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里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季灼拉着人坐在屋顶,由衷总结,“臣觉得夜探这事,全靠运气~”
作为一个常年吃不到媳妇的命苦之人,运气自然不好。
俗话说,悲从心头起,色向胆边生,季灼心里叹了叹气,默默地戳了下夜璟华的屁股。
夜璟华一掌显些把人呼下去。
……这么凶,季灼哀怨地看着人。
夜璟华心虚地朝人的方向挪了挪,虽然对戳屁股这种行为的确很不能忍,但毕竟这么高,万一刚才掉下去——
夜璟华努力抹去刚才脑子里浮现的“自己岂不是要守寡”这句惊悚的话,果然应该多看些《帝策》、《君鉴》之类比较有用的书,再不然批批奏折,都好过受那些小话本子的荼毒。
看到人主动挪过来,季灼欣喜地环住人的腰,凑在人耳边低声道,“连星星都没有~”
热气扑到耳朵上,酥酥麻麻的,夜璟华冷静地侧了侧头,你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什么。
“冷不冷?”季灼把人环到怀里。
夜璟华对这种柔情攻势毫无抵抗力。
“鼻子都红了。”季灼和人蹭蹭鼻子,“这么冰。”
夜璟华被蹭得心痒痒,轻轻闭上眼睛。
气氛很好,又难得这么主动——
“嗯……啊……”
夜璟华瞬间睁开眼睛,什么声音?
季灼也哭笑不得,这是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传出声音的屋子。
“这是什么地方?”夜璟华问。
“……佛堂。”季灼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人相信。
☆、血蚕引发的老桃花
佛堂?夜璟华用眼神质问。
季灼坚定地点点头。
“嗯……公子……”娇媚的声音传来。
季灼揭开瓦片,房里透着微亮的光,可以看到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搂在一起——
季灼转头向边上的人汇报自己的结论,“没在宫里见过那女子。”
“很正常。”夜璟华眯眼,并不是所有宫女都喜欢你。
“那女子不像中原人。”季灼越想越觉得可疑。
“公子,奴婢要——”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千娇百媚的女子缠在那人的身上,双眼却没半点情欲。
夜璟华终于忍不住在人头上狠狠拍了一下,就算这女子奇怪也不用看得这么认真吧,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恶趣味!
“你看——”季灼把正怒视着他的人拉近。
透过瓦缝能看到屋里发生的一切。
没有任何征兆,沉迷于情欲的男子脸色突然越来越黑,脸上的表情扭曲痛苦,那女子用手指刮着人的脸,又是腻死人的声音,“公子……”
男子像疯了一样,豆大的汗滴下来还是舍不得推开怀里那位明知诡异的姑娘。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的脸颊就开始凹陷,女子轻轻一推,男子就直直地倒在地上。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地上的人也成了一具干尸,和后山废院里的那十几具一模一样。
女子笑得毛骨悚然,嘴里念道,“小虫……”
干尸下一只肥鼓鼓的血红虫子缓缓爬到地上的盒子里,女子满意地把盒子放到自己怀里,又嫌弃踢了踢地上的干尸。像是突然反应过什么,女子慌慌张张离开房间,锁上佛堂的门。
四下看看没人,才施展轻功回到住处,——那个住着嬷嬷的院子。
一路紧跟的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这女子想来就是那下蛊之人,也许觉得控制了姬九颍就万无一失,消停了几日又开始害人,这三更半夜都能被发现,运气也着实不好。
“多亏了华儿。”怕人刚才看了那些东西堵心,一进屋季灼就拉过夜璟华的手。
夜璟华抽出自己的手,“那是自然。”
“华儿果然是九头金龙,难怪我们运气这么好。”季灼执着地把人困在怀里。
夜璟华也懒得挣开他,“先别去试探,免得打草惊蛇,让方圆阁的人先暗中盯着。”
“那方圆阁这月的奉禄——”
“朕出。”
“嗯,”季灼认真道,“反正华儿的就是我的。”
“大逆不道。”夜璟华挑眉。
看着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季灼心里一阵喜欢,直抱着人乱蹭,想把人揉进身体里。
被搂得喘不过气的夜璟华额角跳动,龙颜大怒时就算不哆嗦着跪下求赎罪,也不没人敢把皇上抱着乱蹭吧?
