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珍有些激动,青阳镇现在了真正成了宝方,地皮炒得比黄金还贵!就连邻县玉谷县都来了很多新移民,他们落户不了青阳,就挨着青阳住下,伺机往青阳跑。但是有人却胆大包天,从青阳偷偷挖土,说是这土俱有神力,可种出仙果!更荒唐的是,外面私售的粘土竟然冒充红星希望农场的土,说是吃了在这上面种出的花果,可活百岁!
叶婉珍一说完,众员工大哗。
有人道:“青阳边界的一座沙山都挖空了,原来竟是高贵卖土!”
“是啊,现在我们也应该成立巡检司了,招收当地百姓参军,把守关口设上路障,省得外人走私青阳境内的土和奇珍鲜果!”
叶婉珍敲敲桌子道:“大家冷静一下!大哥曾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我们青阳镇的百姓们很富足,而且我们农场的税收也很充裕,我打算成立一个兽人基金,专门培训那些兽人工作技能或安置生活。另外,我们青阳之所以很特别,但那是因为我们有特殊的草木,我决定将这些草木的种子向外地免费发放,另外,如果土地真有奇效,运送外地也无不可,只有大家都像青阳一样富足,才会安居乐业,不必搞的边界紧张。”
也有人不平道:“叶管事,无论再安乐的世道,也会有作奸犯科之徒!律法再严,也有人铤而走险用黑砂犯案!”
“是啊,叶管事,我们的原形都是飞禽走兽,不定哪天就着了道,天天提心吊胆的!”
现在众人最担心的头等大事就是自己会变成兽人,也是每天讨论最多的话题。
只见叶婉珍往椅子上一靠,微笑着道:“成为兽人又有何不可?一片树叶一块砖瓦就可当窝,几粒米几只虫就可一餐,有了翅膀的也可上天飞翔,去追逐彩云晚霞,有了强健蹄膀的可在山林间灵敏翻越,尽情看那山顶的日出日落!看看河里的鱼形兽吧,他们可以游过大江大河,远渡重洋欣赏异域风光……做为常人,却不易办到。”
叶婉珍倒是很好奇自己是只什么动物,其实和她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有很多,但是大家却不敢去尝试。
有人低声道:“是啊,兽人的生命力比常人要强的多,而且天上地下活的都很滋润,他们虽然有了兽人的体态,却仍拥有常人的思维,倒也是一件乐事。”
有人立刻反对:“话不可以这么说,有些兽人很强大,但有些兽人却很弱小,若我们的原形是鸟蝶虫蚁该如何是好?”
说完,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鼷鹿做为证据,只见那鼷鹿颤微微的哆哆嗦嗦的卧在掌心不住的发抖。鼷鹿口吐人言,悲哀地道:“叶管事,俺是来告状的!俺本是东姑强村人氏,打小就和村里的满屯相好,可是他变成一头白毛大象,俺却成了这般模样……叶管事,你说这可怎么办好?老天作弄啊!”
只见那鼷鹿无奈的将头埋在小小的双蹄之下,哭泣地道:“那满屯开始还喜欢让俺藏在他耳朵里玩,后来不小心奔跑中竟将俺弄丢了!后来俺发现,他竟然和一只梅花鹿在一起!分了就分了呗,可是俺在这青阳找了很久,也没有同类的……俺可咋成家啊!”
说完,那鼷鹿哭的更伤心了。
此时,一只体态妍美,色彩艳丽的人面蜂鸟从窗户外也飞过来也叽叽喳喳的告状:“叶管事叶管事!我那相好的变成了一条鲇鱼,成天不要脸的在流沙河里和那些黑虎鱼混在一起,那没良心的早就不要我了!你得给我作主啊!”
看到那轻盈优雅、拥有一身如宝石般华丽的羽毛的蜂鸟,那鼷鹿立刻止住了哭声,小声的打招呼:“俺叫谷仓,你叫啥?”
“我叫花姑子,咱们一起去鹰头山上玩吧,那里不仅有很多体态较小的兽人,还有黑鹰守护,大型兽人不敢欺负我们!现在鹰头山脚下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我会采蜜给你吃。”
“好啊!我也喜欢吃花蜜!”鼷鹿高兴的跳到桌上,那蜂鸟衔着鼷鹿飞走了!
众人见状都笑了,多般配的一对儿啊!可是……他们将来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呢?
