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也是个聪慧的,就看她是不是有手段了,念头一瞬而过,皇后又聊了两句便觉得乏了,楚幽幽见她面有疲色,便要告退。
“太后娘娘怕是已经礼佛完毕,瑾儿便不打扰姐姐歇息了。妹妹在宫中有一闺中好友,不知可否求个恩典去和她说说话?”楚幽幽问。
“哦?不知是哪位贵人?”皇后问。
“杜尚书的孙女,如今的杜嫔娘娘。”
原来是她,皇后点点头,虽说礼部不若吏部等职权大,可官位不小,且杜嫔出于礼部尚书府,倒是个知礼懂事的,以后或许可以照看一二,既承了杜尚书和楚幽幽的情,也得一个助力。“杜嫔是个知礼懂事的,也难得妹妹喜欢,等下见过太后以后,绿屏领你去见见也是好的。”
“谢皇后姐姐!”楚幽幽起身福了一福表示感谢。
皇后由翠烟扶着下来,经过楚幽幽时,她虚扶了一把,靠的近了,楚幽幽闻到了一股幽香。脚下一顿,本来只打算虚扶一下而后退下的,换成了实打实的搀扶,“妹妹扶姐姐回去吧!”
皇后也不疑有他,只以为她献殷勤,也是受用得很。
到了皇后的寝殿,皇后坐于妆台前,看来是打算整理妆容了,楚幽幽却仿似有些不识相,若无其事的问起了茶叶的事情。“太后娘娘说您这里好东西不少,妹妹是个爱茶的,不知可否向娘娘讨杯茶喝?”
“刚刚给你上的是六安瓜片,妹妹以为如何?”皇后不知其意,提了一下在前殿的茶水。
“姐姐平日里喝的哪种茶叶,可要让妹妹开个眼界。”楚幽幽却没有应承,反而要看别的。
“妹妹莫不是以为姐姐藏了私不成?也罢,翠烟上茶!”皇后看她是不喝到茶水不罢休了,便随了她的意。
楚幽幽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便察觉出问题来了。她不着痕迹的放下杯子,“好茶,不知妹妹可能讨些?”
皇后笑着应了吩咐翠烟下去准备,殿内少了近身伺候的人,其他宫女太监也离得远,楚幽幽站起来靠近皇后,仿似要为皇后除去累赘的珠钗,实则附耳小声的说道:“娘娘身上的香和茶叶有问题。”
皇后闻言不动声色的搭了把手在她腕上,“这衣衫热得很,妹妹可要帮我一下,你们且退下,可不要妨碍本宫和瑾妹妹亲近。”说完拉着楚幽幽的手去到屏风后面,眼睛示意楚幽幽可以说了。
楚幽幽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娘娘身上有仙人指的香气,香气如同仙人指路一般,令人心旷神怡,可闻多了却会像迷失在仙气缭绕当中,久了便精神不济。”顿了一下,又神色凝重地告之,“妇人在孕中精神疲惫也是常有的,可不容易察觉。”
说完看着皇后,观察她的神情,只见她脸色阴暗了几分,便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宽慰。见此,皇后深吸一口气,道:“那么茶叶又是?”
“若只是仙人指便也罢了,顶多是精神不济而已,并非致命的,可若是仙人指配上蔎香草的奇香和少量的夹竹桃粉,每日接触此三样,则会让人日渐虚弱,致使身体极差,一个极小的病痛也足以丧命,且生前死后都查不出因由来。蔎香草有茶叶的清香,与茶叶混在一起难以辨认,而夹竹桃粉,臣女暂时没有察出,不过不外乎是香炉和糕点里掺杂一些。”楚幽幽真是感叹下毒之人的狠毒。
握住楚幽幽的手用力一捏,可见皇后阴郁的心情。“对本宫腹中的皇儿可有危害?”
楚幽幽略一思索便道:“母体虚弱,腹中婴儿自然强壮不了,而夹竹桃粉本就有滑胎之用,下药之人怕是想要娘娘和腹中的皇子皇孙一起……”顿了顿又道,“妇人滑胎流产殡天的可不少。”这下药之人可真狠毒,一尸两命,还要人看不出究竟来。
皇后简恨极,她倒不怕楚幽幽危言耸听,楚幽幽说出来就要承担后果,因而她是相信她的,只是??“瑾妹妹从何得知这个?”
