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冲动!”遇君焱撕开苏玉珩肩膀上的衣服,看着深深插入肉里的袖箭,心疼责备道,“那人呈一时口舌之快,你就让他说好了,怎的这么沉不住气,不管不顾的的冲上去,你看这伤口……”
“他侮辱你,就该死!”苏玉珩答得冷静,像是在说着天经地义的道理。
“就算是该死,你也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再动手啊。”遇君焱用小刀轻轻挑开袖箭周围的皮肉,握住箭喂用力一拔,伴着苏玉珩一声压抑在喉咙处的shenyin和身体猛地一震颤栗,带血的箭头连同着一块皮肉被他拔了出来。
在血大量流出来前,遇君焱迅速往伤口上倒上金创药,颤抖的手腕让药粉白白洒出了许多,用纱布将伤口裹住,苏玉珩没颤抖一下他都会倒吸一口冷气,仿佛疼的人是自己一般。
苏玉珩脱力的将头靠在遇君焱的肩膀上,喃喃说着:“我早就说过,你是玉,我是金子,我会把你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好好保护你……你是我的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你……”听了苏玉珩的话,遇君焱既心疼,更心暖,伸手环住他,在他耳边颤抖的、低哑的骂了一句,“傻子!”
☆、134.青衣会
“我傻么?”苏玉珩虚弱笑道,“也许吧,都说久病成良医,我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没准就真的成了傻子呢。”
遇君焱扶着苏玉珩躺到床上休息,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金言的解药管用么?”
“恩。”苏玉珩点头,“觉得好多了,胸口也不疼了。”
遇君焱正色道:“那个金言究竟是什么人?你认识?”
苏玉珩回答:“我对江湖上的事并不十分了解,金言这个人是从父亲口中听说的。”
遇君焱:“哦?苏大人?”
苏玉珩:“金言虽然是江湖人士,但医术极高,对毒术也很有研究,年轻时曾经访遍名医拜32 师学艺,也曾经来过我家。他现在是青衣会四大护法之一,传闻他从头到脚全是毒,除非他愿意,否则碰上一碰可能就会毒发身亡,也正他武功高,又有一身毒术防身,江湖上才给他起了个不死人的称号。”
“原来如此。”遇君焱点头,“可你刚刚说他杀人从不用毒的。”
“这话是金言自己说的。”苏玉珩回答,“他说他想杀人会光明正大的比试,毒只用来防身,不用来杀人,但凡被他毒死的,都是那些想要偷袭暗算他的人,这是那些人自找的报应,人命不应算在他的头上。”
遇君焱笑道:“看不出长得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说起话来倒是狂得很。”
苏玉珩道:“他确实有狂的资本。青衣会四大护法中,若论武功最高,当属判官冯远,但若说最不容易被杀死的人就非金言莫属了。”
“听他刚刚话中的意思,刺杀咱们的人好像并不是他派来的。”遇君焱说道,“他口中的少爷和帮主又是什么关系?”
苏玉珩道:“这个,恐怕只有和他当面问个明白了。我想金言故意留下自己的行踪也正是这个意思。”
“你先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我们再去找他。”遇君焱说完也钻进被子躺在苏玉珩身边,忽然身体一僵,眉头紧皱,极轻的shenyin一声。
“怎么了?”苏玉珩紧张的问,“肚子疼?”
“有……有一点……”遇君焱忍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可能是刚刚动得狠了,吵醒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他不开心了吧,呃……”
苏玉珩怜惜的抚摸着遇君焱足月的巨腹:“你临盆在即,本想着能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你好好待产,不想又是卷入了麻烦之中,真是……”
“算了,麻烦这种东西,你不找它它也会主动来找你。”遇君焱拍着苏玉珩的手背,“躲不掉的,与其抱怨,不如坦然接受。”
苏玉珩仍是愁眉不展:“我是怕你辛苦。”
遇君焱注视着苏玉珩的脸,就在刚刚为他拔箭上药的时候,他的脸上都没有显出这样脆弱的神情,而现在,这样的表情毫不掩饰的映入自己的眼中。想起刚刚他所说的他是金子而自己是玉,一种喜悦弥漫在心头。
“怎么了?”苏玉珩见遇君焱怔怔的盯着自己,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遇君焱笑着摇头,“就是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苏玉珩不解,“你说什么挺好的?”
遇君焱微笑不语,忽然道:“玉珩,我们的这个孩子就叫他金镶玉吧!”
“金镶玉……”苏玉珩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们两个人……没人姓金啊?”
“这倒也是。”遇君焱想了想,“那就叫遇金镶!让他随我姓。”
“什么?郁金香?”苏玉珩为难的抓了抓头发,“名字倒是不错,但是君焱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呢?一个男孩儿叫个花名……长大了会被人笑话的。”
苏玉珩的却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遇君焱铁了心一般的说道:“本王的孩儿,谁敢笑话,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做下酒菜!就这么定了,无论是男是女,就叫遇金镶!”
