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福品性也不是苛刻的人,一想到当年自己路边摆摊儿的艰辛,便对福祥居两边儿的小摊贩十分宽容。
因为没有什么大靠山,只是凭着自己的好人缘和实诚劲儿,才慢慢有了今天。
福祥居在这永安城里,口碑还算不错。
云叶早就跟旁边摆摊子的人打听清楚了,所以真是诚心诚意过来感谢的。
又听人家开口第一句话便问自己的生意如何,没说什么客套话,云叶心中更是认准了福祥居!
想到这里,云叶便道:“多谢梁老板关心,我们的小摊子还过得去。”
“我们家是因为借了外债,才出来做这个小生意的。”
“若是梁老板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别的不敢说,在厨房打杂还是能胜任的。”
倒不是云叶有意自谦,实在是自己突然厨艺高超,会引起秦氏怀疑的。
只说自己无意间听人说了凉皮的制作,才在秦氏那里蒙混过关的。
若是能入了福祥居的厨房,就算以后做什么好菜出来,也不怕谁来怀疑或者说过问。
梁有福淡笑摇头,“云姑娘心思巧妙,我可是十分佩服的!哪里敢把你放在厨房打杂?”
“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你若是愿意,来我这里做个厨娘倒好。”
云叶便笑了,“那感情好。”
“我那摊子若是闲着了,便来厨房帮手。到时候,梁老板可不要嫌我碍手碍脚。”
梁有福点点头,“你家远,若是闲了,中午过来一会儿便可。工钱……”
云叶忙截住了梁有福的话,“梁老板,若说工钱,我可就不来了。”
“我那摊子小,三个人也可。我来只是报恩,可不敢提什么工钱!”
“哟,那可不成。”梁有福一听,摇头,“哪能白使唤人呢?”
云叶咬唇,道:“我家的那摊子物事都放您这儿不说,洗碗的水也是从您家井里提的。”
“您提供的方便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哪能再收工钱?再说,我一天也来不了多长时间,帮不了您什么忙。”
梁有福见云叶坚持不要工钱,略思索了一下,道:“我看你们摊子上也没个桌椅。这样吧,我后头库房里倒是有几张旧的,你若是不嫌弃,便送了你吧。”
那些便是当年梁有福摆小吃摊子的几张桌椅。
云叶一听,大喜过望,忙起身谢道:“多谢梁老板,真是太好了。这可真是及时雨!”
梁有福忙道:“先别高兴,放了这么些年,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呢。”
说完,忙喊小二带云叶过去看看。
云叶道:“就冲您这份儿心,云叶一辈子感激不尽!”
云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带着福祥居共创辉煌,断不会跟福祥居竞争的!”
告辞了梁老板,云叶喜滋滋地跟着小二来到库房,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小二翻腾了一会儿,果然拽出三张矮桌和十几把小板凳来。
☆、043 婶子登场
用抹布擦洗了之后,露出本来的木色,云叶更高兴了!
虽然看起来很破旧了,但是,竟然比自己刚买的那些还好!
云叶谢过小二,高高兴兴出了福祥居后院。
来到摊子前,见只剩下三张凉皮了,便对云争说:“云争,收摊儿吧。咱们别卖了,这些都给福祥居送去!”
说完,便给云争说了梁老板给了几张桌椅的事,云争高兴得不得了。
云叶洗了手,把剩下的三张凉皮细细地调好了,跟云争一起送到了福祥居。
梁有福也不客气,收下后便直接送给福祥居的厨师们吃了。
并当着云叶的面对三个厨师道:“以后云姑娘来厨房帮厨,你们都学着点儿!”
……
其实,云叶也知道梁有福如此高看自己的原因。
饭菜天天吃、饭菜代代吃、饭菜人人吃……
也就是说,历代厨师能想到的菜式不过大同小异,想要突然开发出一个新的又受欢迎的菜式,是很难的。
短短两天,自己带来了油炸金蝉和酸辣凉皮,成本低、收益高,关键是个“前所未有”!
