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她现如今的姨娘身份可真是豪华的一餐了,小青见她不说话,两眼浸满了笑意,“您看是吧,这受宠多好呀。姨娘你以后可别做傻事了,奴婢瞧着昨晚国公爷脸色不是很好呢。”
孟云容现如今住的屋子在常园,而且是在薛晟外院的住所尚正居内,她这一留住,自然府里人都高看一眼。这个点他多半是去上朝了,那她…倒不用顾忌什么,孟云容遂问小青:“昨日你说百芳居没人了,可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这个小青脸上的笑意也是没了,语气有些深沉道:“罗姨娘在百芳居死的不明不白,有人还说夜里听见哭声,传出后闹得人心惶惶的,没人敢住百芳居了。筠怡郡主就吩咐下去让几个姨娘移住在明合居的正院,其他的就住在明合居的东西厢房。现下百芳居也只剩下…罗姨娘了。”
明合居,这院子空置许久了,在盛园西边。她先前听贾嬷嬷说过那是给奶娘住的屋子,比不得其他院子雕栏玉砌,可这个时候想来谁也不会去在意。
这倒是一个机会,她连忙拉住小青的一只胳膊道:“你留在屋子里,如果有人来问起,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还在睡。”
“姨娘,那这膳…”
“你吃吧,我多则两个时辰,少则一个时辰就回来。在这期间,你务必帮我掩饰好了。”
小青重重点了个头,孟云容笑着回她,“那我去了。”
*
雨下的万事万物都带着一层朦朦胧的雾气,虽有些压抑可又独具美感。
从南山上往山脚下看可以看到京都的胜景,自然此时这一雨景轻易就纳入眼帘。南山被立为京都的圣山,当今天子又让人特意在此修了个二层楼台,此时在这里赏赏景天气虽败兴可也算是添兴。
楼台下面用大理石堆砌了高高一层的台阶,台阶上碧瓦朱檐。依稀可以看见两个穿着紫色官服的人比肩站着,那右?7 叩娜私现蟊叩纳碜送Π危饺擞Ω檬钦玖擞幸换崃耍倜鄙隙加腥笫V沼冢亲蟊叩娜俗钕瘸錾耍捌焦舜喂蜕醮螅淦鹄矗舜位刮聪蚰懔谋碜:亍!?br />
旁边的人淡淡道:“丞相说的哪里话,我今日能够得到陛下恩赐,这还不是多亏了你,是你力荐我才得此重任。”
那力荐两字音量较重,孟贾一听,丝毫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意,他道:“平国公是个能人,这不,小试一下就试出来了。”
薛晟笑了笑,“佛家总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用来警醒世人,可这人自己都救不了,怎能奢求他还去救别人?丞相,你说是不是?”
孟贾道:“可不就是这个理。所以我说啊,这人,不求他活的多大慈大悲,可这害人肮脏的下贱事得少做。这佛家不是还有一句话,善恶自有报。说的就是这个理。”
楼台建在半山腰,薛晟看着那只有一小角露出的紫禁城,正色道:“朝中私下传闻说,丞相是泥里的一条泥鳅,滑不溜秋的,没抓住还徒惹了一身泥。今个丞相找我来可算是说出心里话了。”
孟贾也无了之前的平和,他现下站的高位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权利这东西也是一样。他沉声道:“古时有俞伯牙摔琴,就可看得出这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今个薛晟,此刻,在这里,我们是同僚,是旧时,是岳婿。可出去了,就如这玉扳指一样。”他取下手上的扳指手中用力,扳指一分为二。“我们之间的帐也要清算了。”转瞬那破碎的扳指被扔了出去。
薛晟顺着那弧度看了一会转回头,山腰上的桃树下面还有不少腐败的桃子。亦如他与他两人的关系,非友非亲非仇人,却在此刻渐渐腐坏。
☆、谈判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那天回来人不再状态,修改了添了点内容。冷空气来袭,亲们注意保暖啊。
雨下的大,低洼处都积了水,孟云容一路走的急,等到了明合居裙摆处都湿了。
下着雨的院子内静悄悄的,两旁都是枯枝杂草,只有院子中间清扫的干干净净。正房一间屋子房门突兀地打开着,像是正侯着她一样。
孟云容抬头看去,一人似笑非笑地倚在房门那看着她,显然是有一会了。这人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素净,一身月白色长裙衬的容色更加耀眼,就那样拿眼睛扫你,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摄人的魅意。
