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胭,或许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已入了万影澈的局!
六皇子面无表情地开口,耳边是一群女人的哭闹,鼻息间飘散着媚鸠的香气,用手扇了扇风,终是开口:“这味儿,倒像是媚鸠的味道。”
明王爷恰时附和,眼不离万影澈,“难怪口无遮拦。莫不是……五小姐,你中了·媚·药?!”
华月胭哑然,咬唇,看向华父,回望华菱轻蔑的目光,破罐子破摔——华菱,我不好受了,你也别想嫁给明王爷!“爹爹,这就是四姐!怕我夺走明王爷,竟然给我下药!!还买了男人来!华菱!你不是人!你这个贱人!!”
华菱:“华月胭,你不去骂害你的人,在我这儿撒什么泼?!我一直待在府上,都能证明,又有什么时间去害你!哼,怎么不去怀疑华蓥!她和那低卑的商贾恩公,我怎么觉得,倒是她鬼鬼祟祟地在箱子里藏了人!”
万影澈暗思:华菱,你别忘了,你也去过仓库啊,愚蠢!“四妹,别污蔑我的恩公,若非他搭救,我早死在林中!他送来珍宝,还是你擅自开箱做了检查,就连给五妹的东西,你也过来抢,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被五妹得知了,你便下次毒手!如今王爷们都在,你还要将我们华府、爹爹的颜面丢到何处?!”
这话说的有意思,即提了自己被害的遭遇,又点明华菱的行径,最后不离华父和华府的名声,怎么听都让人无法将罪行迁怒万影澈。而事关家族利益,华父最是看重。
明王爷慢捻万影澈的举动,不落一丝一毫,企图看穿他的心思。
华父清楚,恢复的华蓥,背后还有个身份不低的商贾,手段多端,怎么看,如今的局面,都是倒戈在万影澈这边。“大人莫见外,本王,按理说还是华蓥的未来夫婿,华府的事,今后也算本王的事。”明王爷的这番话,华父回想起来,眼皮一阵跳动。突然之间,明王爷,又刻意为华蓥送来珠宝、又声称“未婚夫婿”?!
华封适时说:“何不问问屋中的三人?!碰了我华府的人,难辞其咎!”
华菱脸色一变,心嗔——华蓥成心要反水,如今,那三个男人,不仅见过华蓥,也见过她啊!
屋中哪里还有驻足之地,不是血,就是碎片,还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众人皱眉。
华菱腿上踢着地上人的伤口,大骂:“你们这些畜生!快说,是谁放你们来害我五妹的?!”狰狞的面目,又是让汉子们一阵叫唤。
三个赤条条的汉子,在地上大喊:“四小姐饶命啊!我们说!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有个丫鬟,让我们来的,我们躲在箱子整整一天啊!”
万影澈呵斥:“你们在胡说什么?”
汉子们挣扎,疼得厉害,只想快些结束伤痛:“三小姐饶命啊!小的只是收钱办事啊!”
华菱:“三姐,你如今还如何狡辩?!害了五妹不说,还陷害到我头上!”
万影澈扶着华月胭的手在发抖:“你们胡说些什么?!我不知道!四妹,这些是谁做的,心知肚明,何必害人害己!”
华月胭也不敢相信,明明应该是她和华蓥一齐对付华菱,到最后却……“华蓥,你!”
万影澈防不胜防,被华月胭推在地上,“四妹!五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明王爷扯着嘴角——这华蓥又在搞什么鬼?
“各位大人,为何都不给小姐解释的机会?!”青黎站了出来。
万影澈坐在地上,不去看替他解围的青黎。
☆、寺庙
青黎:“老爷,三小姐在府中的生活如何,您会不知晓?!她哪里有钱买媚鸠?!哪里有钱雇佣人进府?!”
华菱不依不饶:“没钱?背后有个商贾靠山,还没钱?!”
青黎指着地上的汉子:“四小姐,老爷和王爷都在场,明明这三人口口声声说不清楚是谁带他们入府办事,为何又知晓我家小姐就是三小姐?!京城传言——华府三小姐就是个傻子,传了多年啊!我苦命的小姐!老爷,你要为小姐做主啊!”呜呼哀哉,眼眶红肿,似泣非泣。
万影澈抬头盯着华父:“爹爹,四妹她……她或许是嫉妒,才做到如今的下场,忘爹爹手下留情!”
