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妮子!天黑了还不回来!”胖丫爹啐了一口唾沫,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老婆子,你还赖在炕上偷什么懒?饿死我了!”胖丫爹冲进屋里,对躺着的胖丫娘道。
“我这疼的下不了地。”胖丫娘疼的直抽抽。肋骨断了虽然不致命,但是得好好养着,不能随意乱动。
“你就装病偷懒吧你!”胖丫爹一把掀起被子,抓着胖丫娘的腿脖子就把她往地上扯,边拉边道:“你们娘两都不是个东西,一个要把我气死,一个要把我饿死。我还治不了你个老畜生了?快给我起来做饭去,饿死我了!”
胖丫娘被活生生从炕上扯到地上,摔了个屁股蹲,肋下疼的浑身冒汗。胖丫爹抓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嘴里骂道:“做饭去,要你个老婆子有啥用?成天就知道偷懒不干活!连饭都不做,是想翻了天!”
忽然,胖丫爹感觉有一只大手从身后抓着他的头发,胖丫爹下意识的松开抓着胖丫娘的手。胖丫娘哎呀一声往炕上倒去。
“娘!”一声惊呼,胖丫扑过来扶着她娘。
而后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个彪形大汉抓着胖丫爹的头发,对着他的老脸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二十余个耳光,而后摁着张二的脑袋,对着他的身子连锤带踢得一通猛打。
那大汉边打边骂:“我看你是想翻了天吧!我把妹妹嫁给你,一天好日子没过上不说,你敢还打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你是欺负我们王家无人?”
胖丫爹脸被打的肿成猪头,眯着眼睛一看,妈呀,吓的腿都软了,扑通一下坐到地上。
胖丫的大舅、三舅、四舅,连同两个表哥一个表弟全来了!当年胖丫的外婆一连生了两个儿子,才盼来胖丫娘这么一个闺女,接下来又生了两个,全都是儿子。
方才打他的那个彪形大汉,正是胖丫的大舅,胖丫娘的亲大哥王老大。
“妈了个巴子的,早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大舅一口痰啐到了张二脸上,冲他破口大骂道:“你刚干什么呢?拽什么拽?是你把我妹妹肋骨打断的吧?不想活了是吧?”
王老大是家中老大,比张二年长,张二年轻的时候曾经得过王老大的恩惠,对王老大很是畏惧。胖丫娘一向懦弱,息事宁人的性子,受了委屈从不跟娘家人诉苦告状,故而张二越发的大胆。
丈夫打妻子是家务事,大舅心疼妹妹打妹夫也是家务事,张二平日里横惯了,万万没想到胖丫竟然去搬了救兵,去镇上把她三个舅舅叫来了。
胖丫深知,家暴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绝不能姑息。对付家暴最有效的法子,就是以暴制暴。这年代家暴官府不管,打死都是家务事,娘亲懦弱的会导致张二变本加厉暴力升级。她要是不把张二的狗牙给拔了,指不定今后趁着自己不在,把她娘毒打成啥样呢。
三个舅舅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还有胖丫三个表兄弟,全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这六个壮汉往瘦小的张二面前一站,张二只觉得浑身哆嗦,吓的一身冷汗,方才打胖丫娘的嚣张气焰全都不见了。
“大哥、三弟、四弟,侄子们,你们咋来了?”胖丫娘捂着胸口,看见娘家兄弟,委屈的满脸都是泪花。
“姐,你别怕,我们来给你撑腰了。这老混蛋以后再敢动你和外甥女一根指头,我就剁了丫了给你出气!”三舅冲胖丫娘道,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冷森森道:“姐夫,咱王老三是道上跑镖的,平日里都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我王老三出道几十年,这把刀不知道沾了多少强盗匪徒的血,姐夫若是不信这个邪,你再动我姐和我外甥女一根头发试试,看我王老三不把你剁碎了喂王八,我就不姓王!”
三舅早年出去闯荡混江湖,拜了个镖师为师,年轻的时候当过镖头,后来攒了点银子就回家乡自己开了个小镖局,娶妻生子过日子。如今是镖局里的掌柜的兼总镖头,一身的凌厉之气。
张二吓的哆嗦,道:“三弟,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没想打我媳妇,我就是推了她一下,不小心使劲大了,我是误伤她的啊!”
“误伤?”三舅呸了一声,拿着刀贴着张二的耳朵,刀背在他脸上啪啪的拍着,道:“我这刀要是不小心割了你的驴耳朵,也是误伤!”
