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泠闻言,脸色微变,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欲言又止。
白隽见状,疑惑道:“你可是知道什么?”
玄泠想着之前无意间见到赤篱的八尾半,然只是匆匆一瞥,到底不能确定,最终只能摇了摇头,领命前去查探。
白隽看着玄泠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蓦地一紧,脱口将他唤住。
白隽缓步走到玄泠跟前,替他整了整衣服,认真叮嘱:“一切以性命为重。”
玄泠愣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这才大步离开。
白隽痴痴看着玄泠的背影,手缓缓的放在胸口,心神难宁。
到了赤羽殿的时候,白隽还未调整好情绪,他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脸上的表情,这才推门进去。
殿内静悄悄的,白隽以为赤篱睡着了,蹑脚往床边走去,却见床上空空荡荡,正纳罕赤篱哪去了,便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哥哥!”赤篱手中端着一盘糕点,见着白隽,眼神立刻亮了一亮。他把盘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上前拉过白隽的手,将他拉到桌边坐下,从盘中拿出一个糕点送到白隽嘴边,“哥哥吃,这可是我亲手做给哥哥的!”
“哦?”白隽见赤篱一扫之前的颓败之气,心下也跟着欢喜起来,他接过赤篱手中的糕点放进口中。
糕点入口即化,带了些许桂花的清香,白隽赞道:“味道真好,赤篱真厉害。”
赤篱听白隽像对待小孩一样对待自己,心下不虞,可面上却很是欢喜,连脸颊都有些微微泛红。他圆睁着眼睛似水含露,紧抿着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把整个盘子推到白隽面前:“哥哥多吃点。”
白隽从善如流的拿起一块喂进口中,看着赤篱越发欢喜的神色,忍不住将盘中的糕点吃了个干净,待摸向空盘才发现竟没有给赤篱剩下一点。
白隽赧然的看着赤篱:“哥哥实在太贪食了,竟没有给你留下,你且等等,哥哥这就去给你做。”
赤篱拉住白隽的手,打了个呵欠:“不必了,我困了,我们今晚早些睡吧。”
白隽见赤篱确实困顿的睁不开眼,点了点头,心中想着明日早些起来给赤篱做糕点,却哪知一觉睡去,再醒来,已经换了天地。
白隽所在的房间内一片大红喜色,地板铺着红色的毯子,房内挂着红色的帘子,床上铺着红色的被子,就连白隽身上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或者说是喜服更恰当一些。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在这?这是哪?就在白隽细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你醒了?”秦修月幽幽开口,语气说不出的郁猝。
白隽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你体内的那个生魂。”秦修月道。
白隽了然,随即开口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呵呵。”秦修月干笑两声,从昨晚模模糊糊醒来到现在,他觉得他的世界观以及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他从没有想过那个看起来单纯的赤篱,心机竟那样深沉,害他,呸!是害乌睢一个外人也就算了,竟连他亲哥哥都下得去手,就为了区区王位。
秦修月昨晚醒来的时候,依稀还以为是在猫眼石内,直到听到对话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白隽体内。
赤篱的声音秦修月听得出,另一个声音秦修月不知道是谁,只是听赤篱与他说话声带了几分讨好便知此人地位或者修为远在赤篱之上,甚至要超过白隽也未可知。
秦修月只听赤篱讨好着说:“哥哥他吃了焱烈内丹,修为全废,日后君上想如何便如何。”
那声音冷哼一声,回道:“你倒是狠心,对你亲哥哥都下得去手,怎么?你如今修出九尾了?”
赤篱笑道:“乌睢的灵力加上焱烈的灵力,足够了。”
那声音又道:“我看你倒是个适合修魔的。”
赤篱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君上,您开玩笑了。”
“呵。”那人冷笑一声,便不再说话,秦修月正纳闷这人干什么呢,便觉身体一轻,接着便被那人带走了。
临走前,赤篱追出来唤住那人,犹豫了半晌,直到那人不耐烦了,才开口请求那人帮忙设下护山大阵以阻挡段擎苍寻来。
那人虽言语不耐,却到底还是帮了赤篱这个忙。
秦修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消化了这样一个悲痛的事实,又花费了半早上的时间弄明白了那个被赤篱称为君上的人的身份,这才娓娓给白隽道来。
那君上便是魔君冥辰,对白隽美貌垂涎已久,在白隽尚小时便想着待白隽长大了,便娶白隽做他的夫人,可谁知一别经年,白隽已经足以与他抗衡。
魔君自是可以对白隽来硬的,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从不愿去做,再加上白隽刚好有一个欲对他除之而后快的弟弟想要同他联手,他何乐而不为呢?
