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意录完资料后说:“老伯,这笔业务要收取两千元的费用,请问你有现金吗?”
“有有有”老伯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包,取出一叠钱,在林意面前数了起来,“一百、两百、三百……”
林意囧:“老伯,你给两张钱给我就行了,你的钱是一千元面额一张的。”
老伯:“是吗,可我看到1后面是两个零啊,这是一百还是一千元一张啊?”说着,老伯眯起大眼睛凑近那张钱,仿佛很努力地辨认钱的面额,他的头越凑越低,凑到快贴近桌面了,直到——“嗒,嗒嗒嗒”,老伯的一只大眼睛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再顺着桌面滚了下去。
“.....”周围突然变得死寂,林意强迫自己忽略掉对方空洞洞的眼眶里能看到的东西,心里默念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直到老伯开口说:“哎呀,小伙子,我的眼睛掉你桌面下了,麻烦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林意:fuck!
刚刚看见那个棒球大小的眼珠子似乎是掉地上后就滚到后面放文件的矮柜下面,那矮柜最底层的木板和地面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距离,平时也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林意弯腰趴在地上,忍着恶心把手臂伸进矮柜与地面间的缝隙中来回扫了一圈,除了一手灰,林意并没有抓到任何球体的东西。林意又从抽屉中找出手电筒,在地面上趴好后摁下手电筒的电源键,“妈啊!”林意吓得惊叫出声,好死不死的,手电筒打出的那道光源刚好照在那颗眼珠子上,在黑漆漆一遍的狭小空间内,一颗眼珠子正对着林意,眼瞳幽深深的,能不吓人么!林意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做心里建设,再重新趴好在地上,这回他把手电筒移开,让手电筒从侧面照着眼珠子,再伸手进去够着眼珠子拿出来。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捡到了眼珠子,林意撑着地面坐起来,才一抬头,一张布满鸿沟的瘦脸在林意面前放大,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要有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妈啊!”林意双手一抛,手撑着地面急急忙忙地划动退后,直到后脑勺“砰”的一声撞上了后面的矮柜才停住,手电筒和捡到的眼珠子都掉到地上,眼珠子又再一次滚远了。
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着的老伯意识到自己吓坏了面前的人,他嘿嘿笑着说:“小伙子,真不好意思,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今天带了一只备用的假眼出门,唉,人老了,记忆力就是不中用,我看见你捡得那么辛苦,刚刚想叫你别捡的,反正我也用不到第三只眼睛,让你白忙一场了,真对不起。”
林意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脯,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没事”,然后林意收好钱,办完其他手续,那老伯又不停地絮叨着他的孙子小时候多可爱啦,估计他孙子的孙子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啦,吧啦吧啦一大推,林意扯着笑容嗯嗯嗯地应答着,好不容易才送走了这位奇特的客人。
待老伯走后,林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里早已泪奔了:我这是招惹了谁啊摔!不说了,都是泪,去后面泡杯苦茶喝来压压惊先。
想到这,林意站起身往后头的茶水间走去,就在他转身离去后,他桌上放着的一迭标记着录入电脑完毕,已经整理好打算移交给下一位同事处理的文件堆中,突出了一份纸张偏白的文件,有别于平常所用的偏黄的纸张,也有悖于平常林意做事认真,文件摆放整齐的习惯,这份文件的存在是不正常的,只见这份文件的纸张像有生命般,悄悄地把自己的身体往文件堆里挪,直到和其他文件对齐,完全隐于文件堆中。
☆、第三十三章
“外聘的,你竟敢拔了我种在花盘里的天心兰花的幼苗,你知道我多么艰辛才找到这棵幼苗的吗,找死!”朱老板的狮子吼穿过空旷的办·证大厅,震得大厅天花板的木板哐啷啷地响,站在大厅里头的林意眼睁睁地看着大厅另一头的朱老板赤红着双眼,像头斗牛似的龙行阔步地从办公室门口走来。
“我我我以为那是一棵长在阿渊花盘里的杂草,所以就拔了,它又没开花,我哪知道它是名种兰花啊。”林意一边退后一边结巴地说。