不容人缓和,万影澈直接给人定了罪。
华菱气得跳脚:“你们!华蓥!”
“逆子,住口!”华父再不制止,两位王爷就得甩袖走人了,好好一个作客,成了这幕模样!
明王爷摇头,止住华父行礼的姿势,说:“大人不必自责,今日,本王也算见着华蓥了。至于那玉佩,不要也罢,不过废物一只。来日再访。”
明王爷的话,不仅不再继续看闹剧、留给华父照料好华蓥的意思,也摆明对华月胭一事的不关己,那玉佩,被华月胭戴着,不如不要——当真践踏了华月胭最后的希冀。
明王爷与六皇子相去。
华父赶忙恭送。
用不了多久,华菱下药谋害自己妹妹的事便会传遍京城,六妹华月脂刚入尼姑庵不久,华府丑事传得沸沸扬扬。
“主子,您到底想做什么?那三小姐心肠坏成那样,您不会真要娶进王府吧?!”还不如当个傻子得了,救什么救?幷申腹诽,看明王爷十分开心,忍不出问出口。
六皇子也等着明王爷回答。
幷申查到华蓥恩公的身份上,情·报就断片,明王爷便能猜个一二,揶揄:“幷申,娶不娶,是本王的事,以你的脑子要能想明白,就不会如此偏见华蓥。”
还华蓥,傻子的时候怎么还称呼人家三小姐……幷申暗自瘪嘴,安心驾车,去找明卫溪路聊天,结果只看到对方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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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市集,人烟阜盛。
吆喝声、议论声,三五成群,以茶肆、酒馆最盛。
万影澈换上一身深色袍褂,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听“戏”,只需内气聚耳,一个字也逃不过他的敏锐。
挤在人声鼎沸的酒楼大堂,万影澈的样貌很吃香,来来回回的目光赞叹着,奈何他一身功夫不弱,都不敢轻易搭讪。
万影澈啄茶,很快一壶见底,又让青黎再取新盏。
这方,头顶一片阴影降下,袍帽里安分的灰鹰也抖动起来,万影澈轻拍帽子安抚,看向莫辰楠,“不用坐了,喝完这杯,我也要启程。”
莫辰楠找上万影澈,青黎明显更僵硬,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莫辰楠一贯的笑脸:“怎么不去缅升楼喝?”
万影澈说不来善意的谎言:“我的最终目的不是见你。去那儿还绕路。”
以万影澈现下的状态,能去的有几个地方?自然是京城城郊西部的寺庵佛朝一带,从缅升楼到寺庵比华府出发晚了一刻。
莫辰楠:“你真是能省事便省事。”
万影澈喝到碎碎的茶叶,犹豫着嚼下去,没有预期的苦涩,问:“这是什么茶?”
莫辰楠:“非茶,为茉叶根。”
万影澈:“难怪,如此淡甜,配上八卦,不算腻。”
八卦指的自然是大街小巷议论华府的话题,当然也有明王爷对傻子三小姐重燃旧爱……这样……离谱的。
莫辰楠:“华蓥很讨厌华府的人。”
万影澈:“我不是那个傻子,当然讨厌。”
华蓥被华府的人欺压了十二年,万影澈走马观花地感受着,没有疼痛,更多的是替华蓥讨债,以旁观者的角度,华府的人着实令万影澈蔑视。
即便莫辰楠相伴,万影澈也要去寺庵见华月脂,出门的时候,吩咐青黎驾了华府的马车。
莫辰楠跟着踩上马车。
万影澈:“我这身行头出门足够引来唠嗑,你确定要一路?”
莫辰楠是皇商,体体面面一身衣袍,不清楚身份也能给华府加点儿料。“你心里不正是如此想?”
万影澈松开隔挡帘子的手,挪出位子让给莫辰楠。他此行,不会清闲。
马车徐徐跑动,突然一歪,万影澈一头撞莫辰楠身上,两人相视,彼此了然——万影澈此行,风波来了。
青黎:“主子,轮轴出了问题。”
等了片刻,万影澈叹气,拿出袍帽里蜷曲的灰鹰,抚摸羽毛,说:“莫辰楠,是否要与我比试一番?”
