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满在脑子里飞速地计算着,剑势一缓,穆勒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也跟着跳了下去,并且将她的剑一挑,逼退了白小满的攻势,然后将剑一转弯,对着黄狗的下巴就是一剑,黄狗惨叫声陡然响起,快速向后退了好几步,将头拱地,发出痛苦的呜呜声,没敢贸然上前,但气势还是很骇人,嘴巴处受伤了,此刻嘴角血淋淋地冲着穆勒乱叫,没有撤退的意思。
白小满站住之后,才明白穆勒的用心,他想到狗主人的身份,若是杀了狗,就会留下把柄,指不定那个多事的宋孺人会闹出什么风浪来,所以这只狗即便留不得,也不能死在白小满的手里。
黑狗见黄狗受了伤,一通乱咬冲上来,白小满学穆勒刚才的动作,一个提身,凌空于黑狗身14 子之上,躲过它的攻击,对着黑狗的下巴就是一剑,黑狗登时向后退去,疯狂地乱跳乱叫。
两只狗凑在一起,都血呼啦的呲着牙,不断低吼着,前爪子不停地摩擦着地面,看样子随时还要再扑上来,慑于两人手上的剑又不敢贸然进攻,于是只好对峙着,白小满打量眼前的俩凶物,觉得景况看起来还是很恐怖的。
白小满没敢回头,小声喊着:“冬香!春香!”
喊了好几声才有人回应,家丁更是不知道滚到哪里躲着去了,白小满心里不满,秋香面对的可是比她们现在的情况危险好多倍,也没有怂成这样,看来忠诚胆子这回事,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差别极大。
压下不满,白小满吩咐她们赶紧把秋香扶回屋里,关好门。
在她们收拾的过程中,两只狗的视线来回在秋香和白小满身上转,白小满忍不住骂:“你个狗崽子还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啊?有本事冲着我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畜生!”
黑狗黄狗同时低吼,声音越来越大,白小满握紧剑柄,低声对穆勒说:“一会伤他们的前爪。”
穆勒轻声‘嗯’。
一阵哨子声响起,黑黄两狗愣了一下,偏着头似乎在仔细分辨是不是平时熟悉的训练哨。
白小满跟穆勒警觉地四处搜寻,闻得又一声哨声响起,紧接着两片肉扔了过来,黑黄两狗一见立马低头吃肉去了,白小满顺着肉片飞来的方向向后看,方景生带着几个壮汉赶过来,其中一名壮汉吹着口哨,另一名扔着肉,看样子是两只狗平日的饲养员。
见两只狗被饲养员牵住,方景生才走上前,一脸关切地问:“不知白姑娘和穆公子有没有伤到?”
白小满见狗已经被制住,便将剑收起:“没有,这两只狗还没厉害到家,伤不到我,倒是被吓到了。”
方景生见她还能开玩笑,知道没什么大碍,转身看向两只狗,笑意瞬间凝固,一脸震惊地回头问:“白姑娘,将这两只狗伤到了?”
白小满已经知道狗的主人是郁子非和他的孺人,料到自己伤了狗会有麻烦,但方景生这种反应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穆勒嘴巴刚张开,白小满就接过话头来:“是我伤了两只狗,我也不想的,它们俩忽然狂性大发冲进我的院子就要咬人,我可以躲,但当时秋香和冬香都没办法躲开,当时那架势,我要是不出手,恐怕两个小姑娘都被狗给撕碎了。”
方景生点头,表示认可,但脸上还是为难的神情。
“白姑娘,您可知道,这两只狗是王爷和娘娘非常心爱之物,如今伤了,恐怕两位主子会追究。”
白小满知道方景生说的实话,担心也不无道理,联想到自己生活的时代,为了救人连熊啊老虎之类的珍惜动物都可以杀,而在这个时空,人命丁点钱不值,全凭借身份地位这些虚晃的东西,郁子非是皇上宠信的王爷,所以他养的狗就比一条人命还要贵重,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救人要紧,没考虑那么多,王爷总不至于会让我为了一只狗抵命吧?”