梁有福是个生意精,定是十分看好自己的。
你看,就连第一楼的老板丁陌文,都亲自过来跟自己说“有事相商……”
能商量什么呢?不过就是伸过来橄榄枝!
可惜,云家当时需要的是雪中送炭!现在嘛,已经不需要他来锦上添花了!
……
秦氏带着金娥回来后,听云争说了福祥居如何照顾云家,秦氏忙又亲自到福祥居跟梁有福道了谢。
娘四个收拾好东西,都放到了福祥居的后院,才准备回家。
云叶问:“娘,今天还去不去看小翠了?”
秦氏一咬牙,“算了!我看她在那里过得还好,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什么事!”
想到上次给那门房老东西的三十文钱,秦氏道:“把钱都攒着,好早一天赎她出来。”
云叶却有些黯然,这话连秦氏自己都不相信。
因为,按照成国的法度,被卖了身的人,若是主人不放,是没法赎身的。万一主人再来个狮子大开口,又得被敲诈一笔。
不过,小翠算不上绝色,想来主人家不会霸着不放的。
云家大不了多出些钱,没有人不是见钱眼开的。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四人又买了些东西,便又坐了车。
刚回到家,顾不上喘口气,秦氏便去给虎子家还面去了,昨天实在是忘了。
还有葛金柱家的平底锅,自己家可能还要用上一段,也得跟人家说一声。
云叶把东西规整了一下,便回屋睡觉了。云争和金娥也都洗洗睡了。
等秦氏回来的时候,听家里安安静静的,恐自己收拾东西惊醒了孩子们,又想到晚上去捉金蝉,自己干脆也回卧室睡觉。
一家人睡得正香,便听有人扯着嗓子高喊:“云叶!金娥!咦,人呢?”
秦氏忙从屋里出来,打开门,不高兴地说:“他二婶,干什么鬼嚎!”
来人正是云二的老婆、云叶的婶子——穆氏。
☆、044 闹了起来
穆氏个子不高,三十多岁年纪,脸色黝黑、眉毛有些粗浓,看起来是个男相脸。
穆氏抬脚便往屋里走,一边儿走一边儿撇嘴,“青天白日的,咋都趴在床上挺尸?”
这话是说云争的,因为云争的小床便在堂屋里。
云争被这女人的大嗓门吼醒了,正没好气儿呢,闻言,便吼了一句:“你才挺尸呢!滚!”
喊完,一拉被子蒙住了头,侧过身子,根本不理穆氏。
穆氏白了脸,隔着被子打了云争一巴掌,感觉不解气,便去揭云争的被子。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是你二婶,你胆敢这样对长辈说话!”
秦氏跟在后边还没等说话,云争已经从被子里猛地坐起。
穆氏正弯腰拽云争的被子,没提防云争突然坐起来,穆氏的黑脸便被云争的额头狠狠撞上,登时剧痛? “啊—我的娘啊!”
穆氏感觉自己的鼻子断了一般地疼,眼冒金星,两道热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下来!
抬手一摸,满把都是血!
穆氏登时便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云争,你这个该杀的!跟你爹一样是个短命鬼!日你祖宗……”
秦氏见云争闯祸,也急了,忙从后面伸手就拉穆氏,“他婶子……”
穆氏正在气头上,猛地转身使劲儿一推秦氏,骂道:“不要脸、臭寡妇!看你养得好儿子!”
秦氏本就身子弱,这几天又没睡好,刚睡醒身子也没什么劲儿。
被穆氏一把推得“噔噔蹬”倒退三步,脚后跟碰到门槛,两手抓握不住,竟仰面摔倒在地上!
云叶和金娥都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云争也推开穆氏下了床,却都没有抓住秦氏!
三人眼睁睁地看着秦氏“噗通”一声摔了!大惊失色,齐声喊道:“娘!”
云叶忙跑过来扶起秦氏,“娘,你怎么样?”
