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十皇子蓦地站起身道,“九皇兄从前在沙场之上,捷报连连,父皇常与皇帝等人说,要多跟九皇兄学学才是,今日在此,十弟敬九皇兄一杯。”
说着,他还先干为敬。
息泯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当然杯盏里也空着,压根就不理会十皇子的敬酒。
十皇子脸色不太好看,十四皇子佯怒不平,“九哥,十哥给你敬酒,你怎的不喝?”
息泯眼皮都没抬,他冷笑一声,“怎的,管到本王头上来了?”
十四皇子年少,脸嫩,长的唇红齿白,又穿着一身奢华的皇子朝服,很有范贵公子的派头。
他像个无知少年一样,不满的道,“没有,十四只是觉得九哥这样,未免有失礼数。”
其他人冷眼看着,总是端王和十四皇子都是一母同胞。旁的人哪里管的了。
看热闹就好!
息泯缓缓起身,谁也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一脚就踹翻自己面前的条案,挑着眉,傲慢的睥睨着十四说,“礼数。你跟本王有礼数了?”
十四脸色一白,他拽着袍摆,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皇子也是一惊,他只比端王小了一两岁,从前并无多少往来,盖因他在国子监的时候,端王已经结业开府,再后来就更是没有交集。
他以为,旁人说他冷酷无情,但至少面子上他还是会过的去的。
哪知,今日还是在端王府设宴,作为主人家,他说踹桌就踹,半点脸面都不给。压根不按牌理出牌。
息泯冷冷地看了十四一眼,所有人都看到,他对这个同胞兄弟简直冷漠至极。
“少跟文不文,武不武的垃圾混一块,你当以为跟父皇说了,让本王提携你,本王就要应允,少做梦了,想要封王,想要权势,自己有能耐就去挣,至少在这点上,本王以为老七比你们谁都强,至少他还去了西疆!”
他这话说出来。就几乎将所有的皇子的都给得罪了,不过他好似半点都不在意。
十皇子神色很不好,他捏紧了酒盏,起先端王说的垃圾,可不就是指的他么?
威仪堂堂的端王好像不知道自己拉了多少仇恨一样,背着手,丢下一句。“诸君慢用,本王还有公务缠身,恕不奉陪。”
话音方落,他人就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这是三层的楼视野很好,凭栏望去,能将整个端王府都尽收眼底。
端王下了楼,司金跟在他后头,见他面色不太好,便主动说,“王爷,王妃这会在荷华院,同四公主和凤四姑娘一起。”
听闻这话,端王适才面色稍缓。他点点头,深以为应酬上的那些人,还不如会后宅多陪蠢东西一会。
他半点都不衡量,转身就往后宅去。
才到半路,就见个只比十四皇子大一两岁的少年拎着东西匆匆进来。
他身上虽然穿着皇子朝服,可有些皱巴巴的,人敛着眉低着头,半点皇族气势都没有。
端王脚步一顿,那少年被人领过来,他抬头甫一见息泯,眼瞳骤然紧缩,跟着又飞快低下头。
领路的小厮是个机灵的,他笑着到端王面前回禀道,“启禀王爷,十一皇子来访。”
那少年似乎有些紧张,他将手头的东西往息泯面前一送,见息泯不接,憋了半天,才喊道,“九皇兄,这是礼。”
今日这场宴。盖因雾濛濛随口说了句,息泯就给所有的皇子都下了帖子,自然也包括还在冷宫的十一皇子。
司金上前一步,接过礼。
息泯皱着眉头看这少年,他竟是对他从来都没印象,刚才若不是小厮提醒,他根本还认不出来这少年就是十一皇子。
不过。他还是道,“宾客都在楼,你可自行前去。”
十一皇子抬头,他很是瘦弱,皇子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不用,皇弟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他居然转身就走,仿佛今日过来,就只是给端王送个礼一般。
端王也没留他,让小厮将人送出去。
司金才小声说,“十一皇子母妃是卑贱宫娥,因触怒皇后,被打入冷宫。早在十一皇子三岁的时候,就去了,皇后不曾提及过,约莫皇帝早忘了冷宫了还有这么位皇子。”
端王点头,他依稀记得十一皇子上辈子的下场,他好像不喜和人接触,也不爱说话。在夺嫡之争里,他还没满二十,早早的就被人顶上来弄死在冷宫里。
他的父皇,最后去看过一眼,只挥手说了句,“葬了吧。”
说来也是个可怜的。
但这些,又与他息泯何关呢?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道理。
息泯到了荷华院,还在院门口,就见自家小王妃脱了外衫,正与四公主还有凤鸾在喝酒。
三人约莫都喝的有点多,旁若无人,半点不忌,可又很是自在快活。
他看着她脸上泛出的笑,便知道她是高兴的。
他也就没进去打扰三人,侧目跟司金吩咐道,“多找几个人看着,免得有人闯过来。”
司金应下,端王便自己去了小书房。
雾濛濛和凤鸾还有四公主确实喝的有点多,一人抱个酒坛子,就跟个酒鬼一样。
凤鸾脸红红的,她早将肩上的披肩给扔了,袒露出脖子和胸口,很是妩媚勾人。
她往雾濛濛压过去,“那个曲染,你们可还记得?”
