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六皇子和七皇子从小就不对付,宫中又是子以母贵,六皇子出身比七皇子好太多,没少欺负七皇子。偏偏今儿七皇子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去找宿敌六皇子说话。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衷心盼望皇上身体健康。他觉得,父皇要是多活十几年就好了,这样他们这些年纪小的也有机会争一争。这样想着,他就和身边的八皇子说起话来。兄弟间的感情,是需要经营的。
六皇子打马向前,却不敢真的越过几位兄长,走到卫王那里,听到他提起翰林侍讲贾瑚,不由跟在暂缓了速度,跟在一旁,跟四哥说起了话。
“贾瑚的这个水泥,可真是好用。往日我们去秋猎的时候,速度可比这慢多了。”卫王对贾瑚很是推崇,先前刚刚跟六皇子说起句读之争,见他不敢兴趣,又说起了水泥。
这下六皇子起劲了,八卦地问:“四哥,水泥刚刚修建的时候,你有没有来看过?”
卫王一笑,道:“怎么没有?韩大人不是专门开放了一段试验水泥路,给我们这些皇子龙孙看么?别告诉哥哥你不知道,没来看过。”
六皇子嘿嘿笑,“我自然来过,还刚好碰见了贾大人呢!”
“你说的是贾瑚贾图南?”
“除了他还有谁!”六皇子也不吊人胃口,简单的说了几句,又道,“我听他们讲了几嘴。那贾大人虽然不懂工事,脑袋却很灵光,怪道能搞出这么多花样呢!”
卫王失望,还以为有什么事呢!父皇口谕一出,他就知道了,围观了几次这个能“修正圣人言谬误之处”的贾瑚。
皇后、宫妃们没来,皇上只带了几个美人,她们位分低,是以这些皇子是圣驾后面的第一序列,相距不远。
吊在后面,时不时就走神的九皇子,隔着几个马身,只隐隐听到“贾瑚”的名字被再三提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77章 幸运值爆表的贾瑚
九皇子正想着贾瑚呢,便看到皇上的贴身大太监何其盛何公公送了一个人出来。那人一身青色常服,上面绣着鹭鸶图样,腰间佩素银带。远远看去,他面目模糊,只是他长身玉立,只站在那里,气质实在出众,让人很难不把眼光放到他身上。
正当众皇子纷纷猜测是谁,九皇子眼神胶着在他身上,下意识地出声了,“大人留步!”
面对几位哥哥不解、讶异地眼光,九皇子摸着鼻子讪笑。方才他也不知怎么了,脑海里想到某个人,话脱口而出。
理王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个给皇家丢尽了脸面的九弟,暗含挑衅的叫住了何公公。当然,这挑衅的眼神,是投给九皇子跟着的成王。
贾瑚正在和何公公话别,突然听到后边有人在喊人。因声音的主人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顿了顿,面色如常,只做不知。何公公也是个人精,早留心到了这一顿,又有理王相唤。他两个便向那边过去。
彼此客气的见过了礼,九皇子耐不住率先发问,语中带怨,他问:“方才我唤贾侍讲过来,大人只不理会,怎么二哥一喊,你就过来了?”
在场众人皆知九皇子那上不得台面的爱好,成王面含忧色,一个是素日爱护有加的九弟,一个是暗地里的心腹,未来的重臣,两厢为难。幸好贾瑚是个颇有城府的,两三下就令九皇子脸色转阴为晴。
他说:“原不知‘大人’是唤臣,九殿下见谅。只是又听见人唤何公公,方知诸殿下在此,故前来拜见。”
虽然如此,九皇子到底恼恨他,心想,我的声音你还认不出来吗?面色却缓和下来。
武王的眼睛在这两人身上打了一回转,突然笑道,“九弟什么时候和贾侍讲有交情了?”九皇子轻哼一声,脸上不情愿之色很明显。成王只好和稀泥,道:“大哥,九弟又不是个小孩子了,何须事事过问?”既是把武王的试探说成对九皇子都得关心,又把九皇子的避而不答遮掩过了。两个人的脸色都好看不少。
理王一向瞧不起这些蹦跶的起劲的兄弟,此刻依然端着,也不去看贾瑚,只问何其盛,“何公公不在父皇面前伺候,这是要去哪?”
