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布衣少年腾身而起,双掌从天空击向青衣人的天灵,青衣不躲不闪,双手径直推出,与布衣少年双掌交接,只听两股内力激荡之声,青衣人仍然稳立当场,而那少年落地之后,蹬蹬连退四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青衣人道,“看来刚才我高估你了,原来你接不过我五招。”
布衣少年冷冷道,“还未分出胜负,你说这话未免太早。”
青衣人昂然一笑,“那你大可以来试试。”
说吧,暗中运气,左掌划了个圈,缓缓推出。
一股强烈的内家罡气直直冲向少年,少年来不及躲闪,噗的一声倒在地上。
青衣人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诸君,不由得意之极,笑道,“你们还要说我中伤了云子仪吗?”
呸,布衣少年道,“我虽然技不如人,被你打到,但是云庄主绝不能被你侮辱。”
青衣人一愣,目光扫向他,仔仔细细打量着,突然道,“我刚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样好看,罢了,我一贯怜香惜玉,看在你还是个小美人的份上,暂不与你计较。”
少年被他说得面色通红,心中气恼之极,却是说不出话来。
青衣人看着被他点了穴道的江湖汉子哈哈大笑,道,“你们中原武学是不是也就这个水平了,怪不得只会一个劲的吹捧云清的男宠云子仪呢。”
众人心中大气,无奈却动弹不得。
青衣人正得意着,忽然听到一声轻斥,“你说什么?”
他循声望去,只见路旁站着一个身背包裹的紫衣少年,面色黧黑,风尘仆仆,不由道,“怎么,你也想学他们,为云子仪打抱不平。”
紫衣少年闻言身子一僵,随后便见他足间一点,一掌向青衣人劈去,掌风凛冽,功力似远在布衣少年之上,青衣人脚下一闪,堪堪避过,嘴里却笑道,“我以为来了什么高手,不过如此。”猛然间,他欺身上前,在两人错身之际,出手如电,拈住紫衣少年手腕,喝到,“去。”
提起少年,向远处抛去。
紫衣少年闭上双眼,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以为自己必摔倒在地面上,心下也是一惊,突然,耳边掠过一阵衣袂带风之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带着他冉冉落地。
少年一回头,见接住自己的人是个年轻男子,一袭白衣,目若星辰,眸若秋水,俊眉朱唇,容颜俊美,不觉脸上一烫,低声道,“多谢大侠相助。”
白衣人微微一笑,放开他道,“没事就好。”
青衣人见状道,“怎么,又来一个打抱不平的,准备自找其辱。”
白衣人微微一笑,向青衣人抱拳道,“在下流云庄云若静,特地来向阁下请教。”
青衣人一惊,瞪着眼睛,将云若静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用难以相信的语气道,“你就是新一任庄主云若静?”
云若静淡淡道,“正是在下。”
青衣人哈哈一笑,“流云庄天下闻名,本以为庄主是个武林成名已久的老头子,想不到却是个温柔的美人,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
云若静淡然道,“中原武林让人惊异的事多着呢,足下只是没见到罢了。”
青衣人笑道,“想不到本人酒楼的一番话惊动了流云庄主,实在是罪过,罪过。”
云若静仍是平静道,“请足下指教。”
青衣人笑容一敛,正色道,“我也想开开眼界,看看天下第一庄庄主的本事如何。”
“那恕若静无礼了。”
云若静说着,身形却动了,在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白一青两条人影已经纠缠在一起,蓦地,两条人影一分,众人还未喘过气来,便见两条人影又合在一起,不由暗自羞愧,原来这才是高手,自己刚才的武艺实在是让那青衣人见笑了,也难怪此人有恃无恐。
转眼间,云若静与那青衣人过了三十招,他见那青衣人招式诡异,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蓦地冷斥道,“阁下原来是明月教护法之一,若静没有远迎,看来是若静失礼了。”
青衣人笑道,“无妨,有庄主这个美人在眼前,我吴青衣看着也饱了。”
云若静淡淡道,“是么?”