金娥更是吓得哭了,“娘……呜呜呜……”
云争也顾不上找穆氏算账,一把把穆氏推开,大步走过来。
扶着秦氏的身体,一叠声地问:“摔到哪里了?摔到哪里了?”
秦氏扶着腰,疼得说不出话来。
而穆氏被云争推了一把,趁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边擦脸上的血边骂个不停。
“一家子都是丧门星,见了你们就没好事儿!”
“云争你个挨千刀的,小心一辈子娶不上老婆,让你断子绝孙!”
“你打死我算了,我要告你忤逆大罪!让你坐牢!下狱!砍头!”
“……”
云争横眉立目,转头吼了一声,“你他妈给我闭嘴!”
穆氏吓了一跳,却哭喊得更大声了。
云叶和金娥扶着秦氏进屋坐下来,秦氏揉揉腰,感觉舒服了好多。
幸亏院中的地都是土地,秦氏个子又不高,摔了一下,也没伤到哪儿。
穆氏坐在堂屋地上,拍着地大声连哭带骂。
云叶安置好了秦氏,大步走过来,厉喝:“再敢骂一声,我老大耳刮子扇你!”
穆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倒真的不出声了,顶着满脸的血,抬头看向眼前满脸怒气的云叶。
☆、045 出言威胁
这真的是云叶吗?以前她一说话就脸红,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眼睛长得怪大,都不敢与人对视的!
听说前几天,跟城里来要账的人都厮打起来了!这不,头上还缠着纱布呢!
这死丫头,什么时候竟这样厉害了!看看那大眼里喷出的火,瞅着怪吓人的!
云叶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鄙夷、说话刺人,“有话说、有屁放!没事儿滚!”
在云叶的记忆中,这穆氏可不是个好女人。
本来云二就是个没主意、耳根子软的,加上这女人煽风点火,成亲不久就跟云大家生分了。
“云叶,我是你二婶!你跟我说话客气些!”
穆氏浓眉一挑,撇着嘴威胁道:“对娘家的长辈都这样,以后到了婆家,还不得把公婆往死里虐!谁娶了你,哈哈,那才真是瞎了眼咧!!”
“今天你这样对我,老天爷可在上头看着呢!要是我把你这话传出去,哼,看谁会来娶你这泼妇!”
“嫁不出去,让你一辈子烂在家里!”
云大病歪歪几年,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云叶又是家里的老大,谁娶了她,就是掉进了这无底洞!
这不,云叶已经十八岁了,竟连个提亲的都没有,更别说十六岁的云争了!
云大没死之前,跟秦氏两个经常为这事儿难过,“我们做爹娘的没本事,连孩子们的亲事都耽误了!”
秦氏本就对云叶十分愧疚,此时听穆氏如此糟践云叶,登时气得浑身乱颤,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云争,把这满嘴乱嚼的烂女人给我打出去!”
云叶瞪着穆氏,冷笑一声,“哼!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劝你,好好盯着你那俩亲闺女吧!别女婿还没找到呢,外孙倒生下了!”
穆氏一听,大怒!不等云争来拽,自己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脏手一指秦氏,穆氏叫道:“大嫂,你听听云叶说的这是人话吗?”
云争俊脸满是怒意,冲着穆氏吼,“是你听不懂人话!”
穆氏见自己势单力薄落了下风,恐被四人打了,不愿意再纠缠,忙转移话题。
“大嫂,你该我们家的钱想赖账是不是?”
秦氏一转头,“现在没钱!”
云二家此时又不等钱用,这里还急着赎回小翠呢!
“怎么?见我来要账,就要赶我出去吗?你们还要不要脸了?”穆氏突然想到都传云家坐马车的事,问:“一家四口天天进城,车接车送的!干什么去了?”
“做生意去了!”云叶沉了脸,“你说我们干什么去了?!”
敢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当真给她一耳光!
穆氏撇撇嘴,看着一脸惨白的秦氏,道:“别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大嫂,大哥刚死,你就守不住了是不是?”
“滚——”
穆氏话音儿未落,云争俊脸上满是怒火,攥着拳头就冲了过来,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吃了穆氏!