何其盛笑容可掬:“洒家奉皇上之命,送贾侍讲出来。”
马车就在那,还需要送?理王心里叽咕,却不敢真的得罪父皇面前的大红人,只随意闲聊了几句,关心一下父皇的身体状况。殊不知,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早让何其盛心中不满了。
这却不能怪理王,他高高的坐在马上,何其盛却站在地上,总不能为了一奴才,让理王从马上下来吧。众兄弟都在这,哪怕是个不得宠的呢,也没那么掉分。
何其盛是个大忙人,很快就离开了。倒是贾瑚,在九皇子的纠缠下不得脱身。眼看前面的马车要动了,贾瑚才借着不敢耽误殿下们的行程脱身。一个小子牵来贾瑚的马,贾瑚翻身而上,告别了众人,便退开到路上,等待自己的队伍。
武王貌似对贾瑚十分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卫王和七皇子不知怎地,也跟着起哄。又有贾瑚有意无意的忽视,九皇子竟然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他心里憋着气,闷头骑马,越想越是郁闷,一个冲动,几鞭子下去,很快就越过了御驾。
御驾内皇上正在看折子,突然外面一阵长嘶,马蹄声飞快靠近,又很快离去。他掀起帘子,只见一骑绝尘而去。
“何其盛,那是谁?”
外面也骑马跟着的何其盛,忙低下身子回道:“皇上,是九殿下。可要奴婢把九殿下叫回来?”
“他这是怎么了?”皇上摆摆手,让他自去了。心中却十分纳罕,这个九子虽然荒唐,却知道分寸,今儿怎么擅自越了御驾?
何其盛疑惑的摇头,道:“恐怕和贾大人有什么关系。”便把方才所见九皇子和贾瑚的官司说了。
和其他人想的一样,皇上也想到了九皇子的断袖之癖,只是,他比其他人更清楚的是,贾瑚也是个好蓝颜的。莫非,小九这是用了强,贾瑚不愿意?
皇上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他心里也为难了,九皇子虽然是他的儿子,贾瑚却是“国之重器”,关系到大周国运。
苦思片刻,他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小儿女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了。皇上遂道:“不用理会。”于是何其盛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大部队到了铁网山安寨扎营,九皇子讪讪的在还未安置好的营地里走来走去,后来见到成王,好似见到了救星一样,舔着脸跟在后边。
这一跟,就是好几天。
大部队在中午的时候才到营地上。贾瑚好奇的望着营地中间最大的明黄色帐篷,纳闷的说:“难道皇上不是住到附近的行宫了吗?”
路上新认识的朋友杨景辉朗声笑道:“贾兄是第一次来吧?往年哪次不是如此!”遂细细向他解释。
原来从先帝开始,每隔几年,秋天就要去铁网山打猎,以考较武将子弟的骑射功夫。曾有工部侍郎奏请修缮附近前朝留下来的行宫,先帝驳回了,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时候都是与士兵同吃同住,怎么到了他们就那么娇气了?于是一直到现在,那行宫还是荒废着,里面的宫人青丝变白发,也无缘得见天颜。
贾瑚恍然大悟。
杨景辉又道:“我和你一般年纪,前年父亲就带我来过,和青年才俊们比过一回。若不是前年你在守孝,得了彩头的几人没准儿也有你的一份呢!”杨景辉正是和贾瑚赛过一场马,两人才在初次相交便互称兄弟。
贾瑚谦虚道:“杨兄过誉了。我骑马还有一手,射箭就不行了!”
杨景辉哈哈大笑,意气风发的说:“且下场一试!”
贾瑚本来以为自己是文官,不管怎样也轮不到自己上场,不料前头父亲得意洋洋地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贾瑚心下大叫不好,果然,皇上召他上前,问道:“贾爱卿原来也练过武?”
