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昊听得呼吸微滞,他轻声问:“我能做些什么?”
赵衍没直接回答,只是说:“程立这种性格,几乎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所想所感。他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所有的喜好或者忌讳,都是我观察得来。当然,通过各种方法了解自己的患者本就是我职责。阮先生,他既然把你带过来,这足以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阮昊郑重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赵衍又大致跟他说明了程立目前的治疗进度,在茶水间坐了一刻钟左右。两人也起身进了办公室。
“程立,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你愿意让阮昊在你旁边陪着吗?”
他点头。
赵衍笑着说:“好。”
但这两个小时对阮昊来说,却成了煎熬。
房间里极为安静,有充足的暖气,让人舒缓的灯光。
赵医生坐在对面用温和的声音引导他,又问:“为什么要转系呢?”
程立似乎觉得很痛苦,面色挣扎,再次沉默了。
赵衍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才将程立拉回来。
他只能问其他的问题。
前一个小时,有些问题他依旧封闭着自己,关于转系的理由,和父亲的争执,还有跟同事的相处。他详细地说了捡到兜兜的过程。
那天的天气,他去的那个书店买的那几本书都还能想起来。他带着极温柔的笑容说第一次给兜兜洗澡,用有些难过的表情讲述了兜兜第一次发情,狂躁地在家里乱吠,并且咬了他。
“后来它趁我开门的时候跑出去了。我喊它的名字让它回来,它并不理我。”
“可能连它都不要我了。”程立用平静的声音说:“那天早上我没有去上课,一直开着大门希望它自己回来。到了晚上我也坐在门口等它。”
“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兜兜回来了。”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喜悦。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结束时,房间里的时钟刚好指向八点半。
又是相互道别。
赵衍将人送至门口。等俩人都出了门,爱八卦的前台小姑娘还眼巴巴看着大门方向。
赵衍笑着伸手过去弹她小鼻梁:“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
“今天这个来得太帅了吧。”
赵衍撸了下发型摆pose:“难道比我还帅。”
前台小妞根本没望回来,有些遗憾地想:“这肯定是程教授的男朋友。唉,自从来了这工作,我就找不到男朋友了。”
将近下班的点,诊所也没其他事儿忙,赵衍助理也过来凑热闹,笑着问前台姑娘说:“在这儿上班,还能挡你桃花运?”
“那当然啦。”小姑娘站起来特认真地说:“咱这诊所你看看都来了多少帅哥啦,陪着来的也都是大帅比。”
助理一想总给赵衍友情赞助茶叶的汤煦,林清周立俞那两对儿,再加上刚走的这一对儿,还真对。
小姑娘又说:“唉,看多了优质帅哥,找男朋友肯定就更挑剔了。”
赵衍没发表言论。兀自摸着下巴在笑。
他也为自己担忧,感觉自从开了诊所,就掉进了一个基佬窑子一样。他对前台这才二十几的小姑娘不好开黄腔,揣着一颗直男心担忧地想:他刚刚看到阮昊第一眼,好像是先观察他的腰屁股到腿。
这是职业病。赵医生自我安慰。
他好不容易被周立俞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前缀爱称“亲爱的小立俞”,发了条微信跟他说自己的症状,问精神科周大主任这算什么毛病。
周主任戾气极重地回了一条信息:去你妈的职业病。
这绝对不是周立俞本人回复的。
赵衍把手机放眼跟前来回看了五遍,又捂了捂眼睛,上次被泰拳爱好者揍的两黑眼圈才好没多久。
这边,阮昊没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导航去了周边最近的大型商场。
车在路上平稳行驶,程立坐在他旁边,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稍微侧了点头,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他想起赵衍在茶水间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阮先生,你可能不知道,他曾经说过,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在高中的时候遇到过你。”
多幸运的事,他恰好与程立是一样的想法。
到达商场后,里面依旧热闹。两人推了个小车,去采购食材。
程立显然很拘谨,他跟在阮昊身边,被他带着先去买了熬汤的陶瓷锅、奶锅、几个新盘子,接着去买了生鲜肉类及蔬菜。
阮昊本质里依旧算个糙汉子,他买东西并不会精挑细选,但拿起货架上的物品,都会咨询他意见,问喜不喜欢,要不要。两人将商场整个逛了一圈,购物车塞满杂七杂八的东西。
出来结账时又跟着长长的队伍排队,前面有独自出行的老人,有带着孩子的夫妻,有相互依偎笑着说悄悄话的情侣,有各种各类的陌生人。他们俩在这些人里并没有不一样。
这就是生活。
第27章
驱车回到小区内已经将近十一点,车内熄火好一会儿,车内都没动静。
只有路灯的光,隔着一层车窗玻璃投进来,温柔地剪影了程立的侧面轮廓。
他在紧张,阮昊心说。他视线扫到程立放在大腿上的左手,大拇指又在扣弄食指关节。
车厢里想起安全带扣被解开的声音,阮昊凑过来又靠近程立,顺手也解了他的,说:“今晚我能留宿吗?”