“那花妖早几天前就端着他的花盘走了,你那么关心他,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来受我一记天道无影腿!”说着,快冲到林意前面的朱老板一个腾空飞腿,正对着林意踹了过去,但他没注意到落脚时刚好踩在地面的一个圆球上,“砰”的一声,人没踹到,朱老板自己先摔了个四仰八叉,200多斤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响,震得林意肩膀瑟缩了一下,林意表示,这声音听着感觉比自己砸在玻璃墙上痛多了,怪不得人们都说扑街是件很悲惨的事。
珍子和翠花站在离事故中心远远的安全距离处捂着嘴嗤嗤地偷笑,芳菲立马上前几步扶起朱老板肥硕的身体,薛定谔则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珠子,说:“咦?独眼兽?”朱老板揉着他肉肉的猪腰说:“什么独眼兽?我们办公厅哪来的独眼兽?”林意也好奇地凑了过去,发现薛定谔手里拿着的正是昨天老伯掉在办公厅里的假眼,嗯,当时自己在被老伯一吓之下把捡到的眼珠子随手丢了,怎么现在又突然出来了呢?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林意心头。
办公厅所有员工一字排开,个个都站得笔直,朱老板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他一边逐个逐个地观察员工的神情一边说:“是谁把这个独眼兽放在这里的,自己给我站出来老实交代。”朱老板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虽然胖胖矮矮的个头只比薛定谔的小孩个头高,但其他人都被他所散发的威压压得抬不起头,好像他才是那个高大威猛的怪物,他才是那个个子高高的俯看众人的人。林意把头埋得更低了,在心里盘算一番后,林意觉得此时此刻他一定不能招,招了的话自己的身体肯定会被撞穿墙壁,嗯,水泥那块墙壁,不是玻璃的。
“不说是吧,你们不说我自有办法可以查到。”朱老板锐利的目光在前面一排五人身上扫过,接着说:“其实独眼兽只是低等愚蠢的兽类,在经过自然界物竞天择的淘汰赛后,基本就灭绝了,现在能看到的独眼兽大多是妖魔鬼怪自己饲养着的,不过随会闲着没事养个没有感情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的废物呢,养独眼兽的妖怪基本是出于驱使独眼兽干坏事为目的,例如说偷盗一些小而贵重的东西什么的,我也很多年没见过这古化石级别的生物了,不过独眼兽有一个缺点,就是它足够的笨,你要驱使它干活的话,就得先把要干的事情牢牢地刻在它的脑海里,这就好比把一个程序写进硬盘里,再由电脑读取硬盘的信息再运行,所以,要想知道这只独眼兽干了什么坏事,只要让它自己再运行多一遍硬盘里的程序,把坏事重干一遍就行了。”
说完,朱老板把手里捏着的独眼兽往地上一抛,口里念念有词,一道淡蓝色的冷光聚集在朱老板的食指尖,然后向独眼兽射去,在冷光的射击下,那独眼兽以眼珠子为中心,向一左一右和下方伸出纤细的四肢,它的两条胳膊在左右划动着,似乎在找平衡感,它的两条细腿撑起大大的眼珠子身体,模样甚是滑稽。
看到此情此景,林意囧了:这不就是圆球版的海绵宝宝么?这世界怎么这么调皮呢!
在原地打转了几圈后,独眼兽终于找准了方向,挥动着细胳膊细腿向林意的桌子跑去,它先是在地面奔跑,然后是突破地心引力踏着桌子腿,和地面呈平行方向向桌面跑去,跑上林意桌面后,独眼兽从标记为“已录入完毕待审核”的文件堆中抽出了一张纸张颜色偏白的A4纸,它双手高举着横面积比它大得多的白纸跑到珍子桌面打开电脑,然后熟练地输入开机密码并点开系统,再跳上键盘上,一脚踩在一个字母键上,再另一只脚蹦到另一个字母键上,就这样,独眼兽用这种跳大神一样蹦蹦跳跳的方式打起字来,打完字后,独眼兽把白纸塞入珍子的打印机,打印机自动在白字上方打印出“该客户资料已录入系统并通过系统自动检查,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字眼,然后,忙碌的独眼兽又把白纸拉到翠花的桌面平铺好,在拉了n层白纸包裹住办公厅印章的手柄后,独眼兽把桌上的印章直接盖在白纸上,后又把白纸拖回去林意桌面,塞回原先的文件堆中,再钻到文件堆下,把文件堆整个顶起在头上,如果独眼兽像个小人的话,那文件堆就是两辆小汽车的体积和重量了,林意想,这头顶两辆小汽车的小人得开了多少个挂才能做到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独眼兽以千斤顶的绝技把文件堆四平八稳地送到薛定谔的桌面上放下,林意、珍子、薛定谔和翠花的脸都绿了,而独眼兽却原地坐了下来,似乎是累了歇息一下,也似乎是干完活又回到了原本呆笨的状态,过了良久,就在众人都以为独眼兽不会再有动作时,独眼兽又站起来,抽出文件堆中的白纸,跑到芳菲的桌面上把文件放在待二次审核的文件栏中,还抽出了笔筒里的便利贴,抱着比它高一倍的笔写下“加急”两个字,再把便利贴贴在白纸上。
芳菲:fuck!