苏玉珩看着遇君焱一脸认真兴奋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抚摸着他圆润的孕肚,心中默默说道:“孩子啊~别怨父亲,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遇君焱为自己给孩子取了一个好名字而欣喜,连腹中的钝痛都当成是孩子高兴的表现,这一夜他将接踵而来的烦恼都抛诸脑后,在苏玉珩的怀里睡得很安稳。
转过天,苏玉珩与遇君焱按照金言所说的地址找到了他,他好像知道两个人一定回来似的,连茶具都摆了三个。
“金护法真是料事如神啊。”苏玉珩看着茶具,意味不明的笑道。
“哪里哪里,有备无患罢了。”金言为两个人倒了茶,说道,“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遇君焱冷笑道:“你们青衣会既然要杀我们又怎么会不认识我们?”
金言回答:“这件事恐怕兄台误会了,青衣会并没有要对两位不利。”
“哦?”遇君焱挑眉,“我看昨天刺杀我们的人口口声声叫你金护法,难道不是青衣会的人?”
“他们的确是青衣会的人。”金言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还请两位坐下听我从头道来。”
金言自己先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随后说道:“我们青衣会的帮主是江湖上人称千手观音的凤久,他老人家一辈子叱咤江湖,一手创建青衣会并将其发展为江湖第一大帮会。老来才得有一子一女,平日里……的确有些骄纵了。前年,小姐凤珠嫁给了南宫世家的三少爷,青衣会和南宫世家结为亲家,这便是噩梦的开始。”
苏玉珩不解:“南宫世家是江湖第一世家,青衣会又是江湖第一大帮会,强强联合,应该是好事才对,怎么会是噩梦?”
“问题就出在南宫世家这个第一世家的名号上。”金言叹气,“南宫世家几百年来本着一脉相承,只招收本姓弟子,历代家主也是子承父业,南宫山庄在江南一带占地千顷,亭台楼阁无一不全,恢弘大气甚至可以与皇城媲美。反之看我们青衣会,帮主不喜排场,除了各地的分舵,总舵至今仍是他的那间小小木屋,甚至每次开会我们都会应为屋子里挤不下而到院子里面去。”
苏玉珩说道:“江湖人不拘小节,要那些排场做什么?”
遇君焱则问道:“所以,你们的少爷在见到南宫世家的奢华后……心动了?”
金言的嘴角艰难的抽搐几下,缓缓点了点头:“自从去过南宫世家,少爷凤勉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数次劝说帮主,一心想让青衣会轻帮派兴世家,把青衣会改造成凤氏的天下。”
遇君焱道:“看来你们的帮主并不同意了?”
“不错,帮主说青衣会的基业是兄弟们联手打下来的,不是他凤久一个人的功劳,如今坐拥的一切也不应只属于凤氏。”金言道,“少爷的提议几次被帮主驳回甚至出言训斥,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父子间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深。”
苏玉珩不明白的问:“凤久年事已高,帮主之位早晚是要让出来的,到时候会由谁来继承?”
金言道:“这一点帮主早就说过,青衣会的帮主,要留给有能力能服众的人,谁有这个本事,谁就是下一任的帮主。”
苏玉珩却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护短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情感,只要凤勉努力上进,在会中有一定的口碑,帮主之位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么?”
遇君焱闻言摇头道:“此言差矣,只要不是子承父业,帮主的位置总有可能落入别人之手,这对于凤勉而言便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况且……”
遇君焱看了一眼金言,笑道:“听闻凤帮主年逾花甲依然精神矍铄,恐怕风少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吧?”
“这……”金言没有想到遇君焱能这么一针见血,迟疑一下,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135.金护法
位高权重的人活得太久,对于他的后代来说,有时候是一种苦恼,更是一种煎熬。这个道理遇君焱懂得,苏玉珩却不能理解。
“你的意思是凤勉想要……不可能!那是他的亲爹啊!”苏玉珩不敢相信的看着遇君焱。
“在权力面前,亲情有时候是很淡的。” 遇君焱脸上现出意思苦笑,看了金言一眼,“金护法,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阁下说的……”金言觉得为难,这个问题他认可也不是,否定也不是,只得说,“阁下真是料事如神。”
遇君焱又问:“还有一点我不明白,青衣会和南宫世家都是江湖门派,凤勉再兴风作浪也只该掀起江湖上的风浪,你们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西瓦,为西瓦君主效力。”
苏玉珩又加了一句:“又为什么要杀我们。”
金言答道:“这个问题还要从南宫世家说起。南宫世家能够建得气派奢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有钱。帮主素来豪爽,仗义疏财又爱结交朋友,所以江湖上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给他面子,但也是因为他的仗义,钱去得也快,就算是他想要弄出南宫世家的场面也是没有那个实力的。少爷想建一座山庄,但是手头拮据,若是向其他会中兄弟要帮主肯定不会同意,于是他就想到了这样的主意。”
苏玉珩和遇君焱齐声问道:“什么主意?”