秦修月大致和白隽说了下他们现在的处境,魔君欲娶白隽,从昨天弄回来那个情形来看,现在应该还在耐心磨叽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耐心用尽会直接霸王硬上弓,本以为白隽听完了该想方设法的让二人逃离这样的窘境,可谁知白隽所有的关注点竟都放在了赤篱背叛他这件事上面。
秦修月蔫搭搭的趴在白隽体内留给他的一方天地,对白隽已经无力吐槽,现在该是关注那个时候吗?保命要紧啊喂!
就在秦修月郁闷的空当,门外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眨眼的功夫,门已经被推开了。
☆、九尾狐王02
白隽抖了抖睫毛,秦修月本以为他还要再伤心难过那么会,可谁知他竟这么快调整好了情绪。
白隽冷冷看着冥辰一步步朝他走近,开口道:“魔君别来无恙吧?”
冥辰笑笑,高大的身形在白隽面前遮挡出一片阴影,秦修月在白隽体内躲着都觉压抑,白隽却丝毫未觉。
冥辰在白隽身边坐下,冷硬的线条此时透着丝丝柔和,他执起白隽的手,絮叨起来:“我初见你时,你还是个丁点大的小人儿,一别经年,已出落的这般出挑了。”
秦修月愕然,感情这魔君竟还是个恋-童-癖?秦修月一阵恶寒,跟着便见白隽冷淡的将手抽了回来:“哦?是吗?我不记得了。”
冥辰微怔:“你刚刚不是还说别来无恙吗?怎地就不记得了?”
白隽脱口就有些后悔了,只是冥辰看他时那黏腻的眼神实在是让他不舒服。白隽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借口,可他打小端庄,最重礼教,谎话都未曾说过一句,如今开了个头,竟不知该如何圆下去。
秦修月等了半天不见白隽回话,正纳罕怎么回事呢,便听白隽对他道:“我该怎么说呢?”
“啊?”秦修月愣了一下,“什么怎么说?”
白隽迟疑着开口:“刚刚我撒了谎,其实我是见过他的。”
秦修月捂脸,他很想揪着白隽的领子问:你不是狐狸精吗?你不是惯会迷惑男人吗?撒个谎是大事吗?为什么说的好像你没撒过一样?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他和白隽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必须帮白隽把这个谎圆下去。秦修月深吸了口气,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缓:“这是礼貌。”
于是白隽便道:“这是礼貌。”
冥辰闻言,脸色微僵,不过一瞬,复又展露出笑来。他朝着白隽赞赏的点点头:“隽儿最是知理的。”
白隽听到冥辰对他的称呼,眉头微微蹙起,他幼时确实是见过冥辰的,当时冥辰还不是地魔,三界各族之间也相对来说比较平衡,前狐王寿辰的时候,冥辰还曾来贺,前狐王得意他的天资,还特意将他拉出来介绍给冥辰认识,却不想竟引出这等麻烦事来。
秦修月见白隽不说话,便道:“魔君也是个知理的。”
白隽愣了一下,照着秦修月的话回过去。
冥辰道:“不及隽儿。”冥辰说着,又拉过白隽手,声音沙哑,带了几分暧昧,“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烛夜,隽儿……”
秦修月一听,顿时打了个激灵,他以为冥辰把白隽劫来没有动手是因为要用真心打动白隽,然后郎情妾意呢,结果人家等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如今秦修月与白隽共用一个身体,他能看白隽所看,感白隽所感,想着段擎苍意外的人和他翻云覆雨,虽然这身体不是他的吧,可心里到底不舒服。
白隽心中有人,自然也是不愿的,他对冥辰几番推拒,可以前的他与冥辰尚有差距,如今的他更不是冥辰的对手。他费力的挣扎着,骂人的话他不会,打人又不是对手,眼看着冥辰已经将他外衫褪去,脑中秦修月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魔君最是重礼之人,怎可这般行事?”白隽跟着秦修月的话开口。
冥辰哪里是重礼的人,他不过是奉承白隽罢了,可他有心娶白隽为夫人,白隽又说他重礼,倒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思量了半晌,冥辰坐起身,把白隽也拉起来,还顺道帮他理了理衣服。
冥辰道:“那你说我该怎样?”
