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驾崩后雪翊赦免了六皇子长辉将他接回京城居住,长安出宫探望了长辉,又沿着他幼时的脚步在宫里一点一点的细细追忆着。
前往正德宫的一条游廊上长安没有意外的遇到雪翊的皇后,中书令参知政事刘峋的女儿刘苏。
宫殿檐角高耸,檐角下是颜色暗沉的游廊蜿蜒。
刘苏国母气势十足,带了女官太监浩浩荡荡挡在长安的面前:
“你没死!”刘苏不含感情的眼睛在长安身上扫视一番后冷冷问。
长安翻身斜躺在游廊栏杆上解了腰间酒葫芦:
“是啊。”
刘苏额心的红蔻艳丽如血,她面无表情:
“本宫以为我们再无见面之日呢。”她厌恶长安至极,此刻单独站在长安面前也不愿装出亲近的姿态。
长安仰首喝酒,刘苏身边的总管太监站出身来,指着长安用他尖锐的嗓子道:
“大胆!皇后娘娘面前怎容得你这般无理。”
长安喝了酒笑了看向刘苏:
“你身边的人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说完跃下栏杆冲刘苏扠手行礼后离开。
他对刘苏没有成见,只是实在不愿意一个八尺男儿和一个女人啰嗦计较。
那太监凑到刘苏面前:
“娘娘?”
刘苏一巴掌扇上那太监的脸,指甲在太监的脸上留下抓痕:
“蠢货,你不知道他从前在先帝面前也是这般样子吗?”
太监捂脸委屈退下,刘苏扬了头扭身看着长安远去的背影手指在掌心轻轻搓揉,指甲勾划着掌心的皮肤。
长安······长安!她以为自打雪翊登基的那日起她会永远将这个名字踩在脚底,谁知兜兜转转这个人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梗在她的喉间。
回到正德殿雪翊坐在东暖阁处理政事,见到他回来放下手中用来提神的浓茶笑着对魏杰说:
“给殿下端来些吃食,在宫里转了大半日该有些饿了。”
长安止住魏杰:
“不必,只端些酒水上来便可,我这酒葫芦空了。”
雪翊眼睛扫过长安的酒葫芦,平日一壶酒足够长安喝一天,心情不好时才会多饮。
微微收了笑容缓缓起身坐在长安身边:
“有事?”
长安笑着握上雪翊的手:
“没有,宫里好酒多,我贪杯。”
雪翊拍拍长安的手,皱了眉细心叮嘱:
“饮酒不宜过量,伤身。”
长安听了一把将酒葫芦丢开揽了雪翊瘫倒在炕上嬉笑说:
“好,不喝酒,我们睡觉。”
雪翊笑着推开长安,起身从案上取了一份折子递给长安。
躺在炕上的长安有些疑惑微微歪了脑袋伸手接过,打开了看是雪翊封他为定王的折子,摇摇头又还给雪翊: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定王我不能做。”
雪翊沉了眼眸:
“你还要走?”
长安摆手认真的对雪翊说:
“我已经先帝朝死了的废皇子,此时再出现对你名声不利······”
“借口。”长安话都没有说完被雪翊打断。
长安闭了嘴张开双臂摊在火炕上,眼睛中是暖阁的雕梁画栋,刘苏的身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刚才他可以装作不在意,如今独自面对雪翊,他心底的烦躁如同天处亮凝结在山中的薄雾,不危险却很碍眼。
同时刘苏也觉得长安碍眼的很,任何一个女人的丈夫新婚之夜酩酊大醉却一步也不肯迈进新房,在被狼子野心的长安逼着退居雨花台她愿意同雪翊共进退却被雪翊强行留在宫中,到后来六余载皇后却身无所出,只能看着雪翊将别人家的孩子常年带在身边越养越大。
她不怨雪翊却将长安恨得要死。
初一晚上雪翊照例在刘苏宫中用饭,饭桌上刘苏小心的试探雪翊: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十八弟?”
雪翊皱眉:
“处置?处置什么?”