莫辰楠注意到灰鹰腿上消失的信卷,未思及万影澈的提议,听对方朝青黎招呼:“青黎,将车与马分开。”
青黎:“是。”
万影澈跳下马车,环视四周,华蓥脑子里没这些路线,他也不熟悉,拍拍灰鹰的羽毛,“阿辉,拜托你了。”
只有两匹马,莫辰楠原以为万影澈会命青黎轻功相随,然而,万影澈却让他捎上青黎一程。
一向沉默的青黎吃惊地盯着万影澈。
万影澈不看她,自己坐上马背:“莫辰楠,我是她的主子,当然是听我的。不愿意,那就别去。”后一句话,是说给青黎。
原来如此,莫辰楠总觉得气氛凝重,今日的万影澈也不活跃,问题出在青黎身上,他倒没听青乌说到何事惹得万影澈不悦。
万影澈已经走在前面,莫辰楠也不别扭,青黎曾是自己的影卫之一,脱离这种身份,只当青黎为万影澈的侍从,先行上马,伸手到青黎面前:“得罪了,青姑娘。”
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不变的微笑,莫辰楠还是青黎记忆里的主子,不过事过尽迁,主子唤的是“青姑娘”,因为华蓥,割舍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影卫!青黎握上那只梦寐对年的手,情绪惊惶。
青黎的手很凉,莫辰楠心知,是青黎无法接受万影澈。
万影澈回头没看见紧跟其后的两人,朝天上喊了句“阿辉”,慢悠悠吁停马匹。
青黎的桎梏必须莫辰楠替她清除。今日出行,他特地叫上青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日华月胭出事,万影澈便是给青黎机会让其出面,青黎关键时刻犹豫了。万影澈不记仇,形势却不容许他松懈。现在面对的是华府人,未来这样的事千篇一律,当初若是皇叔及时赶到,他也不会死于毒下。
任何一丝疏忽和时辰的误点,都会成为致命伤。
青黎可以成为万影澈的侍卫,但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
万影澈才出此下策,给青黎空间。
“你倒是不急。”莫辰楠驾马赶来,青黎低着头,等马停下,松开抓紧前者的衣摆。
“自然不急,等着时辰过去。”万影澈徘徊视线于二人,最后停在莫辰楠被抓出褶皱的地方。
万影澈很自信,莫辰楠挑眉:“世事可料?”一边跳到万影澈的马上。
万影澈说着啼笑皆非的话:“不然你为何要与我同乘一匹?”
话中有话,也指明青黎的问题。
莫辰楠双腿用力踢动马腹,让马跑起来,学万影澈的语气喊灰鹰继续带路。
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棕马偏了偏身体才跑起来。
“你这人……”万影澈抛开呵斥莫辰楠对灰鹰的自来熟,说:“我还是喜欢汗血马!跑起来破风乘气!”汗血马多为战地用马,皇叔带万影澈骑过,他就爱上那种潇洒的感觉,风刮在面上,比轻功更有实在感。思及皇叔,万影澈的笑靥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万影澈比京城许多姑娘都美,再是浅淡的装束,都穿得灵动生辉,长年养在闺中,营养不良,皮肤病白,莫辰楠看之心疼、心喜。
莫辰楠:“汗血马不常见,莫非又是你那良师的功劳?”
说话这么? 苯樱蛴俺悍派Τ隼矗宕喔删唬俺坪袅际σ辔薏豢伞H羰怯谢幔ㄊ谴闳鲜丁!?br /> 莫辰楠在万影澈心中,地位不低——益友。
莫辰楠结实地圈住万影澈瘦小的身躯,两双手交叠牵着缰绳,风卷起万影澈的发丝,吹到莫辰楠的脸上,挠得后者心绪不宁,宠溺地在万影澈的头颅浅浅亲吻。
这一路跑过去,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起码出城的时候大家都看到莫辰楠与万影澈的脸,引人侧目。
万影澈满嘴可惜:“若是换成明王爷,华府的丑闻不知又得增添多少。”
莫辰楠的双重身份,不允许他公然·暴·露。万影澈的话令其吃味,“你也是华府的人,不担心以后嫁不出去?”
万影澈认真思考:“华府入不得我眼,若是你梅桡宫,我还能考虑考虑。”
莫辰楠俯视万影澈眼睑垂下的阴影,心叹:别说梅桡宫弟子……宫主夫人的位置,想要都给你留着!
