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的稀奇,大眼忽闪忽闪的,分明有点想要。
泯殿下瞥了司金一眼,司金机灵地扔出一枚碎银子,老汉收了银子,当即吆喝着左右开动,一手就捏了两个。
雾濛濛拿到面人,她仔仔细细的看,捏的可就是她和泯殿下来着,她一手拿一个,很是喜欢,眸子笑的来如月牙。
泯殿下见她开心,也跟着欢喜。丝毫不顾及自个的身份,瞧着好玩好吃的就喊雾濛濛一道。
两人转悠完宽窄巷,雾濛濛肚子撑得来圆滚滚的,和个青蛙一样。
泯殿下哭笑不得,见她实在可怜,便干脆背着她往回走。
跟在后面的司金惊的差点没让口水噎着自个,他正想跟殿下建议,不然他来背小哑儿。
哪知殿下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瞬间转头,当什么都没看到。
回府的时候,雾濛濛已经累的在泯殿下悲背上睡着了,泯殿下径直回了月落苑东厢,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外间床榻上,又亲自动手将她鞋袜退了,还有外衫、首饰一并散了,这才将人塞进被窝里。
碎玉打来热水,见殿下竟然伺候雾濛濛,也是大吃一惊,“殿下,让婢子来……”
“无碍,”泯殿下回绝了碎玉。他还将人赶了出去,又动手拧了温热的帕子与睡的昏天黑地的雾濛濛擦脸。
从前这些伺候人的事,她每日都要为他做上许多次,而今他庆幸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他也就能悉心照顾她。
雾濛濛嘟了嘟嘴,哼哼几声,翻了个身,睡觉都不安份地一只脚掀开被子。
泯殿下嘴角含笑,他跟着躺到床榻上,也不管外头连日头都还没落下去,拥着小人一起睡过去。
九殿下是半夜突然醒过来的,他腾地起身,好一会才看清自己是在雾濛濛的床上。
他揉了揉眉心,瞥见雾濛濛睡的还流口水,他顿嫌弃就想将人一脚踹醒。
然他才一动,就从袖子里滚落出一男一女的俩面人来,他借着房间里留宿的微末灯光,依稀看清那俩面人,一个正是他,另一个恰是雾濛濛。
他额头青筋直跳,实在不晓得另外一个重生的自己今个用自己的身体又干了哪些蠢事。
他堂堂大殷皇子,还被捏成了这么丑不拉几的面人,简直不能忍受!
向来尊贵的九殿下咬牙切齿,握着雾濛濛那个面人,恨不得一甩袖就给摔了,眼不见为净!
哪知这当,雾濛濛一挥手翻了个身。无意间打着九殿下手背。
少年一个没拿稳,那面人脱手而出,啪地落地上,当真碎了!
这动静惊地雾濛濛睁眼,她愣了愣,盯着面前的少年,好一会她坐起身,就见床底下破碎成渣的面人。
九殿下轻咳一声,板着冷脸,“这种不堪入目的玩意,日后不准带进……”
然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见同样冷凛着小脸的雾濛濛,抓起床上另外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面人,狠狠掷了出去。同样砸成一堆破烂!
尔后,她还扬起下颌盯着他,恶狠狠的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崽子一样,一身炸毛。
她浑然不知自个眼尾竟然爬起薄红,倔强地瞪着他,比划着道,“你凭甚扔我的东西?你摔了我的。你的我也不要!”
九殿下恼羞成怒,“谁稀罕你要了!”
说着,他冷笑一声,腾地站起身。
雾濛濛气的浑身发抖,这厮就是嘴巴坏,半点都没泯殿下的温柔!
她跳起来,抓起软枕,胆大包天的就砸过去,一边砸还一边呜呜地吼着!
谁也不晓得她在吼什么。
九殿下挡了几下,见她像个小疯婆子一样,遂抢了她的枕头,喝道,“有什么稀罕的,本殿赔你一百个!”
雾濛濛咬着嘴巴看着他,她红着眼眶,觉得心肝都疼的慌,面人是小,可那东西是泯殿下送她的,这情义是能赔的么?
见她要哭不哭的模样,明显历练不足的愣头青少年捏了捏枕头,心头说不上来的一股子心虚,他羞恼地哼哼几声,“说赔你一百个就一百个,五十个你,五十个本殿,摆满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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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是头猪你还敢抱
对九殿下许下的赔偿,雾濛濛并不稀罕!