雾濛濛和四公主点头。
凤鸾又说,“年初就离开京城,外出游历去了,那可真是快活哪。”
四公主脸上略有惆怅,“可不是么,我哥做梦都想过那种日子。”
雾濛濛神色淡淡,“每个人的选择追求的不一样吧。”
凤鸾喝了口酒,很不文雅地打了个酒嗝,趴雾濛濛肩头说,“所以啊,濛濛,让你家王爷赶紧做皇帝,然后我跟小四就能过的逍遥一些,省的这个皇子那个皇子整天登我凤家的门,看我就跟看块肥肉一样,讨厌的很。”
雾濛濛和四公主都吓了一跳。两人搁下酒坛子,就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捂凤鸾的嘴。
结果一个没坐稳,三人就倒在地上滚成一团。
雾濛濛被夹在中间,她前后都是白花花的软胸脯,晃的她差点没回过神来。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个男儿身!
四公主身子发软地爬起来,她还伸手去拽雾濛濛。跟着两人才合力将凤鸾扯起来。
她呵斥她,“四鸾,别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凤鸾嘟了嘟嘴,摆手不耐烦的道,“我知道,我知道,六表哥跟我提过醒了,他说我再和濛濛关系好,也不能公然表示站端王这边,暗度陈仓就是了。”
雾濛濛也点头,她一双眸子水雾润润的,“竹笙哥说的对,你该听他的。”
秦竹笙被夸了,凤鸾比谁都高兴,她眯着眼凑过去道,“我跟你们说,六表哥问我,将凤家做嫁妆,他拿秦家为聘,这样可否?”
雾濛濛脑子有点晕,她转了几圈,才回过神来,妈的,秦竹笙娶了四鸾,这就将秦凤两家都给掌控在手里,四大家族,他就占了两个。
以凤家的财力做支撑,他可以顺利夺取秦家,然后再用秦家的势给凤家做后盾。
艾玛,她总觉得,秦竹笙这次要赚大发了。
她和四公主对视一眼,显然两个人都想到了,唯有凤鸾懒得去考虑这些,沉浸在她和秦竹笙日渐甜蜜的感情里,智商为负!
☆、第228章:费尽心机的嫁娶谋划
晚上的时候,雾濛濛都还有点酒意,她窝在王爷怀里,百无聊赖的哼哼唧唧,还滚来滚去。
息泯摸了摸她有些烫的小脸,低声问,“怎的?喝多了难受?”
雾濛濛摇头,她蹭了蹭他胸口,眯着眸子,像吃饱喝足的奶猫一样,只剩没舔爪子了,“没有,我今天才突然现,秦竹笙娶了四鸾,好赚,既得了凤家,又得了秦家。”
息泯嗤笑一声,“就为这个?”
雾濛濛点头。
他以一种更不屑的口吻说,“再赚又如何,往后还是要给本王做事。”
作为大殷最俊最有势力的王爷,息泯表示,秦竹笙就是手下败将!
雾濛濛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果然还是自家王爷更厉害一些。
她哈哈笑了几声,趁着酒意,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息泯下巴,随后拉着自家王爷没羞没臊地拱被窝滚床单。
第二日一早醒来,她惊奇的现阿泯竟然没有去上朝,而是醒了躺床上等她。
她亲了他脸一口,欢喜的问,“今天不上朝啊?”