夜璟华内心无力地握紧拳头,“不要老这样。”
季灼悻悻放开,满眼受伤,“华儿不喜欢?”
“……嗯。”废话。
“真的不喜欢?”看人犹豫了一下,季灼继续追问,并不懂得见好就收。
好吧,就是自己给惯的。夜璟华咬着牙,“不要说话!”
“那睡觉。”说着就去扒人的衣服,“臣给皇上宽衣。”
这人除了长得好看和……会侍寝,就没有别的优点,夜璟华瞪着宽衣之余趁机吃豆腐的人。
根本就没发觉在某人的耳濡目染之下,自己已经自觉的把会侍寝算作优点了。
季灼手指从人的腰上划下,然后无辜地抬起头,真是不小心。
夜璟华二话不说走到床边,拿起被子顿了顿,还是没往下扔,就闷闷地抱着小狐狸朝里躺下。
这寒冬腊月的,谁都知道朕爱民如子。夜璟华心里正安慰着自己,一个怀抱靠了过来,耳边响起低哑的声音,“所以臣才敢恃宠而骄,能遇到华儿,真是三世有幸。”
不用看都能想到那人说这话时满眼笑意的样子,夜璟华撇撇嘴,油嘴滑舌。
早晨两人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门“吱——”的一声,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
南无极刚推开门,迎面就飞来一个杯盏。
这逆徒!为师关心一下你的感情都不行?南无极愤愤地用手指捏住飞来的东西,默默退了出去。
待两人整理好衣着,季灼才不情愿开了门。
老头坐在门槛上,赌气般地头也不回。
季灼见状如愿以偿地关上门,特有眼色。
夜璟华:“……”
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开门,好言好语把怪老头请进来,好像大清早推门进别人房间真的特别合理。
“前辈也来了?”夜璟华问。
“喏,问这位神通广大的季相。”老头朝季灼努努嘴。
“师父这样可不道德。”季灼拿过人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
老头破口大骂,“臭小子,亏我还送你《龙阳心经》!”
“……什么心经?”夜璟华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那个,师父——”季灼心累地转移话题,“解药研制的怎么样了?”
“自然,”南无极神神秘秘地拿出个小盒子,“让你们看看我的新宠物”
盒子一打开,里头的小蜘蛛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咦?”老头摸摸胡子,用手指朝小蜘蛛猛戳下去。
季灼迅速捂住夜璟华的眼睛,师父这么不靠谱,毒血四溅也不是不可能。
感到危险降临的小蜘蛛瞬间苏醒,围着盒子窜来窜去,边跑边吐丝,配着身上诡异的颜色,竟让人觉得盒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合时宜的欢快。
“五彩蛛。”老头摸着胡子,得意洋洋。
“蠢。”季灼客观评价道。
夜璟华瞥了人一眼,对南无极道,“前辈果真名不虚传。”
老头闻言得意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皇上就是礼贤下士。
“咕咕~”床上的小狐狸蹬蹬脚,一醒来就下意识找父皇父相,结果看到了当初给肉吃的怪老头。
“唧唧~”小狐狸眉开眼笑地朝南无极扑来,还有没有肉干?
夜璟华默默捏住小狐狸,别见了人就讨吃的,这老头当初想烤你来着。
“误会,误会。”南无极向小皇帝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当初不知道是小皇子。”
说完咽了咽口水,真是可惜了。
肩膀上的小狐狸眼尖一下子就瞟到了小盒子,又跳到桌上凑近去看。
四目相对,本来安静下来的蜘蛛又疯了一样跑来跑去,堂堂五彩蛛被小狐狸吓成这样,一点都没有作为蛊王的气势!
