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爱德华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威尔逊公爵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他有些责怪的看了海斯特医生一眼,海斯特医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布鲁斯牧师,今日真是太感谢您了。”威尔逊公爵转过脸来看着埃文,眼中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感激。
埃文一脸谦虚的笑了笑:“都是天主保佑,爱德华勋爵才能转危为安。”
威尔逊公爵神色一滞,有些勉强的颔了颔首,随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干巴巴的说了一声赞美天主的话。
埃文神色微挑,看来这位传说中虔诚的信徒,也并不是多么虔诚嘛。
倒是海斯特一脸兴味盎然的拉过埃文,向他请教这种治疗方法是在什么地方学到的,埃文哪里能实话实说,只得敷衍说是偶然听一位医生说的,倒是让海斯特医生大为叹息,恨不能立刻与那位不存在的医生讨教。
埃文有些尴尬的摆脱了海斯特医生的纠缠,走到爱德华的床前,他此时已经醒了,但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他神情萎顿的的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与他可爱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埃文知道这位爱德华勋爵的性格绝对算不上好,就算是原书中的女主,为了亲近他也废了不少功夫,所以他也就尽量做出一副温文柔和的模样,低声道:“爱德华勋爵现在感觉如何?”
爱德华有些懒懒的看了埃文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难受。”他软糯的声音中红带着一丝疲惫。
埃文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和的笑了笑:“烧已经退下去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威尔逊公爵皱着眉看着爱德华,沉声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减缓他的痛苦?”
埃文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又笑了笑:“勋爵大人这一晚上出了很多汗,之后只要适当的补充一些水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生个病也这么金贵,他要是知道如何减缓病人的痛苦,他也就用不着当一个牧师了。
威尔逊公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转头又吩咐了一下克里斯管家,然后他就有些僵硬的看着已经醒过来的爱德华,冷声道:“你这次能得救多亏了布鲁斯牧师,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埃文有些诧异,现在的威尔逊公爵与之前那个满脸担忧的父亲完全不是一个人,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方式竟然就是这样吗?
爱德华却好像是已经适应了这种相处方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埃文说了一声谢谢。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了,看来现在还是不能轻易的介入,还是要好好观察观察再说,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公爵之所以会黑化,也是因为爱德华的死,这位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身体却十分孱弱,后来因为约克郡发生动乱,康沃尔庄园也出了岔子,不仅爱德华勋爵夭折,就连女主也受了伤。
威尔逊公爵因为此事暴怒,几乎将德兰里尔都翻了过来,一场屠戮就此产生,而公爵也就此彻底黑化。
既然爱德华勋爵已经脱离了危险,埃文也就没有了留在康沃尔庄园的理由,他也不等人家赶他,首先就提出了离开。
“今天的早告还没有做,我得先回教堂了。”埃文温声对公爵说道。
威尔逊公爵微微颔了颔首,对于埃文的语气与之前明显有了不同:“麻烦布鲁斯牧师了。”说完又吩咐了管家克里斯亲自送他离开。
管家克里斯躬身领命。
埃文随着管家离开了康沃尔庄园,克里斯十分敬业的将他送到了铁门之外,这是他之前来的时候可没有的待遇。
埃文十分满意这次的拜访,他顺利的与威尔逊公爵建立了初步的联系,以后会如何发展,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埃文回到教堂的时候,晨间祷告已经做完了,桑德斯夫人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坐在起居室里看账本。
看见埃文回来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布鲁斯牧师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您也太不负责任了。”
埃文苦笑了一声:“爱德华勋爵昨天晚上发烧了,公爵大人让我为勋爵在床前祈祷。”
听到这话桑德斯夫人被唬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发烧了?勋爵现在如何?”