刘苏挥了手命宫人退出去:
“十八弟始终是戴罪之身,又是成年男子,如今这般肆无忌惮地在宫中行走终究有所不便。”说外抬了眼看向14 雪翊的手指轻轻抚摸手边酒杯杯身:
“皇后说的有理。”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份中书省拟好的折子递给刘苏。
刘苏接过看了越看脸色越白:
“您要十八弟加太傅衔为常山郡王做老师?”
“这样他便可以自由在宫内行走却不至于引人非议。雪翊看着刘苏神色淡淡。
刘苏苦笑,雪翊的眼中哪里放得下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己骂骂自己,要不是真的喜欢码字谁愿意累了一天熬着不睡觉码字,所以,坚持,努力,码字要用力!不要困~
☆、第四十章
皇后中宫刘刘峋坐在皇后下首,刘云坐在刘峋下首。
两个人听了刘苏说了对长安的担忧后齐齐不语,刘云不说话是认为刘苏的担忧纯属多余,刘峋不说话却是在考虑权衡。
许久刘峋冲刘苏拱了手说:
“其实,不管如何你都会是皇上的皇后,皇上也需要一位皇后稳定后宫”。
刘太后还在,刘皇后还在,刘家的富贵也就还在。
刘苏变了脸色叫刘峋:
“爹,你不是不知道从前皇上同那长安是什么关系!”
刘峋捧了茶遮住脸,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过呢,可又能怎么样?自古皇家的龌龊事哪里少了,既然皇帝自己乐意,又没有碍到其他人,他为什么要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刘云也不赞同刘峋的话:
“毕竟这是关乎妹妹一生幸福的事。”
刘峋看着刘云:
“历代皇后有谁幸福?皇后哪里有这么好当的。”
最后刘峋叹口气叮嘱刘苏:
“如今朝中局势以同往昔不一样,我们家世代富贵已经极为惹眼,万不可多生事端了。皇上才是我们的依仗。”从前他可以依仗自己位高权重身后势力强大,如今新贵众起,他们的辉煌已经带了快要落幕的暗色了。
刘苏原本希望父兄可以为她做主,现在见了父兄却是更加沮丧灰心。
从中宫出来刘云问刘峋:
“父亲,我们眼下局势当真这般困难吗?”
刘峋拍拍刘云的肩膀,视线穿过汉白玉的栏杆望向湛蓝的天空:
“皇上已经而立之年,不再需要依仗我们了。为父已经决定过些日子递辞呈回家,这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群老东西再不走就要讨人嫌了。”刘峋虽然圆滑却颇懂为臣之道,他也实在是被雪翊早些年的血性手段吓怕了。
刘云有些迷茫,他本就不是精明的人,如今刘峋心生退意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父亲,那我怎么办?”
刘峋像小时候一般摸摸儿子的脑袋:
“做你喜欢做的吧。我们家已经委屈了一个姑娘,不能再委屈儿子了。”
刘云听着刘峋的话眼眶有些酸涩,心里却欢喜异常,冲刘峋行了礼:
“儿子谢谢父亲。”
当晚,雪翊看着正德宫里坐在窗边喝酒的长安有些心疼,第二天雪翊难得的休了朝会换了衣服带长安出宫。
“我们这是去哪里?”长安骑了马跟着雪翊。
雪翊回过身看了长安眼中笑意慢慢:
“带你看看这几年的京城。”马蹄哒哒,雪翊话中隐了些得意。
长安笑着摇摇头跟紧雪翊。
出了皇城后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长安留意着周边的一切,发现百姓从前居住的坊间也有小摊来往,甚至有些街角的人家挂起酒招买酒。随处可见沿街叫卖的小贩,随处可见人来人往,再没有从前那般日落鸣金收市后的死气沉沉。
走到人群密集处两人下了马,不知不觉走到永定桥上。
“你看,我将永定桥单独辟了出来做集市交易之处,夜晚也不禁市。”雪翊指着永定河周围客船往来,河边酒楼林立。
长安是视线沿着雪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认真看着,慢慢将眼前的场景同从前的记忆重合,许久,他神色复杂的说:
“你做的很好。”