小狐狸看着新鲜,眯着眼就用爪子去踩——
南无极被吓得心跳快要停止,急忙制止小狐狸,我的祖宗,以后不打你主意成吧。
急急慌慌地把盒子盖上,老头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是关在房子里鼓捣了几天几夜。”季灼幽幽道。
“你怎么知道?”夜璟华看向人。
季灼趴在人耳朵上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夜璟华脸由黑变白又变红,最后忍无可忍地推开人。
“乖徒儿~”老头笑得谗媚,你们说了什么,真的很好奇。
“情话。”季灼冷艳地吐出两个字。
切,我还不稀罕知道呢!老头把盒子塞回衣服里,顺手提起小狐狸摸摸毛。
“昨个徒弟见了血蚕……”季灼慢悠悠。
“你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南无极闻言从桌上跳起来,血蚕可是西域奇蛊,和一般蚕不一样,血蚕靠吸食人血为生,通身血红,吐出的毒丝看似跟普通丝线无异,但织成的衣裳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想要就去偷呀,就在那几个嬷嬷住的文苑里,离这又不远。”季灼摸摸鼻子,“徒儿可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
南无极被说的心痒痒,转念一想又不对,肯定有阴谋,于是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想要套出人更多的话,“你会这么好心?”
“爱信不信。”边说边粗暴地把人往屋外推,“皇上要歇息了,师父就先退下吧。”
“一大早又歇息,把你师父当小孩哄呢?”老头一个劲地拍门,“死小子,你给我说清楚!”
门外“臭小子”、“断绝师徒关系”、“逐出师门”不绝于耳,季灼体贴地捂住夜璟华的耳朵。
小狐狸愣愣地把耳朵也凑过来,也要捂……
“师父这人就是不懂事。”季灼摇头,“在皇上面前也敢放肆。”
“丞相能懂事到哪去?朕的耳朵也敢碰。”夜璟华挑眉。
季灼露出个大大的欠揍笑容,“谁让皇上宠臣呢?”
门口的老头骂累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在文苑是吧,去一趟又不会少块肉,我药疯子上天入地怕过什么?
事实证明去一趟的确不会少块肉,而是险些少了贞操!
文苑里只住着跟姬九颍感情很深的三位嬷嬷,这里怎么可能有血蚕,南无极撇撇嘴,季灼那臭小子!
不能白观察半天,南无极扶正快要动摇的信念,趁房里没人,一溜淹钻了进去。
大半辈子都跟药打交道的人一进房间就察觉到端倪,南无极耸耸鼻子,心里莫名的激动,果然有血蚕!
在屋子里嗅来嗅去,最后锁定了一个方向,南无极眯着眼睛,我老头也有这么走运的一天,拿了血蚕好在小柳儿面前炫耀一番,以后就再也不会被撵出来了,重振夫纲指日可待!
血蚕的气息越来越近,南无极摒息凝神,心都要被提起——
“吱——”门突然被推开。
南无极背对人楞在原地,内心是天雷地火,百感交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进来?自己没反锁门?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听到脚步声……
推开门的人也楞在原地。
两人僵持了数秒,最后推开门的人率先打破沉默。
“壮士?”诧异的声音
“大侠?”欣喜的声音。
南无极抱着慢慢转过身,寻思着是打晕人跑呢?还是……打晕人跑?
南无极转身的一瞬间,乐嬷嬷仿佛看到人生的春天,脑海里迅速勾勒了一幅美好画面,残阳如血,花好月圆,两人策马奔腾,快意江湖,简直一对神仙眷侣……
南无极被那眼里的光吓得无语,老桃花?
“侠士光临小女子闺房有何指教?”乐嬷嬷绞着衣角。
七老八十了还小女子……,南无极压下心底泛上的酸麻,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在找血蚕吧?
“呃……”南无极想了想,酝酿了下情绪,缓缓道,“大概是冥冥之中有东西引领我过来的……,嬷嬷莫要告诉他人。”
“嗯,秘密。”乐嬷嬷害羞地点点头。
那我可以走了么?南无极一步一步往外挪,那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
“侠士,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乐嬷嬷张臂拦住偷偷摸摸的人。
南无极邪魅一笑,抬手就想一记砍肩把人打晕过去,手至半空突然停下,脑海中灵光一现,“嬷嬷这几天可感觉这间屋子有些异常?”