她胆子大到没边的嗤笑一声,然后咚的一声躺下,扯过被子,连头一起蒙住,翻个身,根本不理他。
堂堂九殿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这样无视他,要换个人,约莫坟头都长草了。
他同样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将手上软枕丢过去,回里间随意扯了件外衫披上,径直就去了小书房。
小书房里,书案上干干净净,原本以为会有的书信压根没有,九殿下又磨了磨牙,如果可以,他一定毫不犹豫砍死十几年后的自己!
他就没遇到过这样讨厌的人!
他缓了缓情绪,干脆直接去了司金的房间,将睡下的人刨起来,沉着脸理所当然的道,“今日之事。本殿思量良久,恐其中有诈,你从头至尾说上一遍,本殿再行琢磨。”
其实他只想知道,重生的他有没有顶着他壳子做蠢事!
司金并不怀疑,尽管觉得殿下这要求很奇怪,但还是披上衣裳。从今个出门开始,事无巨细地回禀了遍。
“本殿给小哑儿亲自剥虾!”向来只有被人伺候的九殿下,竟然会去伺候人?
九殿下声音都拔高了一调。
司金神色古怪地看着他,白天还不是干的挺顺手来着,都不许他插手!
九殿下在司金的注视下,轻咳一声,状若平常的道。“继续!”
好在有了准备,对后面的事,诸如还背了人一路,傻兮兮地在铜锣巷给人买那种寒酸的小吃食,他都能很好地绷住了脸,没露陷出来。
但他半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紧了,要泯殿下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当真能扑上去将人打死!
最后还有一点,司金吃不准的道,“秦家五姑娘要借殿下的粉荷院一用,说十日后在院里办个赋诗会,殿下已经准了。”
听闻这话,九殿下想也不想的道,“谁准了的?”
司金一愣。不就是他亲口应允了的么?
九殿下面色很不好看,他重重一甩袖子,背着手走了。
司金莫名其妙,不过他还不敢在殿下面前说实话,见殿下走远了不会再过来了,他才揉了把头发,打着哈欠,又爬上床准备再眯一会。
九殿下出了司金房间,本是想回东厢的脚步一顿,拐个弯又重新回到小书房。
他也没点灯,就借着廊下灯笼的幽幽微光,坐进书案后的圈椅中,就好半天没动静。
那粉色荷院,记忆中藕荷色衣裙的小姑娘笑着说过,“等我以后,我要在自个的院子里,挖个池塘,里面全种上粉荷,等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就采莲子吃,冬天还能挖藕,殿下,以后一唯分你一半……”
薄唇微微泛起一丝弧度,斑驳的暗影像是最晦涩的青果,不用咬,都能嗅到一股子的苦味。
九殿下单手捂脸,他忽的在夜色中低笑出声,那笑声凝滞低沉。仿佛搅合不动的浆糊,一沾上就甩不开。
一唯,秦一唯,后会无期……
视野之中,那藕荷色的裙裾飞扬,小姑娘似乎与他挥手,再然后,他一眨眼,就看到站门口一身中衣的雾濛濛。
九殿下眉头一皱,见她披散着不长的头发,赤着双小脚。
雾濛濛抿着嘴角,眉目有丝丝的倔强,她?白分明的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九殿下,然后慢慢的比划道。“应允秦姑娘的是泯殿下,他未曾同九殿下商量,可不作数,我虽想治好嗓子,但也不会夺人之好,所以请殿下另择一处园子借给秦姑娘,要是她不同意,没药我不要也罢。”
她哪里看不出秦关鸠是拿没药来挟制殿下的,且她相信,办法总是比困难多,没了秦关鸠的路子,也一定有其他的法子拿到没药。
九殿下深沉地望着她,他半隐在暗影之中,只能见依稀的微白脸沿,但旁的情绪却是半点看不清。
雾濛濛等了一会,见他不吭声,她觉得有些冷了,缩了缩脚趾头,打算先行回去,不理会他,总是该说的话她都说了。
“雾濛濛,”九殿下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冷意,像是一把冰渣子猛地落进人后颈子里,“你是不是以为,不论本殿如何,他只要出来,就总会护着你?”
