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多时只为这一刻的爆发。
他埋首在他脖间,进出的呼吸紊乱而炙热,吊着的手臂横在中间硌得有点疼,却远比不上他另一只扣在他腰间的手,用力的恨不得捏爆他的内脏。
“凌敬……”他断断续续的喊着,如梦呓,似轻喃,声音轻巧而颤抖,害怕一切只是一戳即破的泡沫,又像刻读,带着入木三分的狠绝力度,钳着滚烫的烙铁要将潮水一样的思念烙进他的灵魂里。
原本想推开他的手顺势换了个方向,轻轻摸上夏泽深的发间。就在掌心刚刚触上与那人冷硬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软发丝时,颈间忽然落下温热湿润的潮意。
凌敬如遭电击,整个人蓦地僵立在原地。
原来他对他这样重要吗?凌敬恍然想,他好像还从没见他哭过。
凌敬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任夏泽深抱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宣泄着他的激烈情绪。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我回来了还是对不起?
与夏泽深的大起大落想比,他好像是显得过于平静了。
所以他对这段友情投注的感情远不及夏泽深来的多吗?凌敬惭愧的想,大不了以后多想着他一点好了。
本想等着夏泽深自己松开,没成想这人就跟抱着65kg的巨型金条似的一秒都不肯撒手,凌敬只得无奈的清咳一声,“夏先生,你再抱下去咱俩都得风化成雕塑了。”
紧扣的力道慢慢松了,夏泽深缓缓的抬头,凌敬不由一怔。
他的眼眶微红,所有的爆裂却已尽数沉寂,眼中没有过多冗余的情绪,眼眸如同被雨水冲刷后的夜,幽沉也澄澈。
他凝视着他,漫天星子骤然浮现在夜空中,温柔的像是二月的春风,护送十里,仍缠绵不舍。
“凌敬。”他再次喊道,声音虽哑,却无比坚定。
凌敬勾唇而笑,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你终于相信我了?”
夏泽深却恍若未闻,只是固执的喊道:“凌敬。”
凌敬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嗯,我在呢。”
手臂骤然被捏紧,凌敬吃疼,眉头皱起又快速松开,睨着他,“这是干吗?手撕凌敬?”
夏泽深垂眸,“抱歉。”
这么副失魂落魄又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忍,凌敬叹息一声,摸摸他道:“我也不是怪你,只是你这下手可必须注意分寸呐,否则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体又让你给玩坏了,对吗?”
夏泽深勾唇,笑而不语的模样让凌敬有种时光倒流回到从前的错觉。
那是他最熟悉的夏泽深。
夏泽深含着笑,看着眼前这人。
在经历暗无天日的数度黄昏后,他的凌敬,他珍若生命的至宝,变换模样,洗尽铅尘,缓缓归来。
可是亲爱的,在你眼里我的不受控制,已是克制到极致的外露。
你可知,我有多想吻你,干你,将你揉进我的骨血里。
不过,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凌敬。”
“嗯?”凌敬耐心的应了一声,心里想这家伙该不是要喊一晚上他的名字吧……
“你知道了吧?”夏泽深总算恢复了沉敛的样子。
“什么?”凌敬微微疑惑。
“我把你的股份都转到我的名下。”
凌敬一滞。
“是真的。”
“奥。”凌敬也没感觉多难过,只是觉得心有点空。
“那是因为,我想把它和我的合二为一后再全部转给你。”
凌敬猛地抬眸,对上夏泽深沉静的眸子,忽然,那眸中泛起点点笑意,“三十岁的生日礼物。可惜没能送出去。”他虽笑着,却像哭一样让人揪心。
凌敬愣愣的看着他。
唇角泛起一丝苦涩,夏泽深哑声道:“恨透我了吧?以为我为了钱背叛我们的…感情了吗?”
凌敬蓦地反应过来,夏泽深可能是误会了,以为他是因为不相信他才迟迟不愿告知他真相。不由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除了你,我还对谁这样推心置腹过?”