看着桑德斯夫人急切的神情,埃文又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推论,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桑德斯夫人这样的失态,她对孩子这样的关心,正是她母性的明证。
“勋爵并没有事,早上的时候烧退了下去,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见埃文的这句话,桑德斯夫人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烧退了就好,天主保佑。”
因为这件事,桑德斯夫人对埃文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她拿着桌上的账本,向埃文指了一处说道:“布鲁斯牧师,这一处账目有些不对劲,这个出入明显有些不合常理,一英镑一盎司的牛肉,我的天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埃文皱着眉接过了账本,他还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账目竟然会真的出现问题,这个在原著中是完全没有说过的事情。
埃文将这一页的账目逐个对了一遍,有问题的还不是这一处,埃文初步估算,这里面起码有五六百磅的出入,也不知道是哪个蹩脚的会计做的账本,根本就是一览无余。
“管账本的会吏在哪儿?”埃文肃声道。
桑德斯太太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低声道:“我刚刚找了他来问,在罗斯牧师离任之前,账本都是保管在罗斯牧师手中的,他接管了不过几天,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埃文合上了账本,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报警吧,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处理范围。”这个锅他一定不能背。
桑德斯太太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提高了声音:“报警?”继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又压低了声音:“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警察知道,这会影响教会的形象的。”
埃文心中琢磨了一番桑德斯太太的心理,转而又道:“可是这么大的出入,如果不报警,要如何补住漏洞呢?就算是为了维护教会的声誉,也应该报给教会知道,让主教大人做出决定。”
桑德斯太太语气一滞,顿了顿道:“我知道您是如何想的,您必定以为这是罗斯牧师做的,但是我可以告诉您,罗斯牧师是我见过最正直也是最高尚的牧师,他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他一定是被人骗了,他是个老好人您要知道,他对于金钱方面的知识还不如我一个妇女来的清楚,我们不能轻易的毁坏他的个人声誉,不如这样,您看好不好,从今天起,我们尽量私底下调查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和事,如果一个月之后还一无所获的话,我们就立刻上报给教会,让教会做出决断。”
埃文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对于桑德斯太太的请求,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先答应下来,至于别的,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与桑德斯太太交流完关于教堂账目的问题之后,埃文心中忧心忡忡,这件事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他害怕会出现某种意外,导致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所掌控情报的变更。
但是这种忧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此时已经被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给震住了。
那天早上埃文刚刚做完祷告,钱德勒警长突然来到了教堂,自从那次他醉酒后被埃文送回家,他和埃文之间的关系便变得紧密起来。
“布鲁斯牧师,这次的烟花大会公爵大人也会出席,请您到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这位衣着不甚得体的警长大大咧咧的说道。
“烟花大会?”埃文有些疑惑的看着钱德勒警长,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哦,您不知道吗?”钱德勒警长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我还以为我已经给您说过了呢。”钱德勒警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就向埃文解释了一下这个大会的具体情况。
这是德兰里尔的一个老传统了,在立春的这一天,举行烟花大会,庆祝春天的到来,期盼来年能得到丰收。
埃文作为德兰里尔的牧师,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因为这个大会从头到尾,都将需要他的主持。
埃文听着钱德勒警长的描述,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之前也并没有做过任何的准备,而更让人崩溃的是,离烟花大会的开始也就只剩下三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在小黑屋里发的文,嗯……我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来了┭┮﹏┭┮
关于人物塑造的问题,我其实已经在文案上注明了男主卑鄙无耻的属性,我想没有人是完美的,多少都有一点缺点,但是我想写一个一开始可能并不完美,但是后面会慢慢成长,慢慢变好的男主,片面的形象塑造让我有些疲惫了,所以这次想要挑战一下,如果造成了不好的阅读感官,那么我很抱歉,晋江还有很多文,大家可以随意选择。
☆、烟花大会
自从知道了有烟花大会的这件事儿,埃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他也曾努力回忆了一下原著中的描写,关于烟花大会,他也只隐隐约约记得女主在大会上与男主的一段短暂的交谈,但是重点完全偏移在男女主之间的关系中去了,完全没有描述过关于烟花大会的举办流程,所以这个对于埃文来说,是一个视觉盲点。
埃文为了能够更好的完成这次的大会,他将以前那位牧师关于这方面问题的一些记录都翻了出来,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整体的流程,然后他的心中这才有了一些底气,在这其中桑德斯太太也出力不少,埃文答应为前任牧师隐瞒这件事,让她对埃文也有些刮目相看。
不论埃文如何焦虑心急,烟花大会还是依旧按时而来,这是整个德兰里尔的狂欢,所有的佃户都放下了农具,所有的绅士贵族也都放下了矜持,一齐聚集在德兰里尔北面的一块空地上。
当然了绅士和贵族都有特意为他们搭建的角度最好的观景台,他们拿着纤巧精致的望远镜,优雅的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礼花,而平民们都只好挤作一团,伸断脖子似得仰望着天空。
埃文穿着一身庄重的教士服,站在空地的最中心,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先做了祷告,感谢了天主的赐予,然后埃文便开始了他的开场白。
埃文不是最好演说家,却是最好的表演家,他充满感情的话语让他原本还有些不足的演讲稿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反响,埃文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等他宣布了此次烟花大会正式开始之后,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埃文回到了观景台上,为他预留的座位,正好在镇上的律师约翰逊先生身边,约翰逊先生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中年男人,同时他也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绅士,衣饰整洁精致,行事得体,言辞克制。
“布鲁斯牧师,十分完美的演讲。”约翰逊先生笑着道。
埃文摸了摸袖边的扣子,谦虚了几句。
之后他便刻意的与约翰逊先生说起了话,约翰逊先生不仅是一位小镇律师,他同时也是德兰里尔教堂的律师,得到过教会的认可。
埃文觉得,这次教堂账目出现的问题,这位律师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他与约翰逊先生说了几句关于教堂拥有的几处土地上的租赁问题,他突然间发现,原来教堂的资产也算不少,虽然教堂给佃户的租金都是最低的,但是每年算下来也有不少收成,埃文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至少现在不用担心教堂寅吃卯粮的问题了。
但是除了这一点,无论埃文怎么试探他关于账目的问题,这位好律师都不接招,不是含混着过去就是浅谈辄止,埃文觉得有些好奇,难道这位律师真的与这件事情有关?
