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也以为演员来钱容易,其实跟了组才知道,只有嚼得了黄连才能受得住掌声,而且不止是上戏累,戏外那些七弯八绕的明争暗斗也够呛。
黎鸣玉坐在那儿默默喝水,汗淌了一脖子,还得拿毛巾衬着,怕污染戏服影响下一组镜头,小助理打量着对面的廖雅言,嘟囔,“黎哥,你说那位,是不是又憋什么坏呢?”
说消停就消停,不带一点中间过渡,这心理落差让他太没安全感了。
黎鸣玉摇头,他了解廖雅言,这人性子直,要真是憋着坏,绝对会立马让你遭殃。
像这样闷不做声的时候,八成是心里装了大事儿……能是什么事儿呢?
廖雅言坐在那里默默看剧本,视线几乎烧穿纸页,透着一股子阴狠的劲儿,他拿尖锐的虎牙搓磨手指甲,啃得豁豁洼洼的,甲缝里见红犯腥也不撒嘴。
他的助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密封文件袋递给他,“廖哥,你的文件。”
廖雅言接过来放在腿上,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拆开袋子。
里面只有薄薄的两页纸,廖雅言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分钟,那边助理导演喊他好几次,他都没反应。
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廖哥?”
“嗯?” 廖雅言茫然抬头。
“该你的镜头了。”
“哦。”廖雅言把那两页纸夹进剧本,动作一顿,又抽出来折好,放进上衣口袋。
一组很简单的骑车摔倒的镜头,底下垫着泡沫缓冲板,廖雅言一共摔了七次,都没过。
导演热出一肚子火气,看他确实摔得挺狠了,也懒得骂人,直接摆摆手,“换黎鸣玉过来,这场先延后。”
廖雅言从地上爬起来,穿过一帮折腾布景的剧组杂工,一个人进了休息室,助理赶紧跟过去,发现门反锁了,就紧张地问,“廖哥,廖哥?你没事儿吧?”
“廖哥那什么,我看刚才你演得挺好,就是导演对你要求太高才会这样。”助理急得抓耳挠腮,怕廖雅言一时间心气儿不顺又炸起来,韩晟不在,他哪儿镇得住这尊大佛,“……要不我找韩哥跟导演沟通一下,咱们让替身上?”
门啪嗒一声拧开了,廖雅言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自己静一会儿,成吗?”
“成成成。”助理猛点头,把韩晟交代他的营养剂递过去,“廖哥,今天的还没喝呢。”
廖雅言面无表情地接过去,差点儿把门拍在助理脸上。
他收到一封匿名信,费劲儿找到之前的维生素水和现在喝的营养剂偷偷送检,里头都混着阿普锉仑。
他在剧组忘词、注意力不集中,还有那个女粉丝猝死,都是因为这种药。
韩晟亲自给他下的药。
廖雅言抖着手撕碎检验报告,又倒掉那支营养剂,掏出手机颤颤巍巍地调出韩晟的名字,按不下去拨号键,不知道说什么……
他能问吗?他敢问吗?
他觉得委屈伤心失落愤怒,但更多的是恐惧,怕韩晟会说出鲜血淋漓的真相,怕韩晟彻底抛弃他!
为了韩晟,他不惜算计宋谨,为挽回T.D被别人玩弄,还要对郑耀忍气吞声,对卢卡斯视而不见,这些他不在乎,哪怕他们只能像偷情一样,避开别人偷偷接吻、偷偷唑爱,只要韩晟爱他,他都不在乎!
可韩晟爱他吗?
……
或者,韩晟爱过他吗?
廖雅言捂着脸,终于放声大哭,哭了又笑,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滚烫的眼泪淌了满手,沾到嘴唇就是咸涩的滋味。
在韩晟眼里,他不过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
他曾经牢牢握在手中的爱情,原来只是一把剖肉见骨的刀。
第90章 都不消停
两天之后,刑厉坤和宋谨的小爱巢修好,院子西南角砌起来一个小池塘,里头种着荷花养着锦鲤,上头栽盖的大树顶冠茂盛,把玻璃温房挤小了一半。
刑厉坤来气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些个不速之客。
好不容易把小白龙哄好了轰走了,夏俊又见天地来他们家‘做客’,夏董事长还特别挑剔,要喝斯里兰卡进口红茶,要吃25年木桶发酵意大利黑醋拌的沙拉,两天的伙食费加起来比他和宋谨一个月都多了。
这人今天一早七点就上门,敷着惨绿的海藻泥面膜瘫在客厅沙发上晃脚,看了五分钟的相声,笑得房顶都能跌下来,突然一拍扶手喝道,“坤儿,赶紧换个台啊,我面膜都裂了!”