喉头滚了滚,经凌敬一提醒,夏泽深不由想起他和自己摊牌那日所说的话,那一句句几近于表白的话……当时听来不过稍有感慨,现在想想,心间就像烧了一壶水,时间愈久,越滚越烫,濒临沸腾,那真的是凌敬和他说的……
“你那时说,我参与了你生命的二分之一……之类的。”夏泽深停住了,复杂的感情难以用简单的言语描述。
“奥,那个啊,”凌敬倒是随意的很,“我网上搜的。”
夏泽深:“…………”动容与期待交织的情绪瞬间消散。
见夏泽深沉默不语,不太开心的样子,凌敬不紧不慢的补救道:“不过和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嘛。”顿了顿,“我看那些关于友情的,都是类似‘友谊天长地久’ 那种浮夸又傻逼的,就搜了搜写爱情的,感觉替换成友情也毫无违和感,就找了几句清新又煽情的,不过效果不怎样。你还想听吗?我好像还记了几句,没来得及说,就被你叫停了。”
夏泽深:“……”眸色渐深,一片漆黑浓郁,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天空。
凌敬恍若未闻,依旧弯着唇,“知道我在哪里找的吗?”
夏泽深垂眸,掩住眼中已经泄露的黯然失落,“不想知道。”
凌敬眼中含笑,“我的日记里。”
微微一怔,夏泽深猛地抬眼,眼前之人,已不是旧日样貌,然而一颦一笑,却仍如旧时那样勾魂摄魄。
人如碧玉,目光倾城。
曾经无数次后悔没能说出口的话就在嘴边——凌敬,我爱你,爱了你很多年。
“凌敬。”夏泽深的声音越来越哑。
“嗯?”
夏泽深看着他的眸子,里面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清澈,所有的言语忽然都被冻结。
“今晚我想和你睡。”夏泽深神色郑重,语气平静道。
凌敬:“……可以啊。”顿了顿,“不能压到我的腿哦。”
记忆里很少与凌敬同床共枕,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尤其在意识到自己对凌敬抱有何种感情之后。
但是今晚不一样,他必须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以弥补过去九个月的缺失。
凌敬放下豪言壮志要和他秉烛夜谈,结果谈了个把小时便抵挡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他却没有半分睡意。
夜深人静,正是压抑的情绪格外闹人的时刻。
以往也只有在这种时分,他才敢偷偷的亲吻上他的唇,诉说暗恋的愁闷与苦涩。
慢慢将凌敬揽进自己怀里,用视线描摹着他陌生又熟悉的五官。其实这张脸和凌敬的真的不太像,但是正如他第一眼看到时感觉的那样,神态、动作、语气、笑容,无一不相似,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世界上果真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有,则必然是同一片。这人就是他的凌敬,他心心念念以为只有在午夜梦回才能远远觑到一眼的凌敬。
闭眼凑近些,甚至还能嗅到从温热的皮肤中透露出的凌敬的气息,属于凌敬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夏泽深猛地吻上那张朝思暮想的唇,一遍遍轻舔,一遍遍含吮,直至气息紊乱,身体发烫,他慢慢将舌头顺着唇缝探了进去。
夜色正浓,白昼亦不远,这一次,不会再让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时间:8.28~
☆、就只是洗澡
岁月无边,静待光年。——《凌敬·一句话日记》
虽然夏泽深很想就这么看着凌敬一生一世不合眼,但架不住昨天损耗过多,又历经多次心绪的大起大落,即使心性坚韧如他也有点熬不住。
寻了个亲密依偎的姿势刚准备合眼,却见凌敬突然睁开眼。
困意瞬间飞远,夏泽深有点紧张,“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凌敬定定的看着眼前人,过了好一会儿,沉睡的思绪也彻底转醒,他看着夏泽深,一脸凝重,“我还没洗澡。”
夏泽深:“……你现在不能洗澡。”
“奥。”凌敬闭上眼,没几秒又睁开,“不能通融一下?”