“少爷不知道听谁说的,西瓦君主要选一名会用毒的美人,当做礼物献给图路族的族长,事成后能奖赏千金。所以他就派苏果去了。”金言说道,“至于为什么要杀你们……或许是少爷觉得你们是帮主派去坏他事的。”
“可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里?”苏玉珩话说完,忽然想起那日迎面而来的马车和马车里散发出的香气。了然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凤少爷也是个精于用毒之人。”
“哎~~这件事说起来全都是我的不对。”金言自责道,“本来少爷对毒术没有什么研究,半年多前却好像忽然来了兴趣,频频想我请教,我当时没有多想,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他,谁知道他竟是用来……”
“竟是用来和西瓦人做买卖么?”遇君焱冷笑,“他图财我们不管,只希望他不要坏了我们的事。还有,你回去转告凤勉,我们不会阻碍他的财路,不要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遇君焱说完转身要走,苏玉珩跟在他身后,两人没走两步却被金言拦住:“两位请留步。”
“怎么?”苏玉珩挑眉看着金言,“我们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么?还是金护法也觉得我们碍着你的事了?”
“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金言急忙解释,“只是我接到消息,少爷这次因为没有拿到西瓦君主的千两黄金,很是生气,已经亲自带人来寻你们,你们那晚所见的只是第一波人,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暗中埋伏你们。我这次来,也是奉了帮主的命令,一定要保护二位的安全,所以还请两位暂时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这里避避风头的好。”
“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苏玉珩有些生气,“明明是你家少爷自己派人杀的苏果,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们耽误他拿赏钱了?”
遇君焱也说道:“让我们住在你这里,不久是变相的把我们软禁起来么?金护法,如果我说我们不同意呢?”
“如果两位执意要走我自然不能阻拦。”金言说道,“但我确实奉帮主之命保护两位的安全,帮主现在也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还请两位行个方便,在这段时间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不要让我落下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金言的话里说得很清楚,你们的死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帮主对我的看法,你们要死要活悉听尊便,别死了后还害我挨骂就行。
苏玉珩转过去看着金言,问道:“金护法真的觉得靠你一人之力就能保护我们两个人的安全?不一定所有的杀手都像昨天那些人一样那么怕你,被你几句话就糊弄走了吧。”
“阁下放心。”金言笑道,“杀人的本事我没有,自保的本事到还有些,这间客栈暂时安全得很,少爷和他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哦?”苏玉珩面色一变,“你下了毒?!”
金言点点头:“不错,我已经在这周围布下一片毒网,他们想要进来可是万万不能的。”
遇君焱觉得不对劲:“那我们从外面进来怎么没有中毒呢?”
金言笑道:“昨天我在你们的屋子里已经撒下了解毒的药粉,你们吸入体内后再来这里自然是没是的。”
“你!”
苏玉珩和遇君焱均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昨天终究是被他算计了。
“既然金护法都已经计划妥当,看来我们也只有任你摆布了。”遇君焱冷冷说道,“好,我们就在这里住下,还请金护法带路吧。”
金言拱手笑道:“说了这么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两位呢。”
“我叫苏玉珩。”苏玉珩回答,指了指遇君焱,“他叫君焱。”
苏玉珩特意抹去遇君焱的姓氏不说,因为毕竟在元国,遇这个姓氏少之又少,在建朝之初,皇帝为了彰显皇室血脉的高贵,下令废除遇姓,只留皇室一脉。所以如今能姓遇的,全是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人。他不想暴露遇君焱的身份。苏玉珩这么做还有另一个目的,他想知道金言说不认识他们,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哦,原来是苏公子和君公子。两位请跟我来。”金言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玉珩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对于察言观色已是有了自己的一番心得,此时见金言目光坦然,没有丝毫怀疑,知道他是真的相信了。就说明他并不知道自己和遇君焱的真实身份。看来青衣会的突然出现应该正如他所说,是凤勉求财并非皇上的命令,这样想着,心中便踏实了下来。
两个人随着金言来到房间,金言只是让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便转身离开,遇君焱在他走后仔细的检查起室内的布置和摆设,连一个茶杯,一个桌角都不肯放过。
“都说医毒不分家,解药在没有遇到能解之毒的时候很多也是致命的毒药。”遇君焱一边擦着额角的汗一边问道,“你说那个金言会不会再在咱们得房间里藏了什么毒?”
“别费劲儿了。”苏玉珩来过遇君焱为他擦了擦汗,“以金言出神入化的用毒手段,怎么可能把毒下在可以找到的地方。”
遇君焱皱眉道:“那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这不叫坐以待毙,是静观其变。”苏玉珩说道,“我们现在没有任何优势,贸然行动只会暴露更多的弱点,不如等着,看他们下一步怎么走。”
“敌不动我不动,玉珩,你兵法学得不错嘛。”遇君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如回去后我向皇兄举荐,请他封你个将军,同我一起上阵杀敌,纵横四海。”
想到遇君谦,遇君焱的嘴角挂上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堵在心口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还好,苏果不是皇兄派去的,这一切不是他所为,还好,我们兄弟并没有走上那一条被权利和**扭曲的反目成仇之路。
“不,我不想做将军,更不想打仗。”苏玉珩并没有显得高兴,甚至带着几分排斥,“我只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每日为人把脉诊病,闲下来的时候去四处游历,采摘草药,等到又了一定的经验,就从药童里找几个踏实用功的孩子收做徒弟教导,将苏家的医术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