是的,这次秋猎,贾赦也来了。
不过贾瑚宁愿他没来。
贾赦十分得意,他有幸被皇上召见,问了些儿子的日常生活,机智若他,当然是说好不说差!于是贾赦把儿子往死里夸。什么十年如一日早起练武啊,每日都要写半个时辰的字啊,把家里的藏书都看光了啊,孝顺父母,友爱弟妹,等等,把贾瑚身上凡是能拿出来说的,都说了出来。
这让皇帝感到十分新鲜。
上一次他这么过问,还是几个皇子都极小的时候。宫学规矩森严,皇子们有今日,宫学的功劳不可埋没,当然,九皇子除外。
据贾赦说,贾瑚从开蒙开始,就过着在皇帝眼里如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了。年纪小小,却有如此定力,皇帝心中赞叹的同时,也对了然的批命更加信服了。
“回皇上,臣小时由祖父亲自教导,及年纪渐长,也不敢有所懈怠。”
皇帝突然提起了兴趣,那贾代善可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不知贾瑚能得几分真传?贾瑚只说学了皮毛,精力都放在读书上,皇帝有点可惜,便问:“卿祖父乃是先帝帐下一名虎将,图南为何弃武学文呢?”
贾赦顿时腿软了。这该怎么说?说眼看皇帝您不待见武将,所以我们家要走书香人家路线了?九皇子也暗暗揪心,不知不觉便皱紧了眉毛。成王窥见这一幕,脸上忧色更浓重了。
贾瑚镇定自若的回道:“天下承平,自皇上登基后,更是四海升平,少有战事。祖父怜惜,只因儿孙都生在太平盛世,便不愿我们再上战场。是以我们家父子两代人,都是科举举业。祖父慈爱之心,臣不敢辜负,自当闻鸡起舞,囊萤映雪,方不负祖父的谆谆教诲。”
皇帝被这一通马屁拍的十分舒心,眼角带笑的道:“既然如此,图南不妨也下场一试。”扬声道,“若是谁能猎到野狼,我就把这把刀赏给谁!”
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太监捧着用红布包裹的一把大刀过来。红布慢慢滑落,场下众人呼吸声明显变粗了,那些武将的眼睛都在放光,恨不得立刻抢过来。
此时贾瑚已经退下,悄悄问旁边的杨景辉,杨景辉压低过于兴奋的声音,语气中难掩狂热:“这是英宗晚年所用的含光!”
“含光”二字一出,贾瑚便了然。
周英宗一生经历过无数战役,用过的兵器也多次卷刃,不知随手丢到哪了。唯有晚年的宝刀“含光”,因天下初平,英宗不再御驾亲征,用的机会少,得以保存至今。
贾瑚细细打量,上面只有几道古朴的花纹,此外,就是森然的三道血槽,别无他物。若不是他人提醒,还真认不出这就是天下能工巧匠打造出的最锋利的“含光”。
“含光”二字,不只是英宗初见时它寒光凛然,更是这刀十分锋利,英宗试刀时,大力之下,只见眼前闪过一丝寒光,好似没遇到什么阻碍,刀砍便到了地上,而那死囚头颅才落下来。英宗欣喜之下,命名为“含光”,意为刀速如光一样快。
杨景辉依依不舍的看了许久,才对贾瑚说:“每次秋猎皇上都会把含光拿出来做彩头,可惜至今也没有人能带走它。——我想你也能猜到,这里的猎物,都是附近的人豢养的。狼从来不会被人驯养,何况养这样凶猛的动物,豢养的人还要考虑,那些公子哥儿会不会不能应付。要是有人受伤,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野狼更是不好猎!他们向来成群结队,哪里是我们这点子人能应付的了的,何况这里皇上都派人清理过了,得多幸运,才会遇到野狼。”贾瑚也苦笑摇头,“怪道这含光没有人能赢得呢。”合着这就是个摆设,皇帝根本没想过送出去。
而此刻正跟着几个人逃命的贾瑚只恨自己嘴贱。说什么不好说幸运,要说幸运值,可不是他这个妥妥的穿越主角幸运值最高么!
哦,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未来皇帝,以及主角的男人。
☆、第78章 深山遇野狼
皇上拿出“含光”后,武将子弟们情绪更高涨了。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看向一身劲装的皇帝。皇帝微微一笑,又拍了拍手。
一列队的宫婢各自捧着铺着红布的锦盒款款而来,近了,可以看到上面或是闪着寒光的刀剑,或是价值连城的活灵活现的玉雕小老虎,或是极其华美的蝴蝶穿花金丝牡丹簪。一共十样,应有尽有。
贾瑚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簪子,上面的蝴蝶可谓巧夺天工,翅膀还在微微颤动。他嘴角扬起笑意,若是献给母亲,她一定十分欢喜。
“猎物最多最好的前十名,”皇帝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说,“可以得到自己心仪的奖励。儿郎们,出发!”