“可以。”夏泽深捏了捏他的耳垂,似笑非笑,“你把腿切了或者皮脱下来。”
凌敬:“……”
“别闹,伤口进水容易感染。”夏泽深边说边闭眼,神色略微疲惫。
凌敬这才惊觉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有伤风化。他因为左腿吊着只能平躺,夏泽深则因伤了左手只能平躺或者向右侧卧。此时他正往右侧躺着,一条腿卡进凌敬大开大合的双腿间,左手不便,右手也非要从他身体下面穿过揽住他,姿势别扭至极。
尽管凌敬对睡姿没什么强迫性要求,但那么一只结实的手臂垫在背脊下还是挺不舒服的,“我既不会滚下去也不会飞走,你不用这么…慎重。”
夏泽深眼都没睁,只用鼻尖在他脖子里蹭了蹭,蹭的凌敬头皮发麻。最初相认头脑发热,拉着人抵足而眠也不觉得有何不对,眼下一觉醒来,头脑清晰了些,便觉二人形姿未免太缠绵悱恻了些。
不自禁往一边挪了挪,同时抽出夏泽深的手臂,“喂,天亮了,你该回自己病房了。”
夏泽深纹丝不动。
“唔,你压到我的腿了。”
眼睛依旧闭着,“是,我压的是右腿。”
凌敬:“……”
“我去洗澡喽?”凌敬凑近了些,可以近距离膜拜某人英俊无匹的脸。
夏泽深忽的睁眼,眸色沉若幽潭,一动不动盯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灵魂也不受控制往里坠。
正当凌敬以为他至少也会讽刺他几句时,夏泽深却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乖,别闹。”
又来!这跟哄小狗如出一辙的架势。
凌敬觉得他一定是脑子里的哪个零部件出了问题,才会做出一个让他自己都万分震惊的举动——就在夏泽深的手撤回去时,凌敬忽而张口,一下子咬住了他的指尖,虽然一触即离,却足以让两人呆立当场。
凌敬是为自己鬼使神差的那一下觉得丢人,夏泽深则是……心猿意马。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光是凌敬主动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这一颇具挑逗意味的动作就足以让他遐想无数了,他甚至都碰到了他湿润柔软的舌头……虽然那令人痴迷的地方他用更加下流的方式不止一次触碰过,可是主动和偷吻完全是两个概念……
见夏泽深垂眸盯着被他咬过的指尖静默不语,凌敬只觉别扭无比,“要不你把口水蹭一蹭?”
夏泽深抬眼,凌敬又平静道:“不过可能已经风干了。”
“……我不嫌弃你。”夏泽深看着他,波澜不惊,“明天去打一针狂犬疫苗就行。”
凌敬:“…………”说好的不嫌弃呢?当然这不是重点。
“想什么?”夏泽深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我刚说错了,是破伤风针。”
凌敬:“……睡觉。”
想把气愤的背影留给他,却不幸的发现自己只能平躺,凌敬面无表情的闭上眼,全无睡意。
“生气了?”夏泽深低柔的声音伴着从胸膛中发出的沉沉笑意,咫尺可闻。
凌敬半睁开眼瞟他,“是啊。”顿了顿,才不紧不慢道:“气你有破伤风针打,我没有。”
夏泽深:“……”
凌敬展颜。
简短的你来我往后,两人都有些疲倦,凌敬也没再纠结夏泽深的睡姿问题,卷着被子闭上眼睛。
他做了个恶梦,被吓醒了。凌敬很少会被恶梦吓醒,就算梦到早上醒来怀里抱着具骷髅他都能面不改色的丢掉,然后……继续做梦。
但这次不一样,说是恶梦或许不恰当,纯粹是个很恶心的梦。
他腿上的石膏绑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他都被勒令不能洗澡,一个月后,刚得以解脱他就迫不及待的往浴室跑,然后发现,衣服黏住脱不下来了……后续情况如何凌敬不清楚,因为进行到这里他便被吓得倏忽睁开眼,待意识到那只是个梦后,不禁小吁了口气。
继而愤然,这澡他妈的就算剁腿也一定要洗!