程立侧过头看他。
阮昊又说:“这样吧,我给你三秒钟考虑时间,要是同意我留宿就不说话,不同意就说‘不行’。”
“我开始数了啊。”他一本正经看着程立,刚说完这句话就报了数:“三!”
程立说:“我没有想说‘不行’。”
阮昊凑近他轻声说:“我要把你能拒绝我的条件都扼杀在摇篮里。不过,程教授这么想我留宿啊。”
程立把头转回去。
阮昊笑着跟着再凑近,亲他的耳朵和侧脸。程教授敏感地缩了一下。
他适可而止地逗了几下程立,就暂时戴起了绅士面具,提着两只大购物袋,又跟着程教授回家。
一开门家里的金毛狗就开始撒欢。
除了早上出门,它一直只能待在家里,到这个点才有人回来,见阮昊手里拎着的袋子,凑过去嗅,闻着肉味儿了,乐得直往他身上扑。
程立板着脸训狗:“兜兜,下来。”
金毛狗嗷呜一声,又转过身来扑程立。
程教授摸摸狗头,说:“听话。”
兜兜立即立定站好,狂扫尾巴,蹲坐在程立旁边,一脸求表扬的狗腿样儿。
阮昊此刻的心情是很微妙的。昨晚上知道这狗的名字后,他因喝了酒原本打算叫代驾的想法也被狗叼走了,只想快点回去,跟这个人确认。
他们高中时曾经也养过一只在学校围墙后捡到的小土狗。也一度是他们六班的班宠,不少女生都给小奶狗买牛奶买吃的。小狗崽却特别认味儿,程立摸它抱它的时候,小家伙很会撒娇,各种舔舔蹭蹭,要是不哄睡着,人一离开,就可怜地哼叫。只可惜那只狗并没能养多久,还没到一个月,就被左倩送人了。
因为它总叫唤,后面的教师公寓都住着老师,有不少人过来投诉。左倩当时自认为是一片好心,未跟阮昊商量? 」丰趟透艘晃话啡耸俊?br /> 那只狗崽儿被取了很多名字,班上的女孩儿们叫它小可爱 、小铃铛,卓宁远他们偶尔也过来逗狗,几个男孩互损,叫什么小卓子小满子。阮昊更直接,叫它小黄。为这个称呼还被程立用软乎乎的眼神瞪过。但小狗崽最喜欢兜兜这个名字,每次程立轻声叫它,小家伙都会摇尾巴跟着过去。
阮昊的这个乳名,似乎也成了年少时两人间隐秘的情趣。
狗被送走后,程立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他有没有难过伤心,年少的阮昊都没有真正感受出来,他回家大闹了一顿,跟父母叫板,还睡了好几天宿舍。
但那时候终究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处理事情的方式一激烈在大人眼里变成了叛逆。那只不起眼的小狗崽,在后续程立并没有什么特殊情绪表现后,很快也被阮昊忘记了。
他现在回想起来,程立肯定是难过的。
送走那只狗,没有人比他更难过了。
阮昊将购物袋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分类好,新买的食材塞满冰箱,捯饬完厨房把新买的陶瓷锅拿出来用了,照着手机里教的方法,煨小火将一锅汤炖了。
程立正在书桌旁用笔记本办公,金毛狗趴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听见阮昊走过来的动静,慵懒地闭着眼睛摇尾巴。
阮昊站他对面双手撑在桌面上,拿出了伞分在军队管小兵蛋子的气势,手指扣了几声桌面,说:“程教授该去睡觉了。”
程立抬头看他。
“再给你三秒钟考虑时间,现在要不去洗澡睡觉,三秒过后我就抱你去浴室,鸳鸯浴怎么样?”
