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注意到龙天羽脸上的异常,很是兴奋的样子,一直拉着姚瑶戴戒指的那只手给龙天羽看。龙天羽看了一眼,那是一只翡翠戒指,玉的水头很足,是龙家祖祖辈辈世代传下来的,很有些年头了,价值不菲。母亲虽然还有很多比这更贵重的珠宝,但这只却是母亲的最爱,只在重要的场合才舍得拿出来戴一下。
“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我和姚瑶的订婚戒早就买好了,这只你留着。”龙天羽朝姚瑶看着,示意她把手上的戒指还给母亲。
姚瑶听了他的话,马上就要去取手上的戒指,被龙妈一把制止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戒指本来就是传给龙家媳妇的。妈老早就盼着把戒指交出去的这一天了。小姚,你收着就行了,别听他胡说。”
龙天羽站在那里,裤袋里装着的是母亲和易清签的那份协议书,他把它紧紧地攥着,看着母亲脸上的笑,攥地手生疼。
“怎么这么看着妈?有什么事吗?”龙妈又拉着姚瑶的手,两个人看着戒指又说笑了一阵,这才抬起头,问了龙天羽一句。
那些憋了一路想要对母亲说出来的话,那种不管千难万阻也要向母亲坦白的心情,在对上母亲看过来的眼睛的那一刻,全都堵在了胸口,龙天羽把手里攥着那张纸,揉成了一团,低下头:“没事,我去外面透透气。”
他走了出去,一口气冲到洗手间的一个隔间里,门还没关上,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隔间白色的瓷砖上,像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雨。他右手撑在墙壁上,左手粗暴地解开衬衫最上的几粒扣子,然后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晕眩,胸口像被钉住般的一阵钻心地疼,他张开嘴想喊,想大声地吼,可是身体却难受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痛苦地张大着嘴,一遍遍地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任凭泪水在脸上决堤。
易清,他在心底里念着他的名字,易清,易清,易清,易清……每多念一遍,心痛就增加一分,好痛,痛地他弓着身子,撑着墙,慢慢地蹲了下去,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蜷缩成一团。
他爱易清,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还要爱他,甚至比过去的自己还要更爱他。他多想重新找到易清,将他过去七年里受过的那些苦,用加倍加加倍的好来疼他爱他。他多想和易清在一起,将两人失缺的七年时光用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的朝夕相对来慢慢地填满。
那个在他过去的年月里最爱的男人,那个他最想拥在怀里好好疼一辈子的人,那个他现在一想起心就揪疼的男人,那个他想爱却无法再爱的男人。易清,原谅我知道地太晚了,原谅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没有退路了,母亲已经快不行了,她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他不能只顾着自己,再这么不孝下去了。
这现实的痛苦压得他毫无形象可言地蹲在厕所的隔间里哭地失了声,像一尾被抛69 上岸脱水的鱼,拼劲全力地呼吸着,奋力地挣扎着,却还是逃不了濒死的命运,绝望而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更到这里看的人还是这么少,如果不是在别的地方也一直有读者在支持着,晋江这边真的是有种更不下去的感觉。有时也会看着那些头榜上点击率老高的文,不知道别人的文精彩在哪里了就有那么多人拥护着。
只是小小的吐槽下,希望不会影响你们的心情,在这也坚持半年多了,即使一直没什么人,但也努力更了下去。今天任性一下发点小情绪,以后不会了。
这边我会继续更完的,不管有人没人看,不会让你们掉坑的。
加油!
☆、第二百一十二章
龙妈的葬礼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因为上门吊唁的人实在太多,车子几乎从龙家门前的那条路开始堵了差不多两公里,动用了交警队一整个支队维持次序都不管用,一度陷入交通瘫痪状态。
龙天羽穿着黑色的西装,手臂上戴着一条黑布,大部分时间里都需要一动不动地跪在灵堂的一侧,接受宾客的吊唁和安慰,遇上特别重要的来宾,除了表示感谢,还要自己亲自陪同一番。到了晚上,等前来吊唁的人都散去了,他还要跪在母亲的灵台前守夜,一跪就是一整晚,不吃也不睡。
他说话不多,对上别人的安慰和投过来的关心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点个头,最多说一句“谢谢”。偶尔对上几个哭得厉害的来人,他还会反过去安慰别人几句,叫人过来帮着安抚情绪。
自从那天从医院出来后,他就没再流过一滴眼泪,即使是母亲骨灰下葬的那一天,都没见他擦下泪。他冷静地根本不像个常人,在那样的环境里,即使连张亮他们那群哥们一个个都忍不住偷偷擦眼泪,他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他心里跟装着明镜似的,没出半点纰漏。
这一个星期里,杨一在旁边陪着他,看他拢共睡了不超过十小时,一天吃的东西还没别人一顿吃的多,处理过的事情却是别人的两倍多。
用韩星的话就是:“天羽是不是魔怔了。”
“昨晚又是一整晚没睡,我半夜特意起来开了他卧室的门查看了下。他没睡,坐在床上抽烟。我喊他睡觉,他就说睡不着。”龙妈下葬后的第二天,杨一几个聚在一起,为龙天羽的事担心着。
“这样下去,迟早要垮掉的。不吃不喝不睡觉,铁人也撑不了这么久啊。”张亮听着一阵头疼。
“他公司现在怎么样?阿姨这么一走,会不会有人趁机出什么乱子?”韩星关心着。
“公司那边先暂时由几位副总代理着,姚瑶也在那边帮忙,毕竟她在羽哥身边待了那么久,很多事她最清楚。”