这时,迎面三三两两的马匹,快马加鞭,一身戎装,与万影澈的马错身。
万影澈:“宫中最近有何大事?”
莫辰楠:“宫宴。”
☆、证据
莫辰楠还在沉思,怀里的人猛地松开,险些从马背上掉下去,莫辰楠惊呼:“华蓥!”反手揽住万影澈的腰肢,用力捞回怀中,如今万影澈侧坐着,两人对视,一个满脸慌乱,一个笑意拳拳。
凶险的一幕看得众人紧张,更是莫辰楠那句“华蓥”,惹得气氛异常。
华府的傻子小姐不傻,还女扮男装和明王爷以外的男人共乘一骑出城;再是莫辰楠颠覆儒雅的表情——一箭双雕,万影澈心情大悦:“原来你什么模样都好看啊!~”要是京城姑娘明白莫辰楠的皇商身份亦或是梅桡宫宫主,多少人的心碎啊!
被万影澈的弯弯肠子绕进去,莫辰楠莞尔:“你这人真是缺不得玩闹。”
两人依偎,都是同样的药香袭人。
城郊寺庵。
万影澈被莫辰楠抱下马,便有寺庵中的女尼迎上前,他顺眼瞥见早已停在一旁的马车,让莫辰楠自行安排,便跟着女尼进去。
临近华月脂住的屋舍,守着几个华府的丫鬟,见到万影澈,连忙冲进屋中。
进进出出的都是医师——华月脂中了毒。
万影澈踏进门坎,三娘厉声呵斥:“华蓥,你还有脸来!大人,就是此女!药就是她房中搜出来的!”手里是包从万影澈屋中搜出的药包。
哟,还有钦差。万影澈抖擞精神,三娘这是想让他入牢啊。
那钦差许是早被三娘收买,命官差押解万影澈,“人赃俱获!来人,将华蓥押回衙府!”
青黎第一个站出来:“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家小姐!”
三娘恶狠狠地说:“华蓥,你还有什么话说!这毒,是我与官差一并与你厢房缴获!华月脂已经被你害惨,你为何还不放过她?!我的女儿啊!”
万影澈一早上就出了府,平日出府好歹青黎在。今日青黎一路来寺庵,府中发生的事自己不在计算,洗脱罪名什么的,还得巧舌如簧。
钦差:“下官秉公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快点动手!”
万影澈瞧着床上叫得死去活来的华月脂,对方眼神躲闪,大喊:“娘!好痛!娘!都是华蓥那个贱人!她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青黎阻拦官差对万影澈动手,说:“华府的小姐岂是你们能碰的?!更别说我们根本是被诬陷!”
万影澈什么也不说,静静盯着三娘,盯得人背脊发麻,那双眼睛好像在说“自作孽不可活”似的。
青黎自从跟了万影澈,随身佩剑留在梅桡宫,幸而也免了一场血灾。
自打万影澈提出去看望华月脂,华府的人就打算把万影澈往死里弄。
华蓥毕竟是华府的三小姐,虽然不清楚傻子三小姐如何害了六小姐,华府的事无法插手,拿人钱财□□,又惹不得这个和明王爷扯上关系的三小姐,进退两难,看向三娘。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救火了!”
有人惊呼,寺庵着火,莫辰楠得手,万影澈走近三娘,笑容阴阴。
华月脂:“娘,着火了!娘!”
三娘:“华蓥!你做什么!”说向钦差:“快将她拿下!”
火势汹涌,很快烧到华月脂的屋子,实际上,这把火,也只有华月脂的院子燃了起来。
万影澈:“三娘,你不是想玩吗?我陪你玩把大的!”就像只魔媚,笑容荼毒!
钦差也顾不得抓万影澈,众人逃命,烟呛得泪眼婆娑。
万影澈却不急,留在屋子里,堵着三娘和华月脂。
三娘:“贱人!你给我滚!”
几个丫鬟扶着华月脂,她被烟雾熏得头痛,毒没有清,不想死在火里:“娘,快走!贱人!快让开!啊——!”
万影澈嗤笑,抓着三娘的袖子:“别走啊,不是想害我?!走什么!”眼里烧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