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了解到的事实让他微微苦笑。
阿香拿来的影集里只有王瑞昱的照片,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到高中,长大成人的没有。那些照片显然是偷拍的,因为王瑞昱没有一张看着镜头的。
萧孝礼忍不住试探了一句:“您就这么一个外孙?”
林国栋的注意力丝毫没有从照片上离开,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嗯。”
这声轻轻的“嗯”让萧孝礼的心掉进了冰窟窿,是啊,他还天真的期待什么?对于林家来说,外孙只有王瑞昱。
萧孝礼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接过阿香拿过来的文件,礼貌的告辞,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林家。
王廷不认得他,他在心里自我安慰说:“十六年不见了,我的样子变化太大了吧。”
林国栋不承认他的存在,他在心里自我安慰说:“反正萧欢恨林家入骨,我若是认了林国栋这个外公,他在地下也不瞑目吧。”
萧孝礼一边想着,一边将车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今天还得跟林院长恰谈,赶紧解决完今天最后的工作,他好回家。
医院这边的案子不是太难,他和林双明谈了只有十几分钟,基本情况他就了解清楚了,接下来就是他准备文件,等着仲裁开庭。
从林院长办公室出来,他突然对那个把谷雨迷的神魂颠倒的外科医生感兴趣了,于是就信步走到了病房区。
在病房区,他没遇见彦冬至,倒是遇到了一位让他非常意外的人。正是这次偶遇将他推进了深渊。
远远的,他看见一位蓬头垢面的妇女在捡院子里的垃圾。尽管女人的脸现在已经显得衰老消瘦了许多,但他绝对不会认错。因为他从来不曾忘记过母亲的容貌。
看见林若可在捡垃圾,萧孝礼心中莫可名状。
为什么?他脑子里只有这个词。
林若可不是林双明的姐姐吗?林双明不是医院的院长吗?林家不是很有钱吗?林老太爷对未见过面的外孙那样上心,为何对自己的女儿却不管不顾?
萧孝礼真的担心自己看错了,或者是他记忆中母亲的容貌出了错。他紧走几步,来到那位妇女近前。
女人见自己要捡的瓶子被别人捡了起来,有些怒意的瞪着萧孝礼。
萧孝礼就是为了让女人注意他,他才会抢先捡了饮料瓶。
女人和他眼神对视的刹那,女人的目光就遁逃了。这样的反应,让萧孝礼确定,对方认得自己。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妈妈。”
女人没有反应,只是趁萧孝礼不备,将他手中的饮料瓶给抢了过来,转身欲离开。
萧孝礼有些不甘心,追上去又叫了一声:“妈,我是孝礼。”
女人这才缓缓的转身,没有抬眼,佝偻着身体,死气沉沉的说:“我不认得你,你认错人了。”
“认错?不会的。你是林若可吧。我是孝礼。”萧孝礼有些着急,抓着女人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女人突然被抓住,脸色立刻变了,就好像见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立刻大喊大叫,引来了几名护士和医生。
护士长见此情景,先发问:“萧律师,怎么回事?”
“美美,美美!救我,好可怕。”女人猛地挣脱了萧孝礼,用着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幼稚腔调说着,一边说一边躲入护士长陈媛美的身后,那些刚刚她视作财富的瓶子,现在被扔的到处都是,却完全不挂怀了。
这个女人就是林若可,就是他母亲,可是母亲怎么了?不认他,不但不认他,还要演上这一出。
萧孝礼完全答不上话,他不是不想回答,他是大脑一片空白。
陈媛美被林若可拽的有些疼,一边掰开狠抓着她的手指,一边耐心的安抚:“不怕!不怕!吴医生一会儿就来了。”
一会儿,神经内科的吴医生果然来了。
吴医生先看见的萧孝礼,对于萧孝礼现在的神情,他有些担心。毕竟萧孝礼曾经是他的病人,最近没有再来拿过药,不知道病情有否好转。他一直很在意萧孝礼病情的发展,但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他又不便发问,毕竟谁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神经内科的医生询问病情。
他本来想稳住了林若可,遣散众人之后,再来问问萧孝礼的病情。但等众人散了之后,萧孝礼的身影也不见了。
…………
萧孝礼可以忍受王廷的熟视无睹,可以无视林国栋的置若罔闻,但他唯独无法忽略林若可拒绝认他这一点。
他开着车在街上疾驰,没有绕任何弯路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感觉自己好像思路特别清晰,但又好像大脑一团浆糊。他要找个地方赶紧睡一觉,睡觉前先吃药,不然他真的忍不住伤害自己。
回到家,他没想到会再见到那敏儿。
那敏儿见到脸色灰白的萧孝礼,担心的询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没走?”见到那敏儿,萧孝礼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心好像活了回来。
“嗯……,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对于“想见你”“不放心你”,之类的话,那敏儿这辈子都不想说出口,因为那些话在她心里似乎比“喜欢你”还要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哦,我要睡觉。你想走就走吧。”萧孝礼失望的转过身,在药箱里翻找。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药瓶,结果是空的。他这才想起来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再吃药了。
“你找什么药?我去药店帮你买吧。”那敏儿见萧孝礼的神情,似乎很急,于是毛遂自荐。
那是处方药,没有医生的处方,药店怎么会卖药给她。萧孝礼无声的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头痛,估计躺下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快睡吧。我不吵你。”那敏儿把萧孝礼推到了卧室,自己回到了客厅。
那敏儿刚在客厅坐下,她的手机就响了。是郑小豪的来电。
她赶紧关了声音,走到卫生间,这样她说话的声音就不会吵到正在睡觉的萧孝礼了。
那敏儿声音不善的说:“干嘛?”
