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奶奶又问,“屋子都装好了,你什么时候再搬回来呐?”
“奶奶,我现在的公司待遇好,老板管吃管住。”宋谨斜瞥一眼刑厉坤,眼尾上挑带钩,狠狠挠了一把刑二爷的小心肝儿,“所以这地方用不着了,我打算卖掉。”
卖掉?刑厉坤捂着大。鸟,没绷住乐了——
卖了好啊,以后媳妇儿就只剩一个娘家一个婆家,没多余的地儿可惦记了。
林景熙把二少送回家的时候,那保镖都快急疯了,满世界找不着人,被林轶踹断了两根肋条骨。
林轶被拘留审查了几天,胡茬结了厚厚一层,眼角纹路毕现,活活老好几岁,也凶残了好几倍。
天临一大半的高层都折进去,还牵扯到几个重量级的地。方。官。员,偏偏他这位股权最大的人能无罪释放,手腕可见一斑。
林轶早在公司成立之初,就把法人代表的高帽扣到了别人头上,所有黑色操作都跟他隔一层,天临的这场大火烧掉了他的皮肉,却烧不烂他的骨头。
只要人还在,机会就在,他总能东山再起。
林景熙把二少扔到林轶脚边,问,“我什么时候解约?”
林轶手里搓着两颗玉。球(这里是指保健球,很纯洁的!!),反问他,“天临就剩下个空壳子,你说我能放了你吗?”
他睨着林景熙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狠辣质问的味儿,熊毅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截断了林轶的视线,侧头示意林景熙走人。
林轶嘴角带笑,大大方方放他俩离开,临了朝林景熙伸了个指头,意味不明。
那句模棱两可的反问,总让林景熙耿耿于怀,觉得林轶好像知道了什么。
熊毅上车之前特意把刹车、油箱和车底都摸了一遍,才招呼林景熙上车,副驾也不让坐,硬把人塞进后排,沉声道,“这段时间哪儿也别去了,看到陌生人避着点儿,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刚才还在别墅里摆高冷脸的林影帝支棱着耳朵,顿时来劲儿了,“不要离开你?”
“……”熊毅沉默了几秒,又加了后半截,“……的视线范围内。”
“滚。”
林景熙踹了一脚驾驶座靠背,闭上眼睛躺平,懒得搭理这个闷罐子。
开口说句好听的有那么难吗?蚌壳嘴!
熊毅刚毅的唇线微勾,后视镜里眼神温柔。
T.D自那场官司后正式解散,彻底销声匿迹,多少粉丝眼巴巴盼着卓奇任宁林和海程签约,没想到这俩人谁都没露面,悄不声响地要去美国治疗了。
他们俩在机场和宋谨告别,行李简便,身边只跟了一个生活助理。
任宁林不能说话,就朝宋谨伸胳膊,用力讨了个拥抱,还趁机往宋谨兜里塞了个小娃娃,那是T.D如日中天时,粉丝寄给他的拟人玩偶,他一直在床头摆着,特别珍惜。
宋谨嘱咐他,“去了要好好听医生的话,该忌口得都忌口,你以后还要唱歌呢。”
任宁林含着眼泪,重重点头。
“还有你,”宋谨又转向卓奇,“他的手术恢复期有两三年,你怎么安排?”
“陪他做完手术之后,我打算去维也纳专心学作曲。”卓奇笑笑,呼噜一把任宁林的头发,“你在美国好好疗养,我可不能一个人出道,高音唱不了啊。”
催促登机的提示音又响了一遍,宋谨只能叹口气,“保持联系……海程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
送得再远,也只能就此分别。
练习数年,辉煌数年,从青葱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T.D的那些时光凝成一戳就破的泡影,真正到了结束的时候,卓奇和任宁林除了彼此相伴的友谊,什么都不带走。
什么也没留下。
机场人来人往,都面带匆忙,甚至没谁往这里多看一眼。
刑厉坤站在不远处的饮料机旁边,指尖翻着硬币,弯腰研究要买哪瓶。
等宋谨送完人走过去,刑厉坤从领口掏出来一听饮料,“喝吧。”
宋谨接过来那听焐热了的饮料,心里波澜复平——
这才是他的时光。
他们俩前脚迈出机场,刑厉坤后脚接到夏俊电话,车在十字路口打了方向,直奔细阳路附近的某个酒吧,这酒吧白天本来不开业,愣是被财大气粗的夏董包了个圆场,里头灯火通明却没一个服务生,夏俊坐在酒柜跟前对瓶吹,刚做好的新造型吓了夫夫俩一跳。
刑厉坤堵着嗓子,“你这头,狗啃得?”
