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下一次主动何谈,说是给我送苹果,实是要我回头。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我抱着日记本失声痛哭。
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坐吃山空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在第二天就出去找工作了。
这份工作是在一个酒吧里做服务生,加上提成和小费,一个月能有三千来块。这比我之前赚得多的多,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应聘很成功,主管当即敲定今晚五点准时上班,额外定了套工作服又花了三百。一切准备就绪后已是中午了,我也有些饿了。去超市买了包乌江榨菜又买了馒头和着凉水就这么对付了一餐,吃完后我就往医院走,准备去看看他。路上走着的时候我用手机查了下工作的注意事项,看完后我又去买了条烟,准备晚上送给领班。
他还在睡,安静的很。如果不看浑身的石膏绷带管子,那他或许很像被纺锤刺中而沉睡的王子。我说,我一定会把你治好,像你保护我一样,如今我也要来保护你了。
还剩下一些时间,我回家睡了一觉,因为晚上要工作到次日凌晨两点,所以我必须保持充沛的精力。这是我第一天上班,所以千万不能出差错。
人要机灵点,学会察言观色,千万不能同领班和客人发生冲突……默念着,我慢慢入睡。
晚上我提前了二十分钟到酒吧,上班前我只配着榨菜啃了一个馒头。馒头真是个好东西,价格便宜还顶饿,吃一个下去再猛灌水,等它涨得把胃填满了就不饿了。实在觉得味蕾乏了,那就吃块糖。为了省钱,我就这样啃了两个月的馒头,尽管“有了乌江榨菜,吃饭就是香”,但我还是吐了。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必在吃的方面拮据了,但是我却得了一种叫做“见到馒头就恶心”的病,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领班是个女人,莫约三十岁的样子。长得还不错,短发,身材姣好,穿着小西装和高跟鞋显得十分干练,大家都叫她“薇姐”。我把烟给她的时候她直接收了,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干。”然后便走了。
她是个很酷的女人。她圆滑,世故,冷漠,社会及一身。放在外面看是某个企业的高管,女白领;放在这,那简直叫……夜场代理人。
她可以和别人抽烟喝酒谈笑风生,也可以二话不说一酒瓶子在桌边上砸出玻璃碴,握着瓶口告诉别人这不是闹事的地方。
平心而论,比她厉害的大有人在,但我步入社会见到的第一个“社会人”便是她,所以对她印象比较深。
她手下的服务生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捣乱,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都是省油的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新人但这总是会受点排挤,后来我也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但是这个人的确是做过头了。
他叫赵兴岩,二十岁出头,是个小混混,喜欢欺负新人,看我尤其不顺眼。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刚上班第一天,他就跟我抢着服务了几桌客人。当时我还不懂,但后来我看到他拿着小费对我轻蔑的笑时,便明白了一切。
好,他是老油条,混得时间比我长,我不跟他抢就是。我只为了工资,我要拿回去给我的瑾泽治病,我不闯祸。
第二天我端着酒准备给客人送去,他迎面而来,故意跟我撞了满怀。我躲闪不及,酒洒了一身。最后不仅赔了钱,还赔上了一件白衬衫。领班看了我一眼,告诉我以后工作专心点,不然就别干了,说完她便走了。我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吞回到肚子里去。其实薇姐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没给她惹了麻烦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次之后,我明白了赵兴岩就是故意找茬的,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第五天的时候,李瑾泽醒了。
我说:“……对不起。”
良久,他说:“没事。”
“很疼是不是……”我把头埋得不能再低。
他没回答我,而是问我:“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我小声说。
他闭上双眼,叹道:“是我连累你了。”
我最怕他这样说,明明是我的错,可是他怎么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欠他的,一辈子都欠他的。上班时间快到了,我说:“我得走了。”
“去哪?”
“上班。”我说:“找了份工作,上夜班。”
他看了我一会,眼神很深,直入我心,我被他看的发毛,便匆匆走了。
那晚我还没吃饭,肚子饿的要命,好不容易捱到下班,突然又想起来家里什么吃的都没了。正巧有桌客人才离开不久,但是还有个水果拼盘没吃了,趁着还没人收拾桌子,我便去吃两口填填肚子。还没吃两口,突然“哗”的一声,我头上一凉。我闭上双眼,一股啤酒的味道传来,慢慢的,酒湿了我的上身。这事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身,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两下脸就直接离开了。身后的笑声更大,赵兴岩站笑弯了腰,他边笑边骂:“孬孙子,哈哈哈哈哈!”