夏泽深还在枕边不远处沉睡,呼吸绵长似已睡熟,凌敬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搬开他不安分的手脚,慢吞吞往床下蹭。
就在他即将成功之际,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回头就看到已经半坐起来的夏泽深,眸子沉沉的看着他,“去哪?”
凌敬回望,“上厕所。”
“我扶你去。”
“顺便洗澡。”凌敬接道。
两人对视,波澜不惊处风云乍起。
“我帮你拿尿壶。”夏泽深淡淡道。
凌敬:“……”
“你也一夜没洗澡了吧?”凌敬板着脸,“不觉得浑身难受?”嘴角蓦地绽开笑容,“一起啊?”
夏泽深不为所动,“你要实在难受只能给你擦一擦。”殊不知心底早就因为由‘一起洗澡’展开的联想而血脉贲张。
凌敬很嫌弃,“不要拿对瘫痪病患的一套糊弄我?7 !?br /> 夏泽深冷冷的看着他,“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你另一条腿。”
凌敬愣了愣,“好狠。”
夏泽深放柔表情,招小狗似的朝凌敬招招手,“别闹了,上床睡觉,过不了多久对面工地就会开始施工,到时候你想睡都睡不着。”
凌敬没动,指指头发,“要臭掉了。”
“剃光。”夏泽深无情道。
“头皮也臭了呢?”
“擦擦。”
凌敬无奈了,“夏泽深,在洗澡这件事上你实在是太固执了。医生根本没下死规定不能洗澡吧,包个保鲜膜什么的冲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我洗的香喷喷的跟你不对付?你就非要见着我脏的发臭了你才开心?”
在这件事上,夏泽深确实有他的私心。凌敬眼下的情况单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必然需要他人帮忙,交给别人他更加不乐意,所以到时肯定还得他自己上,但是洗澡就意味着要脱衣服,到时见到凌敬的裸体,就算有再强的自制力他也不敢保证,某些地方不会忍不住苏醒……
夏泽深叹了口气,“走吧,我帮你。”
凌敬惊奇的看着他,“这么快改变主意了?”他一番话这么奏效?
凌敬反而不急了,悠悠的坐回床上,“奥,我不洗了。”
“好啊。”夏泽深求之不得,声音沉稳,应的飞快。
凌敬:“……我是说我不洗了才怪。”
夏泽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理年龄果真会和生理年龄相适应。”这是在说他幼稚的意思。
“……”凌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像你这种生理年龄已经不可逆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夏泽深:“……”
凌敬继续施施然道:“你看,你连个心理年龄十几岁的都说不过,真是白长了那么大的岁数。”
夏泽深勾唇,不急不缓道:“比起口舌之争,我更喜欢武力镇压。”
凌敬:“……”
“还要继续跑火车吗?”夏泽深凝着他,“我的决定可就像友谊的小船,说变就变的。”
“……”凌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走走。”
普通病房不如特供病房设备齐全,两人一合计,手残的推着脚残的一块去了夏泽深的特供病房。
夏泽深找来保鲜膜分别将两人的手脚包裹的密不透风,当然,由于夏泽深只剩一只手,太过精细的事做起来并不方便,这事其实是凌敬代劳的。
前期工作处理好后,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进入浴室。
凌敬规规矩矩的穿着病号服,夏泽深却是这种时候了还要装逼的穿自己的衣服。
甫一进浴室,凌敬便低头开始解扣子,甩掉上衣却见夏泽深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便好心问:“要帮忙吗?”
夏泽深只道:“先帮你洗。”
“奥。”凌敬无所谓,低头看了看翘起的左腿,“帮我脱一下裤子。”
没听见夏泽深的动静,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站在那里,与其说不动声色,倒不如说是僵立,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
“没事。”夏泽深低声回答,神色如常的走了过来,翻下墙边人性化的简易式翻椅,示意凌敬坐上去,自己则单膝跪地,替凌敬宽衣解带。
凌敬的心情忽然变得有点奇异,先不论这个姿势有多别扭,单就这样有些低顺的姿态,夏泽深会为几人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