“你不在后我时刻告诉自己,待将来接你回来定让你看到这些年来你委屈没有白受!”雪翊看着周围繁荣景象眼底悲色被温柔代替,轻声的对长安说。
长安心间一暖,待要说什么看到有老人在卖冰糖葫芦,笑了拉了雪翊走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
“尝尝。”长安将手中糖葫芦伸向雪翊。
雪翊有些不好意思看看身边卖糖葫芦的孩子们,就着长安的手小小咬了一口糖葫芦。
长安看他,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还和从前的味道一样吗?”见雪翊吃完后凑近雪翊低声问了。
雪翊蓦然抬头看他,脑中是年少时他们兄弟几人偷偷出门,在这永定桥上长安喂雪翊吃了他生平第一次吃的糖葫芦。
刹那不可抑制的酸涩了眼睛急忙扭开脸说:
“一样······一样。”望着远处流动的闪着光亮的河水,雪翊仿佛被太阳光晃到眼一般用手抚上双眼。
长安心中酸酸软软,一把将雪翊扯会拉到面前,凑到雪翊面前喃喃: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粘到了糖粒。”声音低沉眷恋。
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两人,抬起雪翊下巴,狠狠的吻上去,牙齿碰撞,口舌交缠,这种隐秘而禁忌的刺激让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当年就想这般做,可惜如今才得偿所愿。”长安叹息了拥紧雪翊。
雪翊平日总是显得深沉的一双眼漾出庆幸来:
“好在······不算晚。”
从永定桥下来雪翊拉了长安回到了长安从前的定王府。
站在定王府门口长安只觉得脚下沉的厉害,走之前破败不堪,如今回来却是威严堂皇。
伸手摸了门前青玉的拴马柱,从前少年意气皇宫外的府邸连拴马柱都要青玉造成,后来跌倒狼狈那里还能计较那么多。
“如今再看这定王府却是有些奢华了。”长安看了雪翊摇头感叹。
雪翊点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终究是你封王时候的府邸,我还是没有舍得赐人。”带着长安进了宅子门口有三个熟悉的人等着长安。
“小石头?小剪子?小布头?”长安一看到他们眉毛高高扬起,脸上止不住的欣喜。
小石头他们三个人一看到长安便笑着扑过去跪下:
“殿下!”
“人生三喜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如今虽不是他乡,可看到他们也是喜事了。”长安还在和小石头他们说话,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
喜事真是一桩又一桩,长安惊喜的看向门外,长瑾手里拿着扇子身边是长熙,两个人都笑着站在门口看着长安。
长安看到长瑾长熙快步走过去,走近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喜又惆怅。
反倒是长瑾一脚踹上长安屁股笑骂:
“这么些年不见连人都不会叫了吗?”
“十七哥,十八哥。”
长熙一脸欣慰:
“我和你十七哥得知你回来便快马赶了回来。”
长瑾一扇子抽上长安脑袋:
“我还以为你真的死在边关呢,差点反了!”说着看向一旁笑着看着他们的雪翊。
长安正色就要提醒长瑾,只见雪翊摇头说:
“朕至今无子,你不用反这皇位都是你的。”
长安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看向雪翊,雪翊的确是丝毫没有介意。
长瑾哼一声拉了长安不理雪翊在前面走。
长熙无奈的替长熙向雪翊告罪:
“还望陛下不要介意,您知道长瑾的脾气。”
雪翊摇头:
“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你放心即可。”
长熙恭敬的点点头。
长瑾不羁长熙谨慎,他们两个人倒是配合的很好。
“皇兄,难得我们都在不如把六哥和他家的那个叫来一起吃顿饭?”