外面还冷,我又没有帽子,出了门经冷风一吹头发就结冰了。于是我顶了一个“冰盔”回了家,到家冰又开始化,到了半夜头皮痒得要命。
我默默的忍着,面无表情,我告诉我自己,我只要想着赚钱就行了,只要瑾泽好了,我现在怎么憋屈都行。我强迫我自己,千万别想太多。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变了。可至于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呵。
……
李瑾泽总是喘不上气,如今连脾脏都出了些问题,这都是那晚造成的,很难痊愈。
他的身子是肿的,被打的浑身青黄紫胀斑布,有些地方已经化脓,让人看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他的右臂和右腿,肿得快有原来的两倍粗,皮肤绷的紧紧的,看着都心疼。我为他擦拭身体的时候都轻的不能再轻,尽管这样,他还是疼的忍不住哼两声。
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我们都有数,这个有数的代价可能是“无数”。这几天他话少的可怜,我怕他有心思,又要赶我走,所以我总是心惊胆战的。
他缄默得很。像他这种自尊心特别强的人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被别人照顾,连自理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要别人帮他做。在护士为他插下部的导管时,他的脸红的不能再红,双眼轻轻阖上,唇瓣微抿,一副赴死的样子。那次我正在旁边,所以就学会了,以后都是我来做,他的脸还是红的要命,眼中满是羞耻。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他都没跟我提过,但是他私下里一定问过医生,我了解他。右腿废了,右臂以后也不会恢如初。脾脏受过重创,还有一个隐患在脑部。尽管现在只是检测骨裂,但是受过那么大的外力……只是我们7 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问题,或者是不知道何时会出问题。
他的主治医生曾经问过我他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我把他受伤的过程告诉他,特别是他听到警车的声音响了李瑾泽才真正倒下之后,他叹道:“人体的奥秘远多于科技的发展,人真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人的情感可以支配意识,从而做到很多科学无法做出解释的事情。按理说,他这种情况应该是活活被打死,但是他硬是撑到警车来,最后还活过来了。或许他的大脑也真的不会出问题呢……”
他还告诉我,人把疼痛分为十个等级,最疼的是分娩,但是他所承受的疼痛已不亚于分娩了。
这日,他终于开口说出了心里话。他平静的说:“江诚,别管我了。”
我为他擦身子的手一顿。
他又说:“离开我,你回家吧。”
“……”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轻声说:“快过年了吧。他们……也挺想你的。”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说:“我们分手吧。”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轻飘飘的五个字,愣是把我打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准备好音乐,萧敬腾的《如果没有你》,看《Chapter29》的时候听。
☆、Chapter29(3.31)
你说,那个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流呢?
“我知道我错了,你别撵我走,成不成?”
他轻声问:“你多大?”
“十八。”
“十八……”他重复一遍,然后喃喃道:“多好的年龄……听我的话,回家去。你可以回到学校,那是个圣洁的地方,你现在应该在象牙塔里,而不是在社会上成长。”
“不,我不回,我不需要念书,我只要你。”
“可是我不需要你。”他淡淡的说:“管着你很累,剩下的钱你都拿走,算我补偿你,然后你回S市去,我则出院回家。放心,我饿不死。”
“你骗我的!其实你舍不得我,不舍得的!我都知道。”
“别自作多情了。”他嘲讽的一笑:“从现在起,你回家,我出院,咱俩好聚好散。”
“……”我轻声说:“瑾泽,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没生。”
“那我留下。”
“这不可能。”
“瑾泽……”
他不耐烦的问:“江诚,你有完没完?”
“我不走。”
他斜睨我一眼,我说:“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那么等你好了以后我会二话不说,直接滚蛋,有你李瑾泽的地方就不会有我江诚。”
他闭目不语,脸色苍白。
当晚,我郁闷之至的上班,赵兴岩在我身前背对着我擦鞋。他擦完鞋后把一个托盘递给我,要我帮他送到六号桌。我知道他一定又要耍我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他想耍什么花招,所以就没答应。
“至于么你?孬种!”他硬是把盘子放到我手上:“你是不是想打架?快点!”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冷静,绝对不可以因为打架而丢了这份工作……我接过盘子往前走,刚走一步左脚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来的毫无防备,我大叫一声,托盘直接脱手。赵兴岩一直站在我旁边,他手疾眼快的接过托盘,然后哈哈大笑道:“真没用,走路也不小心点,蠢蛋!哈哈哈!!!”