刑厉坤懒得搭理他,继续倒挂在二楼扶栏上做运动,手臂枕在脑袋后面,紧身背心露出胸沟,随着起身挺腰的动作勾出腹肌整齐健壮的形状,汗珠子滴答砸在夏俊脸上。
夏俊捧着脸嗷嗷叫,“哎!你这人!”
刑厉坤喘着,坏笑,“面膜干了吧,老子给你润润。”
这人腰腹一个用力,反手抓住楼板边缘,扒着晃了几下,直接给荡下来。
夏俊脑门生风,被他的裤腿蹭了一下,吓得从沙发上跌下去,面膜全蹭到抱垫上,怒道,“刑厉坤!你丫就是一没进化完全的猿人!”
刑厉坤坏笑,捞起桌上的水灌了半杯,眯着眼儿打量自己媳妇儿从厨房里出来,那眼神和神态,怎么看怎么让夏俊嫉妒。
凭什么就你们过得好啊,夏爷爷偏赖着不走了!
夏俊扭搭着腰去洗脸,抬头看那一架子的洗护用品,刑厉坤以前可糙着呢,顶多用个洗面奶,这些瓶瓶罐罐八成都是给宋谨的,这人懒得捯饬自个儿,捯饬起媳妇儿倒是劲儿劲儿的。
夏俊又往架子最里头翻,眉头一挑,可以啊,还真有备货,挺会玩的。
连润滑都搞好几个款,还有情趣冰爽的,也不怕冻坏你们的大鸟和娇花。
夏俊把那瓶拿起来,琢磨琢磨,倒出来一半,又和进去一半的沐浴露,满意地扭上盖儿,物归原主。
他这边出来,人家夫夫俩都吃上了,宋谨早起拧了两屉包子,白菜大肉馅,每个都沉甸甸的不含糊,专门填自家爷们的大胃口。
这俩人肩挨肩地坐在,也不知道聊到什么,宋谨笑得不行,被刑厉坤抹了一把嘴角漏的汤汁,咂摸咂摸指头,“别呛着了。”
本来这动作不算什么,两个人私底下更亲昵羞人的事儿都干过,可宋谨脸皮薄,一看夏俊盯着,就不好意思了,抓着两个包子坐到另一边,招呼夏俊,“沙拉弄好了,你也来吃吧。”
不光是沙拉和包子,连喝的都准备了两份,夏俊讲究,要喝芹菜番茄胡萝卜西柚黄瓜鲜榨得美容果蔬汁,宋谨他们就是家常小米粥。
宋谨身上,的的确确有一种可以让人心平气和的力量,像一个家。
夏俊似乎总算知道刑厉坤喜欢这人什么了,以前那些个小鸭子,能耐起来能下厨做一桌满汉全席,可刑厉坤稀罕吗?
他要的是大包子小米粥,是踏实安稳的日子,是宋谨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些人沉溺于过眼浮华,是一具具裹着瑰丽壳子的行尸走肉,他们不是家。
夏俊突然想到夏擎,这人对他从来不焦躁不上火,要什么给什么,夏俊这么小暴脾气的一个人,在他跟前根本没法成功炸毛,因为夏擎柔和的像一团棉花,把他的那些尖刺全部缠起来了……
夏俊呼噜一把脸,拿屁股挤开刑厉坤,刚想伸手摸包子,就被刑厉坤一筷子抽在手背上,下巴一抬,“你的。”
一碟子大虾拌大菜帮子,滴了几滴洋鬼子造的什么醋,那才是你的东西。
夏俊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包子,我的!夏爷爷都盖了两个指印了!
就为那一个包子,两个人杠起来了,夏俊看着刑厉坤筷子翻花,跟表演魔术似的,他气喘吁吁双手并用也抢不上。
结果他刚板着脸不抢了,大包子热腾腾地又变到嘴边,刑厉坤逗他,“不吃了?”
夏俊拿包子磨牙,漫不经心问,“宋谨,他手活儿不错吧?花样多吧?你们俩一晚上能撸几管?”
刑厉坤一语成谶,宋谨真被呛住了。
这俩人手忙脚乱一番,夏俊就靠在那儿慢吞吞地嚼包子,看着人家俩恩恩爱爱,眼冒绿光。
他之所以在这儿耗着,就是想让刑厉坤跟夏擎说说程彬的事儿,真相呼之欲出,这人不得去告诉夏擎吗?不得去骂骂夏擎那个糊涂蛋儿吗?不得去揍那个变态的小鸭子吗?