此时,有人提议道:“叶管事,不如这样吧!这些事我们大家伙都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再议,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李婶子急的不得了,正在屋里给你准备梳妆呢。”
叶婉珍站起身来道:“也好,大家先回去,等三日后我回门之时,每个人都要交给我一个提案。”
“是!”
散会后,叶婉珍跟在众人身后慢慢的走出会议室,看到外面一片火红喜庆的海洋,不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真的要嫁人了么?
见到叶婉珍终于慢慢腾腾的进了屋,李氏和几个婆子急的一把将她抓了进来:“婉珍,可莫要再上工了,快到时辰了!”
只见几个婆子手脚麻利的给她换上鸳鸯石榴图案的凤凰锦大红喜服,又给她梳了个福云髻,戴上镶嵌着血髓宝钻的凤冠,最后在发鬓处还簪了一枚孔雀玳瑁镶金簪。盛装之后的叶婉珍更加显得面容白皙明艳,面若桃花。
有人叹道:“真真是美艳动人,女子只有在这一天才是最风光之时。看,这枝孔雀簪还是那娄老夫人去南洋之前特地留给婉珍的呢,说是给她陪嫁之用,今日果真用上了。”
“是啊,娄老夫人可真有福,跟着儿子去当皇太后了。”
有人笑道:“要说有福,谁也没有那个良辰有福,后宅里没了主妻,可不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么,现如今也跟着去了,好歹也是位王夫。”
“说的是,谁能想到他竟会混到今天,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
“还不就是因为那张脸!生得一张好脸,足够吃一辈子了。”
“听说那司徒瑾大人从没碰过他,只当他是个会哄老夫人的玩艺儿罢了!”
“不仅长了张好脸,也长了张巧嘴!这样的人物多了去了,偏他有这样的好命!”
“他有本事咋不上天哪!”
众人嘴上骂骂咧咧,却打心眼里羡慕嫉妒恨!有些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大家都在等那碍眼的人倒霉,可是人家越却混越好,让人觉得老天瞎了眼!只好在背后骂两声出出气,可是当人家混到一定的高位时,连骂声也觉得苍白无力,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天啊,生生让人闷出病来!
叶婉珍开口道:“大哥呢?”
有人道:“老木捎来信,说他快走到门口了。”
“小吼呢?”
“小溪说小吼着跟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已经进门了,可真是的,大喜的日子那人竟穿一身黑衣来赴宴,真是不懂规矩!不过,咱们的小祖宗可是极爱凑热闹的,这成亲的日子他可是花童,正在另一屋打扮呢!”
叶婉珍心里狠狠震动了一下,紧紧扶着梳妆台抑制自己发抖的身体道:“小溪可说那黑衣人是谁了么?”
“没说,他说只听见小吼喊他爷爷!”
看到叶婉珍眼泪簌簌直流,一位婆子责怪道:“婉珍,上了花轿才能哭,这会儿子一哭妆都花了。”
李氏心疼地抹去叶婉珍脸上的泪痕,轻声在她耳边道:“婉珍,若是嫁的不如意,咱就不嫁了。”
叶婉珍坚定的摇了摇头:“今日是我成亲的大好日子,也是我自己亲选的夫婿,怎会不嫁?”
众人叹息地道:“婉珍,你可真是个仁义女子,那吕超记恨于你,却忌惮剪秋不敢冲你下手,结果将恶气撒到了曹家人身上……”
李婶子怒道:“这件事休要再提一个字!”
几个多嘴的婆子立刻噤了声,闭嘴老实的干活。
只见门帘一掀,叶剪秋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倚在门口微笑的看着被众星捧月如花似玉的新娘。
“大哥……”
看到叶婉珍的眼泪哗哗直流,叶剪秋劝道:“怎地哭上了,莫不是舍不得婶子?等成亲后,你可以和妹夫住在农场嘛……”
叶婉珍低头不语。
“朝歌呢?”
听到李婶子问,叶剪秋无奈地道:“哪次他去找小吼都是这个当爹的先弄丢,还没有一个孩子省心!先不用管他,到了时辰自会来的。”
有人笑道:“他大哥,今天打发妹子出门,你是不是也打扮一下,省得让新夫婿将他大舅哥比下去。”
叶剪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比下去就比下吧,我的身形,穿什么都不好看,还是罢了。”
“谁说的!我们家小秋好人材呢,瞧,婶子早就给你量身准备好了!”