这样看着一会,孟云容才发现天果真变冷了,雨丝渗进衣服寒意像是渗进了心里。她终是走了过去,喊道:“沈姨娘。”
那人捂唇笑道,嫩白的五指上染的蔻丹红的晃人心神,可瞬间神色一整沉声道:“进来吧。”
屋子里虽打扫过,可还是闻得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孟云容记得,这沈姨娘对房间一向很挑剔,当时百芳局的屋子就是让她先选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沈姨娘自嘲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我是个姨娘。”这话虽是自怨自艾,可孟云容听着却觉得她像是在暗示什么。她来这一趟,也仅是因为上次徐管家后面还说了句,“姨娘如果要知道是谁杀了你父亲,就去问问沈姨娘。”
她才知道花魁的目的竟是为了报仇,忆起沈姨娘也是来自江南,此趟她来是想问问她是不是也是周皎那边的,亦或者说是与这花魁身份是一样的。可瞧着沈姨娘的态度,两人之间并不熟悉。
伺候沈姨娘的丫鬟被她给打发走了,屋子里只有她与孟云容两人,屋外的雨渐渐小了,声音击打在屋檐上一点都不闹人,屋子里有种压抑的寂静。
房内的摆设很寒酸,连像样的桌凳都没有,沈姨娘也未招呼她,而是径直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合上了才道:“原先我们四人中,虽在薛晟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可在下人眼里你却是最不受宠的,可现如今倒是你活的最好,薛晟瞧着对你也上心了,可这些都是假的!”
她说这些话语气很平静,说到最后一句话里满是笃定。好像抛却了身份,说出薛晟名讳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顾虑。她见孟云容不说话,以为戳到了孟云容的痛处,讥笑道:“傻子,真是傻子,你不会是爱上薛晟了?”
孟云容反问她:“你不爱么?”
沈姨娘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顿时有些错愕,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先前爱的,看一眼就爱上了,可是后面,心...渐渐熬干了。”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有些癫狂了,咆哮道:“是他薛晟先对不起我的,他薛晟最不能杀的就是我了。”
孟云容一滞,沈姨娘整个人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她试着开口道:“我来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
“你的仇人。”沈姨娘却是未等她说完就道了出来,孟云容讶异她的情绪转变太快,过后才慢腾腾点了点头。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她这口吻无疑是知道的,孟云容心思一转,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沈姨娘听了这话,双手放在耳侧轻拍了下,赞赏道:“反应够快,”而后接着道:“我要你无论如何在薛晟那都要保全我一命。”
孟云容不解:“这次罗姨娘的死薛晟他并没有怪罪于你,而且你不是说他.....并不爱我,我求情怎么会有用?”
沈姨娘没立即反驳她,而是走近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后道:“先前在宜裳居请安时,我就有这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薛晟肯定会答应你的。不管罗姨娘的死与我有没有关系,薛晟都会杀了我。”
“.....”
“这种感觉会让我面对你的时候像是在面对先前的夫人。薛晟爱惨了她,你的求情当然管用。”
孟云容垂着的双手下意识握成拳,好一会才道:“先夫人的死你是不是......”
