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只是想要做个好孩子,不要出错。所以,虽然他没那么聪明,还是很努力学习,考个第一让小姨和小姨夫骄傲;用心陪妹妹玩,让她开心;每天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减轻小姨的负担;主动要求辅导姐姐功课,帮助她提高成绩......他不会知道,在姐姐心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爸爸妈妈每天夸扈有多乖有多聪明,却看不见了一旁期待满满的姐姐暗了眼眸;妹妹每次跟扈玩得很开心,却在姐姐靠近的时候害怕躲到扈身后,满脸抗拒。
哼!本公举不稀罕!
可在一次又一次之后,小小年纪很笨拙的姐姐一不小心犯了错。
周六,爸爸妈妈都出门上班后,把扈和妹妹锁到小黑屋里。
妹妹哭着要喝酸酸乳,她说储藏间里有,扈就带着妹妹去了储藏间。
他们进去后,她用力关上门,反锁,按下电灯开关。
扈用力敲门叫嚷,妹妹嘶吼哭泣,她只是径自放大电视音量,抱着心爱的小熊坐在沙发上看动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两小时,也可能三小时,爸爸妈妈快回来了。
姐姐打开门,颤抖恐惧的扈抱着哭累睡着的妹妹走出来。
“为什么?”扈搂紧小小的妹妹问。
姐姐高仰头颅,说:“因为我讨厌你们!”
傻气稚嫩的12岁少年懂什么女儿心思,扈不懂姐姐为什么讨厌他,但他已清楚体会姐姐讨厌他。然而,在小姨和小姨夫回来后,他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他觉得他不该说什么。
姐姐在他刚进入这个家时,曾经很可爱地关照他。一一为他介绍房间(姐姐语:哼!这是本公举家!),分享玩偶给他(姐姐语:哼!本公举玩腻了!),告诉他要多吃蔬菜才能长高(姐姐语:哼!本公举最讨厌吃蔬菜!)......懵懂的扈想可能他什么地方做错了,而告诉小姨他们,姐姐会被责罚。他不想姐姐受责罚,即使他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从此恐惧幽闭的空间。
扈只是学会在姐姐面前变得强硬嚣张,他要保护妹妹不受伤害。
而这很有效,姐姐不再时不时找茬。(姐姐语:哼!本公举还不是让你现了原形!在本公举面前这么嚣张,不过一个是伪君子!爸爸妈妈早晚会发现你的真面目,把你轰出家门的!)
事情到这儿应该告一段落了,可是还没完。
其实很傻气,以为自己聪明无双的扈通过这件事得出一个道理:面对恶人要气势足,比他(她)强硬嚣张!
他还在学校里稍稍实验,然后那些恶霸孩子王再也没有欺负他,回家衣服干净不少,也有更多的时间陪妹妹做家务了呢!
从此勤奋善良少年儿郎爱上耍嚣张(糊人忍不住吐槽:你这个二货......),要不是学习好,恶霸同学年纪小,老师偏心彻底,不定被揍成百千遍猪头!被叫个百千遍家长!光荣如姐姐所愿。
时光又淌走两年,扈14岁。
关于嚣张,终于在步入初中被狠揍一顿后弃之不用,只是两年下来,改不了,演变为小嚣张,背后吐吐槽神马的(糊人忍不住语:你这二货......)。
总之生活还算很愉快地前行,直到二货骚年扈捡了一只黑猫回家。
事情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耶耶耶......终于突破三千字了……
☆、曾经(二)
地府大堂。
“壬官!壬官!宵市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亡者数十人!犯徘那混蛋又出来捣乱!现在有二十位亡者被诱为恶灵,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牛头满脸慌张,急得在大堂团团转,骨碌碌的大眼睛时不时地转向壬官。
一旁的马面淡然开口:“今天是我和牛头的......”
壬官好笑地扶额接道:“1007周年纪念日是吧?快去庆祝吧,我去解决!”
牛头的慌张团团转戛然而止,换上娇羞表情,预备翘起兰花指。马面自然伸手抓住牛角往下按,牛头翘到半路的兰花指嗖地并拢,双手安分交叉置于身前,顺势向壬官90度大鞠躬:“那有劳大人您了!”