“去,不识货。”夏俊摸着后脑勺的镂空字母,美不滋的,“这叫洋气,国外正流行这个呢,到时候人家问我‘what's your name’,我一扭头露出来,多让人印象深刻啊!”
夏俊剪掉那头惯常精致的定位烫,板寸衬出清秀的五官,耳钉摘了,换上一身休闲西装,倒像是这个年纪的人了。
宋谨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国外?你要出国?”
刑厉坤给自个儿也开了一瓶酒,慢慢灌了一口,“一切都结束了,你反倒想不通了?瞎矫情。”
“不,”夏俊喝得脸颊通红,眼神却很清明,“我是彻底想通了。”
“我要的是什么?我执着的是什么?我心里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
“坤儿,我全想通了。”
他花了八年没想明白的事情,程彬死后,他花了八个小时就想通了。
现在夏擎要出院复课了,他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活。
宋谨边感慨着边到处踅摸瓶起子,刑二爷把手在瓶盖上一搭,再拿起来,瓶盖没了,就是他俩第一次吃串儿的那个魔术。
宋谨觉得自己还没喝,眼睛就晕了……上次是把瓶盖从他领子后头摸出来,这次怎么能直接在他兜里把瓶盖变成小玩偶?!
还特么长得那么像任宁林!!
刑厉坤呼噜一把夏俊的小毛寸,语气软了点,“你去国外怎么过日子?英语都说不利索的货。”
夏俊嘟着红润润的嘴巴,神秘一笑,“爷爷种菜啊。”
“……”
“你不知道,现在国外圈块儿地搞农业可发了,菜价贵着呢!”
刑厉坤真想掰开他的头壳骨看看,那玩意儿是不是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晃成了豆腐渣,整个一神经病!
夏俊哈哈哈地拍腿乐,乐到最后眼底水光闪烁,把剩下的酒一口闷了,留下薄薄几张股份转让书。
他得瑟地摆摆手,“我走啦,‘走返’就交给你们了。”
刑厉坤咬牙切齿,“操,等你丫回来掏双倍赎价。”
夏俊打了个趔趄,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说去哪儿,也没说走多久,他就这么抛下曾经抛不下的夏擎,潇潇洒洒地独自离开。
夏擎的右手伤到了神经,没法继续就读临床医学,住院期间就办好手续,转到了中医专业,从大一开始重修,即使他上不了手术台,还是选择了坚持自己的学医梦。
夏俊一直陪伴他支持他,却在他复课的那天早晨,悄然消失。
屋里一切如常,夏俊昨晚用过的面膜盒子还放在床头柜上,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深爱八年的人,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部分的卓奇、任宁林杀青,会额外写一个尾声。夏擎、夏俊杀青,会写番外。
给你们擦擦眼泪,我是小坏坏征征。
任宁林在遥远的米国:TAT宋哥那娃娃是我塞的不是刑总给的!!!
第122章 陷入危机
林轶被释放之后,面上不动声色地收拾天临的烂摊子,背后却悄悄把自个儿弟弟送出国,去太子爷的‘红风’会所赴约。
无论是弥补天临的资金链,还是另设炉灶东山再起,林轶都需要一大笔钱,只能铤而走险。
之后数天38 ,蔺严终于收到金三角传来的线报,太子爷和林轶预定蝳品的数量惊人,显然是打算趁机吞并小鱼小虾,彻底垄断东南一线的蝳品运输。
太子爷背靠巨。虎打开通路,林轶则负责完成交易,这条无数警查曾付出血汗和牺牲去扑剿的蝳线,即将死灰复燃。
林轶想做交易,就必须请到金三角那帮亡命徒最信任的二当家,熊毅。
可这人过腻了争勇斗狠刺激动荡的生活,现在收敛羽翼,被林景熙从苍漠雄鹰收服成一只家雀儿,林轶根本请不动。
上一次已经让林景熙暴跳如雷,熊毅不想再被威胁第二次,不想再脏手。
他三天三夜不合眼,守着人,看他低头逗猫,看他在自个儿怀里眯盹儿,死死守着这根唯一的软肋。
不光是林景熙,宋谨也被刑厉坤‘软禁’在家,坚决死守严防。
刑二爷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在‘光明小区’里干(足八)过拳霸,在部对里暴揍过营长,愣是折在宋谨这一亩三分地上,心甘情愿地弯折脊梁,缩在家当个小宅男。
宋谨要洗菜,他抢着干,“水冰,我来。”
宋谨要揉面,他把人挤到一边儿,“费劲儿,我来。”
好不容易宋谨拉开了冰箱,刑二爷那双眼睛又贴过去了,宋谨没好气蹲出一盒冰淇淋,“我想吃了,你还来吗?”