刑厉坤怎么能这么坐得住呢?!
夏俊闷闷不乐地耷拉着脸,没心情了,明天再来捣乱吧。
刑厉坤看着他放下咬了一小半的包子,递过去一张纸巾,总算开了金口,“现在还不行。”
夏俊,“???”
“夏擎你还不了解么,太容易心软了,只有他自己动摇了帮程彬的想法,我们再去补刀,才能事半功倍。”刑厉坤幽幽道,“你想想,那时候他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现在你硬把人往回叫,效果能一样吗?”
夏俊的眼珠子立刻豁亮豁亮的。
宋谨也笑道,“坤儿跟着夏擎那边呢,前两天程彬已经在医院闹过一次了,你不会等太久的。”
“……”夏俊有些语塞,脸上发烧,难得这么厚的脸皮也觉得害臊。
夏董事长不来那些虚的,也不兴道谢,直接撂话,“以后你们海程艺人的写真和广告大片,我全包了!”
刑厉坤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应该的。”
等夏俊要走出去的时候,刑厉坤问,“你真能原谅他吗?”
两个人之间深刻沉重的裂痕,不是只靠爱情就能装作看不见的。
夏俊脚步一顿,“……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既然外头阳光正好,他也懒得去惦记明天下不下雨。
夏俊出去的时候,刚好外头有人戴着遮阳帽和墨镜往院子里走,身后跟着一个沉默高大的男人,肩上背着一个长条包。
夏俊叫住他,“林影帝,你这干嘛呢?”
林景熙冷冷淡淡地一指小池塘,“钓鱼。”
刑厉坤在屋里听着响儿,啪嚓一声拗断了手里的筷子……
你妈的,送走一个又来一个,老子什么时候才能过正常的夫夫生活啊!
一周之后,选秀比赛二十进十,宋谨特意把黄嗣叫到公司看直播。
黄嗣的曲子刚具雏形,这两天正憋着怎么修改,他创作的时候情绪敏感,作息颠倒,吃饭都是三顿压一顿,根本不愿意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儿。
即使这样,黄嗣挂了电话就开始洗漱折腾,一个小时后准时出发。
小助理从后视镜瞄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方向盘拐到路肩上。
黄嗣的MP3都被颠到地上,“你琢磨什么呢,把车开稳了!别又让我上头条!”
“阿嗣,我觉得你今天……”
黄嗣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就是……”跟要相亲似的捯饬得像只大花公鸡你丫特别骚包!这话说出来不得捶死我?
小助理慢慢吸了口气,“你今天,黑眼圈有点儿重啊。”
黄嗣立刻拽掉耳机,转身去翻车里头的化妆箱,掏镜子左瞅右瞅,嘀嘀咕咕的,“还真是,我最近熬夜太多了……要不补点遮瑕?”
他这人仗着底子好,从来不爱往脸上弄那些杂七杂八的,觉得娘炮,就连上镜拍MV,也只让化妆师涂个遮瑕修个眉毛,只要打光板一上,立刻就是三百六十度无瑕疵的鲜肉少年脸。
怎么突然就臭美起来了?
小助理随口说,“你弄那么麻烦干嘛?咱们见宋哥而已,又不去跑通告。”
黄嗣抄着遮瑕笔思索了两秒,又乐滋滋地扔一边儿,抖着脚问他,“你看我是不是挺憔悴挺可怜的?”
小助理的方向盘再歪了一次……我的祖宗,您就差把高兴俩字贴脑门上了!
宋谨在海程娱乐的休闲室等人,大屏幕挂在对面,桌子上备好汽水和零食,看着特别温馨。
也特别扎某人的眼。
刑厉坤捏了一把爆米花,又啃了两块瓜,刚要去挖香蕉船,被宋谨给拦住了,“差不多得了啊,这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刑厉坤哼哼,嘴里发酸,“……都是老子买的。”
他还以为是自己媳妇儿要吃,亲自开车凑齐份儿,敢情一会儿全要进了别人的肚子。
打发黄嗣,隔壁街转角的小便利店足够了,老子的心意他吃得起吗?