沈姨娘已经返回去打开了房门,听清楚后回过头道:“你想说与我是不是有关我还真有那个打算,可有人在我下手之前就动了手。”而后睨了一眼她道:“那人你也认识。快点离开。”
这一刻孟云容很清楚心里面什么东西碎了。
*
覆水难收,有些事做了就收不回来了,有些东西即使没了,可仍存在过。
雨虽不下了,可宜裳居内的茉莉栀子都是一副摧残后的姿态,枝干歪七扭八,枝干下面都是溅落的花朵儿。
正房内,筠怡郡主歪坐在临窗的小榻上,透过窗子正看着院子里的婆子清理落叶残花。脑海里却回想着上次薛晟离开之前,等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他对着她道:“郡主可曾听说过令尊与家父是生死之交?那时家父遇难,令尊对我有恩,我娶你虽是圣上赐婚,可里面也有这原因。”
她听后错愕地看着他,他好像还要说什么,可外面来通传的下人小声催促了一句,他犹豫了会没说走了。
她此刻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之前对她一直淡淡的,她还得感谢罗姨娘的死让她能早些看清。
屋子里很亮,在她对面站着的王嬷嬷把她脸上的表情瞧得分明。她走到茶几处砌了一杯茶,递给筠怡道:“夫人喝杯茶吧,这是榴红那丫头煮的,是您喜欢的银针百媚。”
筠怡闻声抬起头,面若满月,肤若凝脂。只是眼睑下的乌青败了几分美感。她接过茶,心虚道:“嬷嬷...”
王嬷嬷叹了口气,“国公爷没有将罗姨娘的死因公之于众,夫人大可不必如此伤怀。”
筠怡摇了摇头,手里的茶杯放回几上,神情有些落寞。她今天簪了一支海棠镂空玉步摇,身上着着绛紫撒花曳地长裙,明媚的颜色脸上应该是光彩夺人的。
王嬷嬷复又劝她:“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可还是有林侧妃。云姨娘那边您在意了反而是给自己添堵,你是平国公夫人,谁也越不过去您。”
筠怡摆了摆手,叹道:“嬷嬷,我没想那事。碧画那丫鬟可还在府里?”
因下了雨,王嬷嬷又有些老伤痛,今日特意加了件绸夹。只是屋内暖洋洋的,身上发汗额头都有些汗湿,可听了筠怡这话,吓的一个激灵哪还有热意,她慌道:“您可别再说那丫头了,国公爷昨天晚上让人把她带走了,可不就是想把这事就这样捂过去!您别再提了!”
筠怡听了突然趴在坑上,过了一会被褥里有抽噎声传出,王嬷嬷就那样立在旁边听着,这肯哭出来才好。
*
罗姨娘是头七那天下的葬,葬礼该有的步骤都做齐全了,兵部尚书罗大人也未传来什么动静,就连女儿究竟是为什么死的也不在意了。自上次他拜访孟贾后连留在平国公府的仆人也唤了回去,更甚至罗姨娘下葬那天也没个人来,当真做的凉薄至极。
一时,百姓嘴里津津乐道的就是这罗大人了,更甚至有人趁着夜黑跑到他家府邸面前大骂,对这平国公反而赞赏有嘉。
近来丞相与平国公之间的较量,使得朝堂上波云诡谲,就连京都的百姓也感受到了。
这平国公自从平南县立了大功回来,明武帝当着百官的面要给他赏赐,可他却谢绝了还谏言道平南县的蝗灾虽已治服了,可百姓的生活还处在水生火热之中,不如把这些赏赐折兑成粮食下发给平南县。
可天子哪能容得一个臣子来教他该怎么做的,据说当时明武帝怒道了一句不识好歹后竟罢了朝。这之后朝堂上也分了两派,一派丞相那边的,一派平国公这边的。
世人这才知道这二世祖平国公原来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厉害人物。
平国公立的大功没了后续,他似乎对天子的怒气也不在意了,依旧朝堂与府宅奔走。 还是前些日子大周国皇帝来了,在给他的接风宴上,明武帝对着平国公才有了笑意,平国公也弯了腰,这朝堂上的气氛才不那么微妙了。
周皎到了京都后才发现这大明朝朝堂上的和谐被打破了,来的路上一丝风声都没听见,心里对薛晟的芥蒂又少了一分。有些人,你骂他打他甚至伤害了他看重的人。他没动作,一定不要以为他不在意,他只是在找最好的时机给你来上最致命的一击。
而恰恰薛晟就是这类人。