10
郑小豪的声音则是焦急的,“敏儿姐,你这几天干什么了?急死人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电话都打了一百多个了。”
“看见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就挂了。”
“因为从三天前就联系不上你了,之前萧律师说见过你,这两天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所以那总他已经报警了。”
“什么?报警?报什么警啊!我这不是好好的,赶紧让我爸跟警察说明情况去。”
“唉,我这就去。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因为昨天报的警。”
“别废话了,赶紧的,赶紧去……,算了,我自己打电话给我爸吧。”那敏儿没有耐心的迅速挂了电话,正要拨通那正清的电话,卫生间的门开了。
萧孝礼又露出了那种让她害怕的神情。
那敏儿怕萧孝礼听到一点皮毛,曲解了意思,赶紧解释说:“没事的,我给我爸打过电话后,他放心了自会跟警察解释。我不会报警的。”
“哈哈!为什么?”萧孝礼笑的森冷。
“唉?”这可把那敏儿问住了。
“不用费事了。不如这样,我们殉情吧。”萧孝礼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移到身前,他手上赫然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啊……”那敏儿的尖叫被她自己压了下去,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刺激萧孝礼。也不知道萧孝礼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
“你说殉情?”那敏儿小心的询问。
萧孝礼的那把匕首横在两人中间,一点一点的逼近那敏儿白嫩的脖子。
那敏儿被逼到了房间的角落,已经退无可退,她的眼中露出了恐惧。
“哈哈!真有趣的表情。”萧孝礼的笑容带着异样的天真,将刀背贴在了那敏儿的脖子上,看着那敏儿因此而颤抖的娇躯,他的笑容更深了。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别那么害怕,我不会杀你的,刚刚开玩笑,开玩笑而已。杀了你,萧孝礼会伤心的。”萧孝礼猛地退开身体,一边大笑一边说。
“……”什么?他刚才说谁会伤心?那敏儿惊魂未定,正疑惑间就被萧孝礼推出了卫生间。
萧孝礼把那敏儿推出卫生间后,把刀放在洗手台上,洗了一把脸,一边擦脸一边照镜子。
如果有人看见此时的萧孝礼,一定会奇怪,他在干什么?他盯着镜子,嘴唇一直在动,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懦夫,你躲在那里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你想干什么?我不允许你伤害敏儿。”
“嘿!其实你是最想伤害她的一个吧,带着她一起死,应该是你一直的愿望了吧 。”
“胡说!我没有想过!”
“那好,我不伤害她可以了吧,但是,我帮你去杀一个人吧。那人你其实一直都想杀掉。”
“……,没有,我不想杀他。”
“瞧,不用我说,你都知道我在说谁,还说不想。”
“……,不是,我……”
“所以说,你是懦夫。我来帮你办就好了。交给我,反正其实杀人很爽的,你不知道那种滋味,我可是知道的。”
“什么?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你杀过人?谁?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萧孝礼冷笑一声,镜子外面的他,嘲讽般的看着镜子里面的他。
那敏儿在门外来回踱步,她一直在想刚刚萧孝礼的话,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拿名字称呼自己?
他认为自己不是萧孝礼?
萧孝礼走出卫生间,那敏儿拦住他的去路,毫不畏惧那把匕首,坚定的问:“你是谁?”
“你好奇怪。你这女人是受虐狂吗?萧孝礼那样对你,你都不走。”萧孝礼将匕首收了起来,别在后腰。
听到对方又说了奇怪的话,那敏儿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到底是谁?萧孝礼在哪?”
“我?我就是萧孝礼啊。我是他最深沉的欲望。我有着他全部的记忆,而他只记得自己想记住的。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是萧孝礼?他只是占着那个名字的人偶,虽然没人在意那个名字。”萧孝礼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的找到一件连帽衫,穿好后,戴上帽子,把脸隐藏在阴影里。
“你要去干嘛?拿着匕首要去哪儿?”那敏儿知道自己有心无力,但她仍旧不死心的追问。
“嗯,虽然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但也不能让你坏了我的事。”说罢,抬手朝着那敏儿后颈砍了一个手刀。
那敏儿立马昏厥,倒在了玄关。
☆、袭击
今天是周六,又正好是冬至的生日,谷雨和冬至两人相约去看电影,场次是人最多的晚场。
“就说看动作片,没事看什么艺术片,看得我都快睡着了。”出了电影院,谷雨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又臭又长的剧情片,让他完全无法投入,只感觉到椅子不够舒适。
“上个星期依着你,这个星期听我的,不是说好了吗?”冬至对谷雨的抱怨不以为意,快步来到了卖冰激凌的窗口。
彦冬至其实很喜欢甜食,但他似乎不太好意思吃。谷雨在住院的时候就发现,冬至总是看着别的护士吃的蛋糕眼馋。
今天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约会,他就不用装了。
“我就不必了,你给自己买个大的吧。”
见冬至那高兴的样子,谷雨有时候真的感觉不到那快十岁的年龄差。
“这大冷的天,你吃冰激凌就不会觉得冷吗?”
