却觉得自己的脾气仍不太好!此地不宜久留,只怕再多的涵养我也禁不住……剪秋,告辞!”
司徒瑾撒开手,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如秋水般清澈的双眸,似乎要将对方的模样深深的烙在脑海中。
“黑鹰!”
听到司徒瑾的呼喝,黑鹰立刻扑上前,见司徒瑾骑上欲要离开,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赵淳冲着司徒瑾高喊:“钧之,别来无恙乎?”
司徒瑾朗声大笑:“赵王爷,经营四方,告成于王,时靡有争,王心载宁!有我司徒瑾在,南海边境百年之内绝无战事!”
赵淳嘴角露出微笑,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此人绝非池中物。
只见司徒瑾头也不回骑上黑鹰离开,叶剪秋看着天空在心中默念三声,珍重,珍重,珍重!
那司徒瑾虽然来去匆匆,但他却被叶剪秋那唯一的一句话,回味了一路……遗憾的是没有酒,有的只是佐酒的相思。那一声撕了声带的嘶鸣,却被树海里均布的树叶吸纳,亦将不复为你听见。
众人仰望着蓝色渐失的天空,无不为司徒瑾的离去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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