酒吧音乐声震耳欲聋,五色霓灯不停变换,迷幻莫测。男男女女都在舞池疯狂的摇摆,DJ一脸投入的打碟,我的惨叫声被淹没其中,没人理我。
我忍痛走到一旁,每走一步都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脱下鞋,疼痛加剧。仔细一看,发现鞋底扎入一枚铁钉,刨除鞋底的厚度不算,探出来的长度就有六、七厘米。白袜子已经被血染红了,血迹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我咬咬牙,拔掉钉子,拔钉子时我摸到钉头黏黏的,可是又没有粘的满手都是,我估摸着这应该是双面胶。原来他是假装擦鞋,实则放钉子。这里的光线暗,他的身子又挡住他的动作,我自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接托盘是因为不想把事情搞大,毕竟事情若是追究到我头上,我肯定会把他供出去,而老板把事情算到薇姐头上的话,薇姐就绝对饶不了他。我忍痛把鞋子穿上,一瘸一拐的来到柜台要了被扎啤。
这种事情还要忍的话,那我他Ⅰ妈Ⅰ的不是男人。
我找到赵兴岩时,他正和别的服务生有说有笑的抽烟。见到我来了,他阴阳怪气的说:“呦,小瘸咂来咯~”
我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然后把扎啤浇在他头上,就像他那天这样对我一样。他明显没料到我会这样,他道:“你!”第二个字还未说出口,我便一杯子砸在他脑袋上。
……
后来我被开除了,或许是之前那条烟起了作用,领班私下决定我不用给赵兴岩赔钱,赵兴岩想要说什么,薇姐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那时是晚上九点了,我去了他所在的医院打了个破伤风针,顺便又去看了下他。他还没睡,估计是疼的睡不着,看到我一拐一拐的走进来,他轻声问:“脚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
“让人欺负了?”他试探着问。
我对他挤了个笑,说:“没……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谁能欺负我啊。”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心和忧郁。
我说:“哥……”
“嗯?”
“我很笨,做什么都做不好,总是一事无成。”我把头埋在他床边,闷声说:“算我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别嫌弃我,让我把我的罪赎了吧……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好过。”
他叹气,说:“我不值得,而且你还小,算我拜托你,就算我不在了你找个人替我照顾你,行吗?”
“你有希望的!!”我说:“你别乱说!”
“诚诚,你什么时候才会听我的话?”他一直温言轻语,这句话问的我哑口无言。是……如果我早听他的话,那么他现在也不会躺在这。
“……”我倔强的说:“这是最后一次,而且我长大了,需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你明白就好,可是我不需要你负责。你明白了一个新道理,我很欣慰。但是,诚诚。放弃我吧……算你体谅我一下,我不想这么活着。但愿你可以记住,改掉你的任性,学会去爱别人,你还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听我的话,回家去。你会成为一个正直的,受人爱戴的人……”他笑笑说:“我不怪你,从来不怪。若你真的心疼我,那么现在便回家去,这样我才会安心。”
“不行,我不回去!”我摇头道:“我已经体会到一次失去你的滋味,不行,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没有谁会离开谁而活不下去。外面的世界大的很,也好看的很,你会喜欢的。你会遇上很多好玩的事,有趣的人……”
我打断他:“可是他们都比不上一个李瑾泽,我只要李瑾泽。”
“比我好的人多的是。”
“我不需要世界,不需要别人!”我抓狂道:“我不要全世界!!我有世界了,李瑾泽就是我的世界你明不明白!之前是我的任性,我的固执把你害成这个样,我改,我改还不行么?我求你,给我个机会。”
“……忘了我吧。”
“当初我们一起逃出来了,就都没有退路了。瑾泽,我的命是你拿命换来的,现在你这个样子,我不能走啊!我告诉你,我十八了,不小了,我……从现在起,我不再需要你的保护,让我来保护你,让我还债……好不好?”
“你还是不懂,你不欠我的。”
“算我求你,别再考虑我,我愧疚的要死,因为该死的人是我啊!”我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会把你治好,一定会的,你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灾难,你会平安活到老……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为了钱而活不下去了,你不在了……”我轻声说:“老师,你去哪,我便去哪……”
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其实在他的心中,我的平安即是他的平安,我的灾难亦是他的灾难。从头到尾都是这样,只要那个叫江诚的人过得好,他便委屈自己到自虐的地步也无所谓,甚至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存在,他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未来全放在江诚的身上。
他的爱太伟大,也太平凡。
只是当初的一句我心悦你,已成信仰。
我若进步,他心中的欣喜便胜我十倍;我若失意,他心中的痛便是我百倍。
他闻言,轻叹道:“别傻。”
……
他正在厨房洗碗,我放下电脑,抻了个懒腰就去找他。
“你进来干嘛?这开的窗,凉着呢。看你穿的太少了,别又感冒,快回去。”水声哗哗响,他正顺着水冲洗满是洗碗液的盘子。
我心中微动,从他身后抱住他,说:“老公,有你真好,谢谢你。”
“怎么了?看样子你感慨颇深啊。”他柔声问。
我吸吸鼻子道:“没事,我就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十辈子都修不来,我突然特别怕死,因为下辈子就遇不到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那么好,肯定好多人争着抢着排队要呢,我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好事,万一阎王爷把你下辈子判给一个好人呢?”
“咳……牵线好像是月老的事。”
“那咱俩一会去烧香求求月老吧,行不行?让他老人家大发慈悲,通融下咱俩下辈子吧,我真没把握下辈子还把你弄到手,万一你跟一个恶毒女配在一起又不记得我……我的天哪!那我该怎么办?!!”
他轻轻笑了一下:“别傻了……快回去,我洗完碗给你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