张亮喝了口茶,眼神里满是担忧:“公司里一时半会还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羽哥。他一直这么憋着不发泄出来,我怕他又会像很久以前那样自暴自弃来麻醉自己。”
“你和杨一二十四小时轮流在他身边陪着,即使出什么事也能马上知道。可以的话,拉他出去散散心,别让他一整天闷在家里,不利于情绪的抒发。”韩星说完,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张亮眯了她一眼,朝杨一说道:“你还是别去了,星星不是快到临产期了吗。羽哥那边我和李景灏两个人轮流守着就行了,再不行,我就叫果果过来也是可以的。”
三个人就这事又争论了一番,最后勉强协商下来后,几个人一起回到龙天羽的住处,开门进去一瞧,人却不见了。
打电话过去,关机。张亮马上打到了公司,让人上楼查看了龙天羽在公司里的房间,也没人。
车子还停在家门前好好的,人却不见了。
几个人满屋子的找,后来还是韩星细心,在客厅的桌子脚下发现了一张纸,叫杨一捡起来看了,是龙天羽留下的字条:我出去走走,过几天回来,无紧急的事不要找我。
三个人对着那张字条相顾无言,心事重重。
龙天羽从家里出来,本来只是想下楼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就看见窝在客厅沙发上的一一。这之前,它都被寄养在宠物之家里,是昨天才被张亮接回家里来的,此刻见到了龙天羽,兴许是太久没见面的缘故,竟然难得的没像之前那么的态度高冷,反而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围着龙天羽跳上跳下,尾巴甩地上了天。
龙天羽蹲下身子,抱着它的头揉了揉,然后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一袋干面包就要上楼,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裤腿就被一一咬住了。他甩了甩腿,一一咬得挺紧的,硬是没把它从自己裤管上甩下去。
“干嘛?”他朝一一问了句。这是这么些天来,他第一次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走出来,去关注另外一件东西。
一一看着他,死咬着裤管不松口,身子一个劲地往后退,嘴里还小声呜咽着。
龙天羽朝大门口看了看:“想出去?”
“汪汪”,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一一松开了他的裤管,朝他叫了两声,还很自觉地把丢在客厅角落的项圈给叼了过来,放到龙天羽面前的地板上。
龙天羽把面包放下了,站在那里沉思了一阵,然后走到楼上换了身衣服,随身带了个钱包,一个手机,在桌上给张亮他们留了张字条,就带着一一出门去了。
他带着一一沿着家门前的那条路一直走,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只任凭一一在前面牵着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一路走了下去。
中午的太阳还有点大,途中路过一家咖啡馆,他带着一一进去了,找了个卡座,点满了一桌的点心,坐在沙发上吃一会点心发一会呆,慢慢地熬到了下午。
他看着阳光一点点地从桌面的咖啡渍上移到了一一吃剩下的饼干上,然后又落到了对面打着瞌睡的一一身上,再然后慢慢地消失,咖啡馆里开了灯。
旁边的客人走了一批又一批,他还是和一一坐在那里,桌上点的那些东西,除了一一吃了那点,龙天羽只喝了一杯咖啡和一小份点心。
他望着黑下来的天,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
他不想回家里,家里到处都是母亲用过的东西,无论走到哪都能让他想起母亲,想起她在这个房子里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这些让他受不了。
他也不想回公司里的那个家,那里是母亲亲手建造的帝国,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母亲曾经的存在,这些,他也受不了。
他只想逃走,逃到一个不会让他想起母亲的地方,一个能让他忘记这一切的地方。
一一从睡梦里醒了过来,跳下了椅子,朝他摇了摇尾巴,要往外走。
他不得已,牵着他去柜台付完帐,走了出去,站在马路边上,不知何去何从。
他从咖啡馆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公园,就带着一一进去了。一人一狗花了一个小时慢慢地把公园溜达了一圈,然后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愣,到最后怎么就睡着了都不知道。到了半夜的时候,龙天羽被公园里巡逻的保安射过来的灯光和旁边的一一吵醒了。
“小伙子,这么晚了睡在外面很危险的,看你穿的这么好,也不像没地方睡觉的样子啊。赶紧回去吧。”巡逻的保安拿手电筒朝他脸上晃了晃。
龙天羽被灯光刺得差点睁不开眼,从长椅上面站了起来,牵着一一,在保安不住的摇头中离开了。刚才的那一觉,算的上是这阵子自己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
午夜的街道上有点安静,路上的行人不多,他像一个梦游症患者,面容憔悴,神情呆滞,被一条狗带着在街上游荡来游荡去。
他突然有点喜欢这个时候,他想象着自己此刻走在一座沉睡的城市里,所有的人都睡去了,只有他和一一醒着。他可以尽情地大声说话、大声笑,也可以破口大骂,更加可以放肆大哭,因为所有人都睡着了,无论自己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知道。
一想到这里,他就笑了,在他憔悴地不成人样的脸上,显露出了一点点笑意,从他的嘴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有路人和他擦肩而过,不小心瞥到了他脸上露出的怪异的笑容,像见了鬼一样的,惊得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走了。
那个时候的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活成了一只鬼。