男人吃醋,才真的比小孩儿还幼稚,那么高大威猛、能单臂抛摔格斗手的一个人,居然就赖在宋谨旁边不走,干瞪着眼跟人较劲儿。
“行了,都一样的,咱们俩吃这个。”宋谨哄着他,掰了一根棒棒冰递过去,俩人一人握一半,乳白色的一根棍儿,咂摸出浓郁的酸奶味儿。
刑厉坤看着宋谨嘴巴拢上去吸吮,眼神顿时就不对了,喀嚓喀嚓嚼着冰,呼吸粗重,最后猛地把人怼进沙发里。
“操!”宋谨惊叫,棒棒冰从嘴里滑出来,恰好带出一道淡淡的痕迹。
刑厉坤压住人狠狠地亲,牙尖磨他冰冰凉凉的嘴唇,舌头尝他内里最温软酸甜的滋味儿。
宋谨忍着笑,缓缓闭上眼睛回应,手指拨按着这人厚实宽阔的肩背,弹出噼啪的火星子,屋子里的空调不太管用,两个人紧紧地贴着磨着,胳膊腿蹭在一块儿,烧出黏腻热辣的温度。
休闲室的门被拧得咔哒响,黄嗣推了一下没推开,里头让刑厉坤拿脚背顶得结结实实。
黄嗣敲了好半天,刑厉坤才气势汹汹地开门出来,别人斜叼着棒棒冰叫卖萌,这人就像叼着一截漆白了的枪杆子,粗糙浓黑的视线扫射过去,会让你刮骨剜肉的疼。
黄嗣也郁闷,你们俩怎么总关到一块儿去啊……就这么巧吗?
刑厉坤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拿起宋谨那根棒棒冰在胳膊肘上拍了几下,把硬梆梆的冰块拍成冰沙,再塞回宋谨手里,扬长而去。
宋谨若无其事地吸棒棒冰,“你快进来吧,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黄嗣嗓子有点儿堵,感觉刑厉坤盯着他拍冰的那几下,就像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又冷又疼。
“哥,Boss他……”
宋谨朝他笑笑,“放心吧,没个把小时他不会过来打扰咱们。”
别的冰棍消火,可棒棒冰上火。
好使着呢。
第91章 爱情归来
刑厉坤进了自个儿办公室,仰靠在沙发上,回味宋谨刚才在他身上主动的那几下,垂着颤巍巍黑簇簇的眼睫毛,一双手几乎烙酥了他的钢筋铁骨……
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宋谨稍微被擦碰一下就炸得像只斗鸡,一双眼睛噼里啪啦朝外喷火,哪像现在,他大早上地脱了裤衩堵人,这人都能面不改色地打哈欠,“棍拿开,别挡路。”
他俩一个大,一个紧,螺丝螺栓不配套,硬拧进去不光过程折腾,而且螺丝掉屑,螺栓磨损,俩人都不太好受,可那种神魂俱交的亲密,骨血相溶、脉搏交织的快感,尝过一次还能忘吗?
宋谨好几次被按趴下,都快缴械投降了又挣扎着爬起来,海程娱乐一堆的事儿,他没功夫在家休息两三天。
这名器头一回让刑厉坤觉得头疼,为啥就他妈不是夏俊那号吃不饱的小浪货品种呢?
百操不松……爷们也得操得够一百次才行啊!
刑厉坤的西装裤兜不住那套家伙,裤裆支棱翘地绷着胯骨,软。头楔在拉链上顶得发疼,不飙出这管枪子儿就要憋火炸膛了。
他嚼着腮帮骨暗搓搓地磨牙,瞬间恍然大悟,低声笑开了,“小样儿的。”
真是胆肥了,都敢算计老公了,故意拿棒棒冰撩他,想让他暂时‘没法见人’,不打扰和黄嗣会面么?
刑厉坤挪到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弯腰去够最下头的抽屉,他桌上的文件从来不避人,大喇喇地敞撂着,全靠助理收拾,唯独就锁了这么一个地儿,小钥匙随身携带。
抽屉里头空荡荡地放了三只小盒,里面装着宋谨的内裤,亮黄天蓝橡皮粉,全是鲜艳的糖果色,本来是他恶趣味给媳妇儿买的装纯利器,最后全成了磨他骨头缝痒痒的祸害,上面的痕迹一大半都是他造的。
刑厉坤挑了挑,拿那条蓝的按住枪。杆,推闸上膛。
就这个当口,手机响了,刑厉坤看了一眼名字,动作没停,直接接通了,“喂。”
夏俊在那边咋呼,“哎坤儿,你和夏擎说了吗?”
刑厉坤呼吸粗重,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手里的擦枪布,想着媳妇儿的蛮腰和屁股,慢慢喘了口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