乐嬷嬷懵懵地摇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南无极神神叨叨地摇摇头,“在下就只能提醒到这里了,剩下的就要靠嬷嬷的悟性。”
乐嬷嬷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罢了罢了,”南无极叹了口气,心里暗笑,“实不相瞒,这屋子里有脏物,但嬷嬷无需害怕,九星连珠处自有贵人相助。”
看来季灼那臭小子对这三个嬷嬷挺感兴趣,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干脆帮他一把,南无极不情愿地想,然后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又被那逆徒算计了,南无极眼角直跳,胡子直翘。
“九星连珠处是什么地方?”乐嬷嬷弱弱地问。
南无极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神神秘秘道,“皇宫西南角处的贵客所住之地。”
说罢摸摸胡子,继续道,“此乃天机,万万不可泄露。记住,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乐嬷嬷沉迷在南无极摸胡子的男人味里,等回过神来,人已没了踪影。
啊,真是? 南无极推门而进,不出所料的怒气冲冲。
“没找到血蚕?”季灼递过去一杯茶,试探地问道。
南无极没好气,“被一个嬷嬷搅了!”
“还被单方面的私定终身了。”季灼大胆猜测。
南无极眼皮直跳,这坏心眼一定会在小柳儿面前嚼舌根的,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季灼倒没执着于老桃花,直奔主题,“屋内真有血蚕?”
“如果我没猜错,这蚕已经吸了不少血。”所以气息才那么强烈。
“是没猜错。”季灼鼓励般地点点头。
“这下称你意了吧,一会可会有人亲自请你去文苑。”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地探探那三个嬷嬷么?卑鄙!
“多谢师父,师父您宅心仁厚,徒儿定不会在师娘面前透露什么的,您只管尽情地玩。”
“玩”字还特意加重。
“少挑拨离间!”南无极一个爆栗敲过去,“怎么不见皇上?喂,人去哪了?”
“……不知道。”一大早就被姬浅拉走了。
“大概回云羿了吧。”南无极幸灾乐祸地环视房间,果然,把小皇子都带走了,让你再趾高气昂!
文苑里,乐嬷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季相怎么说也算我们西宁宫的恩人,款待人家很正常吧。”
玉嬷嬷笑道,“咱们这小地方,可别委屈了季相。”
兰嬷嬷也说,“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
“不会的,外界都说季相人特别好。”乐嬷嬷急忙辩解。
兰嬷嬷哼一声,“是么?传言都把他夸上了天。”
“但他来了以后,宫主的病就好了。”没错吧。
“也赐死了青翠。”兰嬷嬷冷冷地回了一句。
屋内沉默了一段时间,青翠那孩子乖巧懂事,没想到最后竟会死在她最敬重的人手里,两人还情同姐妹。
乐嬷嬷越想越觉得西宁宫里有脏物,那位侠士说的肯定没错,脏物就在这间屋子里。
“我不管,我老太婆这次还非得把季相请过来!”
“这么这么执着?”玉嬷嬷笑着剪断线头,问道。
“色迷心窍。”兰嬷嬷哼道,“不然她还能为了什么?”
看到两位的态度有所缓和,乐嬷嬷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人请了过来。
和想象中一样,这是个极普通的房间,就算先前来此探看也未必会发现什么异样。要不是那晚跟踪人到这里,自己也不会对这个地方产生怀疑。
季灼一进门,乐嬷嬷像朵花一样簇拥过来,喜笑颜开道,“丞相真是我们西宁宫的贵人。”
“嬷嬷过奖了,宫主吉人自有天相。”虽说三人名义上是宫里的老嬷嬷,但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又是看着姬九颍长大的,宫主对这三个嬷嬷自然信任有加,她们的地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季灼接着道,“在西宁叨扰多日,还得多谢各位的热情款待,早就听说宫主巾帼不让须眉,这趟季某可真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