真是几千年如一日的恩爱夫夫!壬官信手捏出法决去“擦屁股”。
宵市十字路口。
犯徘红发嚣张,脚踩可怜兮兮无法动弹的黑白无常,领着一众小鬼宣扬教义:“我们不轮回!我们要永生!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我们的牵挂!亲人!爱人!朋友!事业!财富!做人时,我们不允许放肆!被条条框框束缚!受这样那样的人压榨欺侮!不得已屈服于这样那样的事!活得战战兢兢、勤勤恳恳、憋屈万分!还被这飞来横祸弄死了!成了死鬼难道继续憋屈吗?被这样的鬼差押走投胎吗?”使劲踩踩战战兢兢勤勤恳恳憋屈万分的黑白无常,用力一挥手臂,提声运气:“想想你伤心欲绝的家人!想想你多年奋斗下来的成就!想想自己是要永生还是被丢入轮回道中失去所有!”声音中带着蛊惑之力。
一众小鬼振臂高呼:“我们不轮回!我们要永生!我们不轮回!我们要永生!我们不轮回!我们要永生!”
数十名亡者灵魂翻涌不定,形体晃动变形,扭曲成几团黑雾,瞳孔化为幽幽绿火,燃烧散发一阵阵怨念:“我们不轮回......我们要永生......我们不轮回......”
犯徘满意点头,收手准备享用怨灵大餐。
这时,天空飘来一阵云,那都不是云。那是壬官施法造出的一个空间,轻飘飘地落下罩住一干不明就里的鬼。
确保亡灵之气笼罩殆尽后,壬官才现出真身。
犯徘一脸果然如此的气愤,本来就板寸刺人的红发根根竖起,直扑向壬:“你又来坏我的好事!”
壬官轻松侧身躲开,慢里斯条启唇:“是你又扰乱秩序,我来收拾残局而已。”说着挥手解开黑白无常身上的定身术,顺带平复亡者魂灵。
亡者形态恢复,茫然无措地被黑白无常拘了魂魄。
犯徘大吼抓狂,大爷我忙活半天还一口没吃着呢!
反身又扑向壬官,壬官侧身躲开;再扑,壬官挪一下步子避开;再再扑,壬官抬腿踹开他。
一众小鬼静默默哀。
“我们走吧。”壬官散去空间,捏起法决准备回府。突然飞来一团黑东西,壬官不耐烦地抬手接住,黏糊糊的好恶心。
壬官皱眉甩动,却完全甩不开。
这时异变突起,黑白无常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壬官“嗖嗖嗖——”地变成一只小黑猫,还是眼没睁开毛发湿漉漉的猫崽款!
犯徘猖獗仰天大笑,诡计得逞的心情十分美好:“哈哈哈!大爷我从来没吃到过,也根本打不过你,可大爷我智谋无双!在黑沼泽里摸了三天三夜还不是让大爷我摸到了变形泥!哈哈哈!还是变猫的!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一众小鬼欢呼雀跃。
呆滞的黑白无常反应过来,冲上前去要抱小猫,犯徘手疾眼快首先抢到,还一脸得瑟地抖腿:“要你们家壬官小猫崽是吧,给我抓1000只鬼来换!先把后面一串留下抵利息!”
黑白无常相视对望。
小黑:“他不能伤害壬官。”
小白:“鬼丢了我们这月的奖金就没了。”
小黑小白:“壬官会没事的。”
无声交流结束,黑白无常拉着一串亡灵遁入地下,留下一地空气。
犯徘撇嘴,揪起猫崽恐吓:“他们不要你了,大爷我也不想养你,你就乖乖做三个月的小猫流浪人间,深刻忏悔惹了大爷是多么后悔吧!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小鬼跟着“桀桀桀”诡笑。
“收!”犯徘神气一抬手臂,将猫崽扔给收声静立的小鬼众,活动活动刚才摔疼的肩膀恶狠狠地下令:“去!鬼一去把他扔到垃圾桶里去!越脏越好,越偏僻越好!大爷我要让他在垃圾桶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剩下的跟我觅食去!大爷我终于要有吃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是!大爷威武!大爷霸气!大爷最大爷!”一众小鬼齐声响应,跟随犯徘浩浩荡荡觅食去。
鬼一拎着猫崽苦思冥想半天,最后将之扔到市区郊外墓园后门处的垃圾筒。够脏,够偏僻,阴森诡异,半个月也不会有人来理一次,经过的人也不敢多加停留,很好!