程立“腾”地一声站起来。
阮昊站在对面哈哈大笑,惊扰了睡梦中的金毛狗,狗腿子也一下子坐直身体,一脸懵然地看过来。
瞧瞧这一大一小一惊一乍的惹人疼样儿。
等程立进了浴室,阮昊坐到沙发上,朝跟到浴室门口的金毛狗招手说:“儿子,过来。”
兜兜歪脑袋看他。
“过来。”
金毛狗不情不愿地迈着小碎步朝他走过来了。
阮昊满意地拍它的狗头,评价道:“乖儿子。”
兜兜没能懂这个称呼的意思,但听出了里面十分十的亲昵,勉强接受了,敷衍地抬头蹭了蹭阮昊,又自个儿睡觉。
轮到阮昊洗完澡进卧室,已经将近十二点。
阮昊在他洗澡的空隙回自己狗窝把换洗的衣服全打包过来了。三月的上海,夜晚温度跟冬天没什么区别,卧室里的空调起不了实质作用。
他穿着睡裤,上半身却只有一件单薄的、撑着肩头和手臂的肌肉线条的灰色短袖。
程立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盖到尾,占了一半床位。他掩耳盗铃般地闭着眼睛,听到开门声,有人走近床边,紧接着被褥被翻开的声音,床板往下压了压,他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阮昊浑身带着好闻又温暖的气息,比被窝还暖和,扣着程立腰将人带过来,低头看他。
“睡着了?”他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
程立“嗯”了一声。
阮昊不拆穿他,也没再说话,伸手关了床头灯,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在回来的路上内心也反复思量过,该不该厚着脸皮再来占他的床位。不论是开车去诊所的路上,还是回来去逛商场,程立都是紧张的。他在竭力放松自己,在努力地配合他。
或许,他应该给程立一些时间适应两人重新开始的关系。
但他做不到。他原本以为想要复合是要打持久战,那边的房子都交了一年的租金。他以为程立对他必然是疏离的,像是对待其他任何人那样,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这么多年来,他只记得程立所有对他的拒绝,却忘了他对他独一无二的纵容。
他终于又是我的了。阮昊在心底由衷的庆幸。
寂静的夜,时间一点点流逝。
阮昊抱着人并不敢多动,怀里的这副躯体对他来说太具诱惑力,昨天一整晚的缠绵依旧让他食髓知味。
程立却不安分地动了。他一只手又轻又缓搭上阮昊的腰,摸索着又触碰到他手臂,终于找到了那块枪伤。
他用手指极轻地摸上去,像是怕弄疼一样,试探地触碰。
阮昊捉住了他的手。
“别摸了。”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克制的沙哑。
低头亲了亲程立,拖着他的腰把他更拉近自己,下半身起了变化的那部位紧紧贴上他身体。
“都被你摸硬了。”
程立在被窝里挣脱了他的手,再次抚上这块曾经被赋予功勋的印记,轻轻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阮昊揽紧他,声音平静地问。
“没跟我填一个学校?不接我电话不回信息?当初把那份诊断书寄给我?还是我去当兵了放弃了数学?”