气他言语不逊,心中已是起了教训之意,当下暗中运气,气沉丹田,一掌推了出去,吴青衣长笑一声,单掌相迎,他见云若静年纪轻轻,且刚才两人交锋,对方没占到自己一丝便宜,心中便起了小瞧之意,以为对方也不过如此。
砰一声,两人单掌相对,吴青衣但觉对方内力源源不绝的流过来冲击着自己的心肺,不由大惊,这云若静年纪轻轻,内力已深厚如斯,果然不愧为流云庄庄主。
他心中暗道不妙,连忙收敛心神,就在这时,云若静掌略一前推,吴青衣便觉对方掌力
犹如排山倒海般涌向自己,不由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后退数步,才缓住身子。
却见那云若静仍像一颗柱子般牢牢立在原地,身形不动,气不喘,脸不红。
云若静声音发冷,“吴护法觉得怎样?”
吴青衣强制压住沸腾的气血,一副若无人事的样子,道,“庄主果然名不虚传,吴某受教了。”
云若静微微一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吴护法远道而来,若静自当好生招待,请吴护法随我入流云庄,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吴青衣强笑道,“庄主好意,在下心领了,吴某有事,改日再去。”
说吧,衣袖一扬,足间一点,身影向远处略去,瞬间消失不见。
云若静见状,心中也是一惊,暗道,这吴青衣中了自己一掌后,竟然还有如此功力,看来这个明月教的确让人不容小觑。
他暗暗想着,却转过身,看着被吴青衣点了穴道的众位好汉,不由拱手抱拳道,“云若静再次谢过诸位好汉。”
言罢,他的食,中指屈指一点,只见一缕指风袭向那黑衣汉子,黑衣汉子一愣,指风轻触之后,便觉身上气血一通,手脚已能行动起来,不由惊喜交加。
云若静指风连点,片刻间便已将这些汉子的穴道解开。
云若静转身正要离开,忽听得黑衣汉子道,“请庄主留步。”
不由停下脚步道,“请问这位义士有何指教。”
黑衣汉子作揖道,“在下龙泉,请庄主收我为徒。”
云若静皱眉道,“流云庄近些日子不再收门徒。”
龙泉忙道,“刚才看了庄主一身好武功,龙泉有自知之明,龙泉佩服庄主人品,愿为庄主做牛做马,效犬马之劳。”
说罢,跪地不起,后面几个汉子齐声道,“吾等愿为庄主效犬马之劳,请庄主同意。”
云若静秀眉轻颦,却不回答。
这时,站在旁边的紫衣少年轻声道,“庄主,难得这些汉子如此重情义,你就收下他们吧。”
云若静眉毛一展,连忙上前扶起龙泉,道,“既然如此,你们起来吧,我答应你们了。”
大家欢呼一声,齐齐起来道谢。
紫衣少年移步走向那布衣少年,见他脸色惨白,不由道,“这位兄弟,你似乎中了那人一掌,怕伤的很重吧。”
布衣少年摇摇头,却不说话。
云若静打量着他的面色,柔声道,“小兄弟受伤了,不妨先上流云庄养养吧。”
他的话一落,龙泉上前背起布衣少年,道,“我说这位兄弟,既然庄主都发话了,你就不要推却了。”
紫衣少年笑笑,心中不由的对这粗豪汉子有了一丝好感,道,“多谢这位龙兄弟了。”
转过头,注意到云若静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不由道,“那么,在下与庄主就此别过。”
云若静没有回答,面色沉重。
随后,紫衣少年只觉眼前一黑,缓缓倒地。
远远的地方,立着一老一少,将这些事一一收入眼中,正是八方楼上那卖唱少女和那老者。老者捋着自己的胡须,不紧不慢道,“幽兰,你看,这些事根本就用不着你爷爷出手,自有人会教训他。”
少女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仍是不发一言。
☆、卷二03 少年肖然
耳旁传来鸟儿轻快的鸣叫声,睡在锦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很黑,很幽深,仿佛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让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他的肌肤莹白如玉,闪着迷人的光泽,挺而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宛若帘子一般轻轻抖动着,迷人的朱唇闪着诱人的色泽。
少年缓缓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紫色的帷帐,淡色的流苏垂在床檐两旁。
身上盖着一套淡色的锦被,屋里染着淡淡的檀香,对面是一张紫檀木桌子,墙上挂着一幅月下美人图。
小窗半掩着,阳光从那里偷偷飞进来,带来的还有一丝浓浓的花香。
