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留他在这里待下去,他害怕早晚要生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流商一把打掉他的手“爱待就待,不爱待快点给我滚回你的九寰宫去,再敢打扰我,就不是晾你一夜那么简单了。”
本来风阑的打算是见他一面就走,这下却反而走不开了,他? 奘恿魃痰耐玻碓诶ヂ仄艘徽臁?br /> 流商上早课的时候他在旁边站着,流商练功的时候他在树上坐着,流商在拂光屋子里受教的时候他在房梁上翘着二郎腿。
一天下来,风阑觉得,三界马上就要出大乱子了。
若非如此,这个自己认识了十几万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一身校服端坐在书桌前,冲一个凡人笑得一脸乖巧的人是流商?那个傲慢的老凤凰?打死他他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是以到了晚上,风阑拖着已经被他彻底放弃的下巴,在桌子的另一边探过去大半个身子“流商,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小道士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对他好成这样?”
流商浅浅喝了一口茶,然后漫不经心的转着茶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么?”
哦,原来是这样,风阑有些安心的坐回了凳子上。
这个理由他还是能够信服的,他从小就是个爱玩的人,在天上憋闷了这么些年,寻个新鲜的消遣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想着,他略略放下心来。
又闲扯了几句便要向流商告辞。
流商扯扯嘴角“快回去吧,别等到你家那位找到我这里来要人,我这地方小,可装不下那尊大佛。”
风阑嘿嘿一笑,又唠叨几句,等到流商不耐到了极点,马上就要动手亲自送他一程的时候才隐去了踪迹。
第二天中午,流商刚刚从饭堂出来,正和几位师兄往致雅堂走,一道兴冲冲的呼唤让他脚步一顿“流商师弟,师兄又来叨扰了。”
光是听见这声音,他心里就起了无名之火。
走了一个风阑,倒是来了个更难缠的狗皮膏药。
还没等他发火,狗皮膏药就拖着一个瘦瘦长长的影子晃了过来,正是曾经的手下败将遇松。
自从上次败在流商手下之后,这人就跟着了魔似的,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上门来请他‘赐教’,如果他不动手,就赖在门前不走。
流商被他缠的没法子,刚开始还像模像样的跟他笔划两下,到后来一次比一次耐性差,直接把人一招撂倒了事。
谁知越是这样,他还跑的越勤,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难怪能被方杜若那厮看中。
这一边,几位师兄见这人又来纠缠也是十分的不耐,景明身为大师兄,一向对师弟们很是爱护,此时便皱了眉:“遇松师弟,你身为藏锋长老门下高徒,就该多花时间钻研自己师父所传之术,再不济你们藏锋阁那么多弟子,总配得上同你切磋,整日来找流商像什么话。”
遇松‘嘿嘿’一笑:“这不是流商师弟剑术高超,我心向往之,才来请他赐教的嘛。”
弟子中有个叫穆风的,是个出身名门的公子哥儿,因为在家里整日眠花宿柳不务正业,这才被父母送上山来,不求得道,只求他不要再家里惹是生非,此时听了遇松这没头没脑的话不禁‘噗嗤’一笑:“什么心向往之,说得这么好听,你整日缠着流商,该不是看我们小师弟生的俊俏,瞧上人家了吧。”
“穆风!”景明一声低喝,后者自知失言,乖乖闭上了嘴。
反观流商,他不但没有恼色,反而在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大师兄,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会和遇松师兄好好‘谈谈’。”
景明点点头,叮嘱了一句,便带着师弟们回去了,至于其它人,并不是不想看,实在是看的次数太多,失去了兴趣。
想到刚才穆风的话,又想起上次因为这厮还挨了拂光的训,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冲着遇松露出一个笑:“遇松师兄,请吧。”
遇松和他交手多次,也就把所谓风度抛之脑后,直接拔剑冲了过来,等到了身边的时候,流商干脆捏了一个决,瞬间闪身到了他身后,不给任何反应的机会,对着他后背就是一脚。
只是两人站的位置很有些巧,乃是在一个石阶旁边,是以流商这一脚下去,遇松直接滚到了石阶底下,两条红色细流便顺着鼻孔淌了下来,他犹自回味着方才交手的瞬间,两眼直愣愣的“快,真是快!”