朱老板在众人背后阴测测地说:“答案很明显了,有人利用这只独眼兽,在你们漏洞百出的工作中成功地伪造了一份假的出境文件!”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各位亲,最近不知怎么了,办·证·厅三个字竟然变成了敏感词,害得我的文被锁了,你们能想象我辛辛苦苦码字到12点最后被锁了的感觉吗,后来有朋友私下和我说了我才发现,我都发现框的改成办公厅里,但字太多了,有些可能漏过了没改,如果大家发现文章有一大堆框框等情况,欢迎指出。
☆、第三十四章
朱老板背在身后的双手捏得咯吱咯吱响,他身上所散发的负能量大得足够聚成实体,犹如一团来自地狱的熊熊黑火燃烧在他背后,他挨个地点着众人的名字:“外聘的,我好像记得你来这里也快半年了吧,半年了,小猪都能养成大猪拿出去卖了,为什么你还是那么胆小,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就是被吓吓吗,竟然留了个祸害在这里!你的脑被猪饲料置换了吗!”
“珍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手机屏保密码和电脑开机密码是一样的。”朱老板的怒吼让珍子歪着的身子一震,赶忙站直身子挨骂,“你天天刷手机,上班刷,走路刷,吃饭刷,没手机你会死吗!肯定是你在公共场合被人偷窥到手机屏保密码,要不然那独眼兽怎么会知道你电脑的开机密码!气死我了!”
“还有你,翠花!”朱老板踱到翠花面前,在翠花还没来得及使出她最拿手的石化技能之前,双手抓住翠花的肩膀使劲地摇:“你丢办公厅的印章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麻烦你下次石化前或者下班前先收好印章!那个独眼兽光明正大的作案,那证明它的作案时间肯定是晚上四下无人时,为什么它连抽屉都不用打开就直接拿到印章盖呢!麻烦你下去写两万字的情况说明报告,下周一交到我桌面上。”
“还有你,薛定谔!”朱老板走到薛定谔前面,感觉终于能俯视着看人,在身高和气势上绝对性地压倒对方,薛定谔却扬起憋得通红的小脸,说:“我很认真的工作的!”那倔倔的眼睛勇敢地盯回朱老板,双方互盯了两分钟后,朱老板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一个“哼”字,说:“我知道你是整个办公厅最较真最勤奋工作的人,这回那份假文件在一审时能逃过你的法眼,只能说名对方段数太高了,不过下回你得学醒目点。”
接着,朱老板放过薛定谔,走到芳菲前面,芳菲却在朱老板开口说话前率先来了一个日本人的九十度弯腰鞠躬,脸朝着地面,只留抹胸裙挤出的深深事业线和头上素净的盘发对着朱老板,然后芳菲开口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在二审时没发现那份文件有问题。”朱老板冷不丁地被芳菲的举动滞了下,半响后也是重重地从鼻孔喷出一个“哼”字,说:“不怪你,以前我考虑到有时我要出差开会什么的,一去就一整个月,把客人的证件审核耽误了,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就把审核的权利下放到你和薛定谔处,由你们两个共?1 蠛颂娲业那┳郑俏野咽虑橄氲锰硐牖恕!?br /> 此时,做得一手好死的珍子开口道:“我们又不是机器人,怎么会不出错,何况整个月上千笔业务才出错一笔,这出错率也不高啊。”
“哦,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你没错,那便是我怪错你啰!”朱老板走到珍子面前,近距离地对着珍子说:“这个偷渡者是要上人间去的,他到哪里去我不想管,但如果他在人间杀了人或者犯了事,我们是要负连带责任的,不是我,是我们,你珍子也要负!因为你的失职而放了个潜在杀人犯、破坏狂上人间,不但我们今年的年终奖没了,还可能面临刑事责罚,你辛辛苦苦一整年就是为了收每个月丁点的基本工资吗,就为了临老入牢房吗,笨!蛋!”说到最后,朱老板音量全开,口中喷出的口水和说话的气流直接掀起珍子本来垂在脸前的长发,珍子的头发像被大功率吹风筒从下往上高高吹起,飘扬着,再慢慢一条条地跌落回脸前遮住脸庞,恢复本来的贞子面目。