“诺!”
应诺声如排山倒海,皇帝在众星捧月下骑马进了密林,在侍卫的驱赶下,一头鹿慌不择路,被赶到包围圈,皇帝拿起弓箭,在众人的欢呼声里,一下子就射死了那头雄伟的鹿。
山呼万岁,皇帝心情甚好的朗声笑道:“接下来就看你们了!限时半个时辰!”于是皇上带着一堆武将和一群侍卫走了,剩下的年轻子弟们彼此间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向四周散去,追着兔子、山鸡什么的走了。
皇子也在打猎的人之列。皇帝一走,几个皇子也争先散开。武王带着手下一马当先,大笑着离开,“你们小心别输的太难看!”理王不服气,也带着嫡系往对面而去,发狠道,“我不信我赢不了!”卫王、六皇子两人一道打马走了,看着优哉游哉的样子,明摆着不参与竞争。
至于成王,他看了一会子九皇子,见他不死心的盯着贾瑚,强拉他走了。七、八两位,早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了。
眼看众皇子人马走光,贾瑚的马还停在原地,杨景辉本来走出了一截,见他不动,不由心急的喊道:“图南!你怎么还不走!”
一骑着马飞快掠过的蒋飞放肆的笑道:“不会是吓得腿软了吧!”
杨景辉欲发怒,那人转眼就跟在武王大部队后面跑远了,便勒了马,回转到贾瑚身边,恨恨的说:“图南,你可得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狠狠地挥了下拳头。
“你认识他?”贾瑚选了一个人少,也就是没皇子走的方向,和杨景辉两人慢悠悠地走着。
“何止是认识!”杨景辉嘟囔着,却不愿意说他和蒋飞的恩怨,只焦急的说,“贾兄,山林里的猎物可是有定数的,早这样下去,可就被人猎光了!”
“别急!”贾瑚答道,又向另一个方向钻过去,解释道,“侍卫们放进去的猎物肯定是够的。方才人多,怕惊了马。这会子那些山鸡什么的,都不知道惊到哪里去了。”话刚落音,贾瑚飞快抬起手射箭,咻的一声,杨景辉看过去,一只兔子被钉在树根上,箭从眼睛射入,皮毛完好无缺。
“好准头!”杨景辉眼睛一亮,扑捉到一个身影,也射了出去。是一只山鸡,射中了喉咙。随行的侍卫赶紧把箭从树上拔了下来,两人的猎物分别放到两人身后的马背上。
贾瑚转头笑道:“杨兄也不须多让!”
杨景辉畅快的笑,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他跃跃欲试,眉间眼角满是峥嵘锐气,“不如我们比一比?”
“好!”贾瑚指着前面一条路,道,“我们同时往这条路走,只管射箭,让侍卫们去捡射中的猎物,以一刻钟为限,看谁射中的多。如何?”每个人的箭上有不同的标记,每个人箭筒里的箭支数量也是一定的,确保了比赛的公平。
杨景辉无异议,两人商定,又交代了后面的侍卫。
两马并列,两人皆是手持弓箭,腰身微弯,蓄势待发。一侍卫下令:“开始!”瞬间就冲了出去,箭如雨落。后边的侍卫赶紧跟上。
密林里的猎物确实多得很,还呆头呆脑的,只管乱扑腾,时不时就有山鸡腾着翅膀瞎蹦跶。杨景辉一马当先,眼睛紧盯着前方,一刻也不放松。贾瑚落他一个马身,紧紧的跟着,手一直稳稳的撑着,有时两人射向同一只猎物,谁快谁慢,还不一定呢。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两人住了手,侍卫清点猎物,竟然不相上下,都有□□只野兔、山鸡等。其中贾瑚还射到一条碗口大小的蛇,正中七寸。
“是我输了。”杨景辉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爽快的认输,“蛇羹味道可不错,啧啧,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贾瑚也没谦让,利落的揽下请蛇羹的差事。贾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往回走。一路走,杨景辉一路抱怨,“每次都觉得不够尽兴。”贾瑚心不在焉的回道:“还有好几天呢!杨兄着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