“程立,没有什么对不起。我高中的时候就缠着你,因为我喜欢你;你不理我我捉弄你烦你,因为我在乎你。这些都是我想要做的,你看你都照单全收了,对我多纵容啊。这些所有的事都是我愿意去做的。”
“服役的这些年,我也不觉得后悔。你看为人民服务多崇高的定位是不是?我从暴脾气又吊儿郎当的混小子变成现在的大帅比,也是收获对不对?小死过一回更是对前面活着二十多年下了一封判决书,让我看清了以后活着想要的。”
程立摇头,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阮昊捂他的眼睛,轻声“嘘”了一声。
他说:“因为我爱你。”
捂在程立眼睛上方的手指被浸湿了。
他曾经是真的是想要和他分开。从小开始因父母而压在他身上的标签就让他喘不过来气。他从心底里恐惧也成为异类。
太煎熬了。他想要得到的都是他所避而不及的;他拥有的,又是他所痛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懦弱地逃避了。
似乎结束了跟阮昊的那段关系,他就可以解脱了。
到后来,他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床头柜的灯被打开了。
阮昊拿开了遮挡在他眼睛上方的手,凑近去亲吻他的眼泪。
程立说:“我想看你的手臂。”
阮昊已经被撩得有点心猿意马了。他在心底怀疑自己可能有点禽兽。程立用又湿又软的眼神看他,他脑子里就只想干哭他。
程立说完,自己坐起身。他撑在阮昊上方,低头看他胳膊。
程教授的睡衣是系扣的,上衣扣一丝不苟地从领口扣到尾。脸上十分认真的神色,在低头摸阮昊手臂上的伤疤。
他轻声问:“那时候疼吗?”
阮昊看着他眼睛,低低出声:“疼。”
程立低头在那伤疤上吻了下。
阮昊脑海里对他满腔的爱意顿时全化为汹涌的欲望。
他坐起身说:“不止这儿,其他地方还有好多。”他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肩头上、另一只手臂、还有紧绷的小腹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疤痕。
程立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阮昊压抑着呼吸,说:“这些地方都疼。”
程立挪了挪位置,靠近他轻柔地亲他肩头,低头吻他的胳膊,沿着不断起伏的胸膛往下,亲吻小腹上的疤痕。
柔软温软的触感,像是羽毛一样落在他的肌肤上,又撩进了他心底。下半身的欲望完全挺立起来抵在睡裤里。
腹部那条疤痕有两寸多长,只剩下浅浅的痕迹,程立伸手去摸,又换上舌尖舔了上去。
阮昊深深地喘息,一把将人捞起来。
“这是才进部队第一年,春运时候被分到火车站执勤,遇到小偷团伙被其中一个拿刀刺伤的。只是小伤。”
程立摸他的肩胛,说:“背上还有。”
阮昊“嗯”了一声,说:“背上的下次再疼。”说完将人压到在床上。
他和他脸对着脸,灼热的呼吸喷在程立的脸上。他一只手撑着身体,用另一只挡过子弹的手摸他的嘴唇,轻轻地按压在他的唇瓣上,然后凑过去,吻住他。
这一次他带着克制慢慢来。
压着程立缠绵地接吻,吮咬他湿软的舌,舔他口腔内的每一寸。湿热的吻一路往下,他隔着睡衣舔湿了两边的乳头,硬挺地凸起来抵着布料。
阮昊哄着程立自己解开了睡衣口子,昨晚的痕迹还未消退,又被他啃上新伤。
不同于昨晚的急色,他想慢慢地品尝。两人再次赤裸相见,阮昊带着老茧的手从程立的胸膛摸到他大腿内侧,又麻又痒地弄他,摸他前面挺翘的性器,一路捏到阴囊,一手的粘液往后摸,顺着股缝找到紧闭的穴口。阮昊轻易地就伸进了一根手指,内壁又烫又软。程立在他身下难耐地蹭动,口里发出诱人的喘息声。
阮昊掰开他两条腿,大腿内侧也是一片青紫。
昨晚用了太多的狠劲,阮昊心疼地在他身上一寸寸吻着,让程立圈着他腰,下半身坚定将自己的欲望送进已经湿软不堪的后穴里。
他一下又一下用热烫的肉棒深入浅出地干着程立,又俯下身温柔地吻他。
他低下头吻程立的侧脸,在他耳边因舒爽发出沉沉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