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又陪着傅娅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就吩咐傅珍去慈安宫,而她们则是时候出宫了。
傅娅闻言,心中有几分不舍,却知道宫中规矩,即便是探望也不可多留,免得叫人以为她是恃宠而骄。
傅娅亲自陪着众人走了出来,一面走一面不舍道:“祖母和母亲可要保重身子,等日后再来看我。”
老太太微微一笑:“好,好,快回去吧。外头天冷,你还有着身孕,别冻坏了身子动了胎气。”
听了老太太的话,傅娅略颔首,又拉着张氏说了几句话,便由宫女扶着转身回了院子里。
“你好好服侍太后。”老太太对着傅珍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傅沅看了傅珍一眼,也收回视线,跟着老太太和张氏转到了一条宽阔的宫道上。
等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马车徐徐驶出了宫门前的广场,到达宣宁侯府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了。
进了府里,老太太叫张氏和傅沅各自回屋歇着,不必跟着去宁寿堂了。
傅沅见着老太太和张氏离开,便一路回了自己所住的映月阁。
万嬷嬷知道自家姑娘今个儿去宫中探望大姑娘,便问起了宫中的事情来。
傅沅将宫中发生的事情,连同被太后传召到慈安宫见着宋淮砚的事情都说给了万嬷嬷听,自然,有些事她还是选择瞒了下来。
而傅珍告诉她太后已经允准了陆敏当宋淮砚侧室的事情她也告诉了万嬷嬷。
万嬷嬷听了,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来:“这可怎么是好?姑娘还没嫁过去,太后就应允了这事儿。关键,陆王妃是明摆着不喜欢姑娘,给姑娘添堵呢。”
万嬷嬷能想到的傅沅如何会想不到,只是这种事情哪里是她能决定的。她和宋淮砚成婚后还不知是怎么样的情形,总不能现在就要求他不能有侧室。
更别说,这事情是陆王妃进宫求了太后,太后才应下的。
联系之前在宫中宋淮砚说的那些话,傅沅觉着,这事情只是陆王妃自己的主意。宋淮砚要么根本就不知道,要么是知道了,他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不说话,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要说那宋二公子待姑娘是极好的,可中途出了个陆敏,又深得陆王妃喜欢,对姑娘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只能盼着那宋二公子是真心喜欢自家姑娘,对那陆敏不理不问。得不了恩宠,她就生不出什么事来。
许是白天累了一日,这一夜傅沅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怀青正伺候着傅沅穿好衣裳,突然便听见院中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才刚转过头去,就见着万嬷嬷满脸慌张从门外进来。
她走到傅沅跟前回禀道:“姑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傅沅一听,当下就愣住了,扶着怀青的手站起身来,出了内室走到软塌前坐了下来。
万嬷嬷才又开口道:“昨个儿太子殿下醉酒摔了一跤,脑袋正好撞在石头上,当时就昏过去了,流了许多的血。昨夜太医轮流诊脉,都过了一个晚上,太子都没醒过来,听说这会儿还发着热呢。”
“因着殿下出事,皇上都免了今日的早朝,老爷半路就折回府里来了。”
☆、第110章 坠子
太子殿下醉酒跌倒受伤的消息在宣宁候府激起很大的波澜,尤其是大太太张氏听了这消息,当即就变了脸色,连手中的茶盏都跌落在地上。
“可是真的,好好的怎么就正巧撞在了石头上?”张氏昨个儿才从宫中回来,本因着傅娅有孕又深得皇后喜欢一切安好的事情心里踏实了许多,哪里能料到,这才过了一个晚上,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说是撞到了头,不仅昏迷着还发了烧。
“太太,都是真的,皇上因着太子殿下出事停了今日的早朝,老爷和二老爷半路就返回府里了。”
那丫鬟说完,脸上也带了几分担忧之色,太太高兴了几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太心情不好,他们下头的人也跟着难过。
张氏摆了摆手,叫她退下了,脸色比之前的时候缓和了几分。
这个时候着急也没用,他们是在宫外,哪里能知晓宫中的一切。