少年猛然想起了什么,翻开锦被,才发现自己身子被人清洗过,还被人换上了一袭质地极佳的紫色衣袍,不由心中一惊,正要下床,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返回到床上,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盯着来人。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清秀可人,她见少年已经清醒,不由笑道,“这位公子,我是小月,你可饿了。”
少年摇摇头。
小月盯着少年,幽幽一叹,道,“想不到你生的这样好看。”
少年笑道,“好看的人多了,比如你。”
小月脸一红,道,“你刚回来时,脸上黑黑的,身上到处是灰尘,想不到把你清洗之后,竟然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少年失声道,“你帮我洗的。”
小月一瞪眼,道,“难道不能。”
可是,少年喃喃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能。”
“你真老土,”少女笑笑,“我是侍女,做这些事一向正常的很,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你不用大惊小怪。”
少年也仿佛意识到刚才自己反应过激,不由定下心来道,“这是哪里?”
小月吃吃一笑,“这里是流云庄,公子你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少年闻言点点头,忽地从床上坐起,道,“在下肖然,小月姑娘,你们庄主呢,我有事,要先向他告别了。”
小月微微一笑,“公子何必着急,刚才庄主已经吩咐过让小月好生伺候着你,庄主忙过庄里的事务之后,会亲自来看望你的,庄主说,你可是庄里的贵客呢。”
“贵客,”肖然一愣,随即自嘲道,“我怎么能算是贵客呢?”
小月道,“庄主现在很忙,公子也不必急于一时,如果觉得无聊,小月可带公子在庄里转转。”
肖然偏着头一想,道,“也好,久仰流云庄大名,我早想来参观一番,既然姑娘如此热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当下起床,跟着小月出了门,来到院子里,一阵清风拂过,淡淡的草木芳香传过来,肖然顿觉神清气爽,不由道,“这正是个好住处。”
小月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院名为留香园,除了庄主本人,一般人是住不得的,这里的景致,也是全庄最美的。”
肖然咦了一声,不由喟然道,“这不是折煞我了吗,我一个江湖无名小卒,竟然可以居住在庄主的院子里。”
小月柔柔一笑,道,“所以说你是庄主的贵客,你还不信。”
两人边走边聊,肖然仔细打量,这院子里精致奇美,茂竹修林,林深花美,青石小径两旁玫瑰月季成群,当中一个清水池里,淡淡的飘着睡莲,堆着奇石,池中建着一个亭台,亭台间淡蓝的细纱随风飘扬,池子两畔垂柳依依,清风拂过,扬起漫天柳丝。
肖然不由啧啧陈赞,道“庄主好享受。”
小月樱桃小嘴一扁,“庄主每日都很忙,可没什么机会享受过,要说享受,大概也就只有晚上回园里睡觉的时候吧。”
肖然笑笑,沿着小径转过清水池,眼前一亮,但见前面不远处是高矮不一,疏密不一致的梅树桃树交互掺杂的树林,不由道,“庄主也喜欢梅桃。”
小月点点头,道,“留香园原来偏僻冷清,并不是历任庄主休憩的场所,可是庄主后来搬了进来,将留香园打理一番,增加了不少景致,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肖然不由好奇道,“为什么庄主会搬进来呢。”
小月道,“庄主说,这里偏僻安静,正好适合自己修心养性。”
“原来如此。”
小月道,“你可不知道我们庄主对待庄里的事有多用心,小到每个下人的生活用度,大到江湖中每件事,流云庄的每家产业,他都要自己亲手过目,真辛苦呢。”
肖然皱眉道,“如此辛苦,何不放手让下属打理。”
“也让下属打理,只是以前历任庄主一季度过问一次,而我们现在的庄主月月过问。”
“他也太勤快了,”肖然皱眉道。
正说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分花扶柳,从清水池畔缓缓过来。
小月眼尖,一眼望见,惊喜道,“庄主。”
肖然闻言,身子一僵,随后慢慢转过身来。
眼前的白衣年轻人仍如初见面那般俊美,眉眼之间皆有一股温柔的味道。
云若静一见肖然,霎时怔住,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之色,但是,很快又面色自如。
初见面时,只觉眼前的少年灰尘满身,面目黧黑,普通平常,但现在一见,却是天人之姿,前后强烈对比,不由的让他惊讶。
肖然缓缓道,“在下肖然,多谢庄主的款待。”
云若静目中仍是异色,道,“你叫肖然?”