流商看了眼躺在日头底下的人,觉得没甚意思,整整衣角,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不好意思啊,犯了个错误,流商的母亲是风阑的二姐,所以风阑应该是他的小舅舅对吧,之前好像写成了小叔叔,那个我实在是不太会算辈分啊,对于给大家带来的困扰深感抱歉,哈哈。
☆、受罚
流商把人踹出了鼻血,还暗自觉得无趣,却不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执戒长老的弟子瞧了个正着,马不停蹄的去打了小报告,是以他还没回到致雅堂,就被执戒长老的首徒宋洛带人堵了个正着。
执戒堂中,执戒长老坐在首位,换了副别人欠他一万六千吊的面孔,两旁分列着门中弟子,脸上表情和他们师父如出一辙,可见长老教徒有方。
流商站在下首,觉得眼前情景倒和自己在冥府所见分外相似,这般师徒,活像那边的判官和小鬼。
他在一边神游天外,堂上坐着的倒先开了口:“流商,依我门中弟子禀告,你于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同门师兄,还把重伤的遇松扔在原地置之不理,可有此事?”
流商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长老容禀,并非是我殴打师兄,而是遇松师兄找上门来要与我切磋剑术,这一点我的师兄们皆可作证,至于重伤,只不过是我和遇松师兄切磋得兴起,下手重了些,并不是有意为之。”
执戒长老面色一凛“弟子之间切磋剑术乃是常事,你却将人打成重伤,可见是心性暴戾,知道自己犯了错,不仅不加补救,反而转身就走,这是何道理?”
他眉毛一挑“遇松身为藏锋长老的弟子,日日到我这里寻衅滋事,又是个什么道理?”
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又继续道:“众所周知遇松师兄剑术精湛,是藏锋长老的得意弟子,他步步紧逼,我也只能全力以赴,因此弟子所为,不过自卫而已。”
“狡辩!”
执戒长老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摆明了是不想继续和他浪费口舌,转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宋洛:“弟子流商伤害同门,不仅不思悔改,而且言行恶劣,目无师长,即刻将他带往道堂思过。”
话音刚落,宋洛已经走过来对他做了个手势“流商师弟,请吧。”
他冷哼一声:“我是师尊的弟子,要打要罚也该由师尊亲自处置,长老的闲事都管到自己师兄的头上来了吗?“
听了这话,还没等自己师父开口,宋洛便开始一板一眼的向他念起了经,语调连个起伏都没有“本门规矩,凡是违反门规的弟子均应交由执戒堂处理,任何人不得插手。”
这‘任何人’自然是意有所指,指的想必也就是他那个身居掌门之位的师尊。
流商知道同这群心里只知道规矩的顽固讲道理也是没用,若是在此时发作只怕以后难以在昆仑再呆下去,也就只好由着他罚,左右不过是些皮肉之苦,到底是应不到他身上
致雅堂中,拂光听了景明的禀告,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既是如此,按照门规,我也不得插手,就听凭那边处置吧。”
景明听了,有些不忍道:“师尊,流商师弟还小,所犯过错也并不是没有缘由,师尊是否可请执戒长老网开一面,饶了他这次。”
拂光眉头一皱,带出些薄怒:“景明,你是流商的师兄,爱护他的心意我能理解,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师身为掌门,若是为了自己的弟子坏了规矩,今后又如何约束众人,便是你身为大师兄,也该率先垂范,这番话,有欠妥当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流商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为师也就不必如此为他操心了。”
景明听了这一番教导,已是有些面热,垂首应了一声:“是,弟子知错。”便退了出去。
‘跪道堂’是昆仑最通用的一种惩罚办法,所说的道堂乃是为纪念昆仑第一位得道成仙的掌门所建,犯错的弟子被带到此处罚跪,少则一个时辰,多则数个时辰不限。
上次他‘误’闯后山时拂光就曾要罚他,只不过到底没有作数。
执戒长老却不是他师尊,罚起人来得心应手,弟子们也是一个比一个不肯含糊,宋洛亲自把他带到了道堂,看着人跪好了,又出去在外面加了锁,才放心的离开。
孰知流商刚进道堂的门,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捏了一个替身,自己则坐到供桌上百无聊赖的四处乱看。
这却不是他偷工减料,而是他实在担心自己这么一跪,天上那位便要被他跪去一半仙寿,那他可就太造孽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门外响起交谈的声音,随后门被人从外推开,景明的身影出现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他也并不着急,等到人走到他身前,方才轻飘飘说了一句 “大师兄?”