端王勾起嘴角,“不去,又没正事,偶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行了。”
向来做事认真的人,居然开始马虎起来。
雾濛濛吃惊了,她看着他,“怎的了?”
端王拥着人起身,开始找衣裳穿,“父皇还老当益壮,我那么积极做什么?”
总是他说的有道理,而且还能陪她,雾濛濛才不计较那么多。
“今天带你出城转转,去不去?”在雾濛濛开始描眉的时候,端王拿了黛螺,挑起雾濛濛下颌,给她轻轻画了两笔。
雾濛濛看来看铜镜,还画的不错。
“要去啊。”一回京城,她就觉得不太自在,如今能出城,自然是高兴的。
见她这样就满足了,端王捏了捏她小脸,“那就在城外的庄子再多住几天。”
雾濛濛欢呼雀跃,她喊来赤淡三人,赶紧帮她收拾点东西。
不过半个时辰后,端王就带着雾濛濛出城了。
两人在郊外骑马转了转,临到晌午的时候,才转道去庄子上。
那庄子却是从前雾濛濛住过的暖汤庄子,这个时节,庄子里绿植葳蕤,百花盛开,又有很多栽种的果子可以用,住着倒十分自在。
两人游玩了一天,雾濛濛就开心了一整天。
可此时的京城,却闹开了,自打七皇子让清王息谪给治好了伤后,虽说心肺的淤血也排了出去,但到底是伤了根骨,一到天寒或者早晚气温变化的时候,七皇子就止不住的咳嗽,厉害一些的还会咳出血丝来。
德妃简直心疼坏了,她又求到清王息谪头上,息谪表示他无能为力。
后来德妃不知打哪听说,兴许可以用针灸之术顺气脉,慢慢调养,应该会有效果。
就让人传了口谕到端王府,请端王妃入宫一见。
只是没想到,德妃的人扑了个空,压根就没找到端王夫妇。
德妃哭到皇帝头上,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又恼起秦家来。
而七皇子能走动后,头一件事就是让人将还活的生不如死的秦关鸠折磨了遍,他当真如之前所说,将秦关鸠丢到军营里头,充作军妓,日夜作弄,根本不给她休养的功夫。
秦关鸠小产之后,又让端王杖责过,身子本来没养好,若是婢女白栀在,兴许还能照看一二,但从西疆启程回京的时候,婢女白栀竟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谁都不?5 七皇子一直伤重,压根就将这婢女给忘了。
是以秦关鸠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实在受不住了,拖人上秦家求救,哪知秦家闭门不见,只说府中再无此嫡女。
秦关鸠万念俱灰,终于在有一天,在几个营中小兵作贱她之时,她摸了其中一人的随身匕,急不可耐地了断了自己。
七皇子得知这消息,沉着脸摆手。
于是,便是连她的尸体,都让人随手扔在荒郊野外,连一张草席都没有,暴尸荒野,无人收敛。
半个月后,才被一男一女寻到一些零星碎骨,那女子红着眼圈将她草草下葬,也不敢立碑,就那么一座小小的坟堆了事。
端王清楚这些,但他没跟雾濛濛讲,这种事,不叫她听了心情不好。
两人在城外庄子上好生玩了几天,待回京城之时,才听闻七皇子和秦家闹起来了。
七皇子身后是德妃和已经失势,但老将风威犹存的徐术,秦家那头,虽然有个皇后,但近年来,朝中群臣,谁都看的明明白白,大皇子是不可能继任大统,故而一时间在后宫,德妃硬是压着皇后一头,皇后只得避其锋芒。
宫外,七皇子也是让人每日上秦家府门闹腾,他如今身子骨坏了,也知道想夺那个九五位置希望不大,整个人就越的阴沉狠辣起来。
什么样的下流手段都往秦家头上使,就是让地痞流氓,往秦家大门泼屎尿的事,他都干的出来。
扰的秦家人轻易根本不敢出门。
秦尚书实在没法,毕竟秦家还有未出嫁的姑娘,秦关鸠做出那样的事来,一是坏了门楣,连累其他姑娘不说,二来还将姻亲结成仇家,这仇结的还是皇子!