刑厉坤嘿嘿一笑,“来啊,老子喂你!”
宋谨都给他气乐了,“你真无聊就去上班啊,一堆事等着你拍板签字,净跟我这儿瞎耗。”
刑厉坤默默开冰淇淋盒子没吭声,老子陪媳妇儿多正经的事儿啊,怎么能叫瞎耗?
就是蔺严的一通电话,让他防着林轶打击报复,刑厉坤才这么上心,蔺严不会没事儿磨叽多嘴,八成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林轶混黑出身要找场子,刑厉坤不怕他对付海程,就怕他惦记自个儿身边的几个人,除了刑则啓那边,连宋秀芝那儿蔺严都安排人守着,力保无虞。
宋谨其实挺感动刑厉坤护着他的这份儿心,可这人实在是热情得他招架不住了,除了吃饭能老实会儿,一双眼两只手从没闲下来过,喂冰淇淋都能把指头塞他嘴里,摸他的后槽牙摸得裤当暴起……
宋谨含含糊糊地舔他粗糙的指纹,“坤儿,这小区到处都是监控,进门又认指纹,够安全了,你别老紧张兮兮的,外头还有老舅的人呢。”
刑厉坤哼了一声,就那几个小兵蛋子,还没老子一个人顶事儿。
不过待在碧汀园这个家里,的确比待在人流纷杂的公司更安全。
他们俩磨磨唧唧吃着冰淇淋,剩下半桶都化成了水,又被宋谨塞回冰箱继续冻,过再好的日子也从不瞎浪费东西。
院子门铃突然响了,刑厉坤瞅了一眼,居然是熊毅和林景熙。
这俩人自打天临出事,已经很久没有上门钓鱼。
露天鱼塘二十四小时插着大功率加热棒,寒风肆虐时也不上冻,锦鲤在里头翻腾游动,比夏天的时候还欢快一些。
林景熙拎着自个儿的小马扎坐下,慢慢组装钓具,还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高冷范儿。
熊毅进屋和刑厉坤招呼了一声,摊了牌,林轶约他面谈——上一次的交易,不光只有熊毅留下证据。
一旦林轶举报自首,他也得跟着完蛋,后半辈子要么牢底坐穿,要么带着林景熙亡命天涯。
这都不是他想要给林景熙的日子。
刑厉坤一针见血,“林轶的话你信?”
熊毅沉默不语,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的可信度,他也非去不可。
刑厉坤递给他一支烟,两个人在玻璃温房里左右相靠,分别盯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知道熊毅怎么把林影帝忽悠过来的。
“人交给你了,”熊毅吐出最后一口烟,眉骨高耸坚硬如山,“兄弟,谢了。”
刑厉坤无声颔首,目送熊毅离开。
越是难动心的人,动心之后越难自控,哪怕豁出一身血肉,也要护对方周全。
熊毅走了十来分钟,林景熙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宋谨钻进卧室取了块儿披毯,“外面太冷了,我给他送过去。”
刑厉坤当时正看特助传的文件,两步路的距离,又在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没跟着出去。
宋谨怀里抱着毯子,家居服松松垮垮拽着肩,头上支棱着两撮小软毛,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就是松懈了这短短的五分钟,让刑厉坤后悔得抓心挠肝,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他就是一混蛋!缺心眼儿!怎么能放宋谨单独出去?!