“冰激凌就是冬天才好吃。这你就不懂了!”
冬至买了个大大的草莓冰激凌,一边吃一边看表:“现在才十点不到,你要是不高兴,再看一个夜场也行,反正我明天也休息,估计辞职也快批下来了。”
两人站在影院的电子告示板下面,抬头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没有太合心意的电影,谷雨撇了撇嘴,转过头突然问:“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辞职?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为了好好说,两人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嗯。之前,我遇到了一直在美国照顾我的那些,嗯……,朋友。”彦冬至小心的措辞。
“然后呢?”谷雨也贴心的不去追究这些。
“就是,他们在这边开了一家私立医院,要我帮忙去撑门面。而且,你不是总在抱怨我太忙了,都没时间约会了。到私立医院,工作没那么忙了。”
“哦。私立医院啊。我怎么觉得,私立医院不是妇产科就是男科,你是管那个?”谷雨半开玩笑的说。
彦冬至见谷雨问的不怀好意,毫不示弱的回到,“男科。”
“唉?”这回换做谷雨着急了。
噗!见谷雨急的蹦起来老高,彦冬至有些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冰激凌弄得满嘴都是。
“真脏!”谷雨见对方笑了,知道是在开玩笑,一边好像在嫌恶的抱怨,一边拿出手帕,给彦冬至擦嘴。
“唉?别……,万一被人看见……”彦冬至脸一红。
“谁看?你瞧瞧,正吻得热火朝天的谁会看你。”谷雨用下颌示意彦冬至左右看看。
谷雨依言,左右看了看,果然四周的情侣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而这里也没有形单影只的人,毕竟单身狗也没勇气在周六夜场时间到电影院来找虐。
这些情侣都旁若无人的接吻,让彦冬至的脸更红了。
“怎么,你也想接吻了?”
不知道谷雨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旁边,手已经环住了他。
“唉?不行,这里是外面。”彦冬至赶紧转头不敢看他。
“没事的,就说没有人看的。”谷雨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咒文。
彦冬至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里剩下的冰激凌扔到身边的垃圾箱,拉着谷雨站起身,躲到了树下的阴影里,开始品尝起比冰激凌要甜美百倍的美味。
两人正吻的投入,谷雨突然感觉心慌,抬眼看到的情景让他心头一惊。彦冬至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连帽衫,帽衫的帽子很深,把那人的半张脸都遮住了,再加上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什么光,谷雨着实看不清那人的脸。
尽管如此,他仍旧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人张嘴说话了,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他们两人听到。
因为事出突然,两人的吻还没来得及结束。
谷雨就听见那个森冷的声音说:“王瑞昱,我要你知道失去所爱的滋味。”
这句话让两人同时一惊。
谷雨虽然对王瑞昱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但他看见对方举起的匕首,寒光一闪。
彦冬至对王瑞昱这个名字印象太过深刻,立刻转身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匕首就在他身前数寸的地方,硬生生拐了个弯。因为谷雨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两人开始较劲,扭打在了一起。
来人正是萧孝礼。
萧孝礼是尾随着他们两个来的,一直在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他事先就知晓谷雨和彦冬至都有练过防身术,他自己也有练,不过毕竟是一对二,尽管是偷袭,但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他给自己注射了兴奋类药物,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所以他现在的力气比谷雨大的多。
谷雨很意外自己会处于下风,抬腿用膝盖狠顶对方小腹。萧孝礼轻巧的躲开了,但他的帽子则脱落了。
“萧律师?”“萧孝礼?”彦冬至和谷雨两人见到帽子下的脸,都不禁愣了。
“为什么?”彦冬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让你们都死!”萧孝礼双目充血,愤怒的瞪着眼前的谷雨。
“别跟他说多了,冬至你赶紧跑,赶紧去报警!”谷雨的手腕被扭到了他无法使上力气的角度,他只想让彦冬至赶紧跑。
“我怎么会扔下你……”不过他也帮不上忙,两人扭在一起,他完全无法插足。
彦冬至猛地瞥见手边垃圾箱里有个酒瓶子,抄起酒瓶就朝着萧孝礼的后脑打去。
萧孝礼的后脑勺就像是长了眼睛,他巧妙的躲开了攻击。
酒瓶子打到了墙上,应声而碎。
酒瓶子虽然没打到萧孝礼,却让纠缠的两人迅速的分开了。
谷雨把彦冬至护在身后,跟萧孝礼对峙着。
听见这边有骚动,人群开始聚集,毕竟这里是繁华的街区。
“孝礼哥哥!”那敏儿的声音让对峙的三人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