“哎呀我的舅舅们!我的老爷们!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张二吓的都要尿出来了。
☆、第9章 开张大吉
王家几个舅舅都是男人,晓得要想不让张二打老婆,就得一次给他把猛药下足了,省的过了几个月恢复老样子。
这下轮到四舅,四舅道:“姐夫,你知道我贩的煤是哪挖出来的不?”
四舅是个煤贩子,做的生意不大不小,家境算是个小康。
张二连忙回话,摇摇头道:“四弟,我不知道啊!”
四舅笑道:“这煤啊,都是从地下的煤矿里挖出来了。这地下的煤矿,深得不见底,里头黑漆漆的,挖煤的劳工在里头挖煤,万一遇见煤矿坍塌,就埋在里头出不来了。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埋在下头,尸首都挖不出来。姐夫啊,你说要是哪天,把你扔下去,谁能找着你的尸身?”
张二一想,吓的跪下使劲的磕头,哭喊道:“我真的知错了,舅舅们,我发誓我再也不敢打媳妇打闺女了,我要是再犯,叫我天打雷劈!”
三舅道:“不用天打雷劈,老子第一个就用宝刀劈了你!”
几个舅舅一看张二吓的那怂样,心知他必定是怕极了。娘家兄弟来是为了给胖丫娘撑腰的,不是来闹出人命的。大舅叫几个侄子把吓的瘫成软泥的张二抬了出去,兄弟几人围着炕坐下。
胖丫吧娘扶着靠着躺下,盖好被子。
几个兄弟看着一脸憔悴的姐妹,心情低落了起来。大舅最是愧疚,当年是他说的媒,把妹妹嫁给了张二。没想到张二表面老实,却是个窝里横的怂货,没啥本事,只会打骂妻女。
大舅觉得很是对不起这个妹妹,想补偿她,道:“妹妹,不如跟兄弟们回娘家养伤吧,先把身体骨养好了再说,别留下什么病根了。”
胖丫娘看着几个兄弟们,知道兄弟们爱护自己,可大嫂子嘴巴厉害,不是省油的灯。四弟媳一向瞧不起自己这房穷亲戚,去了老四家肯定得受气。倒是三弟,家业是几个兄弟里最大的,三弟媳是个落难的小姐,知书达理,很是和气。
“娘,舅舅们都商量好了,说接你过去住阵子。”胖丫道。
“姐,你跟外甥女都来吧,就住我们家老院子吧。”三舅道,“老院子一直空着呢,稍微拾掇下就能住人了,我再从家里叫个小丫头去做饭,照顾姐姐的起居。”
在几个舅舅的轮番劝说下,胖丫娘答应了去娘家小住养伤。
胖丫知道舅舅们把娘接去镇上,已经是对她家很大的照顾。娘在舅舅那边,横竖是吃的饱穿的暖有小丫头伺候着,比在家里强一万遍。但胖丫有手有脚的,不好意思再叫舅舅们多养一个她,免得舅妈们给脸色瞧。况且她惦记着开凉皮摊,就推说家里不能没人照应,坚持留在家里。
“我们哥几个把姐姐接去住阵子。”四舅边指挥着几个侄子收拾行李,边对张二说。
一听说舅舅们要把老婆接走,张二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下家里谁干活,谁给他做饭啊!可是这会他张二敢说个“不”字?还只能好声好气的陪着笑脸满口答应。
几个舅舅有备而来,赶了辆牛车。大表哥和二表哥两人抬着胖丫娘上车坐着,胖丫收拾几件娘的衣裳,拿包袱包起来放在车上。
“姐夫,我们把姐姐接走了,我外甥女在家,你可得多担待。姐夫晓得我是最疼我这外甥女的。”四舅舅临走时,扫了张二一眼。
“那是那是!”张二忙点头道,“胖丫是我亲闺女,我肯定得担待着。”
“走了!”大舅赶着牛车,一声吆喝,一行人缓缓朝镇子走去。张二跟在牛车屁股后头点头哈腰,终于送走了王家浩浩荡荡一群人。
胖丫瞧着远方,默默想:有个强势能给自己撑腰的娘家可真好,可自己的娘家就……不把她卖了就是好的了。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哎呀我的妈呀,终于走了。”张二抹了把冷汗,跺了跺脚往屋里走,回头瞧见胖丫,没好气道:“去,给我做饭去,饿死我了。”
胖丫扫了他一眼,道:“我在舅舅家吃过了。”说罢,理都不理张二,径直回屋睡觉去。
“唉!你个死丫头,叫你做饭都不做!”张二在后头气的跳脚,他骂又骂不过胖丫,打吧,估计胖丫真跟他干起来,他还真打不过身材壮硕的胖丫,都不用去跟胖丫舅舅们告状,胖丫自己就能把他给收拾了。
软包子变成了硬骨头,打又不敢打,啃也啃不动,张二自认倒霉,自己去厨房随便收拾,冰锅冷灶的凑合着吃了顿。
第二天天不亮,胖丫就起来张罗她的凉皮摊子了。在她看来,赚钱乃是第一要务,什么都不能拦着她发财啊!