宫中太医众多,兴许在太医的轮流诊治下,殿下今日就会醒过来吧。
张氏在心里头反复安慰着自己,却到底是放心不下,心里头就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一整天什么都没做。
等到晚上的时候,宫里头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张氏心中愈发的着急起来,脸色也变得惨白了几分。
这时,太子妃姜鸾所住的祥和宫中,却依旧亮着灯。
太子妃姜鸾手中拿着一个葫芦形的坠子,这葫芦底下,竟刻着一个“傅”字。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姜鸾看了许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出声问道。
下头站着的宫女听自家娘娘问话,忙回道:“回娘娘的话,娘娘吩咐奴婢去太子殿下出事的地方仔细寻找,在假山的一个石头缝中,奴婢捡到了这个,就赶忙来回禀娘娘了。”
自打太子出事后,姜鸾这个太子妃就一直在寝宫侍疾,若不是这宫女是在她宫中近身伺候的,又向来稳重妥帖,她哪里能腾出这个空来,回这祥和宫听她说话。
姜鸾听着这宫女的话,微微挑了挑眉,沉声道:“这东西旁人可看过?”
听她这么问,下头的宫女忙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慌乱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知道事情的轻重,一个字都没敢往外说,直接就来回禀太子妃了。”
她在宫中多年,知道宫里头诸多的阴暗,稍微不慎便会送了性命,她哪里敢多嘴说出去,或是拿给旁人看。
姜鸾听了她的话,心里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嫁进东宫多年,如何能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样的秉性。说句不好听的,恨不得将这东宫的女人都赏玩上一番。
虽然她只见了一个坠子,可一想到昨日太子吃了不少酒,事情的经过她就能猜测出七八分来。
她微微挑了挑眉,心里头在琢磨着是该将这坠子拿到姑母跟前,还是利用这坠子做些什么。
她想了良久,脑子里才生出一个主意来。
“去,请傅侧妃过来一趟。”姜鸾抬起头来,对着下头站着的宫女吩咐道。
那宫女听了,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出了祥和宫,一路朝傅娅的住处去了。
傅娅因着有孕在身,皇后娘娘紧张万分,便没叫她去侍疾,只在自个儿宫中养胎。
可太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能安下心来,一整日都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的。
身边的嬷嬷见着自家姑娘这样,只开口劝道:“娘娘,您有着身孕,可别太过伤神,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虽说她也发愁,可宫中毕竟那么多的太医,太子应该只是一时有恙,过几日就该好了。
傅娅听着梁嬷嬷的话,点了点头,还未出声,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么晚了,是谁来了她宫中。
傅娅才刚想着,就见着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启禀娘娘,太子妃身边的宫女珠儿求见。”
傅娅听着,微微诧异一下,脸上露出几分不快来。
对于这个姜鸾,她向来是不喜欢的。她是太子的正妻,而她则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虽说入了玉蝶,可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妾室。
所以自打她进了这东宫,除了每日去给姜鸾请安外,其余的时候,并不和姜鸾有什么来往。
所以,她心里头才生出几分奇怪和诧异来。
“太子妃有什么事情找我?”傅娅抬头看了下头的宫女珠儿一眼,开口问道。
“娘娘只说,有要紧的事情找您,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珠儿看了她一眼,恭敬地道。
傅娅知道根本就试探不出什么来,也只点了点头,出声道:“你先去院里等着吧,容我更衣,等会儿便出去。”