“家中藏书颇多,医术典籍不少,臣女自小爱读书,便看了不少。”楚幽幽自然不能告诉她实情。
皇后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楚幽幽未必说了谎,可也不是全部,起码光靠读书可分辨不出这香气来,楚家小十可也不简单,看来得提醒家中和楚尚书家多接触接触了。
而楚幽幽懂医此事她也不打算张扬出去,能一直藏着不露风声,看来也是不欲旁人知晓,她不说算是卖了楚幽幽一个人情,且对她也有好处,毕竟如今看来楚幽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的不可预知可以为她带来许多助益。
她拍了拍楚幽幽的手背,“你且帮本宫宽衣,莫要让人察觉了,你的好意本宫领了,倒是谢谢妹妹提醒,以后妹妹可要常来本宫这里坐坐。”
楚幽幽低头应了,忙帮她换上一件轻便的便装,扶着她出了屏风,此时翠烟也拿着茶叶回来了。
皇后把茶叶亲手递给她,楚幽幽打开闻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皇后明了,这送出去的茶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皇后房里直接用上的茶叶就不是了。她笑着言道:“本宫与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可要常来看姐姐。翠烟,去拿一块金腰牌来,这是提前给妹妹了。还有两匹进贡的东海菱纱也拿来,给妹妹做几身衣裳,肯定好看!”
“谢谢皇后姐姐,以后妹妹进宫可是方便许多了。”金腰牌那是可以自由进出宫的啊,比母亲他们命妇的银、铜腰牌可要方便得多,起码不用提前通报允许。
“叨扰姐姐许久,妹妹也该去太后那里了。”楚幽幽领了牌子告退,皇后也不多留她,她可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寿康宫,楚幽幽见过了太后,献上了一条抹额,太后自然喜欢,其实那本是做给祖母李氏的,如今进宫便先给了太后,幸好虽然祖母年纪比太后要大,但太后身份贵重,戴宝蓝色的抹额也过得去。
太后知晓皇后给了她进出宫的腰牌,也只是点头称赞皇后的周到,嘱咐楚幽幽有机会要常来看她。
闲聊几句,太后想留她下来用膳,可楚幽幽想着杜嫔,便婉拒了。得了些赏赐,从寿康宫出来,由绿屏带着去了杜嫔所在的绿绮宫,跟一宫主位许昭仪打过招呼,便去见了杜莎。
观杜莎的气色不错,比之以前多了几许妇人的韵味,娇媚了许多,看来过得还不错,将杜夫人的信和金银票子给了杜莎,“妹妹能为娘娘做的不多,以后妹妹会常进宫来,娘娘若是有什么话要传的,便让玉漱告之于我。”玉漱是杜莎的贴身丫鬟,也跟着进了宫,此时房间里只有她伺候着。
杜莎感激的握着楚幽幽的手,“谢谢你幽幽,姐姐一时离家,对父母也是思念得紧,妹妹这信可是解了我的相思。”
“姐姐有话可以回信给杜伯母,我会帮忙的。”楚幽幽还是那句话。
“好,午膳就在我这里用如何?”
楚幽幽点头答应,玉漱自去安排不说,杜莎也是回了里头拆信看了,须臾方才出来。
看着她红了的眼眶,便知她哭过,想来的确是对父母思念得很了。接过杜莎写好的信件,谢绝了她的道谢,“娘娘莫要生分了,谢不谢的,妹妹与娘娘的情分不用多说的。”
在杜嫔那里用了饭,楚幽幽便出了宫,先绕到杜尚书府上,和杜夫人聊了几句杜嫔的气色和近况,又递了信件方才了事回家。
☆、宴无好宴
皇后如何解决药香一事,楚幽幽不知,也不欲过多干预,相信有了她的提醒,太医院的能手们应能找出问题所在并为皇后调理身子。
如今,她需要考虑的是,皇上万寿节之事,此事可说原和她一个臣女没有半点关系,即便她被指婚给皇甫瑜也一样,毕竟男和女、兄长和弟妹的界线在那,可涉及到承恩侯府的人,特别是那位刘玉燕,怕是届时不能轻易过去,怎么也得会一会面。因此,趁着去保和堂出诊的日子,她约见了皇甫瑜。
“据闻皇上的万寿节,那位骠骑将军高冉的夫人也会回京。”楚幽幽见到皇甫瑜便这么一说,观察着他的神色,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皇甫瑜疑惑地看着楚幽幽,“那是何人?与我有甚干系?”
“还真和你有些关系,你真不记得了?”楚幽幽拿手指戳着他的手臂。
皇甫瑜抓住她作乱的手,问,“真想不起来了,你给点提示?”