准备好食材,摆好了桌椅,胖丫拿了快木板请隔壁刘伯给自己写个招牌:胖丫小吃摊。这名字刘伯一听就笑了,道:“闺女,你这名字起的也忒不讲究了,刘伯给你取个名字,叫‘胖丫食肆’,你看怎么样?”
胖丫一听,这“食肆”听起来高大上,可比她的小吃摊文雅多了,将来生意做大了,这名字也能继续用。
而后胖丫又叫刘伯写了个小木牌,上书:“胖丫凉皮,一文钱一碗,免费赠送小菜一份。”
“胖丫食肆”的招牌挂在张二家门口,胖丫借了点红绸缎,把招牌四周围了一圈,看着很是醒目。又将那写价钱的小木牌立在招牌旁边,用布子擦的锃亮。
路过的乡亲们瞧见胖丫在架招牌,纷纷过来看热闹。
“哎呀,胖闺女,这铺子开起来了!真够快的!”胖大婶闻讯赶来,抹着口水道:“胖闺女,先给你胖婶来一碗!”
“好嘞!开张大吉!”第一笔生意上门,胖丫喜滋滋的迎了胖大婶进院子。
张二家的小院被胖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连片枯枝都没有。几张桌椅虽然旧,但都擦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着就精神。
胖丫请胖大婶坐下,先端上个摆着七八片糖醋黄瓜,又道:“胖婶子请稍等,凉皮马上就来!”
而后钻进厨房,三两下调味,端了碗凉皮出来,摆在胖大婶面前。胖大婶嘿嘿一笑,边吃边赞不绝口。
胖丫摆摊卖凉皮的消息传了出去,赶来买凉皮的乡亲们络绎不绝,生意及其火爆。胖丫没有帮手,自己又当厨子又当小二招呼客人,忙的焦头烂额。
张二早就起来了,蹲在一旁冷眼瞧着忙的团团的胖丫,鼻子里不屑的冷哼。
“胖姑娘,收钱咯!一共是五碗,这是五文钱,给你放桌上了啊!”一个中年汉子拖家带口的来,一共要了五碗。
“好嘞!您慢走,下次再来啊!”胖丫手上端着两碗凉皮,给客人摆好,转身要去收桌子上的钱。
忽然,张二站起来,跟钻地鼠似得猛地窜过去,一把将桌子上的五个铜板攥在手里,而后转身就往院子外头走。
“爹,您回屋歇着,怎么好劳顿您呢,女儿自己忙着就行了,别把爹给累着了。”胖丫敏捷的闪身过来,一只手牢牢的攥住张二的手腕。
周围的食客谁也没在意这对父女的动静,听了胖丫的话,都以为胖丫是心疼她爹,怕她爹累着,把所有的活都给包下来了。
“松手,钱留下!”胖丫抓着张二的胳膊,小声贴着张二的耳朵道。
张二瞪着眼,瞧着胖丫,贪手里的五文钱,不想松手。胖丫知道他想要钱,虽然五文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可有一就有二,不能惯张二这破毛病。若是这次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将来张二会变本加厉的随便拿走胖丫做生意赚来的钱。
“这钱是我赚的,你想要得先问过我愿不愿意!”胖丫手上力道加重,语气也跟着重了几分。
张二终于被胖丫的气势吓着了,悻悻松手,胖丫把银子抢了回来,道:“爹,你回屋歇着,一会饿了我给你端碗凉皮吃。”
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张二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怕自己女儿,缩了缩脖子,回屋去了,耷拉着脑袋不再整什么幺蛾子。胖丫瞧着张二不再闹腾,给他送了碗凉皮和一碟糖醋黄瓜,便继续招呼她的生意去。
一直到日头快落山了,胖丫收了摊,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里数钱。
一个一个铜板哗啦啦的倒在怀里,胖丫边数钱边拿粗线将铜钱穿成串子。
“……三百九十一、三百九十二。”胖丫把最后一枚铜钱串了起来,提起沉甸甸的钱串子,心里美滋滋的。
除去三百文钱的本钱,今个一共净赚九十二文!胖丫拿了个小石头,在厨房一面土墙上写道:9月25日,入392文,赚92文。
她用的是阿拉伯数字和简体汉字,反正这里的人也看不懂。
胖丫把钱装好,背了个框子,去采买材料和蔬菜,为第二天的生意做准备。买好了东西,胖丫路过一家酒肆,想了想,进去买了二两黄酒,又叫掌柜的切了二两卤肉。
回到家,张二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不说话,也不出来。胖丫去厨房卸了东西,她还买了两个鸡蛋,一条小鲫鱼,从屋后的架子上摘了个大丝瓜。
赚了银子,胖丫心情大好,亲自掌厨清炒了一盘丝瓜,一盘炒鸡蛋,又做了鲫鱼鸡蛋汤,再把剩下的一点糖醋黄瓜装盘,二两卤肉装盘,温了黄酒。又将篮子里早就干巴巴的饼拿出来烤了。
“爹,吃饭啦!”