埃文上下打量了一下约翰逊先生,完美到一丝不苟的得体穿着,让他打消了约翰逊先生可能是小偷的想法,这个时候的人都是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的,约翰逊先生并不穷,不可能为了这么点钱去偷盗,而且还是教堂的财务。
但是埃文也十分确信,这位约翰逊先生,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还未等到埃文再深入的打探一下,威尔逊公爵来了。
公爵这次来并不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他悄悄的上了主观景台,只有在主观景台的几位绅士和女士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埃文。
但是埃文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一群人的拥簇上去,他一直等到那些人都寒暄完毕之后,这才走了上去。
“公爵大人。”埃文微微颔了颔首:“欢迎您的到来。”
威尔逊公爵看了埃文一眼,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神色顿时温和了几分:“布鲁斯牧师,错过了你的开场白,我十分遗憾。”
埃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您也并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笑了出来:“牧师先生,您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呢,我相信肯定不会这么糟糕的。”
埃文从来没有见过威尔逊公爵笑过,他此时一笑,原本有些冷淡的脸上就像是寒冰乍破春水交融,一时间埃文竟然有些怔住了。
威尔逊公爵许是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及时敛住了自己的笑容,他轻咳了几声,又道:“对了,能不能请您明天去一趟康沃尔庄园,上次您对爱德华的救助行为,我还没有来及感谢,这次请您一定要来。”
埃文心中暗喜,看来是之前的行为起了作用了。
“我做的不过是每一个有良知之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公爵大人不必客气。”埃文即使心中再急,面上仍旧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果然威尔逊公爵眼中闪过赞赏,笑了笑道:“您实在太谦虚了,我敢保证,像您这样英勇的行为,在场的人没有几个人能做出来。”公爵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而又道:“再说了,这次也不是单单为了这件事,还有关于别的方面的考量,不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来。”
埃文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当公爵转过头去的时候,埃文的眼中这才显出了一丝诡计得逞的喜意,威尔逊公爵的三观虽然在后期很成问题,但是他在初期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人啊!
埃文又与公爵多说了几句话,最后甚至还在公爵的身边坐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十分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新来不到两周的牧师,竟然和公爵这样熟稔,真是一件怪事。
这个疑问出来的同时,埃文曾经救了爱德华勋爵的事情也流传开来,大家都有些艳羡的看着布鲁斯牧师,这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公爵的青眼。
这些人虽然将埃文的功劳说的轻而易举,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们遇到这种问题,只怕他们也就不会这样轻松了。
烟花大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威尔逊公爵很异常的,竟然待到了最后,埃文将他送到了马车边,就要与公爵告别,却没有想到,公爵竟然邀请他一起离开。
这对埃文来说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他稍微推拒了一下,便顺势应了下来。
威尔逊公爵的马车十分宽敞,但是内饰却十分简单,沉稳的黑金色,低调而奢华。
从会场到牧师小屋的这一路上,埃文与公爵谈论了许多关于文学方面的问题,上帝保佑,埃文上辈子虽然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一个富二代该学的东西也没有少学,这才没有在公爵面前露怯。
及至埃文下了马车,就连威尔逊公爵都有些诧异了:“布鲁斯牧师,真是没有想到,你的阅读范围竟然这样广泛,我还以为……”威尔逊公爵语气有些犹豫。
埃文轻轻眨了眨眼:“以为我只读宗教学的书籍是吗?”
威尔逊尴尬的咳了咳,埃文却笑了:“公爵先生,您要知道,就算是耶稣本人,也是一位博学之人,我在牛津的时候,我的同学们比我更博学的不在少数。”
说来也巧,埃文和原本的这位牧师都是牛津大学毕业。
威尔逊公爵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你也在牛津读过书?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你。”
埃文就知道这件事会引起公爵的主意,要知道在原文之中,威尔逊对当年他在牛津的时光可是十分怀念的。
“我读的是神学院,又比您低两级,您自然没有见过我了。”埃文笑着道。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的神色越发温和了,要是不知道的人,只怕会将他们两个当成经久未见的老友,谁又能知道,其实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