方景生虽不知道郁子非跟白小满之间的牵扯,但总能看得出来,主子最近对她是十分上心,所以说话较为小心,笑道:“那当然不会......”
“王爷不会,是王爷仁厚,岂容得你在安王府里动刀动剑?”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白小满回头一看,宋孺人,谢孺人,以及好多位漂亮年轻的女人外加不少丫鬟,此时都出现在了她所住的清风院的门口,为首一人正是宋孺人,说话的也是她。
方景生已经行礼见过极为孺人美人。
宋孺人见白小满只是看过来,并没有行礼的意思,语气更加不好:“安王府的规矩你不懂,难道下人们都没有告诉你吗?随便用剑见血,伤的还是本宫和王爷最喜欢的狗,你可知罪?”
宋孺人的目的那是相当的明显啊,摆明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白小满明白不能跟她扯那一通****之分,只好试着跟她讲讲道理。
“见过几位娘娘,”白小满低头行了一个最常见的礼,继续说道:“民女并非存心想要伤这两只狗,只是它们忽然冲进院子,像是发了狂一般咬人,若是民女不采取一些措施,恐怕就要闹出人命了,还望娘娘体恤,民女逼不得已之所为。”
宋孺人嘴角轻抬,露出迷之微笑:“伤了人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就算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也该明白,王爷对惊风的喜爱可不一般,曾经有下人给惊风吃错了东西,王爷宽厚,没有惩罚,但是第二天那名下人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再也不能在安王府当差。”
白小满猜测宋孺人的用意,她相信以郁子非目前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不会为了一只狗来难为她,就算宋孺人想要使绊子,相信郁子非也能保下来,如今听宋孺人的话,难道她只是为了撵走自己的?
“娘娘见谅,民女情急之下所为,并无恶意,望娘娘宽恕。”
宋孺人并没有正面回应白小满的话,而是伸出纤纤玉指,遥遥地冲着穆勒站立的方向一点:“他就是住在你隔壁的那个贴身护卫?”
说到‘隔壁’和‘贴身’两个字的时候,宋孺人故意咬重发音,听起来格外突兀,她话音刚落,众人就发出哄笑声。
白小满并未看其他人,只是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穆勒,见他神情无异,略松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紧接着,宋孺人又来了一句:“既是护卫,就是奴才,为何见了本宫并未行礼呢?你是王爷的贵宾,行礼不周到,本宫暂且可以跟你不计较,可是你的奴才也这么没规矩吗?”
白小满心里一跳,穆勒因为是暗卫,几乎从来不出现在人前,所以根本用不着行任何礼,何况,幻海一脉的人,只对自己主子忠心,也只认主子,所以需要穆勒行礼的人,除了楼宇之外,并无其他人,白小满是习惯了,所以穆勒在见了这么多人之后还干干地站着,并未觉得不妥,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同了。
“回禀娘娘,这名护卫从民女小时候就跟着民女了,为民女多次出生入死,民女并未将他当做下人,而是当做家人一般看待,所以平日不太讲究行礼这方面的事,以至于他并没有行礼的意识,但民女敢担保,他绝无轻慢的意思。”
白小满赶忙解释。
宋孺人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你担保?你自己还没人担保呢,自顾不暇,还有空担心一个下人。听听这话,还家人?奴才就是奴才,难道没有人教过白姑娘,行事要衬得起自己的身份吗?既是你的护卫,刚才伤了狗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白小满生怕穆勒被逼急了开口,有点慌张地抢着回答:“是民女伤的狗,因为狗攻击民女,为了自保,民女才出此下策。”
白小满不指望宋孺人会听几句话就原谅自己,今天的事明显就是一个针对她的套,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是因为她比丫鬟下人有能力自保,她不想牵扯更多的人,尤其穆勒。
宋孺人旁边的谢孺人自始至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全程观战,一句话没有,而宋孺人身后的几位美人早已经用响亮的声音窃窃私语了。
