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这一次有使臣前来,可使臣还在京外的驿站,就算是慕容南在这一次的使臣当中也绝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里。
提前进城,隐藏身份,慕容南的目的是什么?
“一路跟着我到了将军府,阁下不如跟着我进府里小坐片刻如何?”季无月忽然站定,“难道阁下不现身吗?”
“哈哈哈,好一个季无月,当朝太傅,竟然能察觉我跟了你一路。”
慕容南!
季无月立刻警惕起来,他原本以为只是朝中监视自己的人,没想到竟然是慕容南,心中吃惊,却镇定的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慕容南。
“三皇子难道有这种嗜好?”
“你当初让我损兵折将,失去一名好手,我怎么也得在你身上讨回来。”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太傅大人真是记性不太好,不过既然你忘记了,那我也不提了,小王还不知道原来太傅大人也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想必定然是一位倾城佳人才能博得太傅大人喜爱吧。”慕容南意有所指的说。
闻言季无月皱眉,“你想说什么?”
“不说什么,单纯想来看看这大半年,太傅大人可过得还好,眼下看来还不错,在下就不打扰太傅大人休息了,告辞。”
望着慕容南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季无月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转身拉响了门环,门房的人来开门,见是季无月立刻让开。
“少爷回来了。”
“恩。”
“老爷还在等您。”
“……我知道了。”
这个时辰还在等着他,必定是有要事要交代。
王武在去季长风书房的路上等着季无月,见季无月走来,上前道:“少爷回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
“陈国示好,老爷怕是为了此事。”
季无月点头道:“陈国无端示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晋国暂时相安无事,可是与琼州一水相隔的是陈国和秦国,陇州即使面对群山,但吐蕃却也是虎视眈眈想要吞掉一块肉,惟独只有越国一直都与我朝交好,可惜一旦起了战事,他们也自身难保。”
“少爷……”
“先看我爹那边如何说吧。”
“是。”
来到书房外,季无月敲了门方才推门进去,季长风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抬手示意。
季无月关上门,上前站在桌前道:“爹。”
“林家一事,到此为止。”
“爹这话……”
“林家不过是朝中一小股势力不足为据,但是既然已经惹人注意,引火烧身就说明你们已经引人注意了,现在林家不过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发展的势力吗?”
“难道是——”
“不管是谁,你们已经锋芒太盛。”
闻言季无月攥紧拳头,咬牙道:“欺人太甚。”
“这就是朝廷。”
“……爹,我会让今日害死林家一门的人血债血偿。”季无月抬眼坚定地望着季长风道:“朝中就是有了这些人才会变成今日模样,全靠着我们一门强撑,若无季家,边关就是无人之地,谁能抵挡住敌人的十万铁骑。”
到了今日,季无月才知道,就算季长风有恋权之心也是如今朝中众人给了季家机会,让季家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
并非他看不起其余的武将,而是除了他的两位兄长之外,这满朝文武无一人能够在出征前便能保证稳赢不输,誓退敌军。
年少不懂这些,即使是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里,却也无法适应。
朝堂即是官场,太多的事情,并不能以好坏来定论。
☆、未分胜负
陈国使臣进京,接待他们的人是李鹤。
这一次慕容南没有再和季无月过不去,反而全程忽视掉季无月,就算是在宴会上也对季无月视而不见。
季无月有一些疑惑之余不免担心慕容南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阴谋,难道……
这朝中真有勾结外人,吃里扒外的人?
几日下来,使臣都显得格外守规矩,在京中有礼部的人陪着在各个地方游玩,季无月稍微放下心。
这里是京城,慕容南即便是有什么动作,也逃不过他眼睛。
“有什么发现?”
“晋国竟然在蠢蠢欲动,看来……背后有人撑腰的确是不同,秦国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渔翁得利。”季无月摇了摇头道:“不过晋国不足为惧,眼下的陈国才是最危险的对手,此次来使看似求和,其实不过是在探听虚实,皇上已经有防备,但慕容南此人怕是防不住。”
“曹桧这段时间可是安分了不少,将林家扳倒后,接下来,会是谁?”
“总之,暂时不会是我们,他有心也无力,只是……这样下去,如果不阻止他,朝中势力又要变了。”
“皇上如何想?”
季无月一愣道:“曹桧此人阴险狡诈,没有十足的把握,动摇不得,加上还有黄威在侧操纵,现在的我们,除不掉他们,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
“毓王那边?”
“毓王……上次来府上拜访,我爹化明界限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你看,在朝中,毓王一直都是忠肝义胆的模样,可谁都知道他对于继承皇位的人不是他自己,有多不甘。”
“皇上为何会放季太妃到毓王府上,丢了一张牌啊。”
闻言季无月笑笑道:“皇上不愿用这样的手段赢,真是一个固执到你无法理解的想法。”
李鹤道:“皇上如今不及弱冠,这几年朝中……局势若是不稳定,怕是这位置真坐不安稳。”
“我说过,有我在一日,我就能护他一日。”
有我在一日,就能护他一日。
两人出了宫门,季无月和李鹤分手各自回家。
刚回到府上,有人便上前来道:“少爷,刚才在丰州的小姐来信了。”
“无心?”