只见李氏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紫红色织锦缎唐装,那唐装用料华贵做工精细,镶着金边的小立领,精致的蜻蜓盘扣,对襟处绣着暗金色如意吉祥八宝团花,甚至连麻质的中式长裤和一对镂玉错金的鞋子都准备好了!
可见这套衣物是李婶子极费了心思的,叶剪秋只好拿起这件衣服躲在大衣柜后面悄悄的换上。虽然自己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但是穿上这件宽松的长袍唐装并不太明显。
当叶剪秋装扮一新出来后,大家一阵欢笑:“小秋快成两个孩子的爹了,仍是如此俊秀。”
有人将叶剪秋也按到梳妆台前给他细细的梳起了长发。一头长发用根花色繁锁紫红色发带盘起来,长长的刘海稍做修饰侧梳在额头,随后又有人在他脖子上戴了条碧玉蛇纹状坠子的项链才算梳妆完毕。站在落地大铜镜面前的叶剪秋左右看看表示很满意,整体造型彰显大气而不失俊雅,内敛而又华贵,做为娘家人,这也算是体面出场了。
李婶子看着叶剪秋一身簌新的装扮不禁埋怨道:“小秋这孩子,从不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回事,订婚吧,跑到冰天雪地里去,连个亲朋都没请,婚礼就更不用提了,小二都有了,却迟迟不肯举行典礼仪式,婶子一想起来就难受的睡不着!”
叶剪秋劝道:“婶子,婚礼不过是个形式,只要我和朝歌日子过的开心,不好么?”
“好什么好!亏那朝歌还是螭国的王子,不懂事的臭小子一个,给了个戒指就打发了么!我看哪,就算老三生出来,他也没有这个打算!”
叶剪秋无奈,这李婶子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上朝歌,总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叶剪秋一直在迁就着朝歌,其实她不知道那朝歌有多么包容宠惯自己……婚姻是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但是仍有人会介意这个鞋子好不好看。
☆、一百四十七
此时,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腾腾的脚步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急急地道:“珍姨!不好啦!不好啦!”
“大牛,不是让你们全家看着你姥爷么,你怎地跑回来了?”
“珍姨,俺姥爷姥姥他们已经到农场门口啦!”
只见叶婉珍脸色发白地道:“你爹呢?”
“在农场外头呢!俺爹娘正在往回劝俺姥爷,不知道现在走了没!”
一听此言,一屋子人都沉默不语,叶婉珍更是死死的抿着嘴唇,涂着鲜红寇丹的手指一下一下抠着桌面。
当年听说叶剪秋成了螭国王夫时,那叶大山疯了似的往螭国跑,这三年内,不知道叶婉珍派人将他抓来多少次!后来一狠心将他关了起来,结果那叶大山绝食、上吊、撞墙无所不用,只好将他又放了出来,后来又派人专门看守,不准他踏出青阳一步!
可是管了他的腿,却管不了他的嘴!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那叶大山和牛氏有多宠爱叶婉珍,现在就有多恨她。
由于叶婉珍处处阻挠他们去螭国,而且破坏他们仗着神树护法的身份诓银子,无奈这下他们两口子又开始打起了烧饼。
但是!凡是来他摊位上买烧饼的顾客,叶大山都要有意无意的和别人聊上一两句:“嘿哟,这位客官,您可瞧见过有国丈打烧饼的么?”
看到客人们感兴趣,他就打开了话匣子,不仅数落叶剪秋,但更多的却是对叶婉珍的中伤。
在他的冷嘲热讽中,说什么叶家二妞连易子而食的话都说出来了,到如今近在咫尺却连面都不见一次,生生养了一个白眼狼!叶家兄妹两个一个比一个混的好,结果爹娘沦落到街头做小买卖!还说叶婉珍现在仍是逃犯,不仅骗了她恩师赵浈公主的昂贵锦锻,而且他大哥的农场也是她骗到手的!更过份的是,还说那叶婉珍在霸州早就许了人家,早已不是什么清白姑娘……总之,言语间行尽羞辱之事。
叶大山说的这些话,其实在青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有青阳的百姓都渐渐地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慢慢的随着时间长了,大家倒是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父母如此恨自己的儿女?