一直走到天微微亮,环卫工人开始上街扫地,卖早餐的开始出来摆摊的时候,龙天羽才带着一一,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他怕见到人,怕见到别人脸上的笑,怕听见别人嘴里发出的笑声,他也怕看到哭,怕听到哭声,他怕这所有的一切,无论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都让他没来由地想起自己离世不久的母亲。
所以他要走,要趁着所有的人都从睡梦里醒过来之前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出租车将他送到书店的门口,龙天羽付了车费,牵着一一下了车,在临街的几家店面还没开门之前进到了店里,上了二楼,回到了易清的房间。
他把一一的项圈解开了,任它在一楼和二楼跑上跑下,自己却一下子瘫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几乎不到半分钟,就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易清这里,在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的时候,他犹豫了两三分钟,然后脱口而出这个地址。直到他躺到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沉沉地睡过去之前,他才知道了原因。这里,使他心安。
龙天羽在这里待了下来。他会在很晚的时候带一一去很远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买烟买酒,还有一一的狗粮,然后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喝酒睡觉。
易清在接到他的电话时,法国那边还是大白天,他正和自己先前几个同学相约在餐厅里吃东西。
“易清,你回来。”龙天羽喝了酒,声音含混不清。
“请问哪位?”易清从安静的餐厅里走了出来,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没怎么听清楚那边在说什么。
“你回来。”龙天羽又说了一遍。
易清这次听清楚了,他握着手机,停顿了一下,然后才问了句:“龙天羽?”
“易清你回来。”龙天羽嘟囔着,醉得连手机都握不住,一下子从脸上滑落了下去,被一边的一一看见了,扑过来咬住,直接叼走了。龙天羽醉呼呼地看着一一把自己的手机抢走了都没力气追上去,直接倒在沙发旁边的地上睡过去了。
易清在那边一开始还能听见人说话,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叮叮咚咚、啪嗒啪嗒各种怪异的声音,只好挂断了重新打过去,那边却再没人接了。
他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想着那人刚才说的那些话,在街道上站了足足十来多分钟,直到朋友出来喊他才进去了。
刚才打电话的,是龙天羽,没错的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易清接完电话回到餐厅里后,也没多大心思继续聚餐下去,和同学吃完饭后,就先回酒店去了。
他洗了澡躺在床上,又拿着手机拨了过去,才发现那边已经关机了。
他算了下时间,龙天羽那边应该已经是半夜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听声音好像还是喝醉的状态,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来这边也有十多天了,笔试已经考完,易清觉得自己没多大问题,就等着结果出来后参加下一轮的面试了。这些天,他除了等通知外,就是和以前的同学朋友还有同事聚会。这里的人大多热情而友好,自己在这里待了六年,即使是不好相处的性格,却也交到了一些对自己很好的朋友。时隔一年回到这里,竟然开始怀念起以前在这里的时光来,虽艰辛,却自觉比国内过的那一年要活地轻松,至少在这里,不会有和龙天羽一次次的针锋相对,也不会有家人满怀善意的对自己感情的追问。
易清把手机刚放下,就来了电话,拿起来一看,却是夏文奕打过来的:“今天聚餐怎么样?我还以为你们会玩很晚,没想到紧赶着把事情处理完了打电话过去,你们已经散了。怎么回事?”
“有点困,就先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聚,不差这一次。”
夏文奕在那边笑了笑:“也是,反正你以后都待在这边了。对了,笔试那边我跟朋友打听过了,恭喜通过。”
易清听了也不觉得意外,只问道:“面试什么时候?”
“我估计下周就会公布笔试结果,面试的话,应该在那之后没几天就会有安排。”
“行,我等着。”
夏文奕在那边停顿了下,然后试探着问了易清一句:“要不去外面玩一圈再回来?在这干等也无聊。”
“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不必了。正好以前的导师知道我回来了,要我帮着辅导下几个学弟,我也答应了。”
“哦。”听了易清的话,夏文奕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改口道:“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打电话过来。”
易清挂了电话,看着通话记录里那个号码,有点出神。龙天羽之前从没打过电话给他,这次突然打了这么一通,还说了那些话,怎么也不像他的风格。
按着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他也知道,龙天羽对自己的恨早就不是一些些可以形容的了,此后的互不打扰,算地上是他对自己最大的宽容。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轻易打这通电话?!
易清把床边的平板拿了过来,打开了,稍稍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网页,在搜索那一栏打上了“龙氏集团婚礼”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