雾濛濛打了个哆嗦,听明白了九殿下口中的他是谁,其实她还真那样想的。
九殿下冷笑一声,“你莫忘了,他对你再是如何,追根究底,那也是本殿,不过是十几年后的本殿罢了,所以你当真以为你看到的就是他本来的面目?”
“哼,可笑!”九殿下毫不留情地嘲讽出声,“这个世上,没有谁能比本殿更了解他!”
这种当头棒喝,像是一道惊雷,瞬间让雾濛濛清醒过来。
一直以来,她顺其自然地接受着他对?6 龅囊磺校舶氲愣疾慌懦猓寄潘旧砭投哉飧龃笠蟛话捕ǎ〈耸保钕碌某鱿郑袷且桓篮玫牡静荩炔患按刈プ。胍铀砩霞橙∫坏愕愕陌踩小?br /> 但她如何就能忘。两人最开始的初遇,他还是一心想要杀她的!
纵使泯殿下和九殿下目下略有不同,但总归他们和她的相遇,那是一模一样的。
还有九殿下对她毫不掩饰的嫌弃,泯殿下从前也是做过这样的事哪。
本就是一人,她怎可对这样的一人区别对待成不同的两个人?
且她记得泯殿下说过,今个白天见到的那个秦五姑娘会是日后的九皇子妃。若真是如此,那么泯殿下口中的她这个“妻”,又算是什么?
别人如何,雾濛濛管不着,但她绝不会容许自己去插足别人的感情,成为一个第三者,也不屑为妾。更不会让自个往后的丈夫三妻四妾。
纵使这与大殷规制格格不入,但她一直觉得,若连这点的原则也破了,那她便不再是她了。
九殿下见她小脸肃然,好似若有所思,便缓和了语气道,“君子无信不立,本殿既是答应了秦关鸠,自然会做到,此事勿须你操心。”
他超雾濛濛挥了挥手,敛下凤眼,旁的并不再多说。
雾濛濛乖巧地跟他敛衽行礼,然后自行回了东厢外间,爬上床后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忽的就有些难过。
她以为那样好的一个人,其实本质上,同样有着九殿下身上的恶劣哪,泯殿下的那一辈子,她一定过的很不容易。
九殿下不晓得雾濛濛容不容易,他只是晓得不与那家伙找点不痛快,他心里会很不痛快。
实际,他也就实话实说,提醒雾濛濛,他现在做的事说的话,那家伙从前也是有过的,他不过在走那家伙的历经过的老路罢了。
所以,不是他恶劣,而是那家伙从头至尾就是这样的本性,遮掩的再好,修罗也装不成慈悲的仙!
只顾一时痛快的九殿下,浑然忘记了他给重生的自己挖坑,时机一到,埋葬的还是他自个。
一夜无话,第二日雾濛濛恹恹地起床,用完早膳。便双手撑下巴,坐在回廊上,吊着小短腿出神。
碎玉见这小孩子非的装老成,笑笑也就不管她。
九殿下什么时候去翰林院点卯的,雾濛濛并不知道,她还以为又要好几日的不见他人影,结果不过傍晚时分,九殿下就回来了,与他一同进月落苑的,竟还有一身丁香紫裙裾的姑娘。
雾濛濛站在东厢门口,往外一看,才发现那姑娘居然是秦五姑娘秦关鸠。
她那探头探脑的模样,九殿下早看到了,他冷着脸跟她招手,“过来。”
雾濛濛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她先是对秦关鸠笑了笑,秦关鸠也笑着道,“雾姑娘,又见面了。”
雾濛濛对这姑娘那天生上翘的嘴角,很是稀罕,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九殿下暗中瞪了她一眼,她都没发觉。
“领秦五姑娘去花厅,再去找苏伯,秦五姑娘要预先看看粉荷院,往后几天好置办行头。”九殿下对雾濛濛吩咐道。
雾濛濛点点头,她转到秦关鸠身边,探手就去牵她。
秦关鸠手腕微微一转,就让雾濛濛牵了个空。她往前半步,回头对雾濛濛笑道,“劳烦雾姑娘了。”
雾濛濛放下自个的手,她笑的眼眸弯弯,丝毫没多心一样。
余光将这幕尽收眼底的九殿下拧起眉头,脸沿泛冷,他忽的厉声道,“让碎玉去办,小哑儿随本殿到小书房。”
简直比女人还善变!