楚幽幽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我可只记得有一个不知好歹的登徒子!”皇甫瑜咬牙切齿地道。
楚幽幽黑线,敢情皇甫瑜连人家姑娘都不记得了,倒是记得企图染指她的刘玉昌。“那刘玉昌我相信你肯定没让他好过,那位高夫人可是刘玉昌的姐姐,名唤刘玉燕的,她可是曾经被指婚给我们鼎鼎大名的晋王爷!”指婚二字说得特别的重。
皇甫瑜经她这么一说,倒是记起来这么一号人来,他一脸嫌恶的神情,“那就是个不知廉耻的,承恩侯府的人,你离他们远一些,那都是被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没什么作为只想凭着姻亲关系巩固地位,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倒是想躲着,可你拒了人家,害得人家远嫁,有家归不得,而我这个混得还不错的准晋王妃,也不知会引得多少人眼红,皇上万寿宴,怕他们是来者不善呀。”楚幽幽道,说来她也不是没有一点担心的,毕竟那位高刘氏可是有品级的命妇,且有承恩侯府靠着,说不得还有太后撑着,她嘛,虽说是准晋王妃,可毕竟还不是呀,等级上就被压了一筹,届时说不得还得挨紧皇后、祖母和母亲才行,这也是她提醒皇后药香之事的原因之一,除了出于好心,还有一点结善缘的小心思。
“放心,有我在,任何人休想动你一根头发!”皇甫瑜搂着楚幽幽坚定的说道。
“我可没那么弱,我应付得了的,你可不要妄自出手,且不说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就说皇上万寿节,你若出手对付他们,可会扫了皇上的兴,也落了皇上和太后的面子。”楚幽幽虽有所担心,可也没有那么弱,且艺高人胆大,她这么说也是为皇甫瑜好,他虽与皇上和太后有些隔阂,可也不是没有一点想法的,没必要为了她再添一笔不愉快来。
皇甫瑜认真的看了楚幽幽一眼,见她目光坚定,神色不容置疑,便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心里却在想,到时候在楚幽幽身边多安排人手,想起即将进京的怀王,还有获知的西蜀那边的线报,他搂着楚幽幽的怀抱一紧。
“皇上万寿节,各地藩王还有邻邦使者进京,你如今可是我未来的王妃了,恐怕会有人对你不利,暗九和暗十我让他们由暗转明,待在你身边做侍女可好?”皇甫瑜建议。
“这样,会不会不好?暗卫毕竟有他们的职责,由暗转明日后……”楚幽幽怕会因此耽误了暗九暗十的前程,有些犹豫。
“你以为我的暗卫都是像暗一一样黑衣银面具藏在暗处的?在明处的暗卫可不少,明暗共存,虽有些危险,可也才是暗卫的真正隐蔽之处。”皇甫瑜耐心地解释道。
“嗯,明白了,你觉得好的,我便去安排吧。”楚幽幽也觉得有理,便点头答应了,为了不让皇甫瑜担心,把暗九暗十带在身边也无不可。想了想又道,“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别忘了,我如今可是云神医呢,还有你送我的《毒经》,我可研究透了,还有不少好宝贝哦!”
皇甫瑜揉揉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是,我们幽幽最厉害了,我一点都不担心,总可以了吧!”楚幽幽这么说也是不想他过于忧虑她的事,因而皇甫瑜尽量让自己回应得轻快一些,至于保护措施?暗地里照办不误!
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楚幽幽笑着点头,“那是!”