圆满完成任务的鬼一自豪地走了,垃圾桶里的壬官小猫崽可怜兮兮地翻着肚皮挣扎在气味复杂的垃圾桶里。
壬猫崽使劲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睛好像糊住了,他自己也使不上什么劲。想要施法,可法力全无;拼命动腿,可还是翻不过身。
今天又是个下雪天,冷气不断钻进垃圾桶。壬猫崽瑟瑟发抖着,不知是该庆幸天气够冷,垃圾桶中异味不重,还是不幸天气太冷,让久不知寒冷为何物的他全身心侵泡在寒冷中。
有一点他倒是确信,那就是三个月后的今天,必是犯徘的忌日!阎王弟弟又如何,就是天王老子佛祖菩萨来了,他也要把犯徘用地狱炎火活活烤死,然后切成片,研成磨,撒到黑沼泽里回归大地!
三个月后的复仇将会大块壬心,然而,那是三个月后的事,今天壬猫崽正沐浴着寒风。
这久违的寒冷让壬忆起一段本以为早已遗忘的过往。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无助,弱小,没有人帮助,他也不曾奢望能有人出现。当初他咬紧牙关熬下来了,今天他也一样能。
反正还没死,谈什么受不住。
命运这事儿永远捉摸不透,没到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祭奠完父母的扈情绪有些低落,他离开小姨他们一个人静静。走啊走啊,走到了墓园后门。回忆起曾经跟父母生活的零星碎片,扈忍不住大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糊了满脸。最终稍稍平静后,扈拿出纸巾擤鼻涕擦眼泪,小姨们还在车里等着他呢。整理完情绪后,他走近垃圾桶扔纸巾。
然后,时隔七年一直陌路的他们就这样重逢了,扈发现了壬官小猫崽。
他轻柔抱起小猫放在胸口温暖,扈说:“我来养你吧。”
壬猫崽冻到麻木的身体渐渐感到一阵阵暖意,他用力蜷起身子,舒适地窝在扈的怀抱,他听到有人说要养他。壬猫崽想,如果这是幻觉,就让他永远不要清醒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在看的朋友可以让我看到你吗?就是...那个...想这条路可以走得温暖些......
(→_→突然觉得这话好矫情,但是,还是不要删好了,不管怎样,也是当时翻滚的心情)
☆、曾经(三)
小姨家里虽然从来不养宠物,但因为扈,他们微笑接受,并且提供一切需要,壬猫崽好歹有了栖身之地。
于是,扈兴致盎然、兴致勃勃、兴高采烈地养起了壬官小猫崽,壬官小猫崽无可奈何、无语望天、无法反抗地被扈养着。每天,扈都给壬猫崽打理小窝、喂奶、铲屎,样样忙得不亦乐乎。每天,壬猫崽一动不动趴在七扭八歪、五颜六色的窝里,嘬着硬塞进来的小奶瓶冷眼旁观哼哼唧唧铲屎铲得十分欢乐的扈。(糊人忍不住语:那是在唱歌......)
日子还算过得下去,虽然中间插曲不断。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时不时领着一帮看热闹的鬼卒前来慰问壬猫崽。其中牛头每每观摩完毕还硬挤出一脸便秘表情,万分悲痛道:“对不起!壬官!对不起!我们还是没找到解决的方法!地府不能呆活物,变形泥又无破解之道!只能委屈壬官再在人间待一阵子了!小的们就是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也会让您恢复的!我们离不开您啊!”然后心满意足带着“观光团”飘然离去......壬官心里默默记下,牛头要先扔到汤里滚一边,再过火烤一下,然后在刀山上砸几下,最后放油锅里慢慢炸。反正弄不死,就往死里弄呗。
犯徘倒是没有出现,据说是被自家阎王哥哥关禁闭了。可没了他,壬猫崽并没有清爽多少。
二货扈整天鼓捣着壬官小猫崽,而每个无知的心血来潮背后,都是壬官小猫崽的血和泪。
三天下来壬猫崽也没睁开眼睛时,扈急了,于是二货扈上手硬掰开了壬猫崽眼皮。壬猫崽哀叫,奈何气息微弱被误认为撒娇,二货扈还很高兴回答:“不客气不客气!舒服多了吧~”(糊人忍不住语:我的眼皮忽然好痛......)