“是,奴婢先告退。”珠儿应了声是,便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殿内。
等到她退下后,梁嬷嬷才忍不住道:“娘娘可真要过去?太子妃向来不喜娘娘,如今娘娘又有着身孕,老奴怕您出什么事儿。”
梁嬷嬷的担心傅娅哪里能不知道,只是她觉着,姜鸾还没有那么愚蠢。
若是她在她的宫中出了事情,暗害皇嗣的罪名就会落在她的头上。不说是太子殿下了,便是她的亲姑母皇后娘娘也绝对饶不了她。
想着这些,傅娅摇了摇头,对着梁嬷嬷道:“嬷嬷不必担心,她没那么蠢,便是要害我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叫宫里头的人都知道了。”
梁嬷嬷听了傅娅的话,心里虽依旧有些担心,却也知道太子妃相邀,自家娘娘不能不去。
只轻轻叹了口气,便叫宫女拿来了衣裳,亲手给傅娅重新换了身衣裳,又拿了一件狐皮披风给傅娅穿上。
“娘娘,老奴扶您过去吧,前几日才下了雪,路上滑,老奴怕您不小心跌倒了。”
傅娅点了点头,扶着梁嬷嬷的手走出了殿外,跟了那宫女珠儿一路朝太子妃姜鸾所住的祥和宫去了。
因着都是在东宫,太子妃的祥和宫距离傅娅的住处并没有那么远,所以只一会儿工夫便到了。
傅娅缓步走进了祥和宫,一眼就见着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喝着的姜鸾。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和的很,还有一股淡淡的百合香。
姜鸾穿着一身杏黄色绣着凤凰图案的宫装,头上插着一支鎏金七尾凤簪,周身透着几分雍容和贵气。
姜鸾的这番打扮不免叫身为侧妃的傅娅觉出几分刺眼来,傅娅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苦涩和羡慕,却是在想到自己腹中胎儿的时候,那些苦涩和羡慕全都消散下去。
她只要有这个孩子就好了,姜鸾身份再怎么贵重,也不过是独守空房。
太子身边有个崔侧妃,无论是看上了谁,大概都不会对姜鸾这个嫡妻诸多宠爱的。
这人呀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能两全。老天给了你名分就不会给你宠爱,可若是给你了宠爱,就不会是尊贵的嫡妻。
虽说她是有些羡慕,可她觉着,自己未必会一辈子都只是一个侧妃,只要这一胎她生下个儿子,地位稳固,就什么都有可能了。
傅娅压下心里的得意,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妾身给娘娘请安。”
姜鸾抬起眼来将她打量了一番,带了几分笑意道:“这么晚叫妹妹前来,妹妹不会生气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鸾的眼底有着几分不屑,见着傅娅给她屈膝请安的样子,更是觉着好笑。
她以为,她会是个对手。哪里能想到,这傅娅眼看着就要风风光光了,却是要被自家人给害了。
谋害太子殿下的罪名,虽不足以将整个宣宁候府满门抄斩,却足以叫傅娅这一辈子都失了恩宠。
殿下昨日醉酒,多半以为随手拉着的一个姑娘是宫中的宫女,定不知这害他之人会是傅侧妃的妹妹。
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傅娅听着姜鸾的话,并不知姜鸾是什么意思,只摇了摇头:“妾身不敢。”
姜鸾嗯了一声,抬了抬手叫傅娅起来。
等到她起34 身后,才带着几分深意道:“有个东西本宫想叫妹妹替我认一认,不知妹妹可愿意?”
到了这个地步,傅娅终于是明白过来,姜鸾叫她来这一趟,目的就在这里。
可是,到底是什么的东西?傅娅心里头涌起一丝不解和诧异来。
姜鸾微微扬了扬唇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坠子来,手一松那坠子的样子就清清楚楚出现在傅娅眼前。
这葫芦,这细绳?
傅娅是和傅珍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如何能不知道傅珍身上戴着这样东西。
只是,她不知道,这坠子如何就到了姜鸾手中。
大概是看出她的不解,姜鸾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开口道:“这坠子是在殿下出事的地方找到的,看来,妹妹知道这坠子的主人是何人了?”
☆、第111章 眼疾
傅娅听着姜鸾的话,当下就变了脸色,却是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挤出一丝笑意来。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妾身怎么听不懂?”