披毯掉在鱼塘旁边,半截鱼竿撅进水里,装鱼的小红桶也翻了,锦鲤奄奄一息鱼鳃翕动,地上是一串湿漉凌乱的泥脚印……
院子大门未开,警报未响。
宋谨和林景熙却双双失踪了。
刑厉坤的心窝像被掏出一个窟窿,把里头一嘟噜血管零件全拽了出来,喘息嘶吼间透着挣扎的血味儿。
他的宝,他丈母娘含着眼泪完完好好交到他手里的人,他指天划地说要宠着爱着一辈子的媳妇儿,居然被他亲自看丢了……
别墅后院的钢筋栅栏被剪出一个洞,就在电子眼正对的位置,保安室却毫无反应,监控摄像还停留在几小时前的那一帧。
刑厉坤从电子眼旁边抠下来长脚蜘蛛似的玩意儿,上面标有一溜儿编号,这是军用最先进的干扰设备,是太子爷的手笔。
那帮人从碧汀园靠山一侧翻入,视监控为无物,用最粗笨的办法破拆蹲守,在他松懈的时候劫走了人。
山脚附近车辙浅淡,又沿着岔道消失,根本追无可追。
宋谨纯粹是被林景熙坑了,他当时正要回屋,被林景熙叫了一声,回头就给人捂住嘴,腰眼顶上了冰凉的枪口。
林景熙站在鱼塘边看着他,脑袋上也顶了一把枪,小红桶翻在脚下,那条他视为珍宝的昭和锦鲤在土里使劲儿扑腾尾巴,他看都没看一眼。
宋谨脑门上浮了一层汗,手从门把上松开,一声不吭地跟着绑匪走。
刑厉坤是能打,徒手撂翻七八个人没问题,可这是枪,走火就是人命,宋谨担不起那份风险。
他把刑厉坤撂在屋里,不舍回头好几次,细长的眼尾勾出浓烈的情绪,有点儿后悔刚才出门的时候没能多看一眼人,多说一句话,他没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儿,其实怕得手都在哆嗦,黑黝黝的枪口反复逡巡,似乎随时会点爆他的头……
可刑厉坤没出来,宋谨就觉得还能忍住,他们离得越远,他就越放心。
因为手脚僵硬动作慢,宋谨被踹了一脚,居家服挂在钢筋断面上,刮出一条深红肿胀的血檩子。
宋谨愣是腮帮嚼动,把疼痛呻吟吞回肚子里……通红的眼珠子最后望了一眼别墅,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上车之前,绑匪扔了他们的手机,绕着人检查好几遍,又揪掉了林景熙耳朵上亮的过分的耳钉。
林景熙耳垂沾着一串血珠,脸色终于变了变。
绑匪把他俩扔进后座,头脚相对上下交叠,眼睛上勒着布条。
其中一个绑匪乐了,“你真他妈恶趣味,绑人都能绑出个69姿势。”
车里的人哈哈大笑,有人拿枪管子戳林景熙的屁股,“别说,看得我都硬了。”
绑匪刚一转头闲扯,宋谨就往影帝金贵的下巴上狠狠踹了几脚——孙子!小人!
上次用蝳品交易的音频拖他们下水,这次居然故意让他跟着一块儿被绑架!
林景熙只是偏过头躲开,拿鞋帮在宋谨的脸反复蹭,蹭歪了宋谨眼睛上的布条。
他面朝下看不着什么,只能靠宋谨了,宋谨歪在那儿,半只眼睛努力从缝隙眯着外头飞掠而过的门牌和路标,偶尔见到熟悉的建筑物就在心里念叨一句,渐渐有了谱……
临到车停,那布条又让林景熙给蹭回去,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被割开绳子拎下车,沿着楼梯跌跌撞撞进了某个地下室。
这里头空间很大,脚步声空空荡荡,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霉味儿。
绑匪拿掉他们眼睛上的布条,光把手脚朝后绑了,一帮人吆三喝五地上去喝酒吃饭。
地下室里又黑又潮,屁股在地上接触半分钟就能冻木了,尤其宋谨穿得还是单薄的居家服,冷得浑身打抖,大鼻涕都快滴下来了。
林景熙看了一眼宋谨,“这是哪儿?”
宋谨当然知道,却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要是那帮人丧心病狂,不光是他,刑厉坤也得栽进去,林景熙这是拉他们玩命儿!
“……”林景熙沉默半天,总算说了句人话,“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