无非是什么伤了王爷和宋孺人心爱之物,不能轻饶,讲话没规矩仗着王爷宠爱之类的话,白小满听着,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眼皮都懒得抬。
宋孺人也不出声制止,任由后面几位伙伴自由发挥,演出了全场,她静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 不是草包
宋孺人自打知道她养的黄狗被伤着了,丝毫担忧都没有,全程冷漠脸。
白小满心里冷笑,你心爱的狗狗,怎么见了狗狗受伤眼睛都没多看一眼?当年她也养过宠物好吧,感冒了拉肚子她还着急过呢,宋孺人骗小猴崽子吧?谁看不出来,她不过是为了讨郁子非喜欢,硬掰了个爱好,好跟他一起养狗,多个共同话题,相处时间自然也长,这点争宠的伎俩白小满才不会看不出来。
如今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白小满知道自己打一进门,就成了宋孺人,这位安王府最得宠的女人的眼中钉,其实心里也暗暗琢磨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手来对付自己,没想到竟然出此奇招,也真是人才一个。
老实讲,白小满心里也没有什么套路来对付宋孺人,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情况再说吧。
方景生此时说道:“启禀娘娘,惊风和黄雨,虽然是烈性狗,但平日训练有素,又有专人看着,在固定的院子里,跑出来的几率十分微小,为何会越过院子突然跑出来呢?而且今日它们的表现似有狂颠之症,奴才猜测,是不是吃错了什么,导致它们发狂,还请娘娘给点时间,让奴才去调查一番,也好还清事情缘由。”
宋孺人听完并未着急做出回应,拿着眼睛溜溜瞄了好几圈白小满和方景生,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道:“这样也好,白姑娘毕竟是咱们王爷的尊贵客人,不能蒙受不白之冤,你去调查调查吧,至于伤了狗的事,王爷自有主张,我也不便替王爷处置,越俎代庖。”
白小满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宋孺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方景生,再瞅瞅穆勒,两人的神情都告诉她,这是事实。
原本以为无法善了的一桩事,就这么烟消云散,宋孺人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剩她一人干杵着。
白小满拍拍自己的脸问穆勒:“我这是踩了什么****运,事就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没人找我麻烦,借题发挥,想整死我?”
方景生行礼恭送几位王爷的内室,此时直起腰,对白小满说道:“白姑娘洪福齐天,此事还有蹊跷,景生必当竭力查出真相,还姑娘一个公道。”
白小满真诚地道谢:“多谢你,方管家。”
方景生离开之后,白小满先是去看了下秋香,将她安顿好,又嘱咐了春夏冬香几人,这才出来,见穆勒还站在院子之中,走过去用胳膊碰了下他:“想什么呢?是不是被姐这逆天的好运给吓着了?”
穆勒做出一个类似于笑的神情:“你觉得那个宋孺人会这么大度?”
白小满摇摇头:“就是知道她算计我想整我,所以才更吃惊啊。”
穆勒看着门口的位置,陷入沉思。
白小满也没再出声,即便她不相信,事实上好运还是降临了,她都做好准备如果宋孺人为了只狗非要将她怎样,在郁子非不在家的情况下,白小满也就只好硬拼了,可惜没用得上。
宋孺人肯定没这么好心,不管有什么阴谋,日后走着瞧吧,现在赶紧想想,怎么跟郁子非解释伤了狗的事。
虽然她知道郁子非现阶段在讨好自己,但是他毕竟是一个阶级观念很重的人,性子好是因为没什么事能真正惹到他,激怒他,大家讨好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给他添堵?但不代表他不会为了在意的人事物而发怒。
若他当真因为这只心爱的宠物狗生气,白小满该怎样化解危机呢?
此时白小满有点后悔搬进安王府了,为了跟青阳小岑赌气,她可真是把自己都赔了进来。
在清苑,在自家的叶宅,不管发生什么,顶多算是个邻里纠纷,只要两人不闹,谁也管不着,可是在安王府里,到底牵扯到权势官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白小满当初答应住进来,就犯了一个大错,她仗着有穆勒贴身保护,也自持武功高,一般人等根本伤不了她,外加跟郁子非相处得挺不错,让她轻敌了,忘记了在深宫内帷里,蛮干有时候什么用也顶不了,谁要害你,难道还要把你拉出来,按照文武两种pk吗?