听着她的话,姜鸾嗤笑一声,眼底露出几分不屑和得意来。
“妹妹听不听得懂不要紧,关键是这宫里头的人没哪个是糊涂人。”姜鸾说着,拿起这坠子里,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殿下出了事情,这刻着傅字的坠子却是在殿下出事的地方找到的,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妹妹觉着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
姜鸾说着,视线一动不动落在傅娅的身上,看着傅娅眼底露出来的几分不安和紧张,心中愈发觉着她拿捏到了傅娅的把柄。
殊不知,傅娅思忖了片刻,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出声道:“姐姐的意思,是戴这坠子的人害了殿下?”
“妾身也没什么不敢说的,这坠子的确是妾身五妹妹的,只是古人常说,冤有头债有主,即便当真是五妹妹推倒了殿下,害殿下至今都未醒过来,姐姐叫皇上和皇后娘娘找她便是了。要杀要剐,和妾身没有一点儿相干。”
“左右妾身是嫁进宫里头的人了,姐姐总不至于因着这个坠子,还打算要将妾身和妾身肚子里的这个胎儿一起处置了吧?”
“再说,单凭这坠子,就能说明是傅珍害了殿下吗?怎么也要等殿下醒过来再下这个结论。”
傅娅说着,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腹部,提醒姜鸾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可是皇后娘娘和皇上都盼着的。
姜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来,倒叫她诧异了一下。
平日里傅娅这个侧妃性子算得上是个好的,旁人若是不寻事,她也不会端起侧妃的架子来。
果然,这有孕之人就是不一样,都比之前要硬气了。
姜鸾的视线放在傅娅的腹部,眼睛里闪过一抹记恨和不甘来。
她就不信,她收拾不了她这样一个妾室。太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傅家怎么能逃得了。
“姐姐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妾身就先告退了。”傅娅恭敬地道。
姜鸾看了她一眼,压下心里头的火气,挥了挥手,冷声道:“下去吧。”
“是。”傅娅恭敬地应了声是,转身退出了祥和宫。
等到傅娅退出去后,姜鸾才脸色铁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本宫不信,她能凭着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得意一辈子。”
珠儿听了她的话后,上前道:“娘娘,傅氏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不将娘娘放在眼中,娘娘打算如何做?可要将这坠子交到皇后娘娘手中?”
姜鸾听了,思忖了片刻,却是摇头道:“不急,一切都等殿下醒过来再说。”
转眼又过了几日,自打太子受伤后,宣宁候府的气氛一直压抑得很,老太太和张氏每日都担心着,烧香拜佛,给太子祈福。
这日傅沅才去了宁寿堂给老太太请安,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闵嬷嬷快步从外头走进来,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宫里头来人传话,说是太子殿下今早醒了过来,只是,只是......”
老太太原本听着太子清醒的消息,脸上当即就露出喜色来,哪里知道,闵嬷嬷竟支支吾吾说起后半句话来。
“是什么,快说呀,殿下到底是怎么了?”老太太脸色蓦地一变,从软塌上站起身来,着急道。
闵嬷嬷看了老太太一眼,才吞吞吐吐道:“殿下,殿下当日撞到了头,醒是醒了,可眼睛却是看不见了。太医说了,殿下脑子里有淤血,兴许等淤血散了,殿下就能看见了。也或许,或许......”接下来的话闵嬷嬷不敢说,可老太太如何又想不到。
太子殿下是有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老太太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起来,身子一软,就要朝后倒去,幸好是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老太太。”见着老太太这样,屋子里的人脸上带了几分慌乱之色,生怕老太太出什么差池。
过了半晌,老太太才坐直了身子,环视了屋子里的傅沅她们几个一眼,淡淡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几个人恭敬地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出了宁寿堂。
等到出了宁寿堂,二姑娘傅萱才忍不住道:“原本想着过了年,大姐姐有了身孕,新年新气象。哪里知道,这才过了多久,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殿下若是能痊愈还好,若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