白隽跟着秦修月的话,回道:“当是依礼来办。”
冥辰挑眉,知道白隽估计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人已经到手,他倒也不急这一时,若能叫白隽真心与他结合,拖些时日又何妨?于是便道:“怎么依礼?”
白隽道:“这就要看魔君有几分真心了。”
冥辰看着白隽,半晌才道:“好,我懂了。”说着,在白隽的脸上摸了一把,“隽儿等我。”
冥辰说罢,便大步离开,他刚一离开,白隽立刻又成了刚才副颓丧的样子,他微微合眸,还是没有办法相信赤篱竟会背叛他。
“喂!你干嘛?危机还没有解除啊!”秦修月见白隽这副模样,心里一咯噔,他现在可是全靠白隽的啊!
白隽讷讷道:“赤篱若想要王位,我给他便是,又何必如此?”
秦修月看着白隽这样也可怜,想着因为修行,兄弟二人多年未见,心心念念对赤篱好,结果却被废了修为,还给送了人。
秦修月见不得白隽这期期艾艾的模样,嘟囔道:“他渴求王位,自然以为你也是要的,不过是以己度人,有什么想不通的?”说罢,有些不耐道,“狐王大人,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你要振作啊!就算你不想我,你得想想你还在狐族的下属啊!你不管他们了吗?”
白隽闻言,心神一震,他自打回来,全身心都投入到赤篱身上,竟忘了他身为狐王的职责,何况玄泠如今还在族内,也不知他如何了。
白隽定了定心神,羞愧于自己刚刚的自怨自艾,向秦修月道了句谢。
“不谢,我是在自救,你快想想怎么办吧!”秦修月有些着急。
冥辰说他懂了,然后离开了,但是秦修月也不知道他到底懂什么了,这离开又要多久?万一过一会就回来呢?
白隽沉吟半晌,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先前答应段擎苍分半体给秦修月煅魂不过是可有可无,如今看来,却是有大大的用处。
他为狐王,自不能吸收本族内丹,但是秦修月不是啊,只要教秦修月炼化焱烈的内丹,一来可以给秦修月煅魂,二来他也可以恢复法力。
思及此,白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秦修月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这真是两全其美,他不得不感叹,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白隽把炼化内丹的方法说与秦修月,又叫秦修月复述了一遍,确认秦修月记下,白隽便将身体的主控权让给了秦修月。
当秦修月舒展开身体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的,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秦修月简直欲哭无泪,即便再纯良,依旧改变不了白隽是只狐狸的事实。
冥辰打开房门,当先走了进来,随后向后一挥手,一个个硕大的红木箱子给抬了进来。
秦修月原先脚还在地上,渐渐的地上已经没了他放脚的地儿。
秦修月站在床上,吞了口口水,对冥辰道:“那什么……魔君啊……”
冥辰一听到白隽的声音,立刻扭过脑袋来,秦修月看着冥辰那山似的身躯,铜铃似的眼珠子,吞了口口水,在白隽体内的时候毕竟没有直面冥辰,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直接对上冥辰,秦修月顿觉亚历山大。
秦修月别开脸,深吸了口气,这才重新正视冥辰。他指着地上那一抬抬的箱子,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彩礼。”冥辰特意去问了桑天羽,最后又怕自己记不住,便把所有事情交给了桑天羽。
桑天羽乃是冥辰座下第一人,原本是青阳门前任掌门灵虚真人首席大弟子,亦是左丘颐早已定下的道侣,二人本欲在左丘颐结婴后举行合道大典,却哪知桑天羽竟移情别恋,和新入门的弟子羽若先行结为道侣,并共修合道功法。
左丘颐因此结婴受创,险些丧命,之后提剑欲去问个明白,却遭羽若暗算,一夕白头,毒解之后更是受寒毒侵扰,至今未解。