“好好好!一群喂不熟的狗!穆氏害怕了,边骂边往外走,“让大家过来评评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046 暗爽一把
“这话说到天边儿,也是我有理!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脸皮能有多厚?!”
说着这话,穆氏已经走到了院中。
两手拍打着,一屁股坐到地上,穆氏哭嚎了起来。
“邻居街坊们,都过来看看!呜呜呜……”
“欠了我家的钱多少年不给,我来要账,就被云争一家子打成这样!”
“不过几两银子,他们全家就想要了我的命!”
穆氏一番唱作俱佳,再加上嗓门大,惊动了村里不少人过来瞧动静。
此时是下午四、五点种光景,避开了中午大毒的太阳,正是大家要下地的时候。
听见云大家里又闹起来了,村里人便摇头,这又怎么了?
云叶和云争推拉穆氏却无果,那女人跟个赖皮狗似的,死死地坐在地上,一拉一软,就是不起身。
见有人过来,穆氏更来劲儿,声音更大!
“云叶、云争,你们打吧!打吧!”
“打死了我,秦氏带着你们几个好跟云二这个孬种过啊!”
“云大也没了,正好趁了这两个人的心……呜呜呜……”
“我活着也是碍眼……死了倒干净,又舍不得孩子啊,噢噢噢……”
“……”
秦氏就算脾气好,此时也气得脸色煞白,转头对身边的金娥道:“把你二叔叫来。”
金娥抹着眼泪,怒气冲冲地找云二去了。
云叶听穆氏越说越不像话,想抬手给穆氏一个耳光,却又担心众人说自己歹毒,让秦氏难过!
云叶眼珠一转,有了!
“二婶,地上凉,你起身,有什么话好好说!”
嘴里温柔地说着软话,云叶却趁着拉穆氏的时候,身子挡住众人视线,拇指和食指一对,捏住穆氏右胸上的嫩肉,下死劲儿狠狠一拧!
“嗷——”
穆氏果然惨叫了起来,抬头对上云叶似笑非笑的眼,满脸又惊又怒,“你……”
“二婶——”
云叶却立即打断了穆氏的话,一脸泫然欲泣,柔柔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的人听清楚。
“说起来,云争都那么大了,你也得有些避讳才是。”
“他那么大的人了,你非要掀他的被子!他猛地抬头,这才撞了你的鼻子!”
说着,不等穆氏说出话来,云叶又狠狠地拧了穆氏一把!
“嗷——”
穆氏疼得一哆嗦,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兔子一般的云叶会暗中下手,还一拧便是两次!
穆氏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连装哭都忘了,嘴里结结巴巴地骂道:“黑心肝的……你你你……云叶……”
云叶一脸心疼,“看看,留了这么多血!二婶疼得都说不出话了!”
“二婶,你消消气,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倒显得您不像个长辈了!”
“云争,虽说二婶掀你的被子不对,到底她是长辈,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说完,云叶冲着云争使了个眼色。
云争气呼呼地,“我蒙着被子没看见你……”
趁穆氏被云争引走了注意力,云叶又在穆氏的右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嗷——”
☆、047 云二登场
穆氏便如被蝎子蛰了一般,骂也不顾骂,两手扶着地,挣扎着要爬起来。
趁着搀扶穆氏的机会,云叶往前一步,右脚死死地踩住穆氏左手五根手指,下死劲一转……
“嗷——”
穆氏惨叫了一声之后,惊恐地对上云叶微微上挑的嘴角,登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噢噢噢……”
云叶满脸诚惶诚恐,急切地辩解,“二婶,我没看见你的手,才不小心踩住了……”
心中却冷笑,暗道:“算你走运!这里要是水泥地、我要是穿着高跟鞋,不断你一根手指都对不起你……哼!”
虎子娘过来拉穆氏,好言劝慰。
穆氏便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亲娘,哭得肝肠寸断,哽咽难言!
不过,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云叶……呜呜呜……黑心贼……下黑手……呜呜呜……掐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