流商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他开口,地上的那位也随着他开口,瞧着就同流商本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景明蹲下身,把手中食盒放到地上“师尊让我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他’点点头:“让师尊费心了。”
景明看‘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顿了顿又道:“是师兄不好,今天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不然也不会出这些事,只是你这次挨了罚,以后也要改一改,不要再这般为所欲为了。”
流商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景明见‘他’如此,在‘他’肩头拍了两下,自行离去了。
‘流商’在道堂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才被放出来,出来的时候又是景明站在门外,亲自把‘一瘸一拐’的他扶了回去。
送走了景明,他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开始琢磨要怎么整治执戒堂那群‘小鬼’,正琢磨的起劲,便听得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他随口应了一句“进。”便见拂光拿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师尊?”
拂光微微点头,扳着一张脸走到了他床前“回来了。”
流商见他的样子,知道这是又要同自己算账,于是抢先露出一个笑来:“师尊……”
这一招很是管用,果见他师尊面色微微松动“让我看看你伤的如何?”
流商手指微微一曲,等到拂光将他裤脚卷到膝盖之上,果然看见上面有两片青紫伤痕。
自己养的好好的徒弟,被别人罚成这个样子,嘴上不说,如何能不心疼,心疼之余又不免生气,在他伤处重重拍了一下“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胡作非为?”
流商被他这么一拍,疼是不疼的,吃却吃了一大惊。
他从没被人动过一根手指头,更没人敢跟他拍来拍去的,可这人是拂光,他却生不出气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拂光已经取过放在一旁的药膏,抹在掌心,在他膝盖慢慢揉了起来。
气消得差不多,心疼便占据了主导,拂光心想,下次若有这样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出面把人带回来,要打要罚都关起门来再说,绝不把自己的徒弟交到别人手上。
上完了药,他又拿过托盘来,上面放着两碟青青白白的小菜,素炒藕片是白的,素炒白菜是青的,一碗米饭也是白的。
他把米饭推到流商面前“听景明说,他送过去的东西你一点都没动,是在气师尊没有替你说情?”