实在叫人活不下去的模样。
秦尚书在皇帝面前哭诉,好好的一七尺大男人,硬是哭的老泪纵横,好不可怜。
皇帝头疼的厉害,好多歹说安抚了大臣,回头就去找德妃商量。
终于在秦家做出让步,愿意给七皇子做出补偿,七皇子在德妃规劝下,才算作罢。
这补偿,也不是别的,就是秦家再嫁一个女儿到七皇子府做侧妃。
这消息一传来,秦家已经就成整个京城高门的笑话,没了个德性败坏的女儿,这再卖一个女儿求荣,也没哪家能像秦家这样,干出这样不将女儿当人的事了。
众人鄙视秦家,原本有想同秦家接亲的门第,也熄了将女儿嫁过去的心思。
然,就在这时,秦竹笙请冰人上凤家府门,求娶凤家长房风四姑娘的消息一传出来,众人才猛的想起,原来秦家还有这么一房嫡出在。
风四姑娘同意嫁给秦竹笙,这让原本不起眼的秦竹笙,瞬间成为京城家喻户晓的秦家嫡出。
端王在其中做没做手脚,雾濛濛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出去几天,再回京城个,感觉整个天都变了一半。
秦竹笙出名了,还时常被人拿来同皇后那一脉的秦家比较,最后众人皆摇头感叹道,“嫡出就是嫡出,再是扶正的庶出,披上嫡出的皮囊,骨子里就还是比不过的。”
盖因秦竹笙和凤鸾年纪不算小,两人又很相熟,是以婚期定在十一月初一。
凤鸾开始忙碌起来,凤家长房嫁女这样的大事,即便长房没了长辈,也有很多的事,需要凤鸾自己操心。
秦竹笙这头就很好办了,他以秦关鸠坏了秦家门风为由,又提出,凤家那头,是不愿意委屈了凤鸾,不想嫁进这个一个家族,脸上蒙羞。
所以,他要分家!
秦竹笙在此时提出分家,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秦尚书不想同意,皇后那头却冷笑着让他分。
是以,在秦竹笙有心运作下,没人知道端王也在其中插了手,秦竹笙不过半月功夫就从秦家分了出来,自立门户。
凤鸾这头还伙同秦竹笙演了一场大戏!
她处处在人前为难秦竹笙,不是说他家世不好,就是说他没权没势,故而她即便与他成亲,也不肯和他住在一个府里。
她乃皇商天之骄女,锦衣玉食惯了,要么秦竹笙入赘,要么两人分府而居,不然这亲她不结了。
众人都以为,凤鸾刁难又势力,秦竹笙如今也是给朝廷做事的,一个大男人,如能受得了这样的气性?
可秦竹笙偏生就受了,他在人前,低眉顺眼,处处忍让凤鸾,因着是秦家嫡出身份,他不能入赘,连凤鸾提出的分府而居这种荒唐事都给同意了。
凤家其他几房的人都懵了。
原本以为将长房嫡女嫁出去后,整个凤家,还不是剩下的几房分,可凤鸾即便嫁了人也不离府,这就很难办了。
可偏生,秦竹笙都同意了,凤鸾不嫁出府,也没人敢将她赶出去,故而在十一月的时候,这成了亲的两人,除了头一天洞房花烛夜是在一块过的,第二天,凤鸾当真就回自己府上住了,和从前根本没区别。
雾濛濛起先没明白过来,她还在疑惑凤鸾怎一下就变的这样任性了,还是端王跟她透露了几句,她才恍然大悟。
如今,秦竹笙另立府门,他秦家嫡出的位置在那摆着,往后皇后这头要有个什么事,一来牵连不到他,二来,他也好暗中展自己的势力。
而凤鸾那头,只要一天还住在凤府,手里就能牢牢把握住凤家最重要的皇商买卖。
还当真是凤鸾以凤家为嫁妆,秦竹笙以秦府为聘礼,往后以秦竹笙的才干,凤家那几房的人谁都占不到便宜去。
雾濛濛啧啧几声,这一番的精心谋划,当真是费尽心机。
她凑到端王耳边,小声问他,“阿泯是不是也在这其中干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