过了两日,在母亲唐氏的帮助下,楚府买进了一批新的下人,暗九和暗十便在里头,被选中去了双竹苑,赐名红九和红缨,从底层的小丫头做起,很快就融入了小集体中,成为了双竹苑中不起眼的一员。而楚亦鸿和楚怀谦等人似乎也和皇甫瑜有了沟通,在双竹苑周围加强了戒备,几个兄长平日里无事也会到双竹苑去坐坐,若要出府,特别是去保和堂,总要带着一名药童打扮的侍卫。
转眼德庆帝的万寿节便要到了,这之前的十日里每日都会有各地的藩王队伍和邻邦使节队伍从城外的驿馆里经过玄武街抵达皇宫觐见德庆帝,京都城瞬间热闹了许多。这些来给德庆帝贺寿的藩王使节到来不仅让鸿胪寺忙碌起来,也让负责京都城治安的城防营和负责皇宫安全的金吾卫忙碌起来,就是大理寺和锦衣卫也因为他们警戒起来,因而一门将领军官的楚家儿郎和晋王皇甫瑜经常忙得见不着人影。
楚幽幽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只每五日的保和堂出诊会外出,其余时间都乖乖待在家里,不过即便如此,显然有人还是惦记着她。
宫里来人宣她和祖母、母亲一同进宫觐见太后,使了些银两给宣旨的公公,来人也给这位未来的晋王妃面子,将太后还召了哪些人入宫觐见抖落了出来。
毫不意外地得知了承恩侯府的人也会出席,母亲唐氏担忧的看着她,“不若母亲和你祖母一同去吧,替你告个病假,你也该知道,那承恩侯府和那高刘氏该有多不待见晋王还有你这个未来的晋王妃,说不得那天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楚幽幽摇头,“不,母亲,我去,躲过了这次,难保没有下次,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谅她们也不敢太过分,且理在咱们这边,女儿可没有认输的道理。”
唐氏依旧犹豫,一旁的祖母李氏则拍了板,“说的没错,咱们楚家儿女可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不管如何,祖母都支持你,和你一同去打个漂亮仗回来!”
楚幽幽笑着抓住李氏的手腕撒娇,“还是祖母疼我,母亲,你说呢?”
无奈,唐氏只得答应,说来也是,此次还有她和婆婆在身旁帮衬着,若是下次还不知会是什么情形呢。
五月初八,端午节后两日,楚幽幽随同祖母和母亲一起进了宫,到了太后寿康宫的承阳殿。此次太后除了楚家、承恩侯府外,还召见了庆云大长公主府、丞相府韩家(皇后家族)、城阳侯府(太后母族),宴王夫妻和端淑太妃等,都是些与太后关系不错或有些姻亲关系的,当然皇上皇后和晋王也一同出席了。
当楚幽幽随祖母和母亲来到承阳殿时,承恩侯府和丞相府还有庆云大长公主府的人皆已到了,随着宫女就座到指定位置,楚幽幽便感觉到两道视线紧紧的钉在她身上,眼眉一扫,呵,刘玉昌你可真是贼心不死!至于那眼神阴郁的貌美妇人,应该就是皇甫瑜的前未婚妻刘玉燕了吧!楚幽幽毫不理会刘玉昌,视线在刘玉燕的身上遛了一圈,而后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她的右手,据说当时被晋王推开后嗑在桌角上,疤痕显眼得很。看她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才收回了视线,和大长公主和丞相夫人逗趣。
不一会,宴王府众人和城阳侯府一家都到了,相互见礼过后,只城阳侯府和承恩侯府的人谈上了话,其他几家对承恩侯府都不如何亲近。按说作为太后父族,应该是要亲近些才对,可显然这种毫无实力光靠卖女儿保住地位的贵族,在这里有权有身份的人眼里是不够看的。
不一会太后便领着两个儿子和皇后来了,本来皇甫瑜是可来可不来的,不过听闻楚幽幽和承恩侯府都会来,便没有丝毫犹豫地下了朝后跟随德庆帝一同来了。
叩拜过太后、皇上和皇后后,各自就座。太后泰然坐于上首,皇上和皇后列坐其两侧,晋王和宴王坐在皇上的下手,皇后的下手则是端淑太妃和庆云长公主,后面的便是如此男女分坐两侧,按照品级排位,楚府的按着老爷子的从一品尚书和祖母的从一品诰命坐于庆云大长公主下两个位置,在丞相府后头,那位高刘氏刘玉燕按理说品级最次,然随着承恩侯夫人陈氏倒是坐在了城阳侯府前头。
楚幽幽发现那刘玉燕的目光自晋王进来以后便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眼神很是复杂,似爱慕似怨恨,晋王皱着眉头,冷了脸,侧着身和身旁的宴王说话,借着宴王挡住来自刘玉燕的视线。
楚幽幽好笑,头一歪便对上了皇甫瑜讨好委屈的眼神,楚幽幽暗暗给他竖了大拇指,意思是做得好!皇甫瑜看懂了,脸色才好了一点。
太后看着济济一堂的人,笑道,“皇上的万寿节难得让哀家的亲眷都聚齐了,便想着召大家来一起亲近亲近,皇上觉得这主意如何?”太后刘氏大概是想着刘玉燕回来了,而晋王也定亲了,便大家一起聚一聚,有什么不快都说开来,免得自家儿子和她的父族承恩侯府生分了,看晋王瞬间不愉的脸色便知是先斩后奏了,她的想法很好,就是一如既往地忽略了皇甫瑜的心思,他是不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