胖丫爹躺在炕上,面朝墙,不理她。
胖丫瞧了张二一眼,心知这几日他心中一直气不顺。
本来胖丫是懒的理他的,不过既然是名义的父女,又同住一个屋檐下,关系闹的太僵对胖丫并没有好处。万一张二没想开,半夜一斧头劈了胖丫,那她找谁哭去?
打一巴掌,得给个红枣,拉拢拉拢,至少也得让张二往后不在胖丫的摊子上惹事坏了她的生意。
☆、第10章 王婆上门
胖丫摆好了饭菜,清炒丝瓜冒着热气,丝瓜翠绿的皮和白嫩的瓤泛着诱人的光泽。炒鸡蛋黄澄澄的,鸡蛋炒刚刚好,嫩嫩的油光闪闪,冒着鸡蛋特有的香味。鲫鱼汤呈现全白色,里头有打成花的鸡蛋花,飘了翠绿的葱花。糖醋黄瓜腌透了,黄瓜的清香混合着酸甜味扑鼻而来。卤肉是现成的,切成一片片,整齐的码放在盘子里。黄酒煮热了,酒香四溢。
本来寡味硬邦邦的饼,被烤的金黄,外焦里软,香喷喷的。
胖丫做饭讲究色香味俱全,这一桌子简单的家常菜出自顶级大厨之手,那味道可真是不一样,神仙闻了也站不稳,别说成天清汤寡水的胖丫爹了。
胖丫坐在桌边,拿起筷子道:“爹,今个我赚钱了,给咱家做顿好吃的。”
而后撒开腮帮子就开吃,边吃边说:“唔,真香!爹,你真不吃?”
张二肚子饿的咕咕叫,吞着口水,坚持了一会,终于面子不如饿肚子大,绷着个脸下炕,吃了起来。
在现代顶级大厨的家常菜面前,古代小贫农张二根本就无力抵抗,跟饿了三年的饿鬼一样,差点把自个的舌头给吞进去,最后那鲫鱼鸡蛋汤,连朵葱花都没给剩下。
吃人嘴软,张二这会子软了许多,胖丫给张二倒了杯酒,趁机哄道:“爹啊爹,你看我做生意,赚了钱,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好。我有钱了,你也跟着吃好喝好不是?爹是想每天吃糠喝稀,还是吃菜吃肉喝酒?”
张二闷不吭声,喝了口酒。
胖丫继续道:“我知道爹觉得我是个闺女,将来留不住。可我现在挣钱,可是给爹挣的养老钱啊,有了钱,就能过的舒舒服服的,盖个大房子,请几十个仆人,每天大鱼大肉,大吃大喝,这日子过的多舒心啊!你看咱家屋,又破又透风,改明个等我赚了钱,重新买块地盖新房,给爹住大屋子,好不好?”
“好好好!”张二先是吃了顿好了,好酒好菜好肉的吃舒服了,又被胖丫这*汤灌的,迷迷糊糊的咕哝着:“等咱将来有了钱,买个院子,住新房子,每顿都要有大肥肉有好酒,吃饱喝足了往那一躺抽着旱烟,叫两个小丫鬟锤着肩膀……嘿嘿,这日子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