他此次来是打着和亲的名头,即使心里抓心扰肺想着要去找孟云容但一直没有机会。几次不成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在隆和郡时,薛晟建议让他以这名由光明正大去京都,那时就留了这么一手。
他想明白后当即就想着去质问薛晟,可时机还未到,到底要避忌下明武帝的眼线。只好约薛晟在宫外会面,可信写了几封也没个回信,今天薛晟才回了,信里约他明日去崇德寺一聚。
☆、宣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之前状态不对,亲们从上一章看,不好意思。
冷空气来袭,亲们注意保暖。
那样一场大雨后屋檐街角的赃物都被洗刷的一干二净,近来京都空气也满是清晰。
这个时候山间的景色最是美丽的,只是山路还很泥泞鲜少有人会去,崇德寺因为这场雨,寺庙里可谓是冷清。
出家人每日的事情都已是固定好的,能够一天打坐念经不出声半字,可这就苦了顾大人了。
一日两日还好挨,可这都过了几天,每每见到佛祖金像,他就想起自己手上染的鲜血,心惊肉颤地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心里一边希望这平国公尽快来,一边又希望这平国公晚点来。
只是与他的纠结烦闷相比,同行的另一人却泰然处之。虽然还是第一天来与觉会说了几句话,这几日觉会都未与他见过面,给他的也只是几本佛经。可每日里读读经书,打坐片刻,这日子与他这几年的颠沛流离来说好了太多。
觉会的禅房位置清幽,早晨鸟鸣叫啭啭,在偌大的林子里显得额外空旷回响。
觉会大师在后院还开了一块土种着蔬菜,因上次那雨下的太大,菜苗都遭了秧。顾大人这几日一大早就去整理菜园子,这是他近几日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
因此两人居住的屋子里时常只有一人,只是今日屋子里坐了两人。觉会出了禅房,像是掐好了时间,顾大人刚走了一会,他人就到了。
屋内点的佛香很浓烈,觉会听着外面的鸟声,“凡事用物都得适量,香虽能安神可也扰人心神。”
这几日的天都是灰蒙蒙的,屋子里未点上灯,光线不明亮,只有觉会身上穿的金色裟衣一闪一闪的。
对面人的头发都束了上去,一张脸本是低着,听了这话抬起头。在这不甚光亮的背景中,也能瞧着出五官深刻,面容俊秀,只是额头的法令纹很深,年纪估摸着也有四五十岁了。然而上扫的眼尾与筠怡郡主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说话依旧很费力,但并不急,吐字清晰一个字一个字道:“这几日在大师这,心态较之前要平和,佛经阅的多了,这看透的看的更透,看不透的也理解了二三,大师苦心也领略了一二。”
佛家人眉目自带柔和,觉会笑了笑,面容越发慈眉善目,他笑着说道:“世无无因之果,亦无无果之因。李施主不在意失去的亦不在乎得到的,这是你心智已开所悟。”
对面的人还未回话,顾大人慌慌张张已是跑了回来。他鞋子上都是泥土,蹭的地板一块一块的,手上也是。看到觉会一愣,回过神施了一礼道:“觉会大师。”
而后对着觉会对面的人继续道:“王...不是..李...平国公来了...还有大周国的皇帝。”他这番话语无伦次,两人还都理解了。觉会转动这手上的佛珠,道了声:“阿弥陀佛,来的巧来的好,恰好他来,恰好你在。”
说的顾大人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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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容没想过,等她终于确定谁是害她的那个人了,却不能见到他,徐管家好像一下子销声匿迹了一样,她打探了几天,这才知道他在外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