几天过去,在扈“精心”照料下的壬猫崽理所当然地脏了,扈觉得抱在手里质感变差。于是拿个小盆接了热水,粗粗感觉温度正好后就把小猫摁进去开心地洗刷刷啊洗刷刷。壬猫崽不停扑腾抗议,二货扈想自己的小猫真是可爱活泼,还抬手与小猫玩起了“打水仗”。壬猫崽觉得好烫、好呛、好心塞。
喂了十天半个月牛奶后,扈突然觉得小猫好可怜,整天喝牛奶肯定淡出魂了。可是小猫还太小,牙都还没长齐能吃什么呢?二货扈头顶亮起一颗黑灯泡,蹭蹭蹭地跑到厨房里拿酱油往牛奶里倒。搅拌,晃动,满意看着纯白牛奶变为红褐色液体,扈喜滋滋地跑回房间喂小猫。壬猫崽毫无防备尝到一种神奇的味道,猫身一震,黑溜溜的眼珠直接突出眼眶。二货扈得意地说:“好喝吧!我特意为你调制的哦~”
有次,又心血来潮的扈想起还不知道小猫的性别呢!于是把小猫翻过身来仔细研究。二货扈一手握住小猫,一手撩撩尾巴,摸摸肚皮,翻翻毛毛,发现没有小丁丁欸。然后扈很高兴地对壬猫崽说:“你是母猫哦,那我以后就叫你红红吧!很好听是吧!红红~红红~”壬猫崽在所有挣扎被扈一手镇压后,终于看透生死,无谓猫生。(糊人忍不住语:猫崽崽都没有丁丁的.......)
三个月,扈看着壬猫崽一点一点长大,会走路了(壬猫崽:我要离开这里!),会舔毛梳理自己了(壬猫崽:我再也不要被你揉搓!),会撒娇了(壬猫崽:我在悲鸣......),扈很有成就感。他每天睡前都亲吻壬猫崽,为它盖好小毯子,唱首安眠曲(壬猫崽:那是索魂曲!),然后坚定重复每天的话语:“我会一直养着你的,红红放心睡吧,我绝不会丢弃你!做个好梦哦~”壬猫崽无奈又无语。
壬猫崽有时想,幸亏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如何都能活下来;有时又巴不得自己是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猫崽,至少可以一死百了,不用再经受二货扈的摧残。
总归,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可再怎么过得下去的日子也会有尽头。
最终,还是到了最后一天,壬猫崽要恢复成壬官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只要出点太阳就会带壬猫崽出去散步的扈抱着小猫出门。
在公园小道上,扈看着小猫身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蜜蜂服”,十分满意:“红红,穿上这件小衣服,你跑得再远我也能一眼看见你哦~这样我就不会弄丢你啦!”壬猫崽扒拉身上几块小布拼接而成的破布,毫不在意,反正今天他会离去。
壬官忽然想到,扈会伤心他的离去吗?答案肯定是,会。抬头看向傻气笑着的扈,壬官想,恢复法力后要抹去扈关于他的记忆。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冒出——换个方法。
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不是吗?为什么要换?——因为你不想。
为什么我不想?——因为你眷恋。
壬猫崽瞪大眼睛,他眷恋这种生活?壬猫崽歪头不解,他被虐出惯性了?
壬猫崽眯眼回想这三个月的时光,周围充盈着和煦的阳光,空气里是青草气息,身后是温暖的怀抱,有风扬起柳枝荡过空中,在壬千百年来平静无波的心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扈真的对他很好,那种他连想象都没有想象过的好。
他化身的这只小猫崽身体很弱,虽然有他支撑死不了,可也一直病恹恹的。扈的小姨在一开始曾劝扈把他送到救助站,扈没答应也没说不,只是紧闭双唇默不作声,双手搂抱着他,无言拒绝。
扈太懂事,每天学习,做家务,照顾妹妹,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然后在养他之后,把所有可能的时间全给了他。明明可以把他放在一边自己去玩,却怕他会孤单,有事没事就跟他大眼对小眼,自己絮絮叨叨不停讲话。讲今天新学的东西,讲路上看见了什么,讲各种零零碎碎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是傻到无可救药,怎么可以这么不厌其烦、津津有味地说个不停呢?
扈还老是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出门上学,刚出家门口,冷风吹来觉得好冷,就退回来为他加盖三层被,却不想想屋子里是有暖气的;放学回来感到口渴,自己还没喝上一口水就来喂他喝奶,却忘了他的小窝旁还有半碗剩余牛奶;带他出去散步,有时走累了,就对他说:“累了吧,我们歇歇”,却忘了他被抱着还没走一步路;明明自己安全感匮乏,却以为他怕被抛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会一直养着你的”;明明是自己害怕孤独,却老说:“不怕不怕,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