“三小姐来信,单独给您一封,在这。”
“恩。”
季无心竟然来信?难道是丰州出了什么事。
回到自己的院中拆开信,季无月见到抬头的几个字时,嘴角便有了笑意——一切都好,勿念。
知道季无心还好,那便好了。
算算时间,季无心出嫁已经有四个月,如今已到了夏末的天气,本该渐渐转凉的天却越来越热,秋老虎的气势十足。
“少爷,外面有人来访。”
“谁?”
“只是邀您前去城中的聚贤楼一会。”
“……我知道了。”
王武见季无月面上的表情,问道:“可是那人?”
“这件事情不要让我爹他们知晓,边说我到李鹤府上了。”
“是。”
季无月把季无心的信放在书桌上,转身往外走。
见谷婉清站在那里,季无月一怔,道:“娘,怎么在这里,不进去?”
“就是多日不见你,看你过得如何。”
“我每日都回来,娘若是想我了,便让人过来说一声,我定会过去,这几日朝中事忙,每日早上请安的事情也给耽误了。”
谷婉清摇头道:“知道你好,我便知足了,快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恩。”
转身离去时,季无月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道:“娘,无心来信,说是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情,还是想我亲口告诉你,无心说,这些年,她一直都把你当做是亲娘来看。”
闻言谷婉清笑了,“这孩子,都要做娘了。”
季无月这才放心的离开。
聚贤楼上,慕容南坐在那里。
格外高大的身材还有不同于宋国人的眼睛引人注意,不少人都纷纷议论这人是不是近日进京的陈国使臣。
季无月来的时候,不需要多费工夫就找到慕容南的位置。
“不知道三皇子请我来所为何事?这几日招待你们的,可不是下官。”
“……故友见面喝一杯也不行?”
“三皇子真是幽默,故友?我们何时有过交情,我可不知,我只记得,我做过三皇子的阶下囚。”
“真是记仇的家伙,这样可不适合在朝中生存。”
“有话不妨直说。”
慕容南挑眉,举杯道:“还是一样喜欢你的直接,真是没变,你还是一块难咬的硬骨头,谁都啃不下来。”
“如果只是要说这些,下官还有其余的事情,便不奉陪了。”
“我们明日启程回陈国。”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该是时候离开。”
“心照不宣,下次见面,就是分个胜负的时候,你我之间,还未分出一个胜负。”
“……你这般自信,未必会赢,我也未必会输。”
慕容南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道:“你呀,就是不肯相信,良将也要有好兵,你说呢?”
丢下这句话,慕容南便消失在楼梯口。
季无月坐在那里,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才站起来跟着离开。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刚不过走了一条街,忽然听见那边有一些哄闹,季无月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挤进人群发现中间崴了脚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嫂张氏。
季无月上前道:“大嫂,怎么出门不多带几个人?”
“有两个跟着便够了,要那么多做什么。”张氏笑着道:“让小叔见笑了,本来打算买了东西便回府的,谁知道刚才让马车,给崴了脚。”
季无月瞥了旁边的两个丫鬟手中的东西,“你们把东西放下,我来拿,过来扶夫人回府。”
“是,四少爷。”
抱着东西跟在张氏身边往将军府走,季无月见张氏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怎么开口道:“大哥镇守边关,必定不会有事的。”
“小叔的话,所言有理,不过自打成亲以来,我每年都在盼着他回京多待一些日子,还好现在有了孩子,否则,真不知道……”
“大嫂……”
“是我失态了,小叔莫要放在心上。”
季无月站在那里,望着张氏的背影,忽然想到这战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等着丈夫归家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还有木有人!!
我滚回来更新了!
☆、招兵买马
季无月坐在书房里面看着探子收集的密信还有各国最近蠢蠢欲动的情况,有一些担心的皱着眉,无奈的按了按眉心。
真是多事之秋,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耐心的时候。
正因为诸国都在收兵买马的事情愁眉不展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季无月低声道:“进来。”
“少爷,有一件大喜事,老爷夫人们知道了都高兴得不得了,夫人说过两日到寺里还愿祈福。”王武拿着一封信进来,脸上难得带有表情,让季无月有一些好奇。
什么事能让全府上下都这么高兴?
接过书信拆开,季无月匆匆扫了一眼,整个人愣住,不敢相信的看向王武问道:“无心生了一个男孩?”