雾濛濛暗中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听话地跟上九殿下脚步,她还回头对秦关鸠歉意一笑。
秦关鸠回以浅笑,可待人一走远,她垂眸敛了下耳鬓细发,再抬头之际。依然温温柔柔的跟立在一旁的碎玉道,“多谢了。”
碎玉嘴角含笑,客套而疏离,她伸手虚虚一引,就把秦关鸠往月落苑花厅带。
这边到了小书房的雾濛濛,冷不丁额头就挨了九殿下一手指头。
“她在欺负你,你是傻的还是不知道?”九殿下当场怒道。
雾濛濛眨巴着大眼。雾蒙蒙的水汽盈盈,显得无辜而单纯。
九殿下眸色一凝,冷哼了声,“蠢货,有本殿在,还手给她个耳光,她秦关鸠又能耐你何?”
末了,他好像比雾濛濛还气愤不过,“给脸不要脸,是人你都去牵,是头猪你还抱上了不成?”
后来进来的司金听了这话,嘴角一抽。
他家殿下这样,真的好嘛?真的不会将小哑儿给养歪了?
第二更下午15点。
☆、第059章:殿下心中的白月光
雾濛濛捂着额头,颇有些愤懑地看着他。
她又不傻,哪里没看出来秦关鸠的小动作,只是懒得跟她计较罢了,怎么说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九殿下哼哼几声,这才冷着脸对司金道,“宫里的消息?”
司金点点头,见殿下并不故意避讳雾濛濛,便如实道,“殿下向贤妃娘娘说要没药的第二天,贤妃娘娘与皇后请安之时,被单独留了下来,我们的人没探听到具体两人具体说了什么。”
司金顿了顿,又道,“只是第二日秦五姑娘进宫探望皇后娘娘,出宫后的当天晚上就送了帖子上门。”
这里头的隐秘,雾濛濛听的胆颤心惊,她总担心自个知晓的太多,早晚有一天让九殿下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
九殿下瞥了她一眼,他讥笑道,“没出息!”
尔后他一本正经地思量起正事来。好一会才屈指敲着桌沿道,“还能有什么,总是她将本殿卖了做人情罢了。”
司金轮廓分明的脸沿发冷,那双汪蓝如海的眸子也无声无息的酝酿出暴风雨。
“支会苏伯,不管秦关鸠想干什么,一应配合她,本殿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九殿下就跟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硬邦邦的道。
雾濛濛不屑地撇了撇嘴,还能有什么花样,无非就是别个姑娘看上他那张皮相了的花样来着,落到他嘴里,就跟十恶不赦一样。
末了,九殿下忽的转头警告雾濛濛,“秦关鸠此人颇有心计。你莫傻兮兮地凑上去,要被人卖了拖本殿后腿,看本殿非的将你腿骨打断!”
司金同情地看着雾濛濛,能被殿下这样慎重其事的警告,也就只有这憨憨的小哑儿有这殊荣,至少殿下只对自己人才这样凶残残。
雾濛濛压根没领会到司金的好意,她这会做不出来讨好他的谄媚模样。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如此,九殿下才放她回东厢。
见人走了,九殿下盯着司金,就在司金浑身发毛之际,才听九殿下低声道,“昨个那个捏面人的师父,去。再捏一百个回来。”
司金手一抖,还以为自己听茬了。
就见九殿下横了他一眼,冷哼道,“没听到?还不去办!”
司金为难了,他抓了抓后脑勺道,“殿下,人没去,那师父也捏不出样子来着。”
九殿下十分不耐烦地皱眉,他铺陈开张白纸,执起笔,没几下就勾勒出雾濛濛的相貌。
只是不知怎的,那白玉毫笔好像有自个的意识般,等九殿下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画的竟然是雾濛濛抱着被子睡的流口水的娇憨样子。
司金不经意瞄到,在九殿下看过来之际,赶紧撇开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九殿下轻咳一声,重新换了张白纸,这下他画了正儿八经的画像,他的和雾濛濛的。
至于那张雾濛濛睡觉流口水的,自然一团一揉扔窗外了。