长瑾转过身来看着和长熙走在后面的雪翊提议。
雪翊向侍候在身边的小石头招手:
“去请晖王过府,家宴,请他随意。”
小石头跑开。
晚间长晖带了小御史前来。
小御史姓孙,名文,长得眉清目秀,明明也是而立之年,看上去却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年郎一般,在长晖同长安长瑾他们说笑时也只是笑着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有长瑾在长安一改平日的沉默寡言变得闹腾起来。
雪翊任由那几个兄弟瞎胡闹,他自己和孙文说着话:
“你前些天上的折子朕看了,很好,有真定一朝的风骨。”
真定朝天子英明臣下清明,朝中君臣配合无间,御史们一杆笔奏进人间不平事。
孙文得到雪翊如此夸赞不禁心中欣喜,他只听雪翊继续说:
“朕本想命你往江南道历练历练,但思及六弟定然不愿意······”雪翊刻意不说完。
孙文听着雪翊的话眉清目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就要跪下被雪翊拦住:
“朕只是与你闲来聊聊,不用行此大礼。”
“皇上,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臣的愿望,请您准许臣往江南道任官!”
男子而立之年谁不愿建功立业名垂史册。
雪翊皱眉:
“那六弟那里?”
孙文坚定地回答:
“臣去说!”
雪翊笑着拍拍孙文的肩膀。
长安长晖早就留意到雪翊和孙文这边的动静,只是他们君臣之间的事不好过问。
“你被流放后,这定王府被抄,我可惜春光阁一阁子的珍藏请皇上将这定王府赐给我,被皇上训斥一顿。”席间长瑾揽了长安的肩膀在长安耳朵边告状。
长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长瑾不忍看他的宅子被废弃或者赐人所以不顾雪翊忌讳去向雪翊求恩典。
长安心中温暖:
“谢谢十七哥。”
长瑾挑了眉毛,斜晲长安一眼,随即贼兮兮的说:
“也没什么,改日你让我进去看一看便好。”
长安哈哈一笑爽朗答应:
“好说,明日我命人将春光阁的本子用车全送去你府上!”
长瑾激动了:
“不许食言!”
长安点头:
“君子一言!”
“哈哈,这么些年来总算体会到这个弟弟没白养了。”长瑾笑的开心。
花厅中灯火通明,当年的兄弟几人还如同当年一般嬉笑怒骂,这样熟悉的场景让长安觉得万分珍贵难得,就好像这么些年他们从来没有分离,就好像这几年的苦难全是一场梦,梦醒了,所有的人又都全回来了。
长安有些怔怔,酒桌下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握紧长安的手。
长安惊醒,反手握紧雪翊的手,看向雪翊露出一个让雪翊安心的笑容。
长晖似笑非笑看着长熙打趣:
“你平日很“亏待”十七弟了?”
长熙忍不住扶额,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旁的长安接嘴:
“十七哥向来如此······浪荡不羁。”为长熙解围。
长瑾不高兴起身踹长安,因为醉酒没有站稳眼看着要摔倒被手疾眼块的长熙一把抱了扛走:
“不丢人现眼了,我送他回房间。”长瑾无奈说,说完也不用人引路,自顾自的去寻客房休息。
长晖也站起身来,孙文向雪翊告了罪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外袍为长晖穿了,长晖握了孙文的手笑着对雪翊和长安说:
“皇兄,十八弟,我和阿文也告退了,改日我再进宫拜见。”
雪翊点头,看着长安有些舍不得长晖他们,微微叹口气对长晖他们说:
“天晚了,你们留在定王府休息吧。”
长晖脸上露出些许笑,看了孙文答应:
“也好,那臣弟先告退了。”
待到长晖他们离开后雪翊才扭了脸问长安:
“知足了?”
长安扬起笑脸一把抱起雪翊:
“知足了,就是可惜春光阁那一阁子的珍本明日全是十七哥的了!”
雪翊攀紧长安脖子笑着问:
“这可如何是好?”
“那我们今晚先去看个够!”长安吻上雪翊额头脸颊最后落在唇上。
春光阁内红纱摇晃,灯火明亮,隐隐的还有熏香点燃后的香味。
春光阁内男子的衣袍被扔在床榻下面,床榻摇晃时不时传来男子忍耐的闷哼声。
雪翊坐在长安身上,腰上被长安揽的很紧,胸前是长安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缠绵濡湿的吻。
翻身雪翊压在身下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把宅子赐给十七哥?”席间刚从长瑾那里听来这话转眼便报复在雪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