“魏大人高兴得很,直接开放府上的粮仓救济那些过得不好的百姓,说是为了孩子积德,将军和夫人刚才已经收到信,现在正打算派人把孩子满月的礼物送去。”
王武见季无月脸上也有了笑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近日因为边境吐蕃屡屡向陈国示好,而陈国态度不明和秦国走得亲近,刚和亲了一位公主,朝野上下都在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
这段时间季无月几乎都是在勤政殿内商议解决的法子,根本没时间回将军府,一直到昨天才回来,今天下朝后又在书房里待着,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季无月把信放在桌上,“真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无心已经有了孩子,为人母了。”
“三小姐说是,怀孕那段时间,魏大人很是照顾迁就她,她现在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
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去丰州,的确是应该过得好。季无月知道,季无心现在和魏延过得好,便彻底的放心。
当日季无心苦苦求情不愿远嫁,过了两年的时间,没想到竟然成了如今这样,真是世事难料。
“李大人今日不在府上?”
“恩。”
闻言季无月摇头道:“出府一趟吧。”
都过去了这么久,李鹤还是没有办法放下。
来到林家,季无月和门口的老仆点头示意,老仆道:“李大人在里面,大人里面请。”
“恩。”
果然在这里。
林止修都离开有一年多的时间,李鹤却还是不愿意放下那段时间,每逢这个时间就要到这里来。
“你躲到这里来,倒是安逸,苦了我一个人为朝廷那些老顽固争执的事情烦恼。”
“那些老顽固?要是你说是,他们哪敢说不,你这人就是太不知道谦虚了。”
“我还不知道谦虚?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坐在李鹤对面,季无月打量着这间屋子,“止修离开一年多,既然你想他,就派人去找他的下落,何必——”
“他不愿意我这样找他,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想让我知道他下落的时候,自然会寄信回来。”
季无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道:“这件事情暂且不说,不过陈国似乎有意将陇州占住,安分了一阵子,现在又开始不安分,你怎么看?这场仗,我们赢面多大?”
“如果只是和陈国,我们赢,如果秦国插手,胜负难分。”
秦国一直以来从未正面和他们交战,但一直在增援陈、晋两国,边境这些年又开始不安分,小战不断,民不聊生。
“胜负难分……”季无平已经一年不曾回来了。
守着阻挡陈国进军的要塞,季无平如何能回来。
“再过两年,皇上就该到弱冠之年了。”
“日子过得太快,上次送无心到丰州去时,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眨眼,就过了一年多。”
“无心在丰州,那丫头怕是了不得吧。”
“何止了不得,现在都是孩子的娘了。”
闻言李鹤一惊道:“收到喜讯了?”
“刚收到。”
李鹤轻笑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很难想想她那个样子怎么当娘,一个比男人还厉害的女人。”
“你可小心点。”
“反正她听不见。”说完李鹤自己站起来往外走,“进宫一趟,密探的情报收到了吧,过几日就要开战,如今……”
又是漫长的战乱。
在京中的他们只有等,等着胜利的那天。
“大哥的兵力足以应付这段时间,但如果秦国增派援兵,我们……怕是分不出兵马前去,琼州一带,地形险恶,不过若是慕容南想要攻打这里,必须得横渡沂河,如果要过沂河,就得有船,大量兵马从江上横渡,耗时耗力,但——”
季无月没有再说下去,停了下来。
再过三个月就进入寒冬了。
琼州位于北方,一入冬,江面必定结冰,倒是要渡江,就不是一件难完成的事情。
李鹤自然明白为何季无月忽然噤声不语,点头道:“慕容南是要将时间拖到寒冬,倒是围城一战,我们必定会吃亏。”
既是地势险恶,但如果被围住,将援兵堵在路上,季无平就是孤立无援的境地,那是……
“先进宫再说吧。”
“恩。”
进宫后,陈义带着两人来到勤政殿,站在殿外示意两人进去。
季无月和李鹤进去,见宋垣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两人瞥了一眼桌上的奏折,对视一眼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起吧。”
“谢皇上。”
宋垣转过身来,两年前的少年已经有了青年的模样,身量变得更为结实,个头也窜了不少,整个人越发的沉稳,竟然不出喜怒。
季无月上前将桌上的奏折收起来道:“何必为了这些人生气,不划算。”
“真是一群无用之辈,朝廷里面就养了这么一群人。”宋垣说完,看着两人道:“你们来也是因为屯粮招兵一事吧?”
“不招兵,如果同时开战,我们必定陷入困境。”
“可惜朝中和你们一样明白的人太少了。”
“兵部尚书也不同意?”
“一个老顽固,年轻时还有一些作为,老了贪生怕死,竟然说出以和为贵的话,看看那些虎视眈眈等着瓜分宋国的人,以和为贵也亏得他们说得出口!”宋垣一想就来气,这朝廷里竟然都是一些拿着俸禄不做事的东西。
李鹤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不要擅自开口,免得撞上宋垣的出气口。
瞪一眼李鹤,季无月道:“招兵一事,不管他们的意见,交给我来办,明日就昭告天下,还有军饷一事,七品以上大员按照俸禄比例上缴以充军饷,我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