朱老板焦虑地在大厅中央来回踱着步,口里念念有词道:“不行,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你们,所有人给我翻看这个月的出入境记录,找出这个可疑的偷渡者,即使今天通宵加班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我先去问问老黄边检那边情况,希望这家伙还没出境。”
接着各人便分头干活,很快,这位偷渡者就被找了出来,因为这个月以来只有一位客人申请去人间,可惜的是,这人三天前过了边检,从黄鼠男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去了人间。自从鬼怪界各国开放互通以来,若是在鬼怪界的国与国之间的进出申请还是相对宽松简单的,若普通的换证或者续约逗留以及以前有过出境记录而再次申请出境,林意、珍子、翠花都能办理,若复杂点的则由薛定谔或者芳菲审核,但想出人间手续就复杂多了,第一种方法是获得朱老板的签名,如之前的龙娃娃,第二种是由薛定谔和芳菲共同审核通过,而这次独眼兽的作案显示了文件同时经过二人的手,所以这个偷渡者是冲着人间去的,再一翻这个月申请去人间的记录就立刻有结果了,虽然这个偷渡者有点令人意外。
张奇秀,蜉蝣精。一千多年前,张奇秀还是个人类,他出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里,父母有几亩薄田,请了佃户来耕种,虽算不上大户人家,但也是衣食无忧,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张奇秀,不用像小村里同龄男子一样担起养家的重担,而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祈求一天高中光宗耀祖。在可爱的胖儿子出生一年后,作为家中独子的张奇秀终于收拾好包袱,在父母含泪的目送中踏上了上京赶考的路。当张奇秀路过扬州时,却在骑着马沿着河道逆流行走时遇见了扬州名妓赵纤纤。那天,微风吹起船上的帷幔,赵纤纤跪坐在甲板上抱着琵琶,身子斜倾着弹得极为入神,她那大红色的长裙裙裾铺了夹板一地,极尽妍丽,然后帷幔垂下遮住了张奇秀的目光,那船顺流驶下,和张奇秀擦身而过。虽是惊鸿一瞥,但赵纤纤那独特的身姿却深深地刻在了张奇秀的脑海里,之后,张奇秀就把进京赶考抛诸脑后,逗留在扬州寻找赵纤纤的身影。在美女辈出的扬州,赵纤纤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但她却是身姿气韵最独特的,她唱的曲儿最是缠绵,能把女人和老人都唱哭,更别提男人了,据说她唱的是自己的身世,她弹的琵琶听得人最是陶醉,只是弹琵琶的她更陶醉,经常一弹就停不下来,人们都觉得她不似名妓,更像是一位艺术家,一位圣洁的仙子,一朵傲放在秦淮河畔的红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为了赵纤纤,张奇秀滞留扬州错过了进京赶考的时间,直到挥霍掉所有的盘缠无钱可花后,他才赶回老家,但离开扬州的张奇秀发现,自己中的情毒越来越深了,他满脑子都是赵纤纤的倩影,挥之不去,于是,他开始策划重返秦淮河畔为赵纤纤赎身的大计。
回到老家后,张奇秀和他的父母说,他这回科举考试落榜了,但他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被盗贼抢劫的官家子弟,并出手救了那位官家子弟,二人在一起进京赶考,同吃同住共同切磋学问的过程中培养了深厚的感情,临走时,那位官家子弟向他许诺过,只要张奇秀和他的家人来到了京城,他便会利用他家中的势力,罩着他在官场上谋出路,即使张奇秀的家人想从商,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在那个官商勾结,阶级分层明显的年代,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张奇秀的父母听后立刻变卖了家里所有的田地和房产,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京城投靠张奇秀所说的官家子弟,但在筹集好银两的第二天早晨,张奇秀的父母发现张奇秀本人连同家里的银两都失踪了,只留了一封写着“爹娘,对不起,孩儿不孝”的信在房间的桌面上,张奇秀的父母痛不欲生,但是身无分文的他们只能和儿媳妇孙子一起待在平时盖给佃农歇息的小茅屋里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