肖然点点头,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难道庄主很惊讶吗?”
云若静有一瞬间的茫然若失,但也就是一瞬间而已,短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他微微一笑道,“听到公子的名字,让我不由的想起了故人,你的名字跟他如此相像。”
肖然好奇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的师弟,名字叫云潇然。”云若静的话里带着一丝惆怅。
“云-潇-然,”肖然一字一字念着,不由展颜一笑,道,“真的,跟我的名字好像,那他人呢?”
云若静没有回答,转了话题,“你想是长途奔波劳累,没有好好休息就运用功力与人相斗,导致气郁于心,突然昏迷,好好休息便可。”
肖然垂头轻轻嗯了一声,道,“我已经休息好了,正准备向庄主辞行。”
“你要离开,”云若静一惊,道,“莫非嫌在下招待不周。”
“不是,”肖然慌忙解释道,“只是我有事要办,故不得不向庄主辞别。”
云若静眼睛一亮,道,“什么事,说说看,也许在下能帮得了你?”
这,肖然低下头,沉思半响,才道,“其实只是在下的一些私事而已。”
云若静淡淡一笑,“我对小兄弟一见如故,小兄弟如果信得过云某,云某定极力相助。”
肖然犹豫半晌,才讪讪道,“其实,我是到令州来打探我从小就丢失的孪生哥哥的下落。”
云若静道,“这很好啊,既然是在令州,正是流云庄势力范围,我叫人帮你打听就是。”
肖然抬起头,正碰上他那温柔如水的目光,面上不由一烫,低声道,“既然云庄主有此盛意,我也只有麻烦云庄主了。”
云若静道,“小兄弟既然信得过我,不如我们回屋,再慢慢商谈如何。”
他的话虽然说得温婉,但是却带着一股不容对方推辞的魔力,让肖然不知不觉跟在他身后,回到自己的睡房。
小月极乖巧的为他二人奉上香茶,然后立在一旁。
云若静道,“小兄弟,你且说说你的哥哥大致样貌,方便我们为你寻人。”
肖然想了想,才道,“我只记得我娘说,我与我哥是孪生双子,长得是一模一样,小时候,除了我爹娘,没有人能分辨出我俩。”
“那后来呢。”
“后来有一年,我双亲路过令州,遭一伙蒙面人偷袭,我爸将我哥捆在一株桃树上,返回来帮我娘对付强盗,等到将强盗全部打退,重新返回到桃林里,竟然发现我哥不见了。”
顿了一下,肖然道,“这些年,随着我逐渐长大,我爹和我娘越来越发想念我那未曾见过面的大哥,他们希望能出现奇迹,我那从小失散的哥哥能遇到好人家被收留,所以怀着一线希望,他们让我来令州城里打探打探,希望能寻到有关我哥的丝丝线索。”
随手端起茶杯,轻轻饮下,道,“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哥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我确实也没把握自己能否打探到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