笑话,有的是法子和套路,自认为看多了电视剧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最幼稚的是,白小满竟然没想到,就算仗着武功高强,别人要是害她,难道真的准备跟穆勒两人拍拍屁股,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今日的事反倒提醒了她,要是出了事,跟着她的下人丫鬟怎么办?人家出来找个活干,挣口饭吃,平白无故被你连累,冤不冤?
白小满越想越懊恼,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穆勒问她:“不是没事了吗?为何还是一脸愁容?”
白小满叹口气:“我后悔搬进来了,真是大错特错,就不该趟这些个浑水。”
穆勒回答得简单:“不想住,回禀了安王,再搬出去就是了。”
“说得简单。”白小满正要继续杞人忧天,忽然被穆勒这句话激励了一下:“也对,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等王爷回来我就跟他提。”
穆勒又开始迂回了:“你才住进来几天,安王能答应放你走吗?”
白小满扒拉着手指头,咬咬嘴唇,坚定地说:“不怕,只要我坚持,又没什么必要的冲突,相信郁子非不会为难我的。”
白小满猜测的挺准的,郁子非没存什么为难她的念头,但不代表没人会存。
不到午饭的时候,太阳已经很毒辣了,蝉鸣阵阵,扰得人心神不宁,门外一阵嘈杂,白小满率先冲了出去,拦住了想要出门的穆勒,让他不要现身,走到门口,一看,宋孺人,以及她的标配跟班,谢孺人还有一干美人又出现在她的清风院门口。
白小满奇怪,大清早大中午的,难道宋孺人有令大家就都得跟着来吗?顶着难耐的酷暑?还是每一个人都在眼巴巴等着看自己的下场,所以环境再艰难也挡不住来看热闹的热情。
不等白小满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甚至连见面礼还没来得及行,宋孺人的管事丫鬟就站出来,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次宋孺人到来的理由更加正当,外加理直气壮。
“王爷赏给娘娘的翡翠耳坠丢了,那可是我们娘娘平日里最喜爱的首饰,来你们清风院之前刚戴上的,回到住处就发现不见了,到处都找遍了,就连来的路上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所以来你们清风院看一下,是否落在了这里。”
白小满一边听一边心里犯嘀咕,但面上只得做出愿意配合的姿态。
宋孺人的管事丫鬟带领人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地找了一会儿,回禀说道什么也找到。
当然找不到,这些人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接着管事丫鬟就得寸进尺提出要搜房间的主意,白小满当然不愿意了,但是她又没法跟眼前这一帮人讲什么人权主权的,只得好言拒绝:“这恐怕不妥吧,又没有明眼人看到东西就在民女这里,娘娘带人说搜就搜,未免不合适。”
一直未出声的宋孺人此时泠泠开口:“本宫不点破,不过是为白姑娘留几分面子,毕竟你是王爷的贵客,若真有什么失德之处,王爷脸上也不好看,但没想到白姑娘事到如今还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本宫依规矩办事了!”
白小满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事不好,姓宋的敢这么大张旗鼓来搜身,必定是有万全之策,她应该是被陷害了,耳坠肯定被藏在了清风院里。
“不知娘娘此话怎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原来早晨的好说话是为了现在做铺垫,看来这个宋孺人也不是个草包,还能设置连环计来。
“实话告诉你吧,早已有下人禀告于本宫,耳坠不小心掉了之后你们清风院的人就捡了起来,私自藏着,但本宫想着也许会有什么误会,毕竟本宫今日到过的地方也不少,所以各院的姐妹们都十分配合,当然,她们这叫问心无愧,早已搜查过,一无所获,所以,不得已,本宫才来你的清风院找找,别的东西也就算了,这可是王爷赏赐给本宫的,你若喜欢,相信以你的本事,王爷日后定当赏赐得更多更好,也犯不着如此小家子气,见财眼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