但这些在乱世中侥幸活下的人们都很忙,并且对现在的叶婉珍为人处事很是认可,也慢慢的不在关心。
可是,还是有人多多少少受了影响,对叶婉珍持有怀疑的态度,在青阳镇也有年纪相当,条件不错的青年才俊有意于她,可到了最后,却无一人敢上门提亲。
如今,她终于要出嫁了,结果还是被叶大山骚扰。
叶婉珍苍白着脸看着叶剪秋,颤声道:“大哥,若他们是旁人,我叶婉珍早就将他们杀了千百回!可是,我却绝对不能这么做!我明白,当初由于他们溺爱,结果让我变得娇横无比,而今,他们变成这般,又何尝不是我纵容的结果啊!我也许当初不该一走了之,留在他们身边感化,他们或许会像我一样醒悟……可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除了忍,别无它法!”
这个坚强而又可怜的女子,遇到了天下最难解的题。而那个叶大山,生生将一把最好的牌打的稀烂!
叶剪秋道:“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不要!”
叶婉珍苦苦拉着叶剪秋的手道:“大哥!你千万别去啊!他苦寻你三年,正巴不得见你呢!我知道,大哥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他闭嘴,但是……他毕竟是我父亲……”
叶剪秋长叹,那个叶大山的父亲身份可比那铁券丹书管用的多!
此时,叶小溪慌慌张张的又跑了过来,大叫道:“婉珍姐!不好了,大山叔和牛婶子说他们早就准备好□□,说你若不准爹娘来参加婚礼,他们就要死在农场门口!”
叶婉珍叹气:“先让他们进来吧,找人看着就是。进了农场丢人,总比在外面让别人看到要好。”
“我来安排。”
叶剪秋转身出去了。
很快,农场派出几个壮汉,恭敬地将叶大山和牛氏请了进来。
叶大山和牛氏一边走一边对农场的员工客气地道:“唉呀,何必这多人来请哩,都是一家人嘛……”
叶大山很满意,儿女有出息了又能如何,他这个亲爹的身份谁也代替不了!瞧瞧,这不是请进来了么?
牛氏高兴地拉拉叶大山的衣袖,小声地道:“咱们俩都没有好衣裳,给那二妞说一下,瞧她准备好没?省得一会儿新人拜见高堂,失了面子。”
“嗯哪!”
这两口子自我感觉良好,大大方方的就来当爹娘了。
此时,只见农场大门一关,几个壮汉立刻变了脸,将那叶大山捂住嘴巴捆了起来,牛氏刚要惊叫,却发现身边不知何围上十几号农场员工,大家伙恶狠狠地将他们的嘴堵上后五花大绑,毫不客气地丢进小黑屋!
几个员工锁上门拍拍手道:“真是解气!”
“没错,今儿这日子,他们这奇葩两口子若是不来,倒是怪了!”
只听得外面惊天动地的一声炮响,一颗极大的流星火炮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一声爆炸散了开来,只见满天花雨高悬半空,良久方散。紧接着,热闹的锁呐声响了起来,正是欢快的《百鸟朝凤》。
几个员工开心地道:“时辰刚刚好!”
柳暗花明春正半,桃红李灿朋初圆。
笑脸连同桃花放,欢声引动酒杯倾。
满堂花烛迎淑女,一派春光映通帘。
远远地,只听见银铃清脆,一整队火红的豪华迎亲的队伍绵延数里,礼乐声奏响,鞭炮声中,人群里撒出无数鲜花五色彩纸和糖果铜板,大人小孩儿欢天喜地的争抢笑闹着。百姓纷纷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盛大婚礼。
队伍前方,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胸戴红花的男子满脸喜气,只见他头戴红锦玉冠,身穿大红喜服,不停的往人群中大方的抛洒钱币,有人觉得新郎五官依稀有些面熟,可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是谁。
随着队伍徐徐前行,便见到由八人齐抬,金红漆60 描绘的大花轿。花轿身上雕刻着丹凤朝阳,百子闹春,其工艺竟是贴金涂银,活灵活现的浮雕,那红色的绫罗绸缎的轿帏刺绣着精湛细腻的麒麟送子,富贵牡丹图。只见花轿蓝绸作幔,四角悬桃红色彩球,抬轿者吆喝着抬起了花轿,精美华丽的大花轿行走时,犹如一座黄金造就的佛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