灵虚真人见爱子被伤至此,不顾九九雷劫在身,毅然前往魔族去擒拿孽徒桑天羽,最终在飞升前陨落,尸骨无存。
此中秘辛不足为外人道,说来冥辰知道的也不甚清楚,只是桑天羽是有过道侣的人,这点却是不争的事实,果然,不过一夜的功夫,桑天羽已经将事情全都办妥。
冥辰高兴的看着一抬抬的彩礼往里搬,眼看着连门都要挡严实了,却还是没有搬完的架势,秦修月赶忙抬手叫停。
他吞了口口水,酝酿了半晌情绪,对冥辰道:“这成亲嘛,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直接抬给我不可以的。”
冥辰皱了皱眉:“据我所查,你母亲早逝,父亲不详,一应事务你自己便可做主。”
秦修月结舌,看来功课做得挺齐全,可是他是那么好打发的吗?秦修月挠了挠耳朵,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直接抬进来,这和逼婚有什么区别?”
冥辰闻言,立刻沉下脸来,刚准备发作,秦修月故作扭捏道:“好歹我们也要谈谈情说说爱嘛,何况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所以,为了以后我们能够更好的相处,不如我们先谈个恋爱?”
“什么?”冥辰眼中透着几分迷茫,秦修月的话他大致听得懂,只是什么是谈恋爱?
“就是……就是……”秦修月憋了半天劲,终于把脸憋红了,他抬起眼,快速看了冥辰一眼,复又将目光收回来。
冥辰只觉白隽眼中含水,面色含春的模样,让他下腹一紧,忍不住想要把白隽推倒,好好疼爱一番。
冥辰想到便要去做,他飞身落在床上,直接将秦修月扑倒。
秦修月还没反应过来,冥辰那巨大的身躯已经压了上来。
秦修月一惊,剧烈的挣扎起来,冥辰微微皱眉:“刚刚明明是你在勾引我,现在为何又要推拒?”
啊呸!秦修月真想吐冥辰一脸给他醒醒神,他明明是在“害羞”,哪里是勾引?
秦修月深吸了口气,讷讷道:“先拜堂才能入洞房,魔君顺序搞错了。”
冥辰犹豫了一下,不情愿的站起身。
秦修月刚刚松了口气,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冥辰给抱了起来。
☆、九尾狐王03
冥辰直接将秦修月带入礼堂,礼堂布置精美奢华,上座无人,只有后面的一块巨大的绣了喜字的幕布。
堂内无嘉宾,空荡荡的,明明是喜事,却说不出的凄凉。
冥辰执着秦修月的手,柔声道:“来,我们拜堂吧。”
秦修月费力的往外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叹了口气:“魔君,你还是没听懂我说什么。”
秦修月另一只手执起冥辰的手,费劲的憋出两滴清泪,“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如意郎君驾着五……”秦修月顿了一下,“驾着一头威猛的魔兽来迎我,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我们先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再举行一场盛大的典礼,届时三界来贺,让他们都知道我们成亲,这样不好吗?”
“谈恋爱?”冥辰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却依旧不明白。
“嗯嗯。”秦修月忙不迭的点头,冥辰终于抓住重点了,他要来场恋爱长跑,长到白隽法力恢复为止,至于那什么婚礼,谁还记得?
“何意?”冥辰模模糊糊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
秦修月看着冥辰,眨巴了两下眼,脑子突然抽抽的想不起解释的词语来。就在秦修月纠结的空当,已经有人帮秦修月给解释了。
“就是谈情说爱的意思。”话音刚落,门外款款走进一人,那人墨发如瀑,走动时微微飘起,颇有股俊逸风流的味道,他缓步走到冥辰面前,朝冥辰微微躬了下身,唤了声“君上”,目光这才转向秦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