似乎已经是认定了这个答案,他并没有等流商回答,而是看着他,神色是一贯的认真“你打伤了藏锋长老的弟子,本就是你的不对,他找上门来是真,可你也该懂得分寸手下留情,这件事莫说是执戒长老,便是到了为师这里,也是要罚你的,这次被罚跪道堂,想来你也受了教训,我便饶过你,胆敢再犯,必定亲自处置于你。”
许是觉得教训的差不多,他把筷子交到流商手里“现在饭堂已经歇了,这些是为师自己做的,比不得厨房的师傅,你将就吃点,就算是生我的气,也不该拿肚子来赌。”
流商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不吃饭并不是在同谁赌气,而是他根本就不用吃饭。
传说中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澧泉不饮。那说的都是一般的凤凰,对于他这种血统高贵的凤凰来说便是梧桐都挑着栖,竹实也不一定食,澧泉也不稀罕饮。
吃饭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所谓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用来形容神仙的生活并不为过。
只是他实在觉得没什么味道,索性就什么也不去吃了。
枕梧宫中的厨子是个有志气的,见他不吃,就变着花样的做给他吃,可流商哪里会体谅这些人的心思,竟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那厨子顶着个天界第一的名头,是天君亲自拨过来侍候神尊大人的,在他这里自觉颜面尽失,一脸灰败的收拾包袱另寻知音去了。
到了昆仑之后,面对那些整年整日的清汤寡水,他更是能不碰就不碰,觉得就算自己不需要吃东西,他们也不能拿自己当兔子喂。
可此时拂光把东西端到他面前,却不是那般好推辞,他更在此时起了些不该有的促狭心思。
流商眨眨眼,灯光掩映下,那双眼睛越发流光溢彩“师尊,我要吃肉。”
拂光登时皱了眉“胡闹!昆仑弟子首要的便是修身养性,切忌口腹之欲,你身为我的弟子,怎可贪恋享受?”
他这副神情乃是十分的威严,流商却不害怕,仍继续和他磨“师尊,弟子上山都半年了,这里的伙食什么样你也知道,弟子实在是,馋得慌。”
拂光闻言起身“流商,你真是太任性了!”
随之又加重了语气“为师命令你把这些东西吃完,明早检查,若是有剩,你就继续给我跪道堂去。”
然后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宗旨,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夭寿啦,熊孩子要吃肉啦~
☆、报复
流商说要整治谁,那就绝对不会是空话,就算是被小道士哄的很开心,也不耽误他暗搓搓的算计人。
翌日睁开眼,他眼珠还没转上一转,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按兵不动一个上午,等到了午休时间,便幽幽将元神出了窍,却是飘去了含丹阁。
执戒堂的弟子有一重要功课便是巡逻,此时也不例外,含丹阁周围,正是宋洛带着几个师弟巡视查看,一样的服制一样的表情,一派不可侵犯的样子。
流商隐身一旁,上下嘴唇动了一动,便见杠杆还威风神气的人霎时间双目失神,像是被什么勾去了魂魄一般,成群结队的奔着含丹阁后园的药圃去了。
药圃中尽是含丹长老辛辛苦苦栽种的稀罕草药,一向把它们看得命根子一般,偶尔死了一株便要狂躁上一天,除了自己和几个信得过的弟子,旁人连靠近都不要想。
昆仑上下都知道这个禁忌,也没人好死不死的去触他的霉头,所以此时此刻,流商看着被那几个弟子踩成一团的药圃,觉得很是满意。
抱着胳膊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幽幽的飘了回去。
午觉一醒,便从几个师兄那里听到了关于那边的消息。
说是含丹长老赶到药圃之后,那几个执戒堂的弟子正在那里原地踏步,一张白里透红的脸气成了铁青,差点没背过气去,当时就派人把他们绑了拎到了他们师父面前。
到了执戒长老面前也没给什么好脸色,指着他鼻子骂起了街,执戒长老还嘴不是,不还嘴也不是,生生把脸憋成了猪肝色,偏偏几个清醒过来的弟子此时还直摇头,一脸懵然的解释并非自己所为,直说是有妖孽作怪。
这样的解释虽然很是勉强,却是唯一合理的缘由,而这就不仅仅是毁了一个药圃这么简单了,昆仑中混进了妖孽那还了得,是以几大长老并掌门已经共同赶过去查看。
可即便是妖孽作怪,含丹长老又岂肯轻易放过这些人,冷着脸说要他们从今往后每天到药圃侍候,直到恢复原貌为止。
执戒长老也没敢反驳,只好由他去了。
流商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慢慢查吧,他倒要看看能查出什么来。
至此,他胸中一口气也算出的差不